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翌日,王茉希出席了這場刻意盛大舉行的家宴。

跨出汽車後座,環顧四周,高聳的大門、精心修剪的草坪、壯觀的建築,眼前這棟完美無缺、氣派奢華的豪宅,仍如她記憶中那般貴氣十足。

若不是欲揭發一件令人痛恨的陰謀,她才懶得再回到這個充滿銅臭味的地方!

王茉希不自在的拉了拉長長的絲質裙擺。如果她判斷得沒錯的話,呂泰揚或許正在這棟大宅中的某一處。她不禁忐忑的心忖着,若一旦證實了他的惡行,那她該怎麼辦?

她的感情恐怕已是覆水難收了,重要的是,她將要如何面對一個深深愛過,卻又自始至終對她虛情假意的男人?

心亂如麻的她駐足了片刻,才踏進飄散着濃濃花香的玫瑰拱門裏。越過花團錦簇的花圃,她便聽見不遠處的大片草坪上傳來喧鬧的人聲及陣陣優美的管弦樂。

隨後,她看到了他。

儘管他並不是面向她,但她依然可以一眼認出,那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就是她想了整整一夜,令她輾轉難眠的人……

呂泰揚站在人群中,一身醫師的白袍裝束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時尚的亞曼尼西裝。

原本戴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也拿了下來,這令他俊美深邃的臉龐更顯得出眾有型。

也因為如此,無論他走到哪兒,周遭總有一群鶯鶯燕燕緊緊跟隨,哪怕是個瞎子,也可以從一群女人此起彼落的媚笑中確認他所在的方向。

王茉希站在不遠處,感覺自己二十多年來的歲月,都沒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來得真實、幸福。

他深濃的愛意,曾經一度讓她以尢夢寐以求的真愛已經降臨,誰知事實並非如此。

她的夢、她的幻想,全都破滅了。

所有一切都是假象,都是一場卑劣而殘忍的整人鬧劇!

終於,呂泰揚發現了她。

在眸光觸及她的那一刻,他的眸底有着驚艷,更有着一份放下心中重擔的釋然。

昨夜當他回到房裏,卻發現她已不見人影,隨即心神不寧的在屋裏尋找她,確定她的確是在半夜離家之後,他整個人都慌了。

所幸後來顏靜繪悄悄打來一通電話,告訴他茉希已經到她那兒了,說是要借住一晚,要他別擔心。

唉,這個鬼丫頭,連宣告婚期的前夕都要教他憂心個沒完。

但今天的她,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美,一身領設計的藍色絲質禮服,將她的膚色襯托得猶如冬雪一樣白皙。

這顯然是顏靜繪的傑作,可惜唯一的缺點是胸前挖空的設計實在太低了,他甚至可以察覺到現場至少有半數以上的男性眼睛都猛盯着她瞧。

面帶慍色,他一步步向她走去。

在他鷹隼似的注視之下,她挺直了身子,試着武裝自己,讓她看起來既優雅又冷靜,臉上沒有露出半點欲退卻的表情。

「昨晚你怎麼連手機也不接?就算臨時想去找朋友,也總該告訴我一聲吧?我整整找了你一夜,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王茉希對於他擔憂的語氣恍若未聞,當他伸手欲觸碰她時,她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你……」如此疏離的舉動令呂泰揚大感錯愕。

他端詳着她,感覺她凝視他的目光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但徹夜未眠的他,儘管聲音聽起來顯得有些嘶啞,但仍不改關心的溫柔語氣。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冷眸一挑,王茉希以懷疑的眼神睨向他,「這是私人聚會,除了至親好友和企業股東,一向注重私隱的威克集團總裁是絕不可能輕易讓人擅闖的,我着實好奇,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兒?」

「我……」

不待他解釋,她又諷刺的丟下一句,「喔,千萬別告訴我,除了醫師職位之外,其實你還有另外一個我所想像不到的身分,譬如說……總經理?」說罷,她僵冷着一張臉逕自走開,撇下他呆立原地。

呂泰揚愣了半晌。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

在昨天以前,只要是對他有任何不滿,冷嘲熱諷向來不是她的首選,拳頭才是對付他的最佳選擇。

他不禁猜想,她是不是洞悉了些什麼,抑或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像是……她已經猜出,他正是她那未曾謀面的未婚夫?

