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上,許瑞年叫了外送,他沉着臉看着桌上的食物,好像那些食物有毒一樣。
這時本該是他的卧室的門悄悄地開了,從裏面閃出一個穿着他T恤的嬌小女人。
鄭佳盈有些扭捏,她生平頭一次穿男人的衣服,他的T恤系個腰帶都能當短裙了,這不是熱戀同居的人才會有的情趣裝扮嗎?不過沒辦法,總不能讓她穿着婚紗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吧。
靠近許瑞年所在的地方,還是會讓鄭佳盈心情緊張,就算他很主動幫她收拾房間,把他的被子都搬去書房,再替她換上新的床具,像個熱心的鄰家大哥哥那樣,她還是被他反常的友善嚇到了。
看到飯桌上有兩個碗,鄭佳盈咽了口口水,難道說他是在等她一起吃飯嗎?說真的她已經餓到不行了,本來當新娘就不能吃太多,再加上今天活動量很大,本來因為心情緊張而繃緊的胃,這時在食物的誘惑下也有了緩和的跡象。
鄭佳盈小步小步地坐到他對面,慢慢地拿起碗,見他好像沒什麽不悅的反應,想吃一口但見他沒什麽動作,又不敢吃。
「你放心,既然讓你在這住一天,就不會讓你挨餓。」許瑞年將她戰戰兢兢的態度看在眼裏,真好奇她耍無賴威脅他時,這種膽小的性格都躲到哪去了。
鄭佳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幾句寒暄後不客氣地吃了起來,她真的餓了。
她雖然餓,吃得很急,但每次也只挾一小口,在嘴裏細嚼慢咽後才吞下去,只是頻率快了很多,讓人很直接地感受到她從小受的教育,不愧是蘭陽科技的大小姐,許瑞年想。
而鄭佳盈就在他的監視下,面紅耳赤地快速填飽肚子。
「我、我會幫忙洗碗的。」她鼓起勇氣,繼續努力博得好感,雖然是強迫他才勉強獲得他的幫助,但她真不想留下自己好吃懶做又無賴的印象。
「你的臉就不能洗一洗嗎?」許瑞年盯着她的臉說。
原本鄭佳盈穿着婚紗,臉上的濃妝也給人正常的感覺,但這時她換上普通的T恤,那張花掉的臉真的可以用慘不忍睹形容,更別提誇張的新娘髮型,她頂着這張臉瘋狂咀嚼食物,還能給他一種很有教養的感覺,許瑞年都快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鄭佳盈摸摸自己的臉,很不好意思,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實上她剛才照鏡子受到的刺激不比他小,只是她沒有辦法而已,既然他提到了,她想了想,委婉地問他,「你家有卸妝油嗎?」
「那是什麽?」許瑞年一本正經地反問。
鄭佳盈愣住了,要不是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一定會驚訝原來這個人也懂得開玩笑,他竟然不知道卸妝油是什麽,除非他不是沒有女朋友,而是根本沒交過女朋友!
不過應該沒有那種可能,他面相是凶了點,但五官還算是不錯,仔細看看的話,可以說其實相當不錯,加上他身材高瘦卻不乾癟,手長腳長,根本就是男模特兒的身材,就算表情恐怖一點,顯得不容易親近,也不可能沒有女人倒追,此時他卻一本正經地等着她解釋卸妝油的用途。
鄭佳盈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更不敢取笑他,像是在談論什麽大事一樣,告訴他,「女人的妝必須用那個才能洗得掉,不然很傷皮膚,不過你家沒有就算了,我可以用洗面乳,只不過可能洗不乾凈,怕睫毛膏什麽的會不小心沾到你的新床具上。」
不知道是不是新床具刺激到他,許瑞年立刻說:「我去買給你,哪裏有在賣?」
「普通的超商就有了。」鄭佳盈太高興了,她正在苦惱這個問題,又不敢跟他開口,見許瑞年點頭,她順水推舟地問:「那你可不可以順便幫我買一些生活用品回來?」
許瑞年想了一下,既然已經答應讓她住,這時擺出一副凶樣又有什麽用,「你還有什麽要買的,不如列個清單給我。」
「我已經列好了。」鄭佳盈興奮地站起來,又覺得自己這樣說有點不對,「我是說我看到你卧室有紙筆,就寫了一些,不知不覺就寫了很多有的沒的,其實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你等一下!」
鄭佳盈飛速跑回卧室,一會拿着一張A4大小的紙跑了回來,把那張紙遞到許瑞年眼前。
許瑞年的眼眯了起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老花了,不然就是這張紙上的字已經密到不留縫隙的地步,這些是什麽?捲髮棒是什麽東西?護膚品後面為什麽有這麽多分類?還有這是什麽東西,內衣、內褲,還有尺碼!
