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位小哥,你看這裏還合適?」老人領着方子山和江南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嗯……」方子山從窗口望出去,遠方的青山還有小河一覽無遺,環境很好。這房子不大,但是他和江南兩人住恰到好處。唯一不足的是離小鎮有點遠,生活可能不太方便。
決定和江南一起生活,方子山就想着在某個小鎮落腳。一直這麼漂泊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只是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不太容易。
路過這座小鎮,剛好看見房屋出售的招貼,低於市價很多的價格讓方子山動心。而且這裏離周桐鎮和李家塢都很遠,定居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他找到出售房屋的房主,表示想看看房子。
房主是個老人,因為年紀大了一個人生活不方便,所以想賣了房子搬去和女兒女婿同住。
「旁邊這塊地也是我的,小是小了點,不過還是可以種種菜、種種花什麼的。」老人指着房子旁邊的一小塊地說。聽見「花」,江南的眼睛頓時一亮。方子山知道江南愛花,也一直想播下阿四送他的種子。他想給江南一個家,這麼看來,這間房子很符合他們的要求。
簽下買房契約,方子山和江南正式在這座小鎮住下了。
「床……沒有被子,也沒有枕頭……」方子山一邊檢查房子一邊在紙上記下需要購買的物品。雖然好心的房主留下了大件的傢俱,但是一些小樣的物品還是要自己去買。
拿着記得滿滿的紙,方子山走出門:「江南,我們去市集買東西。」
正在地里種花的江南馬上跑去洗手再跑到他身邊。
「好了?」
「嗯。」江南重重點點頭。
已是夏初,沒有了春天的涼爽,只要動一下就渾身發熱,剛勞動過的江南額頭上掛着汗。
「很熱嗎?」方子山用袖子替他擦了一下,少年立刻紅着臉低下頭。
方子山也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拉着江南的袖子:「快走吧。」
方子山很快買好需要的東西,還給江南買了個面人。看着個個栩栩如生的面人,江南皺苦眉頭選了半天才挑了個穿着虎皮裙、拿着金箍棒、神氣十足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沒關係,下次我們再買其他的。」
「好!」
看着江南的笑臉,方子山也高興地笑了。
經過醫館,方子山注意到門口招人的啟示。雖然買了房子還剩一些銀兩,但也不能坐吃山空,而且他還想讓江南去私塾學習。
「江南,你在這裏等一等。」方子山讓江南拿着東西在門口等他,然後整理衣冠,走進醫館。
這是小鎮唯一的醫館,館主姓施,是個和善的人。醫館本來還有個大夫,但是最近因為成親回家鄉了,只剩施館主一人坐堂。
「我這把老骨頭是撐不下去了,所以想找個人幫忙。」施大夫捶捶腰。可是看他面色紅潤身體硬朗,實在不像撐不下去的人。
「聽你胡說!還不是就想偷懶。」施夫人敲了相公一下,「不過方大夫,你能來幫忙真是太好了。你好像是才來這裏的吧?」
「對,我和弟弟才搬來。」方子山指指站在門外的江南,「他是我弟弟,叫方子南。」他對外稱江南是他的弟弟,叫方子南。只有二人獨處的時候,他才叫他「江南」。
「那方大夫明天就可以來坐堂吧?」
「嗯……」方子山略一沉吟,今天晚上作個大掃除,應該沒問題,「可以。」
「那就好。」
「我先走了。施大夫、施夫人,明日見。」
剛走了幾步,一個剛進門的女子雙腳一軟跌了下去。方子山見狀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將她扶起來。
「姑娘,你沒事吧?」
「艷娘?」施夫人走過來幫方子山把女子扶上椅子。
「施夫人,你認識她?」
「啊,她是我們醫館對面豆腐店的老闆娘。相公去世后一個人開店很辛苦啊。」施夫人嘆了口氣。
「方大夫,麻煩你幫她看看吧。」方子山抬頭看了施大夫一眼,明白這算是自己的第一個考驗,他點點頭,替艷娘把脈。
「因為太過勞累體虛貧血,沒什麼大礙,但是今後一定要注意。」方子山拿過筆,在紙上寫下藥方。
「艷娘,你聽見沒?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艷娘扶着額頭,虛弱地點點頭。
