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汪雲桓摸摸鼻子,“我倒覺得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

汪雲煦卻忽然問:“小四,弟妹叫什麼名字?”

汪雲昶看看范成愉,“大哥,你是在問我那個普通朋友嗎?”晉級還真快呢,都弟妹了。

“就是你那個普通朋友。”汪雲煦穩穩地重複他的話。

“范成愉,范仲淹的范,成功的成,愉快的愉。”他詳盡解說。

汪雲煦楞了下,“是嗎?是姓范?”怎麼,他記得不是呢?

“怎麼,你認識她?”汪雲昶舉起小小的功夫茶杯,先湊到鼻前深吸氣,再微笑飲盡。

“沒有,或許我記錯了。”汪雲煦猶疑地回答。不過,弟妹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眼熟。

四兄弟聊起別的,時間打發得也快。

不過因為那個“普通朋友”的定位,范成愉被汪雲昶徹頭徹尾地忽略了。晚上圍爐,她總算見識到一個親戚繁多的大家庭是怎麼過年的。

六張方形大桌被並在一起,火鍋里熱氣蒸騰而出,四周擺滿教人眼花撩亂的雞鴨魚肉,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范成愉被迫和幾個小堂妹湊在一起。

“明天我們再來過。”輸得不甘心的堂妹嚷嚷。如果不是成愉姊還詐和了一次,她根本要懷疑她是國粹高手。“一定是新手運氣太好。”

范成愉露出一貫的微笑,眼角餘光卻瞧着站在隔壁桌的汪雲昶。他真的生氣不理她了?

看到他忽然轉頭朝她這邊看來,她又連忙別開臉。

“成愉!”過了一會兒,喬美淑走過來,“你可不可以幫我端一下菜?我們忙不過來了。”

“噢!好。”她連忙放下碗站起來,跟着汪母到廚房。裏面還有三四個長輩在幫忙。

“哎呀,小四的女朋友也來幫忙啦!美淑啊,人家第一次上門就叫人家幫忙,怎麼好意思!”

顯然,就算她宣稱是“普通朋友”,這一票親戚大概都沒聽進去。畢竟,誰會大過年帶普通朋友回家圍爐。

“沒關係的!”范成愉連忙說。

喬美淑笑着拍拍她的手,“是啊,有什麼關係,反正自己人嘛。”

這是小四特別交代的,她一開始也覺得不好意思,不過兒子堅持,她也只好厚着老臉來扮演這個惡婆婆角色,好在成愉沒有露出任何不開心或者介意的神情,讓她稍微安了心。

那句“自己人”讓范成愉的心裏霎時暖暖的,差點後悔起自己進門時說的那句話。

怕把范成愉美美的衣服弄髒,喬美淑特別借了套年輕時的舊衣服給她,范成愉穿上后,頓時像個從七0年代電影走出來的人一樣,帶着濃濃的復古風。之後她的表現更是讓汪家所有的婆婆媽媽都滿意,看起來是個嬌滴滴的小姐,但是對於廚房事務的利落流暢,一點都不遜色在廚房裏戰鬥了好多年的她們。

汪母又為她介紹汪家的四個孩子——

汪家老大汪雲煦,據說是個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因為向來不看商業雜誌,所以汪大哥身價多少她不清楚,不過下午從小堂妹的話里聽說,他的嚴肅、不易親近和脾氣暴躁都是被誣衊的。所以和汪大哥打招呼時,她沒有被那張不怒自威的面孔嚇倒,盡避汪大哥只是朝她點點頭,說了句“你好”。

汪家老二汪雲桓,據說專精於電腦方面,一張美麗又妖艷的面孔,讓他看起來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妖精,可惜氣質卻是一隻脫線冷孔雀。大概自視甚高,所以也不怎麼將別人放在眼裏。和她打招呼,也是簡潔的“你好”兩個字,不過卻是從鼻孔高傲的噴出來的。

汪家老三汪雲睿,則是典型的金牛男。做為醫生而言,被他治病的病人一定無法感覺到親切。長年一張撲克臉,寡言內斂。但是聽汪媽媽的暗示,桃花最旺的就是他。

“差好多是吧?”喬美淑很和善地笑着,“他們的個性就是這樣,四個小孩里只有雲昶比較正常一點。我以前還懷疑過自己抱錯小孩呢,不過他們都很顧家,如果認定是家人,他們以後都會特別照顧的。”

家人,多麼美麗溫馨的字眼。范成愉點頭微笑。

而汪媽媽的話也很快得到印證。

因為親戚太多,就算介紹了一輪下來,也不過是走馬看花,她一個都記不住,汪家大哥總是適時又不着痕迹地提醒她,現在和她說話的親戚是哪一位,而如果那些同輩的親戚要惡整她,端着酒杯在她面前晃,很能喝酒的汪二哥和汪三哥則會出面幫她擋酒。

想着,她窩心地笑出來。認定是家人,果然會得到特別的照顧。只是她這個“普通朋友”實在受之有愧。

怎麼辦?她恐怕只有這麼幾天和他們做“家人”,但心裏已經在期望這種關係能夠永遠地保持下去。

“美淑啊,叫小四趕快娶人家過門!這麼賢慧的小姐,一定可以幫你照顧好兒子的,我包大紅包!”