***

一整個晚上,王茉希都故意不看呂泰揚,也不與他交談,儘管他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嫵媚動人的身影,就是沒有辦法與她說上一句話。

即使兩人視線偶然相對,她冰冷如霜的眸光卻不曾停留在他身上超過一秒鐘。

如此一來,呂泰揚更能確定,她已經知悉了全部實情,就不知道始終壓抑着怒氣的她,會選在何時失控地爆發開來?

當他再也沉不住氣,欲帶着兀自生着悶氣的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屋裏卻傳來一聲宣告。

「讓我們歡迎威克集團總裁,王銘昌先生!」

賓客們的掌聲熱烈的響起,許多財經記者們也全部一擁而上,對着許久不曾在媒體上露面的王銘昌猛按快門。

「王總裁,聽說您這次特地舉行這場大盛的家宴,是為了您的寶貝孫女兒?請問您是準備向大家宣佈孫小姐的婚期嗎?」

「沒錯,正是如此。」深具王者之風的集團董座王銘曰曰,一面悠然自若的接受採訪,一對鷹眼般的眸子則是梭巡着那個刁鑽丫頭的身影。

但願她沒忘了出席,儘管她是百般不願意。

須臾,他在人群中瞧見了她。

那丫頭最終還是沒讓他失望,非但如此,居然還一反常態,不但盛裝出席—臉上也是笑容可掬,看起來就像教養得宜的豪門千金。

王銘昌向記者們表示晚宴即將結束時會宣佈喜訊,之後便結束採訪,然後朝孫女走去。

他先是讚賞地高高揚起一對斑白的濃眉,然後點點頭,很是欣慰的道:「很好,你今天看起來像樣極了。」

他很高興這個丫頭終於願意精心打扮,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淑女。

然而,這份難得的感動僅維持到她開口前。

「若不是我昨晚忘了帶換洗衣服出門,鬼才願意穿這身該死的彆扭禮服。」

真不曉得靜繪在想什麼,都說了今天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又不是來當花蝴蝶,偏偏弄來了這麼一件布料少得可憐的禮服給她,擺明是惡整她嘛!

「如果你願意乖乖配合完成今晚的訂婚宴,往後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我絕不過問。」說完,王銘昌面有慍色地對孫女伸出一隻手,然後轉身面對呂泰揚,示意他上前。

當兩人的視線再度交會,王茉希輕蔑地瞪視着他,故意不解地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師?他該不會就是您親自為孫女挑選的乘龍快婿吧?」

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得諷刺極了,只見呂泰揚的臉微微抽動了下,卻也只能按捺住火氣,任憑她發泄。

「委屈不了你的!」完全不知兩人之間已如同繃緊的弦,將一觸即發的玉銘昌開口為準孫女婿說話,「他原本是本集團駐海外的總經理,但不久的未來,他即將擔任我們亞洲區副總裁。」

那敢情好,還是個靠着裙帶關係三級跳的副總裁呢!

「原來這就是你真實的身分?還真教人意外呀!」王茉希將冰寒的眸光射向呂泰揚,不帶一絲溫度的說:「只可惜我對總裁一向沒有好感,更對那種將別人感情當成玩物,將婚姻當成升遷工具,好讓自己爬上高位的男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瞪着他,被憤怒點燃的腦海里不斷思索着更加殘酷的字眼對付他。

「當我得知你為了在事業上更加登峰造極,竟對我使盡那些下三濫的卑鄙手段后,你只是讓我作嘔罷了!」

聽完,呂泰揚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深擰着雙眉,緩緩閉上眼睛,感覺四周的空氣彷彿都凝結了。

而一旁的王銘昌則是面如死灰。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臭丫頭居然還是親手毀了這樁早就安排好的婚事。

但是,王茉希卻發現,不管她怎麼嘲諷,她還是沒有覺得好過多少,她的神經仍因憤怒而綳得死緊。

都是這個該死的男人!