「這位公子,謝謝你。」
「不用。」方子山禮貌地笑笑,想起江南還在門口等他就告辭了。
「喂,你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怎麼不說話?你是啞巴嗎?還是聾子?喂,我在給你說話啊。」
方子山走出門就看到一個年紀和江南相仿的小姑娘正在和江南說話。可是江南直盯盯地看着方子山,根本不理會那個小姑娘。
「等很久了?」方子山接過江南懷裏的東西。
「沒有。」
「你會說話啊,你不是啞巴也不是聾子嘛,那你為什麼不理我?喂,你等等!」
小姑娘見江南要走,一把抓住他。
「苓兒,你在做什麼?不得無理。」施夫人突然走出來。
「施夫人。」
「真是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小女兒,苓兒。苓兒,這位是明天來我們醫館的方子山方大夫,這位是他的弟弟,嗯,叫方子南,對吧?」
「對。施夫人,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回家路上方子山忍不住問江南,為什麼不理那個苓兒。
「我……不喜歡她。」
「哦?雖然她有點任性,不過還算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我只喜歡你。」
江南的表白讓方子山紅了臉。雖然早就明白對方的心意,可是在這樣光天化日下聽到還是會心跳加劇——不只是擔心被別人聽到。
晚飯後兩個人就開始收拾房間,等到一切整理完畢,已經是亥時了。
「好累。」方子山躺在床上,江南跪坐在他身邊,仔細看着他。
「怎麼了?臉是髒的?」抬起手摸了一下臉,方子山閉上眼睛。臟就臟吧?他一點也不想動。
濕熱的唇吻上他的臉,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江南別鬧了,我好累。」可是江南還是沒有停止,細密的吻和靈巧的雙手最終成功挑動起方子山的情慾。在那次暴力之後,兩人也有過親密接觸,並不是喜歡這種行為本身,而是結束后兩人靜靜相擁的感覺很好。
人還真是健忘呢,才半年時間,因為娘子的背叛而受傷的心就好得差不多了。或許自己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喜歡娘子吧?對現在的方子山來說,最重要的人就是睡在身旁的少年。
因為他明白江南會一直陪伴自己,也不會拋棄自己,大概幾十年後,守在自己身邊的還是江南吧?但是如果要說這種感情是愛,那是在自欺欺人,他只是在卑劣地利用少年填補他的空虛。
方子山嘆了一口氣把江南擁進懷裏,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小聲說著:「對不起。」
*
三年後
「大爺,你說你惡寒發熱,肢體發冷,疲倦無力,還很想睡覺,對吧?」
「對對。」
「我看你面色蒼白,舌淡苔白,脈象浮大無力,這是陽氣虛弱,外感風寒。我給你開副再造散。人蔘、黃瞍可以補氣固表,驅邪;熟附子、桂枝、細辛助陽散寒;羌活、川芎、防風解表散寒;赤芍涼血,可以制溫燥;而姜、大棗、甘草調和營衛,能幫助出汗。兩碗水熬成一碗,溫熱服用。」方子山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下藥方。
「謝謝方大夫。啊,對了,我還有點咳嗽。」
「有痰嗎?」
「有、有。」
「嗯……」方子山再次提筆,「那就再加上法夏、杏仁、桔梗。小五,抓藥。」
「好的,大爺這邊請,我馬上給你抓藥。」葯館的小夥計接過藥方,扶起老大爺去旁邊休息。
「子山,現在沒病人了,過來休息一下。」
坐在門口的施夫人一邊嗑瓜子一邊說。
「是,施夫人。」
方子山放下筆走過去,手腳伶俐的小夥計急忙奉上一杯茶。
「醫館多虧你幫忙了,我家那個死老頭,哎,說起來就恨不得給他兩巴掌。」
「瞧您說的,我還要感謝施大夫傾囊相授,教了我不少東西呢。」
坐在施夫人旁邊的施大夫捶捶肩膀:「子山你就別謙虛了,我這把老骨頭,要不是你幫忙,早就散架了。」
「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天下午又偷偷跑去釣魚了,哼!」
方子山笑着喝了一口茶,施大夫和夫人還是這麼喜歡抬杠。