熱鬧結束后,還有個嬸婆在出門前抓着喬美淑的手催促。

喬美淑在圍裙上擦擦手,看着一旁的范成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嬸婆喝了酒就是話多,讓你看笑話了。”

范成愉只是微笑。

喬美淑拉過她朝家裏走,“不過我倒希望她說的能成真呢。”看到范成愉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她連忙說:“來,先到房間裏把衣服換回來吧。”

范成愉閃身進了客房,接下來的幾天她都被安排住在這裏。她環視了下,房裏擺了張老式的木床和梳妝枱,還有個兩門衣櫥放在角落,燈光明亮溫暖,空氣中有熏衣草的味道,讓人覺得舒適。

她坐在床沿,垂眸微笑。這一整天,她的精神都很興奮,一點都不像好幾天沒有睡過好覺的人。

只除了沒有機會和汪雲昶說上一句話。他總是站得好遠,遠得她不知怎麼開口。

平常她也沒有嘗試主動找他,所以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和他搭話,忽然就陌生起來。

她瞪着鏡子裏的自己,埋怨自己,胸懷不夠敞開。

雖然,汪雲昶也有保留的地方,但她明白,他保留起來的那部分,是為了保護她,但她卻不是,她是為了保護自己。

將她和汪雲昶對感情的付出放到天秤上,高低立現,她實在應該感到羞愧。

突然間,她很想見他。

范成愉顧不上換衣服,拉開門就沖了出去;走到院裏,卻只看到汪家老二。

汪雲桓坐在走廊的欄杆上,看到她,只是指了指大門方向,“小四剛才出去了。”

“噢,謝謝!”他怎麼知道她在找汪雲昶?她愕然,但轉念一想,也是,不找汪雲昶,這麼晚了,難道她還找汪媽媽不成?

“對了,”汪雲桓又懶懶地補上一句,“你知道我們家小四其實脾氣很好,不怎麼生氣的吧?”

他是說……范成愉眼裏透着疑惑。

“他今天生氣了。”汪雲桓像在提醒她,然後揮揮手,“你快去找他吧。”

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拉開大門走出去。

汪雲桓看着她的背影,心裏默默用不很真誠的口氣祈禱:小四,你可千萬別被弟妹看到你和前女友之間出現不該出現的畫面啊!

范成愉自然沒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畫面——她衝出去時,正巧看到汪雲昶的背影。

“雲昶!”她想都沒想就叫了他的名字。

他回頭,看到她一身七0年代的衣裝,心裏忍不住莞爾。不過面子上受的傷還沒有復原,他只是點點頭,“你怎麼出來了?”

那兩件衣服根本就不能禦寒。

“雲昶,就是她嗎?”許蔚藍站在他旁邊,好奇的問。

小鎮不大,早有好事者跑來特別說給她聽,畢竟他們曾是男女朋友。許蔚藍可以想像,去年她帶男友回來時,汪雲昶八成也拿到第一手資料。

汪雲昶瞥了范成愉一眼,咬牙對許蔚藍低聲說:“她跟我媽說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許蔚藍“撲哧”笑出來。“真厲害,我很久沒聽到你這種語氣了。”

“很懷念是吧?許小姐,從拋棄本人開始,你就沒機會了。”汪雲昶沒好氣,

看了站在大門前臉色尷尬的范成愉一眼,“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去找你。”

“欸,等等!”許蔚藍走過去,忽然認出她是誰,“毓希?!你是毓希?”

“啊!我!”范成愉抵着門,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好大一跳。“您是……”

“學妹,你不認識我了?我們以前一起搞社團活動的!”怪不得那時候學妹總有意無意地探聽雲昶的事,不過學校里喜歡雲昶的人太多,就算知道他有女朋友也照樣前仆後繼,所以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范成愉鬆口氣,“噢,你是毓希的學姊啊?”

汪雲昶連忙抓回快要變身八爪章魚的前女友,“你少這麼熱情了!人家根本不認識你。”

許蔚藍轉頭,“胡說,這明明就是……”

“她不是!”汪雲昶肯定地朝前女友表示,拖她到一段距離外才低聲說:“她們是雙胞胎姊妹,所以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別再提那個名字,你說的那個學妹,也就是她妹妹,兩年前已經死了。”

“什麼?”許蔚藍詫異地看着他,“那……”

“哪來這麼多這啊那的,你趕快回家,回頭有機會我們再找時間一起吃飯。”

汪雲昶趕她回家。

打發了前女友,他才轉頭看着范成愉,她臉色有些蒼白,楞楞看着他。

原本是有些氣她的,看到她現在的模樣,還是很沒出息地感到心疼。他走過去,拖她進門,螃切道:“外面這麼冷,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再出來。”

“雲昶,”范成愉抓住他的手臂,可憐兮兮地央求