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的事妳是『恰好』知道的?那是我告訴妳的,我可以有一萬個解釋,但我訴了妳最真實的那個,那是我選擇讓妳知道的,因為我覺得如果我生命中也有這麼一個女人的話,那個人應該就是妳,而我對妳不該有所隱瞞!」
是這樣的嗎?怎麼好像話題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強詞奪理!
「你在和我做愛時喊着別的女人的名字,你只是覺得我像她罷了!」
谷苓飛頓住,冷冷地對着她怒目瞪着。
「妳知道我為這件事苦惱了多久嗎?」他突然冷掉的聲音讓她反應不過來,他看她,反問:「那妳又是怎麼對我的,我告訴了妳那麼多我的事,將妳帶入到我的生活中,而妳說著愛我,可是又做過些什麼,我對妳一切的了解都是陸雨和婷婷告訴我的,或是調查中得來的,妳為那所謂『愛』又付出過什麼努力?妳只是一直看着我被妳耍得團團轉,在等着看笑話而已,妳在跟我上床時想的又是誰?」
「你又用這種話詆毀我!」竟然還明目張胆地調查她?
「還須我詆毀?妳看看妳對陸雨是怎麼笑的,對公司的同事又是怎麼笑的,妳有什麼時候對我笑過?」
「我……」她見他時就只有迷茫矛盾和忐忑的心情,哪裏有時間去營造一個美麗的笑容啊。
「你不要故意轉移話題……」
「我轉移話題了嗎?我說我愛妳,妳又不信,而妳愛我這件事,我也無法相信;既然我們都不相信彼此,還有什麼可談的呢?」
「我並沒有騙你!」嚴妙怡有點着急,又不知該怎麼表達。
一個平時話那麼少,又苛刻的男人,突然對她一句一個「愛」字,叫她怎麼受得了!
平時的他絕不會說這些的,而現在他說得那麼順,連他自己似乎都沒有發覺到的樣子,難道說,他現在這樣也是「情非得已」嗎,他被她逼得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清楚了?
難道他就這麼地想讓她知道,他是「愛」她的,即使那種「愛」連他自己都還摸不透,他也急着讓她知道,只因為怕她就這麼走了?
當她回神再看谷苓飛時,他已經脫了西裝,解開了一個一個扣子,將那件白色襯衫扔到了一邊,他的表情始終寒得像冰一樣,沒有任何的情緒透露;然後他在她面前拉開了長褲的拉鏈,站在那裏等着她。
嚴妙怡被嚇得不輕,連臉紅的時間都沒有了。
谷苓飛一派自然,說:「既然都無法讓對方明白,就用行動來解決好了;妳說妳愛我,那麼做這種事也是很正常的了吧。」
「這怎麼會有關係?你怎麼突然……」嚴妙怡明白了他的意圖,她神智真的在面臨著崩潰,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怎麼會沒關係,跟不愛的人不會做這種事,不是妳說的嗎?」谷苓飛動也不動,「這次可不存在任何強迫妳的意思。」
「你總是這樣曲解別人的話……」
谷苓飛往沙發上一坐,她面前就是他拉開的拉鏈。
嚴妙怡猶豫了,他現在簡直就是個正在鬧脾氣的倔小孩,為了巧克力該歸誰而不依不饒。
……
在嚴妙怡的狂叫中,谷苓飛也悶哼一聲,將自己爆發在了她的體內。
我一直喜歡她,自認為程度並不輸給我爸爸。
我不知道自己對妳的「愛」有多少,但無疑我認為妳必須是愛我的,並且只能愛我一個。
施余歡可以只愛我爸爸,但妳只能愛我一個。
她可以跟我爸爸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地點,但妳只能永遠地在我的身邊。
我想,這就是我認真想過無數日夜后,得到的答案。
我很確定妳是妳,她是她,知道妳就在我身邊時,我可以不再偷偷摸摸地,而是抬頭挺胸地看着施余歡。
那時,我在看一個年輕時的自己,而當我發現施余歡已經變成了我過去時光的回憶時,我想我從一個迷宮中走了出來。
是妳把我帶出了那個走不出的迷宮,給了我另一種選擇。
是妳選擇了我還是我選擇了妳,我對妳的感情是必然的,還是因施余歡這個因素產生的一時迷亂?
