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方子山離開家鄉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回頭,總想多看一眼自己可愛的家鄉。可是江南離開自己出生長大、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鎮,竟然一次回頭也沒有。

是生性冷漠還是因為對那裏毫無眷念?少年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

太陽下山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入滿目蒼涼的沙漠了。方子山示意少年用寬大的白布裹着頭和臉部,只露出兩隻眼睛。這樣可以有效地保護眼睛,也可以避免來自地面的炙熱烘烤他們的面部。然後方子山找出一件舊衣服,撕碎了把自己和少年的鞋子以及腳踝周圍嚴密地包紮起來,以防止細小的沙粒流入造成傷害。做好一切防護措施后,他們才繼續趕路。

雖然此時太陽已經落下,但是從沙漠蒸發出來的熱氣,仍然讓人無法忍受。

沒過多久,熱氣就被刺骨的寒氣代替。

沙漠的夜晚很靜,也很冷,裹上厚厚的毛毯也不能禦寒。雖然江南什麼也沒說,方子山還是發現他冷得發抖。

「很冷嗎?你過來。」方子山解開身上的毛毯,將瘦弱的少年一起包裹。兩張毛毯加上他的體溫,應該足夠了吧?

又走了兩個時辰,緊緊靠着他的少年腳步開始蹣跚。

「還能走嗎?」方子山擔心地問。

江南抬頭看着他。

「若是能堅持就繼續走吧,趁着晚上多走一點,沒辦法啊,這是在沙漠。」

少年咬着下唇點點頭。

「要不咱們休息一下?」

少年遲疑着搖搖頭。

明白他是在逞強,方子山笑着拍拍他的頭:「休息一下吧。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

他們席地而坐,頭頂是燦爛星空。

喝一點水,吃了半塊餅,方子山指着滿天星斗對江南說:「你看,那幾顆星星,一、二、三、四、五、六、七……像不像一把勺子?在勺子的末端就是北辰星。只要朝着和它相反的方向走,就是南方了。」

少年靠在他肩上,點點頭。

「差不多了,我們繼續走吧。」方子山拉起少年,拍拍兩人身上沾着的沙粒。他們還要繼續長途跋涉。

在大漠,五更不到天就亮了,走了一夜,他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登沙坡的時候,常常是走一步,退兩步,方子山還要隨時注意江南,生怕他不小心滑下去。不一會兒,兩人就汗流浹背。一陣風吹來,汗水很快就幹了,帶給他們短暫的涼爽,但是更多的還是難耐的燥熱。

午後的沙漠被烈日烤得炙熱,猶如一座滾燙的火爐,毫無生氣的大漠只有千奇百怪的風蝕巨石。

明晃晃的陽光下他們舉步維艱。又熱又累,卻不能在灼熱的陽光下休息。

又走了一刻,前面突然出現一片胡楊林,金黃、金紅、金棕、金紫的胡楊樹與湛藍的天空競相輝映。

「再堅持一下,走到胡楊林我們就可以休息了。」這句話從方子山乾澀的喉嚨里擠出來,不知道是說給江南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耐熱、耐旱、耐風沙的胡楊樹有頑強的生命,即使樹榦被風沙削去一半,剩下的部分還是生長出茂盛的樹葉。難怪有「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的說法。

方子山和江南坐在胡楊樹林休息,等夜幕降臨再繼續上路。雖然口乾舌燥,方子山還是克制自己只喝了一點點水。如果不節省,他們帶的水很可能撐不到他們離開沙漠。這真是體力和精神的雙重考驗。方子山擔心連自己都吃不消,那個孩子能支持下去嗎?

想着想着,他靠着胡楊樹睡著了。

希望夢裏能回到江南,見到娘子……

睡得正香,方子山突然被江南搖醒了。

抬頭看天,毒辣的太陽還掛在空中。「等太陽落山我們再繼續趕路,你也好好休息吧!」

少年搖搖頭,指着不遠處。

一群長相奇怪的蟲正慢慢接近他們——暗紅色的身體,還長着八隻腳。看清怪蟲的樣子,方子山咽了一口口水,他拉起江南,背上行李迅速離開這片胡楊林。

那是沙漠中特有的毒蟲,叫「草蜱子」。它的嘴就像鋸子一樣,把人的皮膚切開,整個腦袋伸進皮膚里吸血。本來只有綠豆大小的蟲子,吸血以後身體會膨脹好幾倍。人若是被咬了,幾個時辰內就會全身發熱,抽搐而亡。如果不是江南叫醒他,後果不堪設想。方子山又一次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

白天的高溫和烈日,夜晚的寒冷,吃的東西只有必須節省的水和難以下咽的乾糧,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還要背負重物不停地趕路,如果不是娘子在心中支持着他,他也撐不下去吧?

