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范翼!果然是他沖第一!第二輪出發還能沖第一,太厲害了!」那方率先衝破黑暗山路而來的機車,車頭燈閃得刺眼,卻有人立時認出騎士,鼓掌叫好。
聞言,齊舒妤心口不由得一跳,瞅着更接近看台區、終點前的機車,緊張要辨分明。
「我的打手第二名,可惜,才差不到十秒!」另一人對隨後追上的車手其賽程時間計算后屈居第二感到扼腕。
齊舒妤看見到達終點停下的機車,車手橫跨重型機車的一隻長腳踩在地面,一手拿下全罩安全帽,微抬起頭的望向看台區。
范翼先是看到朝他揮手吶喊的兩個同事,兩人同時伸手指指上方看台,他視線略往上抬,隔着一小段距離,和她四目相對上。
他內心一詫。她真的跑來觀賽!
但他臉上表情無波,而齊舒妤在和他視線交會的剎那,心口又重跳了下。
他身上配備並非專業賽車者,也沒穿賽車服,就只是黑色貼身背心和牛仔褲,她竟覺得他摘下安全帽的那一霎,俊酷無比。
那跟她看過二哥開跑車賽車的模樣、氣勢,完全不相同。
「你也賭范翼第一嗎?」旁邊一道男聲教與范翼相互怔望的她,側頭看向陌生男人。
「嗯。」她微頷首。
男人手拿兩杯香檳,一杯遞給她,笑道:「敬勝利,一起乾杯。」
齊舒妤愣了下,一時不知該不該接受。這裏雖非社交場合,但對方穿着體面,就像她在社交界常見的公子哥。
不清楚這裏的規則,她先表示禮貌地接過酒杯,向對方淡淡一笑。
「之前沒見過你,第一次來看比賽?」高大少一雙眼打量她,前一刻就注意到這位漂亮的女生了。
現場觀賽的女性雖也不少,不乏打扮漂亮妖冶的年輕女性,但多是男人們帶來的女伴,而她身旁沒有男伴,且氣質樣貌不似被有錢男人帶來湊熱鬧的俗麗女子,令他對她心生興趣。
他愈看愈覺得她有些眼熟……神似他僅有一兩面之緣的名揚大小姐?
「你是不是——」才要問明她來歷,忽地一陣急聲腳步從鐵樓梯奔上來,直接走近兩人。
「高大少,謝啦!」范翼直接抽起齊舒妤手中的酒杯,一口飲盡那杯香檳。
齊舒妤和高大少同時訝然他的行為。
「渴死了,能不能續杯?」他大剌剌將空酒杯遞向高大少要求。
「范翼,想喝酒我送你一整瓶,這杯是我請這位美麗小姐的,你未免太失禮了。」高大少對大而化之的他皺下眉頭。
兩人雖身份懸殊,但已算舊識,加上范翼是自己找來出賽押注的法寶,因他再度贏得漂亮勝利,是以沒對他此刻的失禮行為真的氣惱。
「這位小姐是我一個朋友的女兒,因為好奇硬要來觀賽,高大少可別對她有什麼壞念頭。」
范翼以玩笑口吻說道,內心十足維護起齊舒妤。
方才,他一看見花花公子的高大少遞酒杯給她,他心一突,見她傻傻地就接過對方酒杯,他忙跨下機車,三步並作兩步奔上來,直接就將她的酒杯抽走,代她飲盡杯中物。
「看完比賽,該回家了。」范翼轉而對她說道,刻意抬手看下手錶。
「我……」齊舒妤愣愣地望着他。
奇怪他先前不是強調兩人形同陌生人,現下卻刻意跟她牽關係?
「時間還早,難得出來,就好好High一下,我請客去續攤。」高大少大方的提議,轉而笑咪咪的問她,「你叫什麼名字?有男朋友嗎?」
他心想她既然是范翼口中友人的女兒,就不可能是他一度懷疑的名揚大小姐。他對有如百合花的她,確實很感興趣。
齊舒妤張嘴,才想回答對方問題,卻被范翼打斷。
「高大少,我跟她爸保證十二點前送她回家,若失言可是會被她爸剝層皮的。你別害我啊!」
他阻斷高大少欲對她騷擾。
齊舒妤因他的話,一臉怔怔。他認識她爸?!
