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要你如何就如何,這事由得你說不嗎?!」瞧見她竟是遲疑憂慮而無欣喜,他又疑惑又生氣,撂下話后便甩袖而去。
「永璘!」
她不是不願意,而是就算能不死,萬歲爺大概也不會滿意她這個不聽話的兒媳啊……
恭卉有苦難言,見他怒而離開,委屈的想追上去,不想讓他氣呼呼的就這麼走了,只是他似乎極怒,走得相當快,她才追出房門,已不見他人影,她連忙大步奔跑,才跑了幾步,一道身影卻突地橫檔在她面前,那表情怨恨陰毒,她一驚,往後退了一步。「少福晉?!」
「很好,還記得我是少福晉,那麼你聽好,你一輩子都休想取代我的地位!」
火辣辣的一巴掌迅速落在她臉上,瞬間白皙的臉龐多出了五道清晰指印。
「永璘,你要做什麼?快住手!」恭卉拖着永璘的腰,急急要攔阻他。
就見永璘四周似是張揚着漫天怒火,真下令要人將櫻子強拉到後院的一座廢井邊。
櫻子被人一路強拉而行,頭髮散亂,臉上有交錯的淚水,衣物也被拉扯得破了幾處,恭卉嚇壞了,趕緊上前阻止。
「你讓開!」他怒氣衝天的低喝。
「我不讓,除非你告訴我想做什麼!」她驚慌地緊扣住他的身子,不讓他移動半步。
他目光帶煞。「還能做什麼?不就是將她丟進廢進里去嗎?」他笑得殘酷。
「什麼?」被人死拖活拉的櫻子聞言,驚恐駭然得幾乎要軟腳。「你……怎能待我……這麼狠?」她顫聲問。
「狠?」他淡漠的勾唇,笑中帶着濃濃的殺意,轉身拉過恭卉的手腕,將她拉至她跟前。
「這張臉上的五指痕迹是哪來的?別告訴我是她自個弄傷的。」方才他與恭兒不歡而散后,他前腳踏出貝勒府,後腳就後悔了,明知她不對勁,他還認了真,實在不應該,於是他又折回,想與她說清楚他要娶她,要她靜心等待,不許她再胡思亂想。
哪知見到她時,就是她在他的屋子裏,捧着腫了半邊的臉咬牙忍疼的在上藥,他追問是怎麼回事,她支支吾吾后的答案竟是——跌傷了?
這清楚的五指痕迹會是跌傷弄來的?他心中立即有了譜。在這府里,誰敢對她動手?
「是我自個弄傷的沒錯啊,你別冤枉少福晉,快放了她吧!」恭卉苦苦哀求。
永璇冷,將她拉回自個身後,不聽她繼續說謊。
櫻子顫怒的質問:「只因為我打這賤女人一巴掌,所以你就讓我死?!」
這聲賤女人讓永璇倏地眯起眼,陰惻惻地垂視她,那視線讓人頓覺毛骨悚然。
「我永璇的女人你稱她賤女人?那我又叫做什麼呢,賤男人?」聲音冷得直透骨髓。
「我……」櫻子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憤怒居然敵不過沒來由的驚怕。
「你口中的賤女人,是我永璇費心愛了五年的女人,你賤罵她,無疑是在污辱我!」他不疾不徐卻陰森的說。
恭卉一震,眼眶立刻潮濕。
她終於親口聽見他從未對她說過的和衣而卧,他竟然以昭告的方式讓她知道,這孤傲冷峻的男人,不只說愛她,還說愛了她五年,所以一開媽他就對她動了情……
閉上盈眶的淚眼,一股及時得知的喜悅在轉瞬間擄獲住她,就算先前心中有過不甘,在這一刻,也都拋卻了,只要這男人承認愛她,就算死也無所懼了。
「我只是針對她罷了,沒有污辱你的意思……」櫻子囁嚅的說,氣勢硬是矮了一截。
他凌厲的目光一掃。「是嗎?但我怎麼覺得恭兒臉上這五指印,就像是打在我臉上一般,讓我痛到臉上無光至極?!」水墨眸子極度顯怒。
櫻子驚得身子泛起一陣陣刺骨冷意,不由得後悔對恭卉下了重手。「我只是一時氣憤……以後……以後不敢了。」
「還有以後?」永璇揚起一抹莫測的笑,那笑容令人發毛。
渾身力氣像被抽幹了似的,櫻子的腳再度一軟,讓架着她的人幾乎撐不住她的重量。
「沒……沒以後了。」
「當然沒有,死人哪來的以後?」永璇點點頭,眼眸炯亮的說。
她的心恍若墜入極寒之中。「你……真要將我投井?」
「當然,這也是解決你的一個好辦法。」
原本還勉強保持鎮定的櫻子這下再也無法強撐,凄厲的尖叫起來,「不要!」
永璇一個眼神,架着櫻子的人立即抬起她,低喝一聲就要將人丟下井。
「永璇,別這樣!」見櫻子已經嚇得昏厥,恭卉立刻抱着他跪下求情。
他怒視她一眼。「起來!」他不愛見她為人跪地。
「不,除非你饒過她!」她抱着他的腿,聲淚俱下的哀求。
他懊惱。「她傷你多回,我這是在替你出氣!」
「我不要你為我出氣,她沒有錯,我要是她我也會氣憤,她才是你的福晉,卻得不到你的愛,由愛生恨的事,你如何能責怪她?」
同為女人,她能站在櫻子的立場為她着想,不想逼她入絕境,再說自個來日也無多,櫻子才是能夠陪在他身邊的人……
永璇陰沉的凝睇着她。「那你呢?她才是介入者,你不恨她搶了該屬於你的身分?」
恭卉將淚悄悄吞回肚裏。「什麼才是該屬於我的身分?我從沒想過要佔據你身邊的位置,那原就不屬於我,我恨什麼呢?」
聞言,他的眉頭逐漸壓緊,讓她清楚地察覺,他全身的毛髮正緊繃地豎起。
「你對我,到底有幾分情?」一陣令人心慌的蕭索寧靜之後,永璇森冷的問出聲。
從沒想過她對他可能不帶情分,但這因,他忽然發現自個可能犯了大錯了!愛情本就是自私的事,可她如今卻同情另一個得不到他垂憐的女人,她……究竟愛不愛他?!按壓住陡然跳得極快的脈搏,永璇黑亮的瞳眸里閃動着不確定,心情也逐漸沉下。
有可能嗎?有可能他自作多情了多年嗎?有可能他將一切看得太理所當然了嗎?
可能嗎……
寒風颯颯,恭卉依舊跪着,聽見他的問話,不由得一愣。「幾分情?」
「你愛我嗎?」這話問得直截了當,他要知道答案,明確的答案!
她的臉迅速竄燒成緋紅。「怎能……不愛……」
說出這話的同時,她彷彿聽見他微微鬆氣的聲音。
永璇雙眼重新帶笑,可還是要追問:「那是幾個?」愛得不夠,他也不能接受。
沒想過他會當眾要她表白,除了雙頰益發熱燙,恭卉實在說不出其他話語。
「說。」他用迷煞女子心魂的晶亮眼神凝望着她。
那眼神,在深邃之處溫柔至極,只能醉人,誰能清醒?
恭卉耳畔嗡嗡作響,因為那溫柔眼神觸得她心頭一震,也勾起她的悲哀。
為什麼要在她得放棄他時,才讓她觸及他最溫柔的時刻?她會捨不得的,離開一個人是該多一點狠絕才走得了,首次面對他熱切灼亮而毋需猜測的心思,她卻悲哀的無法回應,多麼可笑又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