三年來方子山都在這個醫館幫忙,江南在家種花,用的自然是當初阿四送的種子。本來只是讓江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想到阿四送的都是名花的種子,什麼「姚黃」、「魏紫」、「青龍卧墨池」、「貴妃醉酒」……方子山不懂花,他只知道隨便賣一株牡丹就能賺到他們一年的生活費了。
「懶得理你了。來,子山,嘗嘗這個豆腐乾。味道怎麼樣?」
「啊,謝謝……嗯,味道挺好。」
「這是艷娘剛才送過來的,她看你在忙,就沒給你打招呼。」
「啊……這樣啊。」方子山抬起頭看過去,剛好和艷娘四目相對,他急忙低下頭。
「子山啊,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啊?艷娘的心思難道你還不明白?」
「施夫人……」
「艷娘是個好姑娘,只是命太苦,嫁過去不到一年相公就病故了。她一個人支撐這小店也不容易……子山,你該不會嫌她是個寡婦吧?」
「當然不是了……」
「那是為什麼?難道你還愛着你的娘子?」
「啊……對啊。」方子山曖昧地回答。剛來小鎮就有一群好心的大娘要為他做媒,他只好說娘子剛過世,沒有娶親的打算。沒想到才過了三年,施夫人又舊事重提。
「你也真是痴情啊。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你再考慮考慮吧。艷娘真的是個好姑娘。」
方子山沒有回答。已經三年了,現在偶爾想到娘子也不會心痛,其實不願意成親只是因為……
「我看今天也沒病人了,子山你先回家吧。對了,子南好久沒有來了,什麼時候有空叫他來吃飯啊。」
「好的。那我先走了。」
「方大夫。」經過豆腐店的時候,方子山被艷娘叫住。心底有點不耐煩,但是不能表現出來。
「艷娘,謝謝你送的豆腐乾。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艷娘紅着臉說,「這裏還有點豆腐,你帶回去吃吧。」
「謝謝。多少錢?」
「不用了,這點豆腐不值錢的。」
「那怎麼行?」
「前段時間我的腳扭傷了,多虧方大夫你照顧,才好得這麼快。」
「那是我應該的。」
「這點東西只是謝禮,你就收下吧。」
「啊,那我就收下了。」
他其實早就發現艷娘喜歡他,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現在他的心裏,已經有一個人了。
「我回來了。」
江南沒有在花圃,那應該是在廚房吧?果不其然,江南正在做飯,飯桌上放着番茄炒蛋,鍋里還沒好的是青筍炒肉。
「我帶了豆腐回來,再煮個白菜豆腐湯吧。」
江南點點頭。他接過豆腐順手放在一旁,然後抱住方子山。
「好了好了,先吃飯好嗎?我快餓死了。」方子山推開他。江南靦腆地笑了。
不過三年時間,他就長高了這麼多。看着江南忙碌的身影,方子山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當初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可愛少年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江南比他還要高。臉依然漂亮,但是不會再有人誤會他是女孩;身體依然纖瘦,但是脫了衣服就能看見結實的肌肉。
為什麼會這樣呢?方子山嘆了一口氣,也不是不好,只是偶爾還是會懷念當初那個孩子。
晚飯後方子山開始看演義小說,江南收拾好一切也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開始練字。
三年來的每個夜晚他方子山都是這樣渡過的:教江南讀書習字,看演義,江南學會象棋后他們經常會殺上幾盤,除此之外,還有……
「時候不早了,睡覺吧。」方子山合上書。江南點點頭,他走到方子山面前,開始吻他。
體溫上升,心跳加速,方子山別開頭,小聲說:「去床上吧。」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方子山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第一次被江南擁抱,自己懷着無所謂的心。那個狂暴的夜晚后他一直深深自責,即使之後再怎麼溫柔對待江南他都懷抱着罪惡感。所以江南表示要進入的時候方子山沒有反抗,對他來說進入或者被進入其實都沒差別。
但那絕對不是愉快的記憶,儘管江南放慢速度他還是痛到暈厥。再想到當初自己對江南的所作所為,方子山忍不住想這個孩子真的很喜歡自己啊。
如果不是喜歡,他怎麼會願意和自己做這種事?
