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張慕籬沒說話,這讓米蘭更加生氣,她指着她,用厭惡的語氣說:「你別以為梓悅真的會跟你一起擠公車,跟你住那麼爛的地方一輩子,等他連總經理的職務都沒有,真正失去一切,他自然會明白誰對他才是重要的!」
「就算他失去了金泰總經理的身分,他也不會一無所有,因為他有能力,而且,我相信金伯父也不會那麼做的,他只會為兒子的堅持感到高興。」
張慕籬極其冷靜,她說她什麼都好,但她不允許她把金梓悅說得那麼無能。
「高興?這個家快被你搞得天翻地覆了,有誰會高興!」米蘭被她那不知哪來的自信氣到,「天下男人那麼多,你幹嘛非得找上他?他對你只是一時覺得新鮮,不然對女人挑剔至極的他,怎麼可能跟你一起生活?他只是覺得那樣好玩而已!」
好玩?這點她倒無法反駁的樣子,因為她知道金梓悅很愛鬧她,那天的事,她有次鼓起勇氣問他為什麼那麼做,他竟然一臉壞笑地告訴她「因為你是我的小浣熊啊」。
什麼浣熊的……其實他會跟她上床,只是覺得那樣很好玩吧,其實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把她當作女人,只是當一個大玩具而已吧!所以才能對她下得了手……
「你能為他帶來什麼?名譽還是財富或者尊嚴?」米蘭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你們的生活經歷差太遠了,跟你在一起只會扯他後腿而已!」
「好啦,好啦,你不就是說我配不上他嗎?不用特別打擊我啦」張慕籬嘆了口氣,「我自己很清楚啊!」
這麼一說,倒是米蘭愣住了,看張慕籬那鬱悶神傷的樣子,她不禁要冷笑,「你清楚還纏看他?不是為了錢是為什麼?」
「他現在需要我!」張慕籬頓了下,「就算也不是需要我,而是需要一個能陪伴他的人,只要他選我做了那個人,我就要陪在他身邊。」
可能等他度過了這段低潮,自然會發現到他們間的差距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可那又怎樣呢?她始終求的都不是一個結果,只要能短暫地在他身邊,看着他振作起來,那就足夠了。
「你倒是蠻有犧牲精神的。」米蘭的眼中掃過一絲精光,「知道自己有天會被當垃圾丟掉,也要趕着去替人家暖被嗎?」
張慕籬心中刺痛,她只是想找一份收入較好的工作,供她弟弟讀書而已,為什麼要被人指指點點?為什麼要被人這麼說?張慕籬握緊了拳頭,「我沒有錢,沒有地位,我有的只是我這個人而已,渺小又遲鈍的普通女人,可即使如此,我願意把這樣的自己全部交給他,哪怕只能換來他一絲絲的慰藉,因為我愛他。」
「愛?真是偉大!」米蘭冷笑,「好吧,既然你把自己的犧牲看得那麼崇高,那就證明給我看好了!」
「證明?」張慕籬看着她。
「你不是只求守護不求回報的嗎?那就離開他好了」米蘭說,「丁限如你從他眼前消失,而他仍然硬着頭皮不回家、不低頭,那我就相信他對我真的沒意思,省得你總覺得我欺負他一樣!可假如沒了你他又去找上別的女人,那我就只能說他是男人本性了,他心裏不是沒有我,只是還沒玩夠收不住心,那我只能是加倍『努力』地將他永遠綁在我身邊!」
張慕籬香了口口水,「如果他沒有服軟,你就再也不去為難他,從此各過各的嗎?」
米蘭咬着牙,對她高傲地揚起了下巴。
和米蘭見面后的第二天,張慕籬借故生病請假,金梓悅本來也說不去公司了,要陪她去醫院,硬是被她攔了下來,她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說服金梓悅去上班。
而那天金梓悅再回到那間小房子時,裏面已經空蕩蕩的了。
以他的智商當然不會認為這是被人洗劫了,唯一的可能是張慕籬故意支走了他,好收抬自己的行李逃跑。
可這個最合理的可能,他卻最無法讓自己相信,於是金梓悅沒有去問房東,他在那間空蕩蕩的小屋裏待了一晚上,也沒有等到張慕籬回來。
隔天他去公司找她,卻被告知她早在前一天就遞交了辭職申請。
金梓悅咆哮看問總務課長,怎麼就這麼快批了她的申請。
那個有了點歲數的男人哆哆嗦嗦地告訴他,因為張慕籬說是總經理的意思,他們哪敢懷疑和怠慢……
金梓悅還是想不出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天他像個瘋子一樣,逮人就問有沒有見到張慕籬,沒想到邇真被他問着了,他的秘書莉莉實在看不下去,跟他說有人在傳曾看到張慕籬和米蘭一起喝咖啡。
於是金梓悅找上了米蘭,他無法想像他的小浣熊會處心積慮地打理好一切,只為了離開他,她一向有話直說,要真有這種心思怎麼會瞞看他?