許瑞年的臉有些發燙,鄭佳盈以為他在醞釀怒火,燦笑着補充,「其實真的都是很普通的東西啦,而且我不挑牌子的,基本上大型一點的超商都有,關於錢……以後我會還你啦,真的,你看我現在身無分文……」
「臉又跟鬼一樣不方便出去,所以就讓我先借你錢,幫你把東西買回來。」許瑞年接着她的話說,這種話他今天聽過多少次了?
「對對對。」鄭佳盈很開心,這麽說他願意幫忙了?
一道淩厲的目光射過來,許瑞年舉起那張紙對着她的臉,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說了只能住一天,你這些東西像是一天所需嗎?」
鄭佳盈吸了口氣,跑回了卧室,掩上門露出一顆小腦袋,齜着牙對他笑,「總之就麻煩你啦。」說完「砰」的一聲關上門。
許瑞年發誓他聽到了卧室門上鎖的聲音,當初告訴她可以鎖門,並不是要她把他的卧室當成據點啊!他瞪不到人,只能改為瞪那張紙。
最後許瑞年還是把所有東西都買回來了。
鄭佳盈就這樣以超乎尋常的無賴嘴臉,硬是在許瑞年家住了三天,這三天裏她對許瑞年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一點,她不太清楚他具體是做什麽工作,但應該是個兢兢業業的上班族。
許瑞年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不好惹,生活作息倒是出乎意料的規律健康,每天七點起床,八點出門,晚上會在晚飯之前回來,並且會帶回下班路上買的外食,他不會做飯,不過對早餐的要求很嚴苛,一定會自己做,花樣也很多,他吃早餐的時候是不容許別人打擾的。
最讓鄭佳盈頭痛的是,他似乎不允許其他人在他視線範圍內,對早餐表現出輕視的態度,所以即使平常許瑞年都盡量無視她,很少跟她說話,但早上七點二十分,如果她沒有主動出現,他一定會不厭其煩地敲她的門,直到把她敲出來,並且在他的監督下把她那份早餐吃完。
拜他所賜,本來鄭佳盈第一天晚上想事情想到睡不着,後來硬是為了隔天能在七點醒來,而強迫自己早睡,不知道是不是壓力太大,以至於一連數日,在她夢中出現的人並不是她爸媽憂愁的臉,也不是氣急敗壞的汪明涌,而是那個顏面神經失調的古板男人,不過在夢裏,他那張臉倒不那麽讓她害怕了。
鄭佳盈當然也知道這種生活只是暫時的,她不能一直在這裏賴下去,她每天都打電話回家裏,她媽媽都叫她先不要露面,但終日無所事事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
只是有一天,她竟然在新聞里看到她爸爸,新聞無關乎她的婚禮,比那還要嚴重多了,是一則關於蘭陽科技的醜聞,蘭陽科技在國內雖然算得上是叫得出名字的科技業,但最近幾年公司的業績並不好,人才流失嚴重,鄭佳盈也在蘭陽科技上班,就算沒人直接跟她說,她也感覺得出公司目前遇到很大的危機,就快守不住他們在科技產業的地位。
其根本原因除了管理不善外,還有核心技術人才的流失,讓公司遲遲沒有新產品面世,逐漸被人們遺忘,越是被遺忘,就越是沒有人才願意加入他們,她爸爸的管理方法又很老套,不願花重金挖掘一些有能力的人,還活在公司鼎盛時期的榮景中,覺得他們只是時運不好,只要推出引人注目的產品,就能重振公司的業績。
但如今科技公司競爭激烈,哪那麽容易就能做出引人注目的產品,當時她想勸勸她爸爸,但自己根本說不上話,她爸爸一意孤行地要求技術部門,半年內要有新產品的概念出來。
能出來早就出來了,就在技術部門為此焦頭爛額時,汪氏電子的人適時地找上門來,提出要共同研發產品,並且只以蘭陽科技的名義推出,也就是他們只派相關人員參與,並不分享成果,對外只宣稱是蘭陽科技獨立開發的。
汪氏電子也是歷史悠久的高科技企業,主要經營手機、電視等電子產品,其產品的市場佔有率相當驚人,這樣的公司願意主動與他們合作,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模式合作,任誰都覺得其中有問題,但她爸媽就是信了。
她爸媽為什麽會相信這種不勞而獲的好事,鄭佳盈想不通,當汪明涌熱烈地追求她時,她有些錯愕,當他們才剛認識兩個月,她的婚事就被她爸媽定下來,她有些懵懂。