我喜歡了她那麼多年,突然發現她並不是我的全部,我也是會迷茫的。
本來一直以為的那個人並不是我生命中的那個人,那我又怎麼知道妳就是呢?
妳是我唯一的選擇,還是可笑的命運把我帶去了另一個別無選擇的境地呢?
對妳的感情不能是別無選擇的,如果我認定了妳,那妳只能是我的唯一。
在是與不是間,我無比矛盾,在沒有確定自己的心意時就算再怎麼想親妳抱妳也只能忍耐,為了見妳一面,我可以在客廳坐一個下午。
當陸雨告訴我,妳是喜歡我的時候,我的心只覺得都要跳出來了。
那樣的心情從來都沒有過,不同於被施余歡稱讚時的自得或滿足,那是一種卑微且竊喜的心情,讓我鄙視之極的心情。
那一刻我決定不再去想,如果是命運將我引向了一個自己會後悔的選擇,那麼我就迎向那個選擇,作一隻兵蟻,大不了戰死,也比看着妳因我自己的不確定,而離我越來越遠好。
只有我一個人認為我們發展得很順利嗎?
妳說愛我,妳的家人喜歡我,我的家人喜歡妳,這樣的關係最後換來的是一封辭職信,連面對面說個原因都沒有?
我做了自己的選擇,如果那也是妳的選擇,我不阻攔,但妳說我不愛妳,那無疑是對我人生的否定。
如果「愛」講求證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我想,我是愛妳的。
嚴妙怡,我比誰都愛妳!
當嚴妙怡醒來時,只看到了茶几上這封留給她的信。
谷苓飛的字跡相當工整漂亮,可內容卻讓嚴妙怡哭笑不得,他竟然在留下這樣一封信,說了那番話后,為了趕飛機就扔着睡死過去的她走了。
真不愧是谷苓飛的作風啊,恐怕他這輩子也不會理解,為什麼想要相信被他所愛,是件十分困難的事。
「笨蛋,笨蛋,留下這樣的東西,真是太狡猾了。」
嚴妙怡抱着頭,縮在沙發里動也不動。
這個樣子,叫她怎麼走得了嘛!
一個月後,谷婷婷順利考上T大,家裏開了個小型的慶祝會,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家人們聚在一起吃個飯而已。
以前嚴妙怡總會把谷苓飛的時間排得很好,讓他處理完所有事情再按時回家,可現在谷苓飛只能把事情推到以後再說,新請的秘書永遠搞不清什麼事是重要的。
他照常上班,照常吃飯,照常與人交談,但他知道他已經成了一個木頭人,一隻按時上帝賦予的職責去生活的螞蟻。
他跟嚴妙怡說了那麼多沒跟任何人說過的話,可她還是沒有回到他身邊。
她愛他,可是無法信任他,他給不了女人要得的安全感,就要失去她了。
一直認為身邊無論有沒有人陪伴,生活還是自己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早晚都能習慣。
但當他發現原來並不是這樣的,當你已經把某個人規劃進自己的生活,那麼失去了她的生活就變得殘缺起來,就算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心裏也空蕩蕩的,沒有目標。
當生活變成了一種得過且過,谷苓飛意識到這也許就是大家所說的「失戀」。
提着給谷婷婷的禮物,谷苓飛和平常沒有任何不同地開了門。
家人們已經都聚齊了,桌上擺着蛋糕之類的東西。
「哥,你回來了!」
谷婷婷抱過禮物放在一邊,把他拉進屋,「我等着你做我最愛吃的咕咾肉呢!」
谷苓飛被動地應着,拿着圍裙進廚房了,期間跟沙發上看報的谷均逸打了個招呼,總覺得爸爸今天好像格外和藹。
廚房裏,施余歡守在烤箱前,見他來了,笑着走過去說:「既然你回來了,就沒有我忙活的餘地了,本來叫妙怡跟婷婷聊天等着就好,這孩子非要幫忙,那你就來給她當助手吧。」
施余歡把她的圍裙交給谷苓飛,就離開了廚房。
