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是妳朋友?!」

「他是衛二哥?!」

一走入靜園,在房裏坐定,戚衛然和裘暖兩人同時間出口,還驚訝地互看一眼,才將詢問的視線轉回戚小衛身上。

「對,沒錯,暖姊姊是我朋友,戚二爺是我二哥。」戚小衛乾笑兩聲,同時回答兩人的問話。

接下來,靜園裏真的是一片靜默。

靜得直教人發慌。

赤顏感受到此不尋常的氣氛,惶惑抓着戚小衛的衣角躲到身後。

見戚衛然和裘暖都沒搭腔,戚小衛眼珠子一溜,從懷裏拿出裘暖送的那包「笑靨兒」,幾乎是略帶討好的口吻,對戚衛然陪笑道:「對了,二哥,這是你老愛吃的『笑靨兒』,之前黑石伯帶回來時你稱好吃,就是暖姊姊親手做的哦。」

笑靨兒被攤開在桌几上,戚衛然和裘暖反射性對望一眼。

有些驚訝,更多尷尬。

「你……愛吃『笑靨兒』?」裘暖忍不住問。

原來之前被「小衛的爺爺」黑石伯拿回家的笑靨兒,全進了戚衛然的肚子。

一時間,原本冷靜自持的戚衛然,臉上竟閃過難得一見的窘赧,他不好意思多看那包餅果一眼,也沒多看裘暖一眼,只將目光直直定在小衛身上。

戚小衛看看裘暖,又看看戚衛然。

此刻,她猜不透二哥真實的情緒,只擔心他會生她的氣,生裘暖的氣。

一直以來,二哥總不愛她在外頭胡亂結交朋友,所以她也從沒帶朋友回來過,今天是她第一次偷帶朋友進府,沒想到就被二哥逮了個正着。

沒錯,以往總有很多人因為她是戚家人,才刻意跟她做朋友,她也確實吃過被人利用的悶虧,可現下她學乖了,也相信裘暖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是她遇過最親切、最好心的大姊姊,她喜歡和她聊天、喜歡吃她做的餅食,也喜歡幫她出些如何支持二哥的點子,跟暖姊姊在一起真的很開心,她自然是不希望見到二哥討厭裘暖。

被戚衛然質問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戚小衛只好自行招認帶裘暖進府的目的。

「事情是這樣的,二哥你先前在冠子鋪前罵哭暖姊姊的事,我都聽說了……」

突然聽小衛提及當日之事,裘暖心頭一驚,連忙澄清。

「沒,我那天沒有哭啦,你聽錯了──」雖然是有掉兩滴淚沒錯,但……

裘暖有所顧慮地瞄了戚衛然一眼。

「雖然暖姊姊嘴上沒說,但我看得出來她悶悶不樂好多天了,想說要給她一個驚喜,讓她跟我回家,也才會跟她說今日是我生辰……」

「什麼?今日是妳的生辰?」戚衛然疑惑。是嗎?他不可能會記錯。

「所以,今日不是你的生辰?」裘暖也問。

兩人同時又瞧對方一眼,皺起眉。

到底今天是不是小衛生辰?

「今日當然不是我的生辰。」戚小衛解釋道:「我只是找個借口想請暖姊姊來家裏玩,順道好好請她吃一頓──」

本來她擔心裘暖若發現自己是被帶到戚府來,會因為之前被二哥罵哭的關係,而嚇得逃之夭夭,因此她才會蒙住裘暖的眼睛,想偷偷帶她進府。

「二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在外頭胡亂交朋友,但是我敢保證,暖姊姊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待人很好──」小衛極力為裘暖說好話。「呃……除了她老是把『我的名字』寫錯之外,她真的很能幹哦,什麼都會做!」

戚衛然沈默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每個人,最後定在裘暖身上,他當然看得出來小妹心裏真的很喜愛這姑娘。

「我明白了。」他倏地站起身。「我有話想單獨問她,妳們先在屋裏待着。」

語畢,他旋身率先走出屋。

小衛三人怔忡。

戚衛然見裘暖在原地發獃,回頭道:「妳,跟我出來。」

裘暖「受寵若驚」,還未及時回神,便傻傻跟了出去。

一走到靜園裏的花叢小徑,戚衛然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裘暖也急急煞住腳步,才沒有一頭撞上他的胸膛。

他靜靜盯着她,沒立刻開口,像在思索什麼。

被自己最崇拜的人這般專註地瞅着,說心跳不快是騙人的。

場面越是安靜,就越令人緊張。

「戚二爺……您……要問我什麼?」在狂跳的一顆心還沒有從嘴巴里飛出來之前,她決定先放它一條生路,自己先開口。

「妳叫什麼名字?」

話才一問出口,戚衛然就有想咬掉舌頭的衝動。搞什麼呀?!之前分明就問過她的名字了,幹麼再問一次呀?