可是看似柔弱的少年卻連一句叫苦的話都沒有,默默跟在他身後。

支撐他的又是什麼呢?是娘親的遺言?還是遙遠江南從未謀面的家人?

第五天的夜晚,夜色籠罩着茫茫沙海,這五天的趕路,方子山的腳板已經磨出血泡,江南的情況也不太好。升起一堆火,極度疲倦的兩人默默地啃着乾糧。

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片無垠的沙漠啊!

突然,江南發出一聲尖叫,一臉恐懼地撲進方子山懷裏。

「怎麼了?」是什麼讓他嚇成這樣?好奇地看過去,原來是一個骷髏頭,大概是死在沙漠的旅客吧。

「不用怕、不用怕。」他輕拍孩子的背,就像當初江南安撫他那樣。

他果然還是個孩子啊,儘管性子冷漠,儘管表現地堅強地像個大人。方子山突然笑了,他喜歡像個孩子的江南。

「對了,江南,你會說話吧?」他聽過江南哼唱江南小調,剛才也聽到他尖叫的聲音,「為什麼你不說話呢?」

一個人的旅途難免孤單寂寞,可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還是每日自言自語,多無聊啊。

少年從他懷裏抬起頭,星光下那雙大眼睛因為恐懼變得霧氣蒙蒙,方子山突然心跳加快……這是怎麼了?

「你不喜歡說話嗎?」

少年點點頭,毛茸茸的頭在他胸前摩擦。

「也不喜歡和我說話嗎?」

少年的頭立刻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我一個人很無聊,你願意和我聊天嗎?」

少年埋着頭一動不動,算是默認了吧。

「離開小鎮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少年搖搖頭。

「為什麼?你在那裏生活了十幾年啊!」

少年沒有動作,或許是因為這個問題沒有辦法用點頭或者搖頭回答。

方子山也沒有追問,他把交錯的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江南才緩緩地說:「因為……沒有可以留戀的……」

不是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卻是第一次聽見他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也是第一次聽清少年特有的嘶啞嗓音。

方子山睜開眼,江南正看着自己。

清澈的眼睛……沒來由一陣心慌,方子山急忙把頭轉向一邊。

那個小鎮沒有親人,沒有家,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有的只是不好的回憶……

方子山心想自己大概能理解少年的心情。

「那你很想去江南嗎?」

出人意料地,少年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回去呢?畢竟穿越沙漠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啊!」

方子山不明白了。如果只是想離開那座小鎮,他可以去別的大漠小鎮啊。

少年看了他一眼,低下頭。

「因為娘叫我去。」

「就因為這樣?你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方子山溫柔地摸摸少年的頭髮。

因為風沙太大,而且沒有水清洗,原本柔滑的頭髮結在一起,還夾雜了很多沙粒。

「娘說……一定要回江南,要把她的骨灰埋在祖墳里;娘說,要聽那個老頭的話、他會照顧我;娘說,不能做賊、不能和她一樣賣身;娘還說,她死了以後不能哭,男子漢頂天立地,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哭……可是……我的心好痛,就像裂開了一樣,我好想哭……可是娘說不能哭呀……」

江南把頭埋在方子山胸口,小聲地說著,到了最後,他的聲音嗚咽了。

相依為命的娘親去世,他怎麼可能不難受?卻因為娘的一句話,要強忍悲哀。方子山嘆了一口氣,這個可憐的孩子啊。

「不要難過了,你是為了你的娘親的遺願而努力,你娘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慰籍的。」

頓了一下,他又說:「其實我和你差不多,你是為了娘親,我呢,是為了我的娘子……她一直在江南等我……」

提到心愛的娘子,方子山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揚。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廟會……對了,江南,你知道廟會嗎?」

看到少年疑惑的表情,他笑着解釋:「每年三月十五日,城隍廟都有很大的廟會。從鎮子到寺廟,沿途都是商販。雜耍百戲、風味小吃一應俱全。遊客雲集,盛況非凡。三月也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漫山遍野,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粉嫩的桃花,競相開放、爭奇鬥豔。不過,最美麗的,還是她……第一眼見到她,我就喜歡上她了。她穿着桃紅小袖短襦,白色長裙,依靠在桃樹下,真是『人畫桃花相映紅』……」

他滔滔不絕地講着和娘子生活的點點滴滴,直到陣陣倦意襲來。低頭一看,江南早就蜷縮在他懷裏裹緊毛毯睡著了。

懷着對故鄉的思念和對娘子的愛,他一定會堅強地走下去。可是江南呢?從未見過的故鄉,只在娘親回憶中存在的親人,為了完成娘親的遺願千里迢迢回到江南……他能習慣那裏的生活嗎?回去對他真的好嗎?

