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妳畫誰啊?畫得不錯哦!」

「我畫--」慧黠靈瞳情不自禁直往大街底下率性不羈的身影溜去,但隨即被帥氣的警告眼神給瞪了回來。

「醜死了!」

大樹下,叼着煙,襯衫敞開,同樣拿着素描本,以鉛筆隨意速寫景物的襲日魄,毫不留情地吐槽小恩寵的得意畫作。

「沒有人的眼睛裏會有一閃一閃的小星星好嗎?妳真的覺得把人畫成這樣正常嗎?」

小恩寵一臉受傷。在她眼中,他漂亮的黑色瞳孔就是晶亮亮的,好像真的有光在閃爍一般。

韓恩愛睨向襲日魄。她真不知道他最近是吃錯了什麼葯,老是喜歡杠上小恩寵。

「你圖畫得好也別打擊小蟲的信心嘛,她長大想當漫畫家,你應該要鼓勵她才對。」

「不適合走的路還是及早放棄得好,免得浪費人生,我只是提早點醒她,不要做『不切實際的夢』--」襲日魄故意強調,用力合上畫本,起身拍拍褲上的草屑。「熱死了,吃冰去。」

「別理他,他最近和他老爸鬧脾氣,陰陽怪氣的,走,一起去吃冰!」

「好!呃……」興高采烈的回答中途夭折,小恩寵猛地想起什麼,腳步遲疑遲縮。「我……」

小恩寵想親近襲日魄又有所顧忌的為難模樣,韓恩愛全看在眼底,她果決地拉起小恩寵的手。「沒關係,一起去,姊請妳。」

東拖西拉,好不容易來到冰店外,小恩寵說什麼都不肯踏進店內一步。

「我坐外面就好了。」

「幹麼坐外面,熱死了,來裏面坐啦!」

「我……」怯生生的視線對上襲日魄,立刻心虛撇開,不敢踰矩。「我、我要在外面看小狗!」很彆扭的理由!

韓恩愛看看一臉「看好戲」的襲日魄,又看看像個「小可憐」堅持保持距離的小恩寵,總覺得有絲說不出的怪異。

「喂,你們兩個現在定怎樣?!」

大剌剌的個性,讓韓恩愛面對這種明顯有鬼的狀況忍耐力有限。

小恩寵一向開朗又喜歡親近人,但近來她變得怪裏怪氣,尤其是避襲日魄如蛇蠍的「小媳婦」行為,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簡直看不下去。

「沒什麼,她只是在力求『表現』而已。」襲日魄聳了聳肩,一派輕鬆。

「什麼表現?」

襲日魄懶洋洋,好故意地拉長語調。「關於有一天下午……」

「姊!」小恩寵大叫,打斷襲日魄的話。「我肚子痛,想嗯嗯,不吃冰了!」說完,立刻倉皇逃離,消失無蹤。地清楚明白,唯有i動消失在他面前,才是阻絕他泄漏「秘密」的唯一方法。

「不錯,真是冰雪聰明的乖孩子,有前途。」襲日魄惡劣一笑,兀自悠哉吃冰。

韓恩愛皺起眉,不以為然瞪向他。「喂,你該不奮。連小孩子都在耍吧?」

「我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

「你就是這種人。」

台北街頭,又到了人來人往的下班時刻。

賺錢的大好時機,就算心情不好,攤子還是要擺,生活費還是要賺,這就是窮人的悲哀--如果又是個「情感受創」的窮人,那就更是悲情了。

「拜託,沒有人會因為『眼睛的大小』而決定要不要理人的啦,如果妳的『他』真的是這種人,那妳還不如死心算了,這種人一點都不值得愛!」

何春滿不顧熙來攘往的逛街人潮,激動大叫。難得聽到李恩寵主動對她吐露心情,卻沒想到她竟是為了一個「困擾」十年的男人在發愁。

「我其實……早就對他死心了啦。」李恩寵苦笑道。

「少來!妳這樣子一看就知道還沒死絕!」何春滿睇她。「不過,妳『真的』跟他說,妳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了?」