米蘭見到他一點也不驚訝,還有心思挪愉他道:[你不是躲我都來不及了嗎?怎麼會來我家?不怕我把門反鎖,跟你來個生米煮成熟飯,由不得你不認帳?」
她這麼一說,金梓悅便百分之百確定她知道些什麼了,「你對慕籬說了些什麼?我跟你之間是不可能的,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為什麼要找其他人麻煩?」
米蘭的臉冷了下來,「真是奇怪了,你當然可以說一切都是我在逼你,我在逼你愛我、逼你娶我,可我憑什麼也去這樣對待別人?我手裏有她的把柄嗎?為什麼她要聽我的話?」
「可是慕籬失蹤了!她辭了工作搬了家,有人說看見你跟她在一起,別說你不知道則
「我知道啊!我說過,如果她要聽我的話,那肯定是因為我手上有她的把柄。」米蘭風情萬種地看着金梓悅,告訴他說:「事實上也不叫什麼把柄,只是我們達成了共識而已,她拿了我的錢,答應我不再糾纏你了。」
「什麼?」金梓悅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不然你說還能是因為什麼,她會乖乖聽我的話?只能是她自己也認為這樣對她很划算哆!J
米蘭對他那。涼愕的臉笑了笑,走到他身邊慢慢對他說:「梓悅,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不想你再被那女人騙下去嘛,你以為她真如你所看到的那麼單純嗎?那種從鄉下來賺錢的女人,有幾個是心思單純的?她對你表現出來的單純一面,還不是為了讓你上勾!」
「不許你那麼說她!」金梓悅氣壞了。
米蘭遞給他一張照片,照片上她和張慕籬相對而坐,張慕籬手裏重着張紙,從她眼裏看到的是驚訝和渴望,而那張紙分明是張支票。
草着那張照片,金梓悅的心亂極了。
米蘭一笑,「說到底她圖的是錢,好不容易成功接近了你,取得了你的好感,而你卻被家裏才!{擠,見從你身上根本圖不到什麼好處,聰明人都知道該何時收手。梓悅,這世上真心誠意對你、所有事都是毫無保留在為你設想的人,只有我啊,你被她騙了,我不怪你,是那女人心機太重,如果拿錢就能打發,我也不在乎花點小錢,可你不能因為一時的沉迷,就真做出讓我傷心的事,明白嗎?」
她的手輕輕放到了他的手臂上。
金梓悅的手臂顫抖着,把那張照片撕了個粉碎,而被撕碎的彷彿不是那張照片,而是自己的心。
第九童
三個月後,傍晚,張慕籬挽着一個中年男人的手臂,正從旅館出來。
「慕籬啊,你要是工作很忙的話,就不用特地陪我啦,我自己去逛逛就可以啦。」中年男人好像很不情願的樣子,被張慕籬硬拉看走。
「有什麼可忙的,我這不是已經下班了嗎?爸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我總要帶你到處看看啊,今天我們去夜市好不好?」
「夜市哪裏沒有啊,我們家那裏的夜市東西又好吃、又便宜,還要特別到這吃?」張爸爸還是很不情願的樣子,「你看你,人比在家時又瘦了一圈,你本來臉就圓,加上那個黑眼圈真成熊貓了!你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別陪我了!」