而今天看到新聞爆出蘭陽科技的醜聞,也就是他們利用其他公司的資源研發自己的產品時,鄭佳盈明白了,為什麽汪氏電子會主動找上他們,又在她從婚禮上逃跑後,主動撤回自己的人員,並且向媒體捅出內幕。
鄭佳盈並不氣爸媽用她的未來換公司的發展,她反而很感動,在自己違背了爸媽的意願後,他們選擇支持她,而不是抓她回去。
同時她也沒想到汪家會決絕到這種程度,要知道這件醜聞如果被查證,事關蘭陽科技的生死,雖然她爸爸受訪時極力否認,但媒體和大眾顯然並不怎麽相信,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終歸是她想得太理想化了,對汪家來說,娶她過門才是他們的生意,生意沒了,幫蘭陽的人情自然也就沒了。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鄭佳盈急忙去換衣服,在這個時候她不能把所有的壓力都拋給爸媽承受。
鄭佳盈向許瑞年「借」了一點錢,坐公車回家,結果被自己家門前圍堵的記者群嚇到,媽媽堅持不讓她回家,會不會就是怕她被記者圍堵啊?她真笨,應該先打個電話給媽媽,約個地方見面的,但她又沒有手機,打電話還得回許瑞年家……
鄭佳盈遠遠地看着自己家的大門,猶豫了一下決定不要衝動,這個時候每一步都要走得穩穩的才行,還是先跟她媽媽聯繫一下,她只待了一會,又走回公車站,原路返回,只是她不曉得,這簡短的曝光已經被守在鄭家附近的幾個人發現,那些人不是記者,而是汪明涌雇的私家偵探。
下了公車,鄭佳盈快速地朝許瑞年的公寓走去,剛走到公寓樓下,一輛車在自己身邊停下來,喇叭聲嚇了她一跳,她轉頭一看,車裏的人竟然是汪明涌。
鄭佳盈下意識就想跑,但同時另一個聲音又在她腦中響起,不能連累許瑞年,如果她這時跑進公寓應該會很安全,但汪明涌既然能找到這裏來,就能查到許瑞年的資料,汪家勢力很大,而許瑞年只是個公司職員,在她的強迫下不得不收留她,這個時候她怎麽能把他卷進來。
再說汪明涌又不是來殺她的,鄭佳盈硬是強迫自己再往前走一段路,不去搭理汪明涌,只是想裝出一副她並不是要進許瑞年公寓的樣子。
汪明涌當然追了上來,態度出乎意料的溫和,只說找她是為了跟她談談。
他的態度讓鄭佳盈放下了戒心,想到汪明涌平常也不是個陰險的人,也許他真的只是想找她談談,如果是這樣,那她當然求之不得,她也希望能跟他好好談一次,個人的感情問題與公司無關,所以當汪明涌邀她上車時,雖然有點抗拒,但她還是咬了咬牙坐了上去。
車子發動前,鄭佳盈看了看許瑞年的公寓,心中冒出一個聲音,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許瑞年就快下班了,如果他回來沒見到她,是鬆了口氣,還是抱怨她沒有通知他,害他多買了一份晚飯呢?早知道就留個字條給他了……
為什麽自己會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鄭佳盈笑自己胡思亂想。
直到鄭佳盈來到汪明涌的公寓,喝下他遞過來的紅茶後覺得天旋地轉時,她才意識到也許自己並不是胡思亂想,而是潛意識中的預知。
鄭佳盈的頭變得又昏又沉,她能模糊地看到汪明涌的臉,此時他的臉上哪還有自己常見的那種溫和的笑,他猙獰地咧着嘴,手背拍着她的臉,似乎是在嘲笑她。
「你以為我汪明涌真的會看上你嗎?」
恍惚間,鄭佳盈聽到汪明涌這麽說:「要不是我爸說蘭陽科技還有一定的價值,名氣還可以利用,我們怎麽會用這麽溫和的方式收購你們?讓你嫁到我們家來,把公司的人才滲透進去,慢慢地讓蘭陽成為我們的囊中物,這本是對你們而言最好的結局,你爸媽也能安然養老。
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麽不識好歹,不感謝我的大恩大德也就算了,竟然讓我在婚禮上那麽沒面子,如今被我找到算你倒霉,難得你家人把你藏得那麽好,你卻自己送上門來。」
什麽!汪氏電子在計劃收購他們嗎?這麽說來她跑掉了算是件好事吧,鄭佳盈迷糊地想着,但是自己卻傻傻地跟他回來了,原來她媽媽要她躲的並不是媒體,而是汪明涌,是他們先一步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嗎?一定是他用這副嘴臉在婚禮上大鬧了吧,所以媽媽才果斷選擇維護她。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死得很難看,不論是蘭陽還是你。」汪明涌陰狠地說:「你剛才喝下的是我朋友從泰國弄來的春藥,敢在婚禮上甩了我,我就讓全世界看看你是怎麽脫光衣服勾引男人的。