「嗯,說了。」抱着最後僅存的骨氣,她真的說了,但是一走出襲家大宅,她就有點後悔了,還為此三天三夜睡不好覺。

「那妳還算有救。記住,千萬忍住,要說到做到,別心軟了,我們女人也是有原則的!」何春滿耳提面命,感情上要不得的藕斷絲連她可見多了。

「只是他真的長得很好看,見到他,很難不多看他兩眼。對於這個毛病,我自己也很懊惱。」這是她的死穴,她實在無法控制。

何春滿整理着小攤上的首飾,忽然重重嘆了口氣,有感而發道:「不過妳這樣,人生總算也沒有白活,起碼在現實生活中還見過『所謂的帥哥』。哪像我,這輩子只知道『帥哥』兩個字怎麼寫,根本連看都沒看過--」

「怎麼可能?」

「真的啊,每次聽朋友說,不管是坐公車、搭捷運,還是走路、吃飯,都有人看見過帥哥,偏偏我就是碰不上半個,連個影都瞄不到。唉,我想我上輩子一定是天仙美女絕世妖姬,專門玩弄俊男於手掌心,所以這輩子老天爺才會這樣懲罰我,讓我跟『帥哥』永遠絕緣。」

李恩寵被逗笑。

「不會啦,一定是妳的眼光太高了,才會覺得都沒有帥哥。」

「亂講,我的標準才不高哩,像我就覺得電視裏的帥哥一大堆,只是現實生活中--哇!帥哥!」

話還未說完,何春滿即刻被一抹從銀色跑車下來的修長身影所吸引。

「妳不是說妳和帥哥絕緣了嗎?這麼快老天爺就原諒妳啦?」李恩寵調侃道,狼吞虎咽地吞着三明治。

「真的、真的是帥哥耶!哇,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帥的人。」

「妳好誇張。」

李恩寵專註着快速解決晚餐,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她其實對「帥哥」t直沒多大興趣,她在念中學時,班上女同學都會迷戀偶像,甚至熱衷追星的都有,她則完全沒興趣,因為在她心中,襲日魄永遠都是最好看的。

何春滿兩眼發直,驚呼:「哇哇,帥哥朝我們走過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是嗎?那妳要記得把握機會哦--」

才隨口說著,一抹陰影瞬間擋住光線,李恩寵直覺抬起頭來,冷不防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

襲日魄!

一片火腿錯愕地掛在嘴角邊,她沒料到會是他。

「我有話跟妳說。」襲日魄率先開口。

「哇哇,你們認識?!」一旁,何春滿更吃驚了。

「小新她怎麼了嗎?」李恩寵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還算冷靜地問。這是她唯一猜到他主動來找她的原因。「如果她吵着不睡覺,只要隨便拿件衣服的標籤給她摸,她就會睡了。」

「不是小新的事。」

「那就抱歉了,我現在在做生意,沒空。」李恩寵努力維持表面平靜,眼睛卻完全不敢看他。這是生平第一次,他「親自主動」來找她,讓她很不習慣。

「妳平常都是這樣對客人說話的嗎?」襲日魄對她刻意疏離的態度感覺很刺眼。

「你又不是我的客人。」她依舊冷淡。

直接掏出一大迭鈔票,他霸氣十足地說道:「把這些衣服全包起來,現在有空說話了嗎?」

一旁,何春滿傻眼。哇塞,不只是帥哥而已,還是個多金的帥哥!根本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金礦嘛。

「抱歉,我、不、賣。」

喀喳,何春滿下巴掉了下來。這個笨蛋是哪根筋秀逗啦?

不顧自己隨時可能上門的顧客,何春滿拉着李恩寵到一旁,低聲說道:「喂喂,妳瘋啦?!這麼好的賺錢兼釣帥哥的機會,幹麼拒絕?」

「我不想做他的生意。」她寧願當縮頭烏龜,也不想面對他。

「沒關係,那我幫妳顧攤,妳去跟他聊聊,快,難得有帥哥主動邀約!」

何春滿興緻高昂。

李恩寵意興闌珊。

「妳不是叫我千萬忍住,要說到做到別心軟,我正努力依照妳的指示在做呢。」

「咦?」何氖滿頓悟。「難道說……」

「他就是『他』。」

「不、不會吧?」

何春滿瞪大眼。搞了半天,她生平第一次有幸看見的大帥哥,就是那個困擾了李恩寵十年的男人啊,唉,看來她果然還是和帥哥沒有緣分。

「沒關係啦,看在他這麼帥的分上,就算是藕斷絲連也甘願。」

「喂喂,那我們女人的原則呢?」李恩寵冷冷地問。

「我們女人的最高原則,當然就是「善變」,找到好歸宿才重要嘛!」何春滿笑得理所當然,李恩寵被她徹底打敗。

「妳們兩個討論完了嗎?」

襲日魄走過來,冷冷打斷兩個女人「熱烈」的討論。站在熙來攘往的街邊,他英俊挺拔的外型引來不少路過女孩的注意,不但開始有人對他行注目禮,更有兩、三位穿制服的女學生蠢蠢欲動,似乎有靠過來搭訕的跡象。

「快點,我的耐心有限,不要浪費彼此時間。」

他拉住她的手,欲往停在路旁的跑車走去。

她甩開他的手,執意走回衣服攤位前站定。

「抱歉,我的時間有限,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襲日魄沒有移動,兩人僵持着。

記憶中,童年時期的她,一直懂得察言觀色--察他的毒言、觀他的臉色,倚着她對他的迷戀,他也習慣了在她面前展現任性霸道的一面。

或許,是他一貫的苛待終究傷了她,讓她終於對他死心,結束盲目的崇拜與迷戀。而不再刻意迎合他的結果,反倒顯現了她性格真實的一面--她長大了,也是個有脾氣的人,而非當年那個凡事都看他臉色行事的小女娃了。

但,他仍然是個任性霸道的男人。

「信不信我現在一通電話,就可以報警抓妳。」他沈聲道。

「憑什麼?憑我擺地攤?哼,大不了被條子開單罰錢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她這輩子既然註定要「破財」,也不怕多這一項了。

他似笑非笑。「憑妳賣SP的假貨。」

「嗄?」

「到時候恐怕不是罰錢了事這麼簡翠。」

「你、你威脅我?」李恩寵圓睜着眼,不敢置信。

「沒錯,我是在威脅妳,現在有空跟我說話了嗎?」

何春滿靠過來,緊張地拉了拉李恩寵的衣角,壓低聲道:「喂,不要再刺激他了啦,搞不好他真的會去報警……」

聞言,有股火氣猛地直竄腦門,李恩寵反而惱火喊道:「惡劣!你真的很惡劣!從以前到現在都這樣,只會欺負人。」

「我不否認這點,相不相信我也可以用更惡劣的方法,強迫妳跟我談談。」

哼,欺人太甚!

生平第一次,李恩寵瞪着他的眼神在噴火。

襲日魄也發現了這奇特的景觀,覺得有點意思,但他不動聲色。

「電話借一下。」咬着牙,伸手向一旁的何春滿借電話。

何春滿掏出手機給她,還不明白她的用意,已聽見她撥通電話,正說道:「喂,阿樹嗎?你現在在巷口?麻煩你們過來一下,有緊急狀況!」

收線,還回電話,李恩寵面無表情,還是好心提醒他。

「我勸你要走就趁現在,不然你會後悔。」

襲日魄仍然沒有挪開腳步,反而是何春滿更緊張了,急忙拉着李恩寵說道:

「喂喂,妳發什麼神經啊?叫阿樹他們來幹麼?」

不需回答,因為五秒鐘之後,兩名穿着花襯衫、身戴金項鏈的年輕男子已經大搖大擺走來。

「李小姐,老子我忙得很,妳最好有重要的事哦。」名叫阿樹的男子叼着煙,擺明了要李恩寵「有話快講、有屁快放」。

「我這個月的保護費繳給你們了吧?」

一旁名叫阿天的兄弟,鄭重更正道:「妳不要亂亂講哦,什麼保護費?是『管理費』!管、理、費。」就算是黑道事業,也要為自己「正名」才行。

「總之,錢我繳了,你們有義務保護地盤,讓我不被干擾安心做生意吧?」

「那當然,拿錢做事嘛!」阿樹很有義氣地拍着胸脯。「怎麼?有其他道上的人來找麻煩嗎?說,哪一路的人,大哥我幫妳出氣。」

她指了指襲日魄,不敢正視他的眼,只能強迫自己硬下心來說道:「這個人,一直在這裏妨礙我做生意,請你們把他『請』走。」

襲日魄挑眉。很好,這女人竟然想得出找「黑社會」的人來對付他?!

阿樹走上前,使出看家本領,以食指戳着襲日魄的胸膛,「耍流氓」道:「喂喂,看清楚,這裏是我們龍衣幫『龍堂』的地盤,你是剛出來混的嗎?這麼不懂行規,有種報上名來!」

「襲日魄。」

有種,真的報上了。

阿樹和阿天愣了下。「襲?!」同時驚叫,戳人的食指停在半空中。

開什麼玩笑,太歲頭上大動土呀!這下不死也肯定要少半條命了。

「聽說你叫阿樹?」

震懾於襲日魄的氣勢,阿樹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笑不是,哭也不是,最後只好給了個比苦瓜還彆扭的表情。

「是,少……少……」

知道兩人已認出自己的身分,襲日魄眸光一掃,發出無言警告,逼得阿樹硬是將即將出口的「爺」字給吞了回去。

「少……少在這裏多管閑事……」

「我只想約她出去聊聊天,可以嗎?阿樹先生?」襲日魄很紳士。

「當、當然可以。」

「喂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每個月繳錢給你,你該『罩』的人是我才對耶--」李恩寵不敢相信她每個月繳交「管理費」要求保護的兄弟,竟然陣前倒戈。

阿樹板起臉,反過來低聲警告她。

「照子放亮點,看清楚他是誰,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了。」他從口袋裏拿出一迭鈔票塞給她。「拿去,這個月管理費還妳,妳快去跟他喝咖啡聊天--」

「什麼?!」

這下換成李恩寵和何春滿傻住了。

襲日魄滿意一笑,伸手搭住李恩寵的肩,理所當然地對阿樹阿天說道:「那麼,這些衣服就麻煩你們收了。你們應該知道要送去哪裏吧?」

「當然當然,全包在小的身上。」

李恩寵仍處在震驚中,還沒有來得及回神,已被襲日魄直接帶上跑車。

阿樹、阿天立正恭送,直到跑車呼嘯而去,仍不敢改變姿勢。

「他是誰?看起來很有來頭的樣子。」何春滿湊上前詢問,順着跑車消失的方向看去,好奇極了。「你們怎麼那麼怕他?」

阿樹、阿天也還在震驚之中,吶吶道:「他是我們的少……少……」

「『少』什麼?」

猛地回神,阿樹、阿天立刻又職業化地耍起流氓,恐嚇道:「『少』管閑事啦妳,乖乖做妳的生意!」

老天爺無聊的時候到底都在做什麼?專門想法子玩她嗎?

為什麼每次她想往東,弛偏要她往西,她乖乖往西了,祂又硬要她向北,就是沒一件事要順她的心、從她的意。

跟她作對,大概是祂最大的樂趣了!

李恩寵惡狠狠瞪着手中的鈔票,很想釐出「合理的」頭緒,可實在很難。

從小,她就知道襲日魄家境不錯,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否則他們家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豪宅,但她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連阿樹阿天這樣的地痞流氓,見到他都要賣他面子?實在沒道理呀……

不只沒道理,簡直沒天理!

「你到底對阿樹他們做了什麼?」她嘟着嘴,悶聲問,小巧的五官只差沒擠成小籠包。她真的嘔死了!

「妳都看到了,我有做什麼嗎?」襲日魄開着車,漂亮的側面看不出實際表情。

「你一定有做什麼!」她堅持咬定。

她不相信一個人可以不做任何事就輕易掌控全局,彷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而她只能任由他擺佈。

襲日魄揚起唇角,因為重新取得掌控權而顯得輕鬆自在。

「可能我天生長得『平易近人』吧。」

「你?哈!」李恩寵忍不住怪笑。

這種天大的謊言他竟然能臉下紅氣不喘說出來。如果他「平易近人」,那她就是救苦救難、慈悲為懷的觀世音菩薩了。

襲日魄笑了笑,對她的嘲弄不置可否。

「我餓了,先去吃飯吧。」

「我已經吃過了,不想二十歲就當肥婆,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現在說吧!我很忙--喂喂!」

方向盤一轉,車子滑上高架橋。

二十分鐘后,她已經坐在一家義大利餐廳內了。很明顯的,她的話完全被當成了耳邊風。更過分的是--他還為她點了份墨魚義大利面,企圖動搖她的意志。

美食當前,就算之前已經啃過一個三明治,她的胃還是決定當個叛徒。

「吃吧,妳的口水流出來了。」襲日魄率先開動。很難得這次她流口水的對象不是他,而是桌上的食物。

「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可別再賴我有什麼『企圖』。」

她知道錯過這一餐,下次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幸可以再上這種花大錢的餐廳吃飯,所以動手之前,她必須要把話先說清楚才行。

「吃吧,不會跟妳收錢的。」

嘴饞這點,她倒是沒變。他思忖。

李恩寵瞪着義大利面,「暫時」很有骨氣地忍住沒有動手。「你請我吃飯到底有什麼目的?我都說了不想再見你了。」

「是妳說不想見我,我可從來沒這樣說過。」他慢條斯理道。

「可是你心裏明明這樣想……」她兀自嘀嘀咕咕。

襲日魄笑而不語,繼續用餐,眼角餘光不時瞄到始終對着墨魚義大利面天人交戰的李恩寵。過了半分鐘,他沒來由地問道:「妳喜歡SP的服飾嗎?」

「SP?」她怔了下。為什麼忽然問這個?「當然喜歡,我是SP的忠實擁護者。」

「因為擁護SP,所以妳賣它的仿冒品?」

李恩寵有些心虛。「我……我是為了讓台灣有更多人可以欣賞SP的魅力,所以才努力幫它推銷嘛!」

他的刀叉稍稍停頓了下,抬頭望她,表情古怪。

「真是令人『感動』的理由。」

「本來嘛,誰教SP的所有系列都是以『向日葵』為主題設計的,我這輩子最喜歡的花就是向日葵了,它是我心目中的夢幻逸品,棒到呆!」

一說到SP,她的眼睛立刻發亮,話匣子自動打開,停都停不了。

「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要賺很多很多的錢,成為億萬大富婆,以超級VIP的身分到義大利的SP總店大血拚,當個不手軟的『閃靈刷手』……」

倏地,李恩寵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泄漏太多心底從未與人分享過的秘密願望,連忙收口。

襲日魄頗有深意的目光定定凝望着她。

「不錯的願望,那妳現在戶頭存了多少?」

李恩寵怔忡,猶豫了一下,才尷尬地以手指比了「三」。

「三十萬?」

搖頭,聲細如蚊。「三……千。」

「恕我直言,妳連個扣子都買不起。」他很殘酷地點出事實。

她臉紅起來。「我當然知道目標還差很遠啊,所以我說這是夢想嘛!又沒有人規定夢想要幾歲實現,說不定我到了六十歲就真的變成有錢的貴婦人了。」

「SP的商品恐怕不適合一個老太婆。」

「沒關係,反正那時候我很有錢了,搞不好還可以請S.P的設計師專門幫我設計『恩寵經典款』,就專屬我一個人。」她越說越得意,好像事情已經發生。

「哦?妳真這麼想?」

李恩寵沒注意到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兀自沈浸在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喜悅。

「人因夢想而偉大,你沒聽過這句話嗎?」

日子過得苦,還能保有夢想,是她對自己起碼的要求。

「我只知道想靠賣SP仿冒品致富,然後去買正牌SP,不能算是多偉大的行為。」他的語氣像個老師一樣。

「我也不想啊,我真正想做的事其實是……」她猛地打住話,某些不甚愉快的記憶強烈提醒着她,最好吞回這個話題。

「是什麼?」

「沒什麼。」她才不會讓他知道哩,她不用想就可以猜到他的反應了,她才不會笨到去自討沒趣呢。「對了,你特地跑來找我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說吧,到底什麼事?」她聰明地轉移話題。

「沒什麼,我現在突然不想說了。」他聳肩,開始悠閑品嘗餐后甜點。

李恩寵被打了一記悶棍。

「幹麼裝神秘啊?故意吊人胃口!」

「妳自己不也一樣?」他給她一記好故意的微笑。

哼,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李恩寵瞪着襲日魄,鼻孔噴氣,還不忘在心裏修正--好看、有型,但小心眼的男人!

「不說就不說,可別怪我害你平白破費一次。」賭氣,終於願意動手解決眼前的義大利面。

反正,他出錢,她出胃,很公平!

「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你今天不說,下次再想找我出來說話,可不一定會像今天這麼『順利』哦!」

「妳打算再找『大哥』來對付我?」

「我保證找更『大尾』的來。」她孩子氣地說道。

「好啊,我拭目以待。」

他的回答冷不防讓李恩寵心頭小鹿狠很撞了一下。

這句話什麼意思?

難道說,改天他還是有可能會「再出現」來找她?可能嗎?

李恩寵,不可以!

她偷偷捏住大腿,藉著疼,提醒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他抱持着不切實際的期待,也不該對他的話做過多的解讀,那會更疼!

兩條平行線,就算現在又有了短暫的交集,也不能代表什麼。

只是一頓晚餐而已。

一頓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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