「裘……暖,我叫裘暖。」為了讓他記住,她還放慢着說。

「妳府上哪裏?」

「我家住城外西村。」

真是,這分明也聽黑石伯提過了。他幹麼又問?戚衛然自己都忍不住皺眉。

「那……妳府上有哪些人?」他硬着頭皮繼續問。

「僅我和爹爹兩人,我娘很早就過世了。」戚衛然調查般的問話,令裘暖不由緊張起來。

看出她的緊繃,也為了讓自己不要再受她左右,戚衛然轉身背對她,沿小徑踱向花園。

「妳和小衛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在早市認識的……」

裘暖乖乖跟在他身後,一五一十陳述和小衛在市集認識的經過,絲毫不敢有任何隱瞞,甚至連小衛教她寫「衛」字的事都不敢遺漏。

「所以,我一直以為小衛是和爺爺相依為命的小乞兒。」她總結論道。「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戚二爺您的弟弟──」

「小衛不是我弟弟。」

咦?「他剛才明明喊您二哥呀……」這是怎麼回事?

「她是我妹妹。」

「妹──妹妹?!」裘暖驚訝地張大嘴。「小衛是女的?!」

「不然妳以為呢?」

「我不知道……」裘暖抓了抓頭,被攪糊塗了。認識小衛好一陣子了,壓根兒就沒想過他會是個女孩。

「小衛愛出府去玩,最早是為了安全,所以會打扮成男孩的模樣,現在習慣成自然了,要糾正她這習慣怕是不太容易,她已經越來越像男孩子了──」戚衛然淡淡陳述,可隱約聽得出身為兄長的擔憂。

裘暖直覺想讓他寬心,擠出一抹鼓勵的微笑,盡量輕鬆說道:「難怪我第一次看到小衛時,就覺得她特別眉清目秀。戚二爺您別擔心,小衛還是很有姑娘家本錢的,我想小衛恢復姑娘裝扮后,肯定會非常可愛漂亮的,您真的不用太擔心──」

聞言,戚衛然打住,回過身,裘暖差一點又要撞上他。

「妳……在安慰我?」

「嗄?」

「妳似乎很喜歡鼓勵人?」戚衛然揚起眉,想起她先前的「豐功偉業」,他可是實際領受過她那「異於常人」的熱情鼓勵。

「是嗎?我沒注意耶──」她有點傻氣地笑了,很老實地承認。「不過,我特別想鼓勵您倒是真的!」

「為什麼?」

她毫無掩飾地笑開來,帶笑的瞳眸中,再次閃動他曾經見過的那抹光采。「因為我很喜愛您呀,您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褒揚他的話,他聽過不少。

她的稱許,先前也已聽過。

他向來對來自他人的讚賞之詞,沒什麼特別感受,只當是一般客套話看待。

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毫不保留的崇拜和讚許,竟讓他打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悅?

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舉止和腦袋整個都不對勁。

戚衛然蹙起眉,對自己的反常感到不解。

見他沈下臉,裘暖瑟縮了一下,囁嚅道:「抱歉,我又踰矩了……」不管對象是誰,每每講到他的好,她便容易忘形。

他讓她怕了他?

戚衛然似乎十分懊惱自己造成如此結果。他還是比較喜歡見她衝著他笑。

「那天……」他清了清喉嚨,停頓了好一會兒,才不太自然地勉強從嘴裏擠出這一句:「我很抱歉……」

「啊?您說什麼?」她的思緒一時跟不上。奇怪,是她眼花了嗎?他黝黑的俊臉看起來怎麼好像有些紅了?是太陽曬的關係嗎?