開始的痛苦到了最後竟然轉變成難言的快感。被一個孩子擁抱,女人一樣在他身下呻吟,雖然丟臉,但是更多的愉悅,還有在對方懷裏莫名的安心,讓方子山覺得這樣也好。
至少,自己並不孤獨。
*
「方大夫,我娘子吐得厲害,怎麼辦啊?」年輕男子握着女人的手焦急地問。
「噁心嘔吐是妊娠初期常有的反應,不要擔心。我開副可以養陰和胃的葯給你娘子。党參四錢、白朮三錢、雲苓五錢、生薑四片、蘇梗二錢、菟絲子三錢、陳皮一錢、女貞子三錢、竹茹二錢、白芍三錢,快熬好的時候再加上生薑四片。這葯還可以益氣健脾。」
「謝謝大夫。」
男子攙扶着女人去抓藥。方子山放下筆,按了一下睛明穴。剛吃過午飯就看了六、七個病人,他覺得有點累。
「子山,累了吧?休息一下吧。」施夫人端着茶杯走過來。
「嗯。」
「對了,子山,子南今年多大了?」
「啊,快二十了。」
「哎呀,一眨眼都這麼大了啊?唔,也該成家立業了。」
「哈?施夫人,子南還小。」做不成他的媒,就把目光放在江南身上了?
「也不小了。他成了親,你也減輕一點負擔,可以好好考慮自己的事了。」
方子山苦笑着垂下頭。
施夫人說得沒錯,江南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了。自己在他那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和娘子成親了。可是……
「對不起二位,可以打攪一下嗎?」
外面走來一個男人。
「請問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幫忙的嗎?」以為是來了生意,施夫人笑吟吟地問。
「啊,我們是想問一下,你們有沒有見過畫上的人。」男人從懷裏摸出一張紙,攤在桌上,「這是我家老爺的外孫,三年前突然離家,至今未歸。」
方子山瞄了一眼,背上冒出冷汗。
「我看看……」施夫人拿過來,仔細看了一下,「嗯……我不認識,但是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子山,你來看看呢。」
畫紙已經破舊,墨線也有點潤開,已經過了三年,畫上的人和現實中的他已經不太一樣了。
「不認識,沒見過。」方子山堅定地搖搖頭。
「對不起,幫不上忙。」施夫人把畫還給男人。
「謝謝。」男人收了畫便離開了。
「子山啊。我還是覺得很眼熱,你覺得呢?」
方子山沒有回答。
「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樣子?」施夫人拍拍方子山。
「啊。」方子山這才回過神。
「施夫人,我有點不舒服,可不可以先回家?」
「不舒服?沒什麼吧?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施夫人擔心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
「沒什麼,回去休息休息就可以了。」他勉強笑了一下。
遠遠就看見江南在花圃里忙碌。走近一點才看清他身邊還站了個女孩,是施夫人的小女兒苓兒。方子山恍然大悟,方才施夫人是想替女兒做媒。
苓兒踮着腳不知在江南耳邊說了些什麼,江南竟然微微一笑。
不知怎麼,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句話:「你,不過是比我早一點認識他而已。」
這是冷亦秋曾經對方子山說過的話。那時候他並不理解,可是現在,他明白了。
方子山比任何人都還清楚,自己是個沒有優點的男人。雖然經常有人說他是「好人」,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多麼虛偽自私。
因為順路才答應帶江南回家;因為明白娘子心中已經沒有自己,才假裝大方笑着離開;因為孤單才把江南留在身邊;因為江南喜歡自己,才為所欲為。
他考慮的其實只有自己。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違背世俗常倫的,這點他不是不知道。真要是為江南好,就應該結束他們之間不正常的關係,讓江南早點成親。
但是他做不到。
就算還有別的女人喜歡自己,可是她們的喜歡,比得上江南么?她們能放棄一切追隨自己么?
方子山搖搖頭。
不會有人比江南更愛他,可是,江南是真的愛他嗎?