連綿不斷的沙丘在烈日照射下已經失去它本有的金黃色,變成了極其眩目的灰白色,蜿蜒起伏,無邊無際。肩上的行李輕了,卻不是一件好事。天知道還有多久才能走出沙漠?剩下的水究竟夠不夠他們走出沙漠?

缺水的情況下,必須少量多飲,每次一小口,這樣才能保證身體不缺水,水分也不會隨着尿液大量排出。

因為吃東西會消耗更多的水,他們連乾糧也很少吃。步履艱難的方子山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沒有餘力照顧跟在自己身後的江南。

在爬一座沙丘的時候,走到一半,江南突然腳下一軟,滾了下去。方子山見狀急忙追過去,因為速度太快他連滾帶爬地趕到少年身邊。

少年倒在沙丘下,儘管地面的溫度高得嚇人,他還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沒事吧?」方子山把江南抱在懷裏,這才發現他已經昏迷,而且身體很燙,體溫跟炙熱的地面差不多了。

「該死,是中暑!」

可惡,為什麼他沒有早一點發現這孩子的不對勁?

這孩子也真是的,中暑到昏迷之前可能會有痙攣、噁心、頭暈、虛冷的癥狀,身體不舒服也不告訴他——他就這麼討厭說話?

或者是……怕自己擔心?

唉……嘆了一口氣,方子山把江南抱到沙丘背面陰涼的地方,把毛毯和衣服鋪在地上隔熱,再把他放上去。

在沙漠裏中暑可是有可能喪命的。

他脫下少年的衣服,將所剩不多的水潑在少年的身體和四肢上,然後用衣服搧風,以此達到降溫的目的。

光這樣還不夠,補充身體缺少的水分才是最重要的。

方子山在水袋裏放了一點鹽,然後扶起少年,小心翼翼地灌水。

可是昏迷中的少年喝不進水。

心裏鬥爭了很久,方子山才決定用極端一點的方法——他含了一口水,然後用嘴把水渡給少年。

感覺到少年乾裂的嘴唇,方子山又忍不住自責,他實在是太粗心大意了。

反覆的降溫和哺水,太陽下山前江南終於醒了。方子山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下了。

少年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好像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點沒有?」方子山伸手探他的額頭,嗯,已經不燙了。

「你中暑暈倒了……還好沒事。以後身體有什麼不舒服,要馬上告訴我,聽見了嗎?」他摸摸江南的頭——方子山很喜歡摸他的頭,因為喜歡看少年微眯着眼睛彷彿享受他撫摸的表情。

江南點點頭。

「再休息一下,等太陽下山我們就出發吧。」

進入沙漠的第八天,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維繫生命的水只剩半袋了。

如果當初買了駱駝就好了——他們不會這麼辛苦,不會缺水,最關鍵的是,駱駝會尋找水源。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烈日炎炎,缺水少糧,為了保存體力和水分,他們在正午前挖了一個沙坑,撿了幾根枯枝撐起毛毯抵擋正午最猛的陽光,然後坐在坑底靜靜等待黃昏。

雖然做了防護,裸露在外的肌膚還是被陽光灼傷,又紅又脫皮;腳上全是血泡,磨破了又長起來;飢腸轆轆,有乾糧卻不能吃;最無法忍受的還是口渴。

嘴唇完全乾裂,好像張開嘴喉嚨就會冒出火,連說話都很困難。

「再堅持一下吧!已經不遠了。」他安慰少年,也是安慰自己——儘管是連自己都懷疑的話,自欺欺人也是種安慰。

雖然不太確定現在的方位,也不確定還有幾天才能離開沙漠,不過方子山相信他們已經穿越沙漠最危險的中心地帶。

已經到了這裏,沒有理由不堅持下去。只要穿過沙漠,未來的旅途就會順利很多。

少年虛弱地靠在他身上,雙手牢牢抓住他的衣服。

方子山發現江南變得很依賴自己,趕路的時候一定牽着他的手,睡覺的時候也會蜷在他的懷裏。

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也不壞。

而且這樣一來支撐他的除了遠在江南等待的娘子,還有帶少年走出沙漠的重任,他更不能輕言放棄。

自己也就算了,反正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可是江南才十七歲,他要帶他娘親的骨灰回江南,那裏還有他從未謀面的外公外婆。