「我說我很抱歉。」

「抱歉?」為何道歉?

「那天我的話似乎說得太重了。」他不太自在地將視線刻意移往花叢。

「啊!」裘暖輕呼一聲,這才「頓悟」。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為了冠子鋪前發生的事特地跟她道歉,心裏好生感動。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戚衛然是個正直之人,在他不苟言笑的外表下,其實有顆比誰都柔軟的心。

「其實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在那裏妨礙你們工作的。」

戚衛然唇角微勾。「妳確實會妨礙大家,但,還是謝謝妳的『鼓勵』。」

糟,他的話太令人感動了,她眼眶竟微微濕熱起來。

「我……也該謝謝您……」

「謝什麼?」

「謝謝您接受我的『鼓勵』。」

剎那間,戚衛然覺得她傻氣得十分可愛,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笑,她也跟着笑。

原因很單純,只因見他開心而開心。

「那……以後我還可以繼續『鼓勵』您嗎?」她微抱一絲希望,問。

他斂住笑,深黑色的眸子凝着她,像是會吸勾人似的。

「鼓勵可以,舉字牌就不用了,以後如果想鼓勵我,只需直接對我本人說就行了,別再在街上嚇人。」

「直接對本人說……真的可以……對您本人……本人……」她喃喃重複。

這句話好像咒語一般,令她暈陶陶、輕飄飄。

這是不是表示……她以後可能常有機會見到他嘍?

嘻,怎麼辦,她太開心了,開心到想在花叢間翩翩起舞呢──不行不行,她舞姿太差,不能把她的無敵大英雄給嚇到!

裘暖努力抓回雀躍到幾乎飛上天的心緒,決定把握難得良機,做一件她長久以來最想做的一件事。

「戚二爺,我……能有個冒昧的請求嗎?」

「什麼請求?」

她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從腰間的掛袋中,取出隨身攜帶的小毛筆和墨瓶。

「可以請您幫我題個字嗎?」

「題字?」戚衛然有些錯愕。「題我的名?」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索取親筆題字,以男女之間的分際來看,她的此項要求實在太過大膽、太教人吃驚了。

她用力點頭,滿臉羞紅。

「像您這樣的大英雄,對我們小老百姓而言,就像是天那般高,平日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今日能夠與您這般談話,真的是三生有幸,所以……所以……我想留做紀念……」她燒紅着臉,好認真地說道。「當然啦,如果您願意在前頭多加個『ㄚ暖惠存』,那就更再好不過了……」

「ㄚ暖?」

「因為我爹爹都叫我ㄚ暖。」她紅着臉補充道。

滿是希冀的眼瞳迎望着他,那眼神……竟讓他不忍拒絕。

「問題是,要題在哪?」他問。

他們兩人在花園間,身上根本沒帶半張紙。

深怕時機稍縱即逝,裘暖想都沒想,馬上撩起衣裙,天真道:「可以題在我的衣服上嗎?」

「什麼?」這回,戚衛然真的愣住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在女人的衣服上題過字。重點是,她還得穿着題有他名字的衣服,招搖過市走回家,那不立刻成為全城人的話柄才怪。

「衣服不成,妳身上有手絹嗎?」

話一出口,戚衛然才察覺到自己衝動出口的提議更大膽。一個未婚男子在未出閣女子的手絹上題字,似乎更加曖昧。

「手絹有是有,但是……」早上做生意時拿出來擦了汗,已經髒了,她不好意思「獻醜」。「啊,不然題在腰帶上可以嗎?」

說風就是雨,她竟然準備開始解腰帶。

戚衛然嚇一跳,連忙阻止她衝動的行為。嘆口氣,有些沒轍地從衣袖裏取出一條青色方巾。

「這是我救火時用來掩住口鼻的面巾,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一點都不介意。」她驚喜強調着。更好,這更有紀念意義!

