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想做什麼?!快放開她!」孔蘭驚愕的上前攔阻。
「你滾開,否則,待會我連你一塊丟進那廢井趕時髦,讓你陪她一起死!」櫻子怒說。
「什麼,你要將恭兒投井?」孔蘭大驚。
「沒錯,讓開!」櫻子將擋在前頭的她推開,要人拉着恭卉走。
恭卉白着臉,聽見櫻子要拖她上井邊的目的后,也沒再掙扎,任她們拉着往前走。
「您不能動這種私行,貝勒爺知道了可不得了啊!」秀娥聞訊趕來,急着阻止她。
「那就等他知道后再說吧!」櫻子冷笑,言下之意就是要先斬後奏,今兒個非要恭卉死不可。
「您怎能趁貝勒爺不在對小總管做出這種事?!貝勒爺不會放過你的——」
「住口!我豁出去了,橫豎永璘都會對付我,在他對我下手前,我定要先殺了這女人泄憤,他要我嘗嘗落井的滋味,我就先教他的女人當墊背,先下去為我張羅床位!」她恨聲說。
「你太可惡了,這裏是貝勒府,由不得你胡作非為!」孔蘭怒斥。永璘前腳一走,這女人馬上囂張變臉,真是該死!
「說得好,這裏是貝勒府,目前我還是這兒的少福晉,我要處死一個不貞的女人,誰敢攔阻?!」
「就算你是少福晉,貝勒爺也吩咐過可以不必理睬你,不久就要送你走!」秀娥直說。
聽到這話,櫻子更恨。「那我還沒被送走不是嗎?我是代表日本的一國公主,誰敢對我無禮,再走前我就先治你!」她拿出公主的身分壓人,目前府里的日本人經過永璘上回的惡整過後,雖然傷殘了一半,其他的人也被軟禁,只剩少數幾個伺候她的人留在身邊,但有這幾個就夠了,夠她殺一個女人!
「總之,你不能這麼做!」秀娥急怒不已。
「哼,我說過,你們再啰嗦就一起下井去!」她發狠威脅。
秀娥身子一縮,像是真被她的話嚇到了,驚恐的搗住了嘴,須臾后,轉身就跑個無影無蹤。
櫻子見了笑得更得意。「恭卉,你瞧,那丫頭也怕死,沒人敢幫你的,待會你就自個兒乖乖跳下去,省得我還要費力氣推你,明白嗎?」
淚珠滑下雪白雙頰,恭卉完全沒有掙扎,輕聲的應。「明白。」
但這反應不是櫻子要的。她要見她苦喊求饒,無助啜泣,而不是像認命般,叫她去死也不反抗,這少了一種凌虐人的快感,如何消解得了她對這女人的恨意?
永璘將她形同軟禁般鎖在這間貝勒府,不讓她對外聯繫,之後可能將她遣回國或乾脆殺了她,然後讓這女人取代她的地伴,哼,這世上沒這麼如意的事,她先弄死這女人,報復他,絕不讓他們兩人稱心如意!
到了井邊,她見恭卉依然神色平靜,不由得一把火燒起,上前狠狠再送她一巴掌。
「你真不怕死?」她怒問。
「怕。」恭卉咬着牙,不讓嘴角的血流出。
「若怕就向我哭饒!」
「我怕死,卻也……想死。」她笑得苦澀。
櫻子一愣。「什麼意思?」
「櫻子。」恭卉神情凄涼,忽然朝她輕喚。
她馬上皺起眉頭。這女人敢直呼她的名字!「你——」
「我會死,不過,請你真心留在大清,別對永璘有貳心,只要他能瞧出你的用心,不會真的狠心待你的。」恭卉眨回眼淚,又哭又笑的勸說。
「你……」她很意外她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
「我求你一件事,可以嗎?」她一嘆,忽地又請求。
櫻子這才由方才的驚愕中回神,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意。「終於要求我了?哼,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而不是說些要我忠於大清的廢話!說吧,你想求我什麼?」
她期待她能跪地求饒,雖然她還是不會饒過她,但是她希望見到這女人狼狽的模樣。
恭卉瞧着她傲然得意的笑,哽咽了。「我求你在我死後告訴永璘,是我自個跳井的,跟你沒有關係。」
她又是一愕。「什麼?!」
「你知道我說什麼,不需要我再重複,這是我最後的要求。」若能順了皇上的意自盡,又能消除櫻子對她的恨,那麼她的死是皆大歡喜,有利無弊啊!
櫻子目光發狠。這女人莫非是知道她必死無疑,就故意說這些話,這是以退為進,希望她饒她嗎?作夢?「這若是你的遺言,好,我可以成全。」既然她願意幫她脫罪,她有什麼好堅持的!
恭卉淡然一笑。「那就謝謝你了。」
「你這女人!」櫻子惱得發顫。「還不跳?!」她怒吼一聲,再也忍受不了多看她一眼。
抹去淚,恭卉爬上廢井,眼一閉就準備縱身一跳。
「恭兒,不要跳!」孔蘭衝上前大喊,可惜身子教櫻子的人給強拉住,不讓她前進阻擾。
「蘭姨,阿瑪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恭卉轉身望着她,含淚地交代着。
「不,我不要你犧牲!別管皇上的密旨了,他要你拿命換你阿瑪自由,要你以死逼退葛爾沁,這些你都別管了,他若堅持要你死,就光明正大的親自下旨賜死,要你這樣死得不明不白算什麼?!你阿瑪就算再不良,得知你為他這樣犧牲,也不會願意的,別死,你下來,別要傻傻的跳下去!」孔蘭哭喊着。
「別說了,這樣死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你若不忍心看,就離開吧,記得交代秀娥,別說出我真正的死因,就讓永璘以為我是自盡的吧。」
「不——你不要跳!」
「不——你不要跳!」
她凄然地朝蘭姨笑着,闔上眼,眼前彷彿出現了過往與永璘相處的點點滴滴,那男人的狠、那男人的絕,最後都化成了她手中緊緊握住的情分。她多捨不得啊,多想珍惜這份得之不易的愛……
風一吹,跟着滾飛了她的淚,雪花片片,猶如最好的送葬花瓣,伸手緊抓住空中最後一抹的冰涼,她縱身一躍,投入了井裏,轉眼消失。
孔蘭一口氣上不來,急喘幾下,在不堪承受昏厥前,耳邊還聽見秀娥的驚問。
「貝勒爺,您為什麼不阻止小總管跳井?為什麼……」
原來秀娥是去追回永璘的,那男人來了,卻只是眼睜睜的見恭兒一躍,魂斷井底……
「他真撤兵了?」永璘喝力維持話語的平靜無波,卻剋制不了語氣中的緊繃。
「撤了。」德興不安的回道。他隨貝勒爺進宮的途中,就聽聞葛爾沁撤兵,當下貝勒爺驚得直接掉轉馬頭回府,不料途中就見到秀娥急奔而來。
可趕回府後,主子竟又冷眼旁觀着小總管被逼跳入井中。
這會他要人再去確認葛爾沁之事是否屬實,如今消息回傳,證明葛爾沁今晨天一亮就拔除賬篷,開始撤軍走人,這麼做表示了什麼?他達到「目的」,所以甘願走了人?
他瞧見一股毫不隱藏的怒氣流竄在主子的瞳眸間,那俊逸的臉色是空前的陰沉,不禁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