楔子
凌晨兩點二十三分。
阿拉伯聯合大公園的杜拜市中心。
四下寂靜無人,兩道矯健的黑影正接近一幢現代化的摩天大樓,他們輕而易舉避開警衛,直接沿着大樓帷幕玻璃攀爬。
一看就知道他們正秘密進行某種任務──偷竊!
然而,他們可不是一般的鼠輩宵小,也不是什麼江洋大盜,而是美國中情局的頂尖特務,專門替組織竊取所需的對象,舉凡軍事科技、核武數據、國家機密……都是他們的任務。
兩人均身穿緊身黑衣及面罩,看不見真實面目,卻突顯出因習武而練就的強健體魄,在左邊的叫闕行騫,是計算機高手並且精通各式鎖具,他為組織服務十年,出任務不但從未失手,而且乾淨利落絕不留下蛛絲馬跡,遂贏得「獵神」封號;與他同行的叫朱自聰,是他的搭檔助手,兩人合作多年,已養成絕佳默契。
兩人像蜘蛛人一般活動,邊爬邊交談,討論今晚的任務。
「GK3在十七樓的辦公室,據數據指示,保險箱就在沙發後面的左牆角,只有三十公分大小,應該不難找。」闕行騫說道。
「確定在裏面?」
「應該是。」像這樣資料有誤差的狀況,不是沒發生過,但也只能隨機應變。
「GK3到底是什麼藍圖?」朱自聰好奇的問。
「我不知道,也許是製造最新核子潛艇的藍圖,或許是發展太空宇宙城的藍圖,又可能是某兩國簽訂的秘密檔案。」闕行騫不在意的回道。
通常所謂「GK3」只是對象的代號,也可能是「RN3」、「AC8」之類的,反正替組織工作,就是聽命行事、完成任務。
不消十幾分鐘,他們已爬到第十七層樓,朱自聰從背袋取出一台小型自動定位轉盤式玻璃切割機,輕輕按在玻璃窗上一轉,整片玻璃即被卸除下來,兩人閃身進入。
裏面是一間極現代化的辦公室,一切裝備很正常,只有普通的防盜系統,朱自聰找到電源開關,兩秒鐘就阻斷系統感應控制。
這時,闕行騫已挪開沙發,果然在左牆角找到一隻迷你型保險箱。
朱自聰檢查整個環境,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靠了過來,「是什麼種類的保險箱?」
「你絕對想不到的……智能型計算機鎖保險箱。」他語帶嘲弄的笑,拿出身上的工具開始工作。
「如何?」朱自聰輕聲問。
闕行騫注視着門鎖上的按鈕,用儀器偵測着,觀察裏面錯綜複雜的線路,「沒問題,這種鎖是用計算機控制,天天更換密碼,鎖舌是采電動馬達自動驅動上鎖及開鎖,若錯誤輸入還有自動再死鎖裝置,所以我們只有一次的機會開──」
「啟」字還沒說,保險箱已被打開,前後不過兩分三十秒。
「漂亮!告訴我,一般人開這種鎖要多久時間?」朱自聰不禁吹了一聲口哨。這麼高科技的保險箱,到行騫手中已毫無保險可言,彷佛在開抽屜般簡單。
「動作快點!」他快速的取出一份數據夾及三枚磁盤文件。
朱自聰立即打開筆記型計算機,將磁盤輸入閱讀。
「咦!」輸入最後一枚磁盤文件,「都是世界各地的金礦分佈圖和黃金設計圖,這些商業數據不像是我們要的東西。」
闕行騫一看,連忙翻閱那些資料夾,說道:「這裏都是黃金市場行情表、買賣交易合約,就是沒有我們要的東西。」
「怎麼辦?GK3似乎不在這兒。」朱自聰額角冒汗,有點緊張。
「有人,閃!」他突然低聲警告,關上保險箱推回沙發,與搭檔躲到一排矮櫃後方。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進來,動作輕巧的推開沙發,目標也是那隻保險箱,但他察看了許久,仍然開不了鎖,想了想拿出橡膠炸彈,準備爆破保險箱。
「是同行?!」朱自聰聲音壓得很低問。
闕行騫搖頭。
「這麼笨,炸彈一炸,溫度升高定會啟動消防系統,想不驚動警衛都難。」他的專長是炸彈,任何炸彈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制服他。」闕行騫令道。
於是,朱自聰向那男人飛撲過去,闕行騫用槍指着他的腦袋,低聲問:「你偷的是什麼?」
那男人有些失措,舉起雙手說:「GK3。」
「GK3是什麼?說!」朱自聰再問。
男人臉上緊張的冒汗,「那是偵測衛星最近發現的金礦探勘圖。」
「什麼?只是金礦圖。」他目瞪口呆,語氣大為失望。
「你們不知道?那個金礦開採率百分百,行家都爭奪不已。」男人狐疑的看他們一眼,鼓起勇氣又說:「杜拜是全世界的黃金集散地,這幢大廈幾乎都是黃金交易所、藝術黃金工藝所。」
「你的意思是這裏只與黃金商業有相關?」朱自聰仍不敢相信的追問。
