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兩年後。

一輛高級轎車停在InNight公司大樓附近,不再前進,也不見有人從車上下來。

車上的人要去的地方,無疑是InNight,可無奈他們的路被人擋了,再上前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少爺,我看……要不然,我們今天就先回去吧?”

車上,司機老王對着後照鏡里歪歪斜斜倚在後座的男人說道,語氣頗為難。

“先不要,等我再看一會。”後座的男人顯得興趣盎然,頭幾乎整個都要貼在車窗上。

“有什麼好看的?工人聚在一起抗議而已,最近這種事很多呢!”

“可是擠在InNight的大門口,這還是頭一次啊!”

赫連綉隔着一段距離,望着此時聚在InNight門前的那幾十名老員工。

看他們舉的牌子,再加上最近InNight的新聞在商界鬧得很大,大概原因他猜得到。

這些人都是InNight原先香水工廠的工人,但不久前,這家以香水出名的公司卻對外宣佈,他們不再接觸有關香水的任何產業,具體理由只說是公司董事會決定的結果。

這件事,將成為商報記者們追逐的永久謎團,不過謎底是什麼就另當別論了;在這決定宣佈后不久,InNight還真的關閉了自己的香水工廠,這些工人會來公司門前抗議,也是可以預料到的。

“InNight肯定是虧待了這些工人,看他們堵在門前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嚇人啊!”老王也跟着伸長了脖子。

“據我所知,他們做的已經在標準之上了,不然也不會只來了幾十人。”赫連綉哼笑了聲,“你看這些人都有了些年紀,就算善後再好,也是一時的,往後找不到別的公司僱用,丟了鐵飯碗才是關鍵!與其說是憤怒,還不如說是恐慌多一點。”

老王嘆了口氣,“那就真沒辦法了,既然人家已經是仁至義盡,就算抗議也沒有用啊!畢竟工廠關閉了,對InNight也是個損失。”

“有用。”赫連綉卻不這麼以為,“起碼這可以讓InNight的高層知道,這些老員工已經走投無路,就算自己沒希望了,也要拉着他們當墊背。”

“不會吧?”

“本來是不會,不過,人都是禁不起煽動的動物啊!”赫連綉食指點着下巴,喃喃自語:“要不要給商報記者打個電話呢?聽說提供新聞的人都有錢可領。”

“少爺啊,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聽你這麼一說,現在去InNight就好像傳染病流行時去醫院一樣。”

“對了!”赫連綉有了更好的主意,“直接找谷均逸問問不就行了?看他要怎麼處理這些快被他害死的人!老王,你乖乖等着,我先走啦!”

開門?開、不開……開不開?

“老王。”語帶威脅。

“不行、不行!我不能讓少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少爺你一星期至少來這裏兩次,少這一次也沒關係吧?要不然,我帶你去公園逛一逛?”

當是在遛狗嗎?赫連綉對這個年紀大到能當自己叔叔的司機很沒辦法,他總是這樣保護過度!

“把門打開。”故意壓低聲音裝凶,卻不難聽得出他並無惡意。

老王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嘴裏吐出一連串的“不行”。

他是少爺的司機,不是嚮導,不可能就這樣強行把他拉走;可是出於母鳥心理,他也不能替少爺開車門,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正當赫連綉打算採取最後手段,撲向司機時,他的車窗被人以適當的力道敲了三下;不重不輕、不快不慢,很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重新把頭轉向了窗。

赫連綉看到自己旁邊的車門前站着一個人,對方微微俯着身子,以便視線能看到車內的他。

他穿着一身武術服,有時后老爺爺早晨在公園打太極,也會穿這種衣服,不過穿在他身上,毫無時尚可言的衣服,竟也有了幾分飄逸感,可能是跟他身材瘦長、手長腳長有關。

他像個突然駕到的仙人,那彎着腰的姿態,一點也沒有低誰一等的意思,一雙眼冷冷淡淡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也並不是沒有感情的空洞。

只是,淡。

要說這個人給赫連繡的印象,一直以來就只有這一個字。

他是谷均逸身邊的人,他曾經見過幾次,從未有過正面的交集;隱約記得他好像是叫唐素,算是谷均逸的保鏢。

放下車窗玻璃,唐素簡單地說明來意,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赫連先生,請跟我走。”

唉,聲如其人,一樣的淡啊!

總覺得自己彷彿有點不被人放在眼裏?這個感覺很不好,容易挑起赫連繡的戰鬥欲。

“為什麼要跟你走?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壞人、是不是要把我綁了去要贖金?”

唐素有些不解……不,是“很”不解!她還以為,谷均逸身邊的人應該都是很聰明的,怎麼會問出這種傻問題?

“總裁擔心你去公司不安全,要我跟在一旁。”哦,他大概是不認得自己,那就難怪了!唐素掏出工作證擺在他眼前,以證明自己是這間公司的正式員工,不是哪裏來的綁匪。

掃了一眼那印着照片的工作證,確定了自己沒記錯,這人確實叫唐素。

又看向唐素,這個像個盤查酒駕的員警一樣,乖張地弄張卡片嚇唬自己,之後又很不耐煩地一言不發的男人……他這是無言地催促着自己快點照辦嗎?

“他又怎麼會知道我來?我可沒通知過他。”赫連綉偏不如他願。

赫連綉發現,自己竟然在刁難人;很好,他一向喜歡有趣的人事物!

更正確一點來說是……喜歡逗弄!而像唐素這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與眾人格格不入的類型,都送到眼前了,不逗一下豈不可惜?