快速題了字,他親手將方巾交給她。

「謝謝,真的太感謝了!」裘暖如接聖旨一般,萬般尊崇地領過方巾。

見她笑逐顏開,難掩一臉的幸福滿足,戚衛然猛地有種錯覺,彷佛自己是給了她什麼訂情之物,而這個想法,竟也令他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熱起來。

「妳進去找小衛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像是怕泄漏什麼秘密一般,他匆匆丟下一句,便轉身快步離去。

裘暖捧着方巾,看着他走出靜園的背影,仍沈浸在喜悅之中──

她竟然有了他的題字!呵,太好了,她這輩子死而無憾了。

「我二哥喜歡妳。」

小衛的聲音幽幽地從後方花叢間冒出來。

「對,沒錯,戚二爺喜歡妳。」

赤顏也跟進。

裘暖回身,粉頰酡紅,嘴裏卻鄭重澄清道:「別胡說,才不是妳們想的那樣,戚二爺是何等了不起的大人物呀,怎麼會喜歡上我?」小心翼翼再吹了吹方巾上未乾的墨漬。

「我看得出來,我二哥真的有喜歡妳。」小衛很堅持。

她在花叢後面偷聽很久了,絕對錯不了!

裘暖搖搖頭,一臉嚴肅而正經,不容任何人侵犯到戚二爺。「小衛,妳不可以為了安慰我,想哄我開心,而開這種玩笑,況且他是妳二哥──」

「就因為是我二哥,所以我知道嘛……」自豪的見解得不到共鳴,真是沮喪。

「別再胡說了!」

「我真的沒胡說……」為什麼就不相信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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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麼開心事嗎?」

「沒有。」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有嗎?」

「肯定有,你是我二哥,我知道。」戚衛雪很堅持。

他從戚衛然一踏進屋來,就偷偷觀察很久了,絕對錯不了!

「好吧,你說有就有。」戚衛然答得有些敷衍,他可不是為了聊私事來的。「是否可以順便請你把敏銳的觀察,和多到用不完的精力放在正經事上?請問縱火案查得如何了?」

「是有點眉目了。」話題拉回,戚衛雪只好暫時將自個兒最感興趣的話題拋到一旁。「衙門那裏問到一些失火時在場的人,發現有個共同點。」

「什麼共同點?」

「他們都看到了有不明女子在現場鬼鬼祟祟的身影。」

「女子?」戚衛然心一抽,警覺地問:「什麼樣的女子?」

「還不清楚,只是目前證詞的雷同點,總之,目前不排除縱火之人,很可能就是那名女子。」

「女的……」戚衛然嚴肅沈思。

一旁的大隊長韓良上前一步,有點顧忌地插了句話:「大人,有件事……屬下不知該不該說……」

「說。」

「這幾日軍巡鋪里的士兵之間,有些耳語。」

「什麼樣的耳語?」

「大家私下在傳……會不會縱火案其實和那位時常來通報火事的姑娘有關……」

「你是說裘暖?」戚衛然有點驚訝。

戚衛雪則大大驚訝。「哇,二哥,你動作可真快,把對方的名字都查好了。」而且還記住了,真是大反常,二哥竟然會記得姑娘家的名字!

「因為她跑來通報有時比望火樓打信號過來還快,再加上她又時常在火事現場舉字牌……只為引起大人您的注意……所以……」韓良猶豫停頓。

「所以什麼?說下去!」戚衛然催促道。

「所以大家在猜,是不是因為那位姑娘太喜歡大人您了,為了能看見大人您出現,所以才使出這種激烈的手段,故意製造火災……」

「嗯,很有可能哦。」戚衛雪附議。

「我覺得不太可能。」戚衛然質疑。

就他觀察,裘暖雖然特立獨行、作風大膽,但還沒有到失心瘋的地步,這種殘害百姓的作為,她應該是做不出來。

「為愛發瘋的女人,很難說。」戚衛雪仍不排除可能性。

韓良就事論事,詢問道:「目前衙門那裏還沒有注意到這一層,我們軍巡鋪需要先行插手了解嗎?」

戚衛然沈默下來,眾人安靜等待他最後定奪。

思量片刻后,他公事公辦做出裁示。「該查就查,該辦就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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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是個重要的日子,裘暖難得一天沒有到早市做生意,一早起床便忙東忙西,趕着送老爹爹進城。