她好不容易忘卻過去受過的情傷,對他坦承愛意,可是換來的卻是如此卑劣的愚弄,這口窩囊氣教她怎麼咽得下?

「如果你還想得到我的尊重,就不該妄想我還會順從的嫁給你!」她的聲音中藏着驕傲,拒絕在任何人面前落下一滴挫敗的眼淚。

「難道你不先聽聽我的解釋,就這樣否決一切了嗎?」呂泰揚沒想到她會如此決絕,就連一點餘地都不留。

「沒有必要。」王茉希悍然拒絕,忿忿地看向他,眼裏充滿痛恨的情緒,「經過昨晚,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個字?你是個背叛者,而且名副其實!我可一點也沒有冤枉你。」

「這就是你希望的結果嗎?」讓他們逐漸累積的情感輕易被一場小小的誤解摧毀?

「我十分樂見。」

「我不相信。」他搖頭,十分清楚她的思維方式。「你只是惱火我沒有將實情全盤托出,想藉機令我難堪罷了,事實上,你根本離不開我……」

然而呂泰揚話未說完,王茉希即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但他沒有動,他的表情甚至沒有改變,若不是她站得夠近,瞧見他下顎憤怒的繃緊,她會以為他根本沒有感覺到這一巴掌。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怒啐道:「此時此刻,我巴不得一輩子都不再見到你這個卑鄙小人!」

她殘忍的話語深深重創了他的心。他能感覺到她的態度很堅決,表情冷漠得教人心寒。

他深吸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鎮定,自知再也無法挽回什麼了。

「好。」呂泰揚將痛苦、濕潤的眸子迎上她的,面容灰白而緊繃,聲音里滿是心碎,「謹遵所願。」

沙啞的說完后,他淡淡的將眸光從她身上移開,隨即不發一語,頭也不回的離去。

**

一個月後

醫學系的准畢業生展開了為期三天的畢業考。

身為準畢業生之一的王茉希,自然也出席了這項重要的考試。

她拎着一杯義大利濃縮咖啡,帶着一張陰鬱的臉孔踏進校園。連續幾天睡得不安穩,讓她在白天裏昏昏欲睡,神情疲憊,精神也不像以往那樣集中。

打了個呵欠,頂着一顆思緒混沌的腦袋,她像個老嫗般慢慢踱進教室,尚未坐定,耳邊就聽見幾名女生像麻雀般吱吱喳喳地閑聊着。

「你聽說了嗎?今天是咱們的監考官呂泰揚教授最後一天在我們學校擔任教職了耶!」

「咦,怎麼那麼突然?人家最喜歡上他的課了說!他不僅授課高明,人也長得挺賞心悅目的,就這麼離開好可惜喔!」說話的女生臉上滿是失望。

「聽說他早就已經向學校遞辭呈了。」

接着開口的是班上公認的八卦女王,只見她不慌不忙的為一群戀慕呂泰揚的粉絲們解惑。

「雖然校方再三慰留,但他似乎辭意甚堅,聽一些與他頗有交情的學長們說,他似乎加入了什麼……無國界和平……之類的義工醫師組織,打算到世界各地醫療落後的貧窮國家,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根據可靠的消息,今天他就要搭乘下午三點的飛機離台了,聽說這次沒在國外待上三、五年,恐怕不會回來呢!」