閉目養神,他想起在草原的生活。每日勞動、學習,日子過得很充實。一望無際的草原,天高氣爽、芳草如茵、山清水秀,那是不同於江南的遼闊的美。

在草原他最感激的除了蘇大哥就是教給他很多東西的大夫——除了醫理,還有生活的態度,包括穿越沙漠要注意的事項。雖然跟着軍隊穿過大漠,但那時候有足夠的補給。如果沒有大夫的教導,對大漠所知甚少的他也沒有把握一個人穿越還帶個孩子。

「喝點水吧。」從清晨到現在,他們休息了兩個時辰還沒有喝過水。雖然沒有活動,也沒有被太陽直射,但是周圍的溫度這麼高,他們體內的水分還是在流失。

少年接過水袋,喝了一口,又遞給他。

雖然很渴,方子山還是很克制地喝了一點——只是潤潤乾裂嘴唇的程度。

沒辦法啊,要靠這麼一些水走完剩下的路,不節約怎麼行?而且他打定主意,若是水喝光了,就讓江南喝自己的血好了——當然,那也是逼不得已的辦法。

小心地把蓋子蓋上,江南突然搶過水袋,仰頭就是一大口。

要節制啊,水已經不多了……這樣的話方子山說不出來。孩子嘛,難免……他的表現已經很好了。

沒想到的是,少年突然湊近方子山,然後一個柔軟的東西貼上他的唇……直到嘴裏滲進甘冽的水,方子山這才明白少年在用嘴喂他喝水。

猛地推開他,少年重心不穩,手裏的水袋掉在地上,最重要的水灑了出來,瞬間被滾熱的沙粒吸收。

少年尖叫一聲,迅速撿起水袋,然後一把抓起濕沙湊在嘴邊吸吮。

「不要。」方子山拉開他的手,仔細查看他的嘴,還好沒有受傷。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那種事只有、只有親密的人才能做。」

暴晒於陽光下的少年疑惑地看着他:「你……也這樣喂我喝水。」

說的是他中暑的那次吧?

「那是因為你喝不下水,我才……才那樣做的。」

「……因為……你不喝水。」

「我有喝。」

少年的眼睛裏充滿懷疑。

「我喝了,只是……只是……」可惡,面對那樣純真清澈的眼睛他無法撒謊,「只是喝得比較少……而已……你快進來,太陽很毒。」

少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喝水的,你快進來。」

竟然讓一個孩子為自己操心……唉……

本來就少的水還灑了一半在地上,現在就算想喝也沒得喝。

只希望他們能儘快走出沙漠,或是菩薩保佑他們找到傳說中的沙漠綠洲。

*

在他們面前的還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茫茫沙海,極目遠眺也看不見一絲綠色。

他們會因為缺水死在大漠嗎?

水袋只剩下最後一口水,他們推來讓去誰也捨不得喝。

隔一會兒江南就會伸出舌尖舔舔因為乾渴佈滿血絲的嘴唇,即使這樣他也不願意喝水。

腳沉重地抬不起來,每走一步都是靠頑強的意志。

不能就這樣認輸,堅持、堅持下去!

握緊江南的手,方子山突然覺得還好他在自己身邊。

如果是孤單一人面對這樣的困境,他會因為缺水、乾渴、炙熱而焦慮、失望,甚至會因為無助、絕望而精神崩潰吧。

彷彿感受到他的心境,江南也握緊他的手。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或者說他們的運氣真的很好,在走進沙漠的第十天清晨,發現了一叢叢開着白花、生長茂密的蘆葦。

「感謝老天!」方子山喜極而泣,這叢在狂風中婆娑起舞的蘆葦就是他們的生命之源。

蘆葦生長的地方一定有水源,果不其然,向下挖了一會兒就看見濕潤的泥土層。

可惜沙漠中的水大多是苦澀、難以下咽的鹽鹼水。不過方子山並不灰心。

因為他們發現的是蘆葦,而不是紅柳或是駱駝刺。

蘆葦根可以食用,而且含有大量水分,可以暫時代替乾糧和水。

方子山刨出很多蘆葦根,選了一個最大的扔給江南,自己也拿起一個,擦擦泥土,啃了起來。

淡淡的甜,略帶清香,既能果腹,又能補充水分。

江南也學着他,小老鼠一樣吃着蘆葦根,嘴角掛着微微的、滿足的笑。

他笑起來真好看……方子山看得有點呆了。

吃飽以後,方子山把剩下的蘆葦根裝進口袋,接下來的路程可要靠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活命。

之後他抓緊時間挖了一個濕土坑,拉着江南坐進去休息。和沙坑不一樣,土裏含水,所以坑裏很涼快。

真希望能儘快走出沙漠,方子山在心底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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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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