這樣的女人我汪家才看不上,是我不要你的,而鄭家也會因為有你這种放盪的女兒顏面盡失,又是家醜又是公司醜聞,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撐不住氣死過去。」
汪明涌開始狂笑,或許是他笑聲太大,或許是他的話觸動到鄭佳盈最深層的意識,此時她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鄭佳盈使出全身力氣,抄起手邊的東西朝着他的頭砸了下去,以為她已經被藥性左右的汪明涌完全沒有防備,結實地挨了那一下,捂着額頭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可以看到他手指間有血流了出來。
鄭佳盈沒有多加考慮,等他再站起來她就死定了,她掐着自己大腿內側的肉,硬是打起精神,趁汪明涌痛苦不堪時逃了出去。
出了汪明涌的公寓,鄭佳盈在街上像個醉鬼一樣左搖右晃。
這裏是哪裏?天啊,汪明涌帶她來時她應該記路的,她要怎麽走回去啊?回到那間公寓去……不行了,她身上好熱,頭也暈得不行,好像快失去意識了,在街上暈倒很危險吧,好不容易跑出來了,她才不要……鄭佳盈倒了下去。
等鄭佳盈恢復意識時,她正坐在一輛疾馳的轎車後座,這讓她心下一涼,臉霎時變得慘白。
「是我。」前面的駕駛座,一個不那麽親切,甚至可以說帶着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她的聲音弱到連自己都聽不太清楚。
鄭佳盈努力地把焦距集中在車內照後鏡上,她看到許瑞年的臉,總覺得他的臉更可怕了,天啊,他是怎麽找到她的?又為什麽來找她?她不會是在作夢吧?
「我回家見你不在,就調了保全錄影畫面,看到你跟汪明涌在一起,想你大概會在這附近,就來找找看。」他說得輕描淡寫,牙卻咬得死緊,像是要把那些字都嚼碎了一樣。
許瑞年知道汪明涌所在的區域,但也不知道詳細住址,就只能在這附近一遍一遍開車找,他在這周圍足足轉了一小時,已經被附近居民當成可疑人物了。
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而她竟然睡死在馬路中間,天啊,他還以為她死了,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女人啊,竟然敢跟着被她逃婚的富家子回家,她能活着出來算她命大。
「錄影?你家公寓好高級……」鄭佳盈真的很傻,只能想到這些,仔細一想他家公寓還真的滿高級的,為什麽他會認得汪明涌,會知道他家住在哪個區域,這些她完全沒有餘力思考。
「啊,我好像把他砸傷了耶。」確認自己安全了,鄭佳盈想到了那些血,有些擔心。
「那種人死了就死了。」許瑞年意外的冷血。
死了也是她殺的,他說得倒簡單,不過鄭佳盈還是開心地笑了笑,「我們要回家了嗎?」她不想再費心去想汪明涌了,她的身體不太對,她能感覺到自己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
「去醫院。」他說。
「不行!」鄭佳盈心情激動,不過她只是軟綿綿地擡起手,然後又無力地垂下,「不能去醫院。」她說得艱難又堅持。
「不行,你需要做檢查。」許瑞年一直要自己專心開車,盡量不要去想那些事,她的樣子怎麽看都不正常,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猜得出她遭遇了什麽,她卻說她不要去醫院。
「不行,這種時候不能再出事了,如果被媒體知道我去接受那種檢查,我家……」鄭佳盈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她好不容易從汪明涌那裏逃出來,不能把這件事傳出去,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家裏添亂,即使有一點可能也不行。
「不要,求你。」鄭佳盈掉着眼淚,知道許瑞年是為她好,他的做法也是對的,但她不能接受。