一旁的王茉希一字不漏的將所有的對話聽在耳里,只覺腦子裏一片空白,有好幾秒鐘都無法思考。

她緊抱着書本的手有些顫抖,一顆心則是翻騰不已。

自從他們那一晚鬧僵了之後,婚當然也訂不成了,爾後,爺爺即接獲他請辭的電話。

為此,爺爺十分震怒的怪罪於她,說她的執拗狠狠傷害了一個男人的心,也逼走了他最優秀的接班人。

當她隔天回到租屋處,才經由劉姨日中得知,前一晚他已經搬離了兩人的住處。

他不但沒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語,屋子裏的空氣,也彷彿他不曾來過那般冷清……

至今,他毫無音訊。

想不到一個月不見,她聽到的卻是他即將離開台灣的消息……

久久,王茉希終於打破沉默,鼓起勇氣上前詢問,「你們剛剛說,他……呂教授,他搭幾點的飛機?」

「下午三點啊,怎麼,連茉希也開始對他有興趣了?」一名女同學笑問。「對了,記得去年你好像與他鬧了一場緋聞,有結果了嗎?」

「怎……怎麼可能?」她顫抖着,為掩心虛,她淺飲了一口咖啡,帶點苦澀的味道似乎灼傷了她的唇。「我……我和他只是鬧着玩的啦,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喔,原來是這樣啊……呃,呂教授?」

聞言,王茉希震愕的抬起頭,恰好與呂泰揚的眼神相遇。

他的神情明顯微僵,似乎也聽見她方才那句否決他的話,但他很快的恢復過來,甚至避開她歉疚的眸光。

「好,請各位同學保持安靜,我要開始點名了。」

恢復沉靜的他,臉上親切的笑容仍然一如往常般和煦,只是,當他看着她時,眼神已經失去對她原有的光彩。

他……這麼快就將所有感情收回了嗎?

明明是她先斬斷了一切,為什麼現在她的心卻覺得好痛、好痛,彷彿即將失去什麼珍貴的東西般。

莫名的失落感,讓王茉希兀自深陷在自己的思緒里,直到讓人從後頭推了一把,一位同學壓低嗓音好心的在她耳邊提醒,她才恍然回過神來。

「茉希,你還沒睡醒呀?大帥哥都喊你三遍了呢。」

「呃?」她愣愣地抬起頭,再度與呂泰揚四目相接。

在他的凝視中,她不禁呼吸加速,嘴唇乾澀得緊,在竭力控制紊亂情緒后,她僵硬的回了一聲,「到。」

呂泰揚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僅是點點頭,便不再看她,繼續點名。

「葉若芹。」

「到。」

「王克強。」

「到。」

王茉希看着他神色自若的逐一點名,臉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心緒受影響的模樣。

這就是真實的他嗎?

一板一眼,行事嚴謹,與那個總愛逗弄她,熱情而性感的男人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樣的他,真的就要離開了嗎?

自尊心極強的她,根本拉不下臉來向他詢問,所幸那些戀慕他的女同學們替她解決了這項難題。

「教授,聽說您已經向學校遞出辭呈並決定出國,是真的嗎?」

呂泰揚沉吟了一會兒才微笑坦承,「是真的。」

頓時堂下一陣嘆息聲四起。「為什麼?好可惜喔!」

「真的很遺憾!雖然時間不長,但我和各位同學們相處得非常愉快。」他感性地說,臉上掛着笑容。「我會想念大家的。」

那也包括她嗎?王茉希在心底澀澀地加了句,她這個強迫他分手的情人?

「好了,不再佔用同學們寶貴的時間,我現在要開始發試卷了,請各位同學務必好好作答,就像我平常……」

陡然,一道抽氣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茉希,你怎麼哭了?」旁邊的同學訝異地問。

聞言,呂泰揚蹙起眉頭,將目光投向她,赫然發現她清麗的眸底盛滿了晶瑩的淚水,這令他心中一陣刺痛,卻仍狠下心腸,僅口吻淡漠地問:「王同學,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王同學?他現在只喚她王同學?