「我以為你范翼天不怕地不怕?」高大少不禁哈哈笑。
「我就只怕她爸發飆。」范翼說得一臉認真。「她是乖乖牌,其實很無趣的,晚點我去跟你們會合,找幾個女孩作陪。」
他隨即一把拉起她的手腕,語氣顯得強勢,「走吧!我送你回去。」
齊舒妤想掙扎,人已被他強拉下樓。
「翼哥?」阿輝和阿健見兩人拉扯,不禁上前疑問。
「你們有人開車嗎?」
「沒。」兩人同時搖頭。
范翼於是將齊舒妤帶往較沒人走動的一方,這才放開她手腕,「你怎麼來的?要怎麼回去?」
「你——認識我爸?」齊舒妤沒回答他的問話,先問出方才一直存疑的問題。
雖然不太可能,但因他說得太自然,教她不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怎麼可能。」范翼一口否認。
「可是你剛才——」
「我不這麼說,怎麼替你開脫?」
「開脫?」她愣問。
范翼低凝她一臉無知的單純粉臉,濃眉一攏,語氣有些不快,「不是告訴你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來了還半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隨隨便便就接下陌生男人給的酒飲,要是喝了有問題,你就後悔莫及。」
他不免也怪起阿輝和阿健,怎麼沒跟在她身旁?任她一人面對那花花大少,若他沒出面,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齊舒妤面露一抹困惑。「你是說……那杯香檳有問題?但你喝完了呀!」
「有沒有問題,我不敢保證,那高大少曾對女人耍過下三爛手段。不管對象是不是他,你在任何地方都該有危機意識。」范翼忍不住對她告誡。
「如果那杯酒可能有問題,你怎麼還喝?」她對他的行為感到不解,心下對那高大少也不免腹誹,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竟會對女人有下流卑劣的行徑。
「若有問題,頂多是一點迷幻藥,對我沒影響力。」他說得不以為意。
方才狀況,他只能代她一飲而盡。若酒有問題,對她這柔弱女子將會造成嚴重後果。
「那個高大少……是不是泰頂集團的少東高進宏?」她這才覺得對方好像有些眼熟。
「你認識他?」范翼一臉驚詫。
「也不算認識,只是在公開場合見過一兩次面,我二哥曾提醒我,那個人品性不佳,要我別跟他接觸。」她實話說。
沒料會跟對方在這裏相遇,現下換范翼為她解圍,還對她出言警告,令她將他與百般呵護她的二哥做聯想,對他的行為感到寬慰,也對他產生了信任感。
「那你還傻傻地接受對方的酒杯?」他語帶責難。
「我接下又不代表就要喝。」齊舒妤辯道。「我只是不清楚這裏的遊戲規則,怕直接拒絕可能讓你為難。」畢竟她是以他朋友的名義參加賭局,來這裏觀賽的。
范翼意外她的顧忌,說得反倒是替他做人了。
「這裏除了阿輝跟阿健,沒有人是我真正的朋友。」他坦言不諱。
雖認識的面孔不少,都是酒肉朋友,而跟那些有錢公子哥更是利益互惠,說難聽點,他不過是他們為了娛樂性質,用錢雇來玩危險遊戲競賽的道具罷了。
以前,他是因獎金不得不放下自尊,一再搏命演出;如今,沒有了經濟壓力的他,偶爾應邀來飈車競賽,是為自己找刺激娛樂。
這遊戲發起人以高大少為首的公子哥們,對他的態度已不若一開始那麼低視,因他屢屢贏得比賽,高大少對他更為看重,比起其他車手算是備受禮遇。
即使處於上流社會的他們願意屈就交他這個朋友,他表面跟大家打成一片,內心其實對這群只好玩樂的紈褲子弟,一直是鄙視的。
「你怎麼回去?」范翼又問。發現人在上面看台的高大少,已在注目這方他和她談話,看來高大少仍對她很感興趣。
「我打電話給司機,他在山腳下等。」先前司機載她上來這山頂,因這裏沒有能停大車的地方,旁邊空地皆已被先來的幾部跑車及不少機車停滿,她於是要司機先繞下山,待她要離開時再打電話給他,請他上山來接她。
「我載你下去跟司機會合。」他直接道。
等司機上山也得二、三十分鐘,他不希望她在這裏多待片刻,以免讓高大少有糾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