谷苓飛手拿着圍裙,呆站在廚房門口,覺得自己有必要打個急救電話,心臟有點受不了。
廚房裏,嚴妙怡拿着菜刀對他微微一笑,他從沒見到她對他這樣笑過,也沒見她對別人這樣笑過。
「你要給我當助手嗎?」她問。
「嗯。」被催眠一樣,谷苓飛雙腿自動朝她走去。
「為什麼這種表情?」
嚴妙怡笑他,「婷婷給我打電話,說她被T大錄取了,我的功勞功不可沒,邀我來家裏吃個飯,我就來了,你歡迎我嗎?」
「嗯。」他把圍裙丟在地上,雙手扶上她的肩,也不管兩人之間還有把菜刀。
他的手有些顫抖,不過這樣很好,只有在真實的世界手才會抖。
「那除了咕咾肉,你能再做個辣子雞嗎?你看,雞我都買好了,就是不會做,我喜歡吃這個。」
「嗯。」
他的手順着她的胳膊滑下,滑到她手的位置,自然而然接過那把刀,順手放在菜板上。
她微抬着頭,唇邊帶笑,眼裏帶笑;他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聽她笑出了聲。
「我該怎麼理解,我該怎麼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事情……」
「就按我說的理解好了,我來為婷婷慶祝,就是這樣。」
這也許是谷苓飛吃過最沒有味道的一頓飯了,他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餐桌上,所有人都有說有笑,他完全融入不到氣氛中,只能看着嚴妙怡對這個笑笑,和那個鬧鬧,就是不跟他講話。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不跟她講話,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每次他都想努力插進他們正在聊的話題,好讓她能看自己一眼。
可腦子裏只有她,耳朵好像失去了功能,連他們在說什麼都沒心思聽,怎麼去想要說什麼好呢。
好不容易想出怎麼搭話,剛要張口時,又發現他們已經換了下一個話題了。
谷苓飛表面看上去沈穩異常,內心的急切和煩躁讓他比平時多吃了兩碗飯,自己都不知道。
「小飛,你臉色不太好啊。」吃完了飯,施余歡才有空理他。
「嗯。」
他應了聲,怎麼可能當著嚴妙怡的面,說他是吃撐了。
他有好多的話想問她,有好多的事情想跟她說,怎麼周遭人都不給他機會呢,這些還是他的家人嗎?
一按桌子站了起來,嚇了施余歡一跳。
「我去送她。」他說。
「哦,可是,呃……」施余歡視線跟着谷苓飛轉了個圈,他已經衝到嚴妙怡身邊,牽起她的手,快速帶到門口。
開門,關門,把他們一家人甩在了屋裏。
「我哥長大了。」谷婷婷捂着嘴,對着關上的門吐槽。
外面,谷苓飛像是怕誰追上來似的,拉着嚴妙怡一路快走,直到感覺兩人的手臂拉扯了一下。
他轉頭,她呼吸得有些快,這才驚覺到,是他走太快了!
忙放開她的手,又有點不捨得,只能放開了她,又一直盯着她的那隻手,無限留戀的樣子。
「今天不用你送了。」
「為什麼?」無限留戀馬上變成嚴厲質問。
不過嚴妙怡一點也不當回事,很有耐心地說:「今天我開車了。」
她指着他家門口一輛好明顯的紅車。
那麼明顯的車子在門口,谷苓飛回來的時候竟然都沒注意到。
見他瞧着她的車愣神,嚴妙怡說:「那我回去了!」
「不行!」他用很拙劣的技巧擋住她的去路,「妳為什麼沒有走?」
「你怎麼知道我是沒有走,而不是又回來了?」
「我知道妳沒有走,也沒有找新的工作,還待在那間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