他不是老愛喚她小希希嗎?還有小甜心、小可愛那些昵稱呢?

疏離的稱呼,讓王茉希掉下更多眼淚。

呂泰揚心如刀割,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就算他想擁她入懷,在現場那麼多雙好奇眸光的注視之下,也只能隱忍下來。

「我沒有不舒服……」她搖搖頭,淚霧瀰漫眼睫。

沒有不舒服,她會哭得像個淚人兒?

他雙手握緊成拳,心中五味雜陳,緊繃的下巴顯示內心的交戰,被挑起的情感在胸口劇烈地激蕩。

為了阻止自己對她有任何不適當的行為,他故意將雙臂交疊,夾在腋下,對她露出一抹壓抑的親切笑容,「那麼,是不是試卷上哪一題的題目讓你看不懂?」

他溫柔的詢問摧毀了王茉希的自製,她低下頭,淚水同時無法遏抑地流了下來。

「我什麼也看不到了……」她指的是兩人之間的未來。「它變得模糊,再也令我看不清……」

她哽咽的嗓音撕扯着他的心,他定定看着她,文風不動地站着,竭力保持鎮靜,不讓旁人看出他心底的悲傷。

爾後,他迅速為她更換一張乾淨的考卷。「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糟透了……」王茉希的聲音悒鬱沙啞,聽起來像是被踩踏的枯葉。

這一刻,呂泰揚再也無法忍受。

「聽着。」他無預警的將雙手用力撐在她桌上,彎下腰,警告似的逼視着她,刻意壓低音調命令道:「我不管你心裏在想些什麼,現在你都必須靜下心來,拋去一切雜念好好作答。」

他抬起她的臉,好讓她看着他嚴峻的表情。

「今天的考試對你將來的醫職生涯很重要,而且,你更不能因為私人因素而間接影響其他同學考試的情緒。我說的話你明不明白?」

他居然還責備她?

王茉希難以置信地瞪着着他,咬牙切齒的回道:「我都明白……」

「很好。」看着她又變得精神抖擻,呂泰揚滿意的點點頭,提醒道:「你還有四十五分鐘可以作答。」

*

呂泰揚一直等到最後一位學生交卷離去后,才把目光調向座位上的王茉希。

「你準備好要交卷了嗎?王同學。」

他的稱呼令王茉希蹙起了眉頭。「你是不是打算以後都這麼喊我?」

她的聲音既惱怒又不滿,而他的目光也變得僵硬,臉上和她一樣面無表情。

「也對。」一會兒后,他緩緩地揚起嘴角,走向她,抽走她早已寫完的試卷。「從今天起,你就算是從醫學院畢業了,恭喜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平板,毫無溫度,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笑。

緊咬着下唇,王茉希將眸光調向窗外,故意不看他顯得有些憔悴的臉龐,澀然的問:「你……真的要離開台灣了?」

「嗯,今天下午的飛機。」他淡淡應了聲。

「我可以知道你打算去哪個國家嗎?」

呂泰揚一聲不吭,沒有給她下文。

這樣的沉默激怒了王茉希,她倏然回首,將已然泛紅的眸子調向他,不悅的質問:「怎麼,不想告訴我嗎?」

一旦結束了與爺爺之間的交易,她對他而言就什麼都不是了嗎?

「就算我們已經結束了,你也用不着防我像防鬼一樣!」

她的指責像烙鐵一樣燒灼着他,幾乎擊潰了他的自制力。

他的唇有些扭曲,帶着一抹苦笑,無奈的搖搖頭,「我的冷漠不是天生的,別以為傷害不會將我擊垮,我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

因為她的決定,他的世界早已分崩離析。

話落,呂泰揚便收回停留在她身上所有依戀的目光。

在掉頭離去之前,他淡淡地留下一句祝福,「我會期待着看你成為一名出色的外科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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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情不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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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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