「是。」
闕行騫怔住,臉色慘白,用槍柄往男人脖子上用力一敲,昏了過去。
「我們走。」他說道。
朱自聰猶豫問:「這些磁盤文件帶不帶走?」
「帶走。」說著從窗口迅速爬下去。
兩人駕輕就熟的回到地面,上了停在轉角的車子,除去面罩后,闕行騫露出俊帥不失剛毅之氣的臉龐,但此刻眼神冷銳深沉。
「怎麼可能?是情報出了什麼問題嗎?」朱自聰無限疑惑。
闕行騫將GK3磁盤文件裝入一隻信封袋裏,思索的說:「我們遇到的是商業間諜,偷的是同一物件。」
朱自聰覺得不可思議,轉頭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戴維要我們偷的只是一般的金礦探勘圖!怎麼可能?我們組織從不涉及商業對象。」
戴維西諾是美國中情局的諜報頭子,擁有高度名望與權勢,十年前,闕行騫還在大學就讀時,因為超高的計算機天份,被他發掘吸收,一直以來他為他辦事,成績斐然。
沉默半晌,他才說:「其實我早已懷疑戴維的動機,根據可靠情報,他在加勒比海竟然擁有兩座私人島嶼,我正疑惑他何以致富,顯然今晚的GK3就是答案。」
「兩座?他是億萬富翁!」朱自聰明白了,抱着頭悲痛道:「原來我們出生入死,所做的並非為國為民,只是替某人謀利而已。」
闕行騫鎮定的分析道:「組織太龐大難免有漏洞,讓掌權者有機可乘,而且為了保密行動,每一次任務都是各自下令的,哪些為公、哪些為私,上頭根本不知道我們被戴維利用了,我們即使賣了命,也沒人知道。」
多麼可怕,一直被蒙在鼓裏,像傻瓜似的努力賣命,還以為自己有多英勇。
朱自聰氣憤道:「我要告發他!」
「不。」
「不?!難道由着他假公濟私?」
「別輕舉妄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人心險惡,恐怕你還沒出擊,反被他控告你擅自行動,公器私用之罪,屆時成了代罪羔豐。」
「我不相信他能隻手遮天。」他仍憤恨難平。
闕行騫輕咳一聲,「做我們這行,和私人企業完全不同,吃的是公家飯,有功勞也因為複雜的國際利益而不得曝光,還得隨時為國捐軀,犧牲生命也沒人知道,在中情局大樓因公殉職的紀念碑文中,就有好幾位弟兄,只列出殉職年代,而無法列出真名。」
朱自聰聽了,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會『消滅』我們?」
「為什麼不?這種事瞞上就行了,至於底下的人,只需利用職權剷除掉,培養新血再利用。」闕行騫冷笑。
他悲哀的抬起頭,絕望的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決定退休。」不是怕死,是累了,覺得這一行太寂寞。
「我們還年輕,就算要退休……」他才二十八歲,行騫也不過三十歲而已,退休似乎真的嫌過早。
剛毅的臉龐一沉,更顯嚴肅,「不能不退!趁現在事情還沒鬧大,我們把GK3給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才有機會全身而退。」
朱自聰一臉焦慮的問道:「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你在組織做到今天已是A7級地位,前途看好……難道沒有別的路可走?」
他與行騫一樣,經過嚴苛的訓練並通過最終的考驗,成為頂尖的諜報員,就因為一個人的貪瀆而毀了兩人的前程,他實在不甘心。
闕行騫卻很豁達,「A7級又如何?後面還有許多B5、C9可以遞補,聰明的人要懂得在高峰期急流勇退,這一行雖然酬勞極為豐厚,但過得是爾虞我詐、槍林彈雨的日子,不如重返正常世界,過普通人的生活更輕鬆逍遙。」
「可是,做我們這行退休后能做什麼?」朱自聰愁的是這個,他們這一行收入豐厚,但他花得比誰都凶,根本沒有積蓄。
「我們合作多久了?」
「五年了。」
「如果你願意,還是可以繼續與我合作。」多年情誼,闕行騫待他如兄弟,也不想他再冒險犯難了,何況這次真的危險。
「我願意!」朱自聰喜出望外,便迭聲的答應,然後又大嘆道:「唉!美夢破碎了,從小我就愛看007電影,還取了James的英文名字,以為自己可以跟他媲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