唐素仍將視線放在這男人臉上,心想,這人長着一張玩世不恭的臉,警覺心倒還滿高的。

“你每周這個時間都會來,總裁看你還沒出現,就讓我下來看看,說如果見你在,就帶你上去。”

所以,自己現在就是要護送他上去的。

赫連綉笑了開來,像是跟自己玩了什麼遊戲,結果贏了一樣;唐素不明白他在高興什麼,雖然他是在對着自己笑的。

“原來是這樣啊!是我多心了,害你額外解釋了那麼多,口渴不渴?”

說是他多心了,其實意思是嫌自己話講得不明不白,這唐素還是聽得懂的;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笑了!原來,這男人是在耍人啊……

“不渴。”唐素暗嘆自己才是真傻的那個,“那,赫連先生要下車了嗎?”

“當然、當然。”赫連綉笑着,一隻手狀似溫柔地猛拍老王肩膀,“老王,谷先生特別請了人保護我呢!這麼周到,真讓人感動是吧?”

是吧、是吧……是什麼吧!老王搖了搖頭,很無奈地把門上的鎖解開了,走吧、走吧!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可不管了!

赫連綉跟在唐素身後,心情不錯,意外發現了個可以逗弄的人,心情當然不錯!他可沒放過唐素剛才問自己要不要下車時,那流露出的淡淡無奈。

真是很有意思的反應呢!

能夠讓他偶爾戲弄一下的人,本來就不多,老王這種老實人他也早就逗膩了;而其他人有的看起來呆呆傻傻、很好玩,他去逗了一下,對方就哭了;有的看起來囂張跋扈,他也去逗了逗,結果對方狗急跳牆了。

而最後,換來的結果往往是他老爸的“聖”怒。

不好玩,社會越來越現實,好玩的人越來越少了!

不過,今天被他找到了一個,冷冷淡淡的人,逗起來原來這麼有成就感!他不急不怒,當然也不可能哭叫,只是些許地露出一點無奈,就讓他得到了充分的滿足感。

赫連綉自然地看着前面白衣男子的肩,谷均逸還沒尊貴到在自己公司身邊,也要跟着個保鏢,所以以往他偶爾遇見這位保鏢先生,多半是在一些社交場所;唐素總是跟在谷均逸身側,低垂着眼練習隱身術,只是一抹在人群里虛晃的白影而已。

在外面,他不會主動去找谷均逸攀談,白影在他印象中,也就一直是白影;雖然兩年前就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這麼近地看着他,倒還是第一次。

赫連綉很自然地打量着他的背影,唐素走路不快,但每個步伐都很俐落,看得出是有身手的;身高嘛……比他矮半個頭,但因為身材比例很好,又瘦,就像他一開始認為的,很飄逸。

不過……是不是太瘦了點?

赫連綉跟隨自己的思路,眼鎖着前面人的腰,認真地研究起來。

那身白衣是很寬鬆的款式沒錯,可是偶爾因為步伐或風的原因,寬衣勾勒出他腰邊的線條;說誇張一點,那個腰搞不好他兩手一合就能抱住!

赫連綉嚇得一個哆嗦,因為他看到自己的兩隻手,正像抱着個面盆一樣,緩緩地向前伸去……他竟然有付諸實際行動的衝動!

糟糕、糟糕,太久沒碰到好玩的人了,一時興奮,差點做出可怕的事!心裏這麼安慰自己,一隻胳膊適時擋在他身前;赫連綉抬起頭來,看到走在前面的唐素已經移到他的身側,正伸出一隻手護着他,另一隻手擋開偶爾衝上來的人。

“黑心公司!”周圍有人喊着,反正他們也找不出什麼具體理由罵InNight”,只能這樣先將就着造勢。

他又不是這間公司的人,總不能看到一個穿高級西裝的,就以為是大老闆吧?赫連綉後悔自己穿成這樣幹什麼,如果不是晚上被迫要參加一個宴會,以他平時的裝束,根本不會引來這樣的誤會!不過這時候說什麼都沒用,看來保鏢還是很有用處的。

話說回來,這位“可靠的保鏢先生”,擋在他胸前的這條手臂也還真是細啊!要形容為“習武人獨有的結實”似乎是勉強了點;不、不,是非常之勉強!

低着頭對那條手臂投入了無比的專心,赫連綉沒察覺到,有一塊磚頭正朝自己的臉飛來;那是一塊完整的紅磚,不可能是隨手撿的,看來這群抗議人群里,果真有個十分積極的煽動分子,唯恐天下不亂。

要是就這麼為InNight犧牲了“色”相,他做鬼也要追着谷均逸一家妻小不放!不過幸好,前面人另一隻蓄滿力量的手臂比磚頭先到一步,並且將那塊磚穩穩地抓在手中。

赫連綉吸了一口涼氣,這隨意的一抓,可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他想為唐素鼓掌了!

趁着眾人也都被這手絕技震住時,唐素的手臂繞到他後面,在赫連繡的背上一推,“走。”

他們總算踏進了InNight的大門了。

路過接待櫃枱時,唐素順手把那塊磚放在櫃枱桌上,在櫃枱小姐無措的追隨目光下,他們進了小電梯。

InNight的小電梯,可以說是全公司最安全的一個地方,只有總裁和公司幾個重要的人,有啟動這部小電梯的卡片鑰匙,算是谷均逸一項變態的特權;他愛靜,愛到無關人等休想踏入他所在的二十六樓,只有小電梯才會停在那個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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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睡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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