對江南來說,他只是除了他的娘親,第一個對他好的人吧?誰能擔保這樣的感情不是一時糊塗呢?也許隨着年齡增長,江南會逐漸醒悟,這份感情是「報恩」而不是「愛情」。
江南已經成為他最重要的人。和親情,或是愛情不一樣,這份感情方子山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只有在他身邊才安心,但是比安心更多的是恐懼。
害怕某一天自己會和當初一樣被拋棄。假如江南愛上別的女孩,他會有新的家,或許還會回到他的外公外婆身邊。那麼已經習慣他的擁抱的自己,又該如何是好呢?失去江南,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好可悲。
明明恨死這個有甜甜笑容的女孩,但是她叫自己「方大哥」的時候還要保持微笑。
明明討厭江南和她靠這麼近,還要若無其事地說「你們慢慢玩」。
走進房間,順手把門反鎖,方子山獃獃地坐在床上。
外面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他還是發現自己的異常了。有絲淡淡的喜悅。
「我沒事,你去陪苓兒吧。」
「開門。」江南依然是惜字如金。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門外的人,方子山乾脆用被子蓋着頭,不去聽,不去想。
「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江南長高了,力氣也大了。
「你幹什麼?」
江南逕自走到床邊,一臉擔心。
「我沒事……對了,苓兒呢?」
「她走了。」
「你真是的,怎麼也不送送她?苓兒是個好姑娘,而且她好像也喜歡你。」
「和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今天施夫人還給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親了。我看,苓兒就不錯。」
「我不要成親,我要和你在一起。」
心裏很高興,可是嘴上說的卻是:「傻瓜,你在說什麼呢?我們都是男人,你早遲都要成親的。對了,今天還有人拿着你的畫像來找你,應該是受你外公之託。你也該回去了吧!」
「我不回去!」
「可是……」接下來的話被江南的吻堵住。
「不要!」現在是大白天,而且門還開着,隨時可能被別人看見。但是現在的他不是江南的對手。
比以往任何一次還要粗暴,身體很痛但是心理卻莫名地滿足,整個過程中方子山都緊緊抱着江南不肯鬆手。
「你叫我不要離開你……」結束后江南把他壓在身下問,「你叫我留在你身邊,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又要趕我走?」
「因為那樣對你最好。我們都是男人啊,男人就應該和女人在一起。」
「夠了!」江南突然怒吼,「你每次都是自以為是,說是為我好,你知道什麼才是對我好嗎?」
方子山看着他沒有說話。
「你喜歡那個女人對吧?所以每天都帶豆腐回來。」
「不是……」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不……」
「為什麼你不肯喜歡我呢?」
眼淚一點一滴落在方子山臉上,他真的不喜歡江南嗎?如果不是喜歡,那他對江南的感情又是什麼呢?
看到他和苓兒在一起會嫉妒,想到可能會失去他害怕得心神不寧。
如果不是喜歡又怎麼會看到他的眼淚心痛?
曾經不止一次對江南說,言語很重要,要學會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可是自己反而不能率直地說出「我喜歡你」。
總覺得這是自己的底線,一旦表白,就不再是自己。
看着淚流滿面的江南,方子山張張嘴,還是說不出來。
可是嘴除了說話,還能做別的事情。
他主動吻了江南。
「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江南重重地點點頭。
「如果我要離開這裏呢?」離開已經熟悉的地方,放棄他辛苦培育的花,踏上不知歸期的旅途,即使這樣他也願意嗎?
江南歪着頭不解地看着他,但還是迅速肯定地回答:「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
「要走?為什麼?」
施大夫和施夫人同時驚訝地問,站在他們身後的苓兒馬上紅了眼眶。
「沒什麼原因,只是想去別的地方看看。」方子山笑了一下,留下來的話江南一定還會被說媒,也不能一直不成親,否則別人會說閑話。
接下來去哪兒,他還沒有想好,隨遇而安,反正在哪兒都可以生活,在哪兒都可以種花。
「可以走了。」
方子山回過頭,江南正看着他,兩人相視一笑。
最重要的他在身邊,這便足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