許瑞年心煩意亂,不明白這女人為什麽不乾脆一直昏迷,每次聽她說話對他來說都是種煎熬。
「許瑞年,我求你了。」鄭佳盈張了張嘴,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她每天要叫很多人的名字,甚至是更加親密的稱呼,但要叫出他的名字卻是這麽艱難,像是蘊含了什麽魔力,不能輕易叫出口。
而這三個字真的像有魔力一樣,許瑞年從照後鏡里與她淚蒙蒙的眼短暫對望,在下個路口他將車掉頭,朝反方向開去。
「謝謝你……」鄭佳盈呢喃着,這下她真的放鬆了。
而許瑞年面無表情地開着車,雙手緊緊地抓着方向盤,抓得手腕上的青筋都綳了出來,他上輩子肯定欠了她什麽。
許瑞年將車停進地下停車場,下了車打開後門,鄭佳盈整個人倒在後座上,看起來像是又睡著了,但仔細一看又不是,她的眼睛閉着,長長的睫毛上下顫抖,臉蛋紅得不正常,小聲又急促地喘着氣。
許瑞年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又開始後悔剛才沒堅持把她送去醫院了,總之先把她扶上樓再說,他上半身探進車裏,先將她拉坐起來,雙手扶住她的肩膀,鄭佳盈睫毛顫了顫,勉強睜開了眼,但那雙眼再也沒有平日的神采,虛弱無神,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他。
許瑞年嘆了口氣,拍拍她緋紅的臉頰,「你還好嗎?我扶你上樓。」
鄭佳盈點了點頭,但他覺得她根本沒聽進去,和現在相比,她剛才還能跟他對話簡直就是迴光返照,他本以為她已經醒來,再休息一下就會好轉,沒想到這麽看來,剛才的蘇醒只是藥效發揮的作用,她肯定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醒過來的,沒想到她一直在默默地忍耐,這時神智都不清了。
她必須去醫院,許瑞年對此十分肯定,但一想到她寧願失去意識也不想被人檢查出什麽……許瑞年難以抉擇,而這個柔弱的女人此時竟一把拉住他的衣領,狠狠地將他拉向自己。
許瑞年就這麽被她拉進車裏,他的背與椅背產生了輕微的撞擊,他很驚訝鄭佳盈哪來這麽大的力氣,而下一刻這種小事就完全被他拋在腦後了,因為鄭佳盈把他拉進來之後,像條冬眠中感受到溫暖的蛇,迅速爬到他的身上,兩條腿騎在他身體兩側,跪坐在他的腿上。
鄭佳盈的臉突然間離他好近,面對神智不清的人,許瑞年知道自己就算擺出張凶臉來也沒用,他下意識把頭往後,好離她那張緋紅迷離的小臉遠一點。
可這女人哪懂他的苦心,竟然一把抓起他的領口,將他拉向她的同時,自己也撲了過來,粗暴地吻上他的唇,轟的一聲,許瑞年的腦中一片空白,那軟軟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又吸又舔,沒有什麽技巧可言,但絕對夠激情,他的唇像是什麽美味的食物,在她強烈的攻勢下,那缺乏技巧的橫衝直撞竟也讓人有些留戀。
許瑞年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他霍然瞪開眼,硬是抓住她的雙肩,艱難地將她推離自己,鄭佳盈卻像只被打擾了用餐的小野獸,他越是推她,她越是拚命地往他身上撲。
汪明涌到底給她下了什麽葯?許瑞年內心焦急卻又無計可施,雖然他看起來像是歷練豐富,可遇到這麽棘手的事情也是頭一遭。
就在僵持中,鄭佳盈似乎放棄了他的嘴唇,而是改用她那雙滾燙的小手去扯他襯衫的扣子,扯開後兩隻小手還在他胸前摸來摸去,表情痴痴傻傻的,完全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麽。
……
鄭佳盈舒服地喘息,與他手掌貼合的乳肉是這樣豐潤飽滿,耳邊的嬌喘如此挑逗着他身體的每根神經,讓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此時她的每一個神態都充滿了女性的魅惑。
許瑞年腦中浮現那天她趴在引擎蓋上的場景,潔白的婚紗、精緻的妝容,就算表情有點落魄,她依然美麗,是的,她是個成熟美麗的女人,如果不是他多管閑事,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