「那不行!」張慕籬很堅決,「你特別來看我,結果住兩天就走算什麼意思?我不管,今天就是要去夜市!」
「好啦好啦,那你別拉着我啊,其他人都在看呢!」
「那你要同意去,我就放手!」
「我同意,我這不是已經同意了嗎?真是的,你這孩子啊……」
兩人正在路上拉扯,張爸爸突然不動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盯着馬路遠處,「慕籬啊,那邊什麼東西聲音這麼大?」
張慕籬也轉頭看了眼,嫌她爸太驚小怪地說:[爸,那是跑車啦,有什麼稀奇?」
「跑車?」張爸爸又拍拍她,「我怎麼覺得那輛跑車是在朝我們這邊開過來的?」
「怎麼可能?現在是紅燈,它到了前面自己就停下來了,不用怕!」
「哦……」張爸爸被張慕籬拉着過馬路,因為他的腿始終不太情願移動,注意力還是放在那輛呼嘯而來的跑車上。
他所住的旅館地點不是很好,門前的馬路車輛稀少,那輛跑車在沒有其他車輛的馬路上,筆直地奔馳看,怎麼看怎麼叫人心驚。
「可是,那輛車好像真是朝看我們來的耶!」
「唉,都說不會了嘛!」張慕籬放開他爸的手,翻了個白眼去看那輛已經近在咫尺的跑車,她甚至已經能清楚地看到車上人的臉……
張慕籬瞬間瞪大了眼睛,這次輪到她的腿不聽使喚了,只見那輛車真的是筆直地朝他們開過來的,而車上的人也是筆直地將視線鎖在她身上……
車到面前,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一陣煙塵,兩邊行注目禮的路人。
張慕籬深深吸了口涼氣,她眼往下看,那輛跑車的前檔泥板,離她的腿距離還不到半公尺,這時,車行的號誌燈已經變綠了。
如果這樣被撞死,她還算是違規穿越斑馬線不成?那不是死得太冤枉了!
「慕,慕籬,你沒事吧?」張爸爸以為她被嚇傻了,連忙過去看她,他拍拍她的臉、摸摸她的肩,而張慕籬只是眼睛直勾勾地跟隨着從跑車上下來的那個人。
金梓悅鐵青着臉,在車停下的同一時間從車上下來,甩車門的聲音聽上去教人心臟一沉,他大跨步地走上前來,手放在張爸爸的肩上,一把把他人轉了過來。
張爸爸驚訝地看看這個年輕人,連個字還沒說出來,金梓悅一揚賠膊,往他臉頰狠狠地揍了一拳。
張爸爸身子轉了半個圈,捂着臉疼得說不出話來。
張慕籬的嘴張了合、合了張,也不知是見到他的刺激比較大,還是看到她爸挨打的刺激比較大。
而金梓悅像還沒打過癮一樣,抓起張爸爸,口中碎碎念了聲「臭老頭」,揚手又要打。
「金梓悅你住手!」張慕籬喊得聲音都分了岔,她撲上去,她當然得撲上去!」
三個人糾纏了半天,張慕籬更是對金梓悅又抓又咬,好像他再不放手她就跟他拚命。
「廢話!他是我爸爸!」張慕籬也吼回去。
金梓悅愣了兩秒,看着三個月不見的她變得有些憔悴的臉,再看那邊捂着臉半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這下慘了。
半小時后,張爸爸在醫院接受醫生的檢查,張慕籬和金梓悅在外面等看。
金梓悅面無表情,張慕籬也面無表情,搞得從他們身邊路過的人全都繞着走,但是,金梓悅和張慕籬的心情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