「ㄚ暖,妳一個人在家凡事要小心啊!」

裘任老爹淚眼盈盈,依依不捨。

「我會的,爹爹,您也要自己注意身體。」

裘暖牽着驢子,正通過護城河要進城門,她回過頭對坐在驢背上的裘任老爹細心交代着。

「包袱里有我做的點心,給您帶着吃,壺裏的湯藥您也要記得喝,多少補補身子,還有晚上記得多加件衣服,別著涼了。」

「ㄚ暖……」裘任老爹哽咽。

「爹爹,您哭什麼呀?」

「爹一想到好些日子看不到ㄚ暖妳,就真捨不得。」等哪天他嫁女兒,他可能會活活哭死。

裘暖知道爹爹不放心她,連忙輕鬆笑道:「也不是多遠的地方,爹爹您就在城裏考試,等考完了,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女兒貼心安慰,裘任更是老淚縱橫。

「是爹沒用,讓妳吃苦了。」裘任一口氣不順,猛咳了兩聲。

「呸呸呸,考試前別說這種喪氣話,會不吉利的。」裘暖拉驢停下,踮起腳尖輕拍老爹的背。「爹爹您這麼努力苦讀,今年一定會考上的,我對您有信心!」

裘任老爹順了氣,抹去眼淚,有些吃力地下了驢背。

「好了,送到這兒就行了,爹爹自己走過去。」

「這裏?我再送您一段路嘛──」

「難得今天妳沒有做生意,就早點回家好好休息一天,爹可以的。」裘任老爹取下綁在驢背上的包袱。

「爹爹,您做什麼?小驢給您騎過去呀。」

「驢子還是留給妳,這樣妳做生意也方便些。」

「從這裏走過去還是有點腳程,您騎小驢過去吧,別擔心我。」

她按住包袱,想綁回驢背上,老爹爹執意搶了回去。

「爹爹沒問題的,可以自己走去。」給自己信心,也給女兒安心,裘任老爹努力擠出鼓勵自信的笑容,說道:「等着看,這回爹爹一定會騎馬回家的!」

裘暖好用力點頭,笑着附和。「嗯,爹爹最棒,肯定行的!」

語畢,她連忙從背袋中取出一卷字軸,得意洋洋。

「爹爹,您看!」

字軸攤開,上頭寫了大大八個字「爹爹聰明金榜題名」。

裘任老爹感動不已,又快哭了。

裘暖開心一笑,連忙又換上第二個字軸。

上頭同樣寫了大大八個字「金榜狀元裘任爹爹」。

裘任老爹轉過身,不敢再看下去,深怕自己會感動到當街痛哭。他低下頭,默默拭去眼角淚水,拎着包袱,駝着背,舉步朝考試地點走去。

裘暖舉着字,跟在老爹爹後頭走過三條街,一路喊着打氣的話語,她不管路人如何好奇注視,只執着認真地想給老爹最大的鼓勵。

「好了,ㄚ暖,送到這裏就行了,妳回去吧。」

「好,我馬上就回去。爹爹,您要鎮定,千萬別緊張哦!」

舉着字站在街邊,笑着揮手送別老爹爹,待裘任老爹蹣跚的背影慢慢消失,裘暖才悄悄擦去掛在眼角的一滴淚水,放下雙手,準備收起字軸。

「這位姑娘,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裘暖聽見有人說話,轉過身瞧見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帶着四名侍衛兵,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

「請問有什麼事嗎?」裘暖狐疑。

這名男子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識,她好像在軍巡鋪見過這個人。

「麻煩姑娘跟我們往軍巡鋪走一趟。」韓良有禮道。他一路從裘家跟到這裏,才終於在不打擾父女送別的情況下,找到適合說話的時機。

軍巡鋪?!

裘暖吃驚,反射性環顧四周。

沒看到附近有失火啊……

「你們在附近救火嗎?」她覺得莫名其妙。

「沒有啊。」韓良也被問得莫名其妙。

「還是……戚二爺在附近?」她左右張望。

「也沒有。」

「那……我不能在這裏舉這個嗎?」她緊張探問,揚揚手中的字軸。莫非她又做了不該做的事?

「什麼?」韓良愣住,不明白她所指為何。

她吞吞口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好緊張、好小心。「我只是想給我爹爹鼓勵,不是存心想妨礙你們工作的,真的不是……」

完全搞不懂她究竟在說什麼,韓良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跟她雞同鴨講。

「抱歉,有話請先跟我回軍巡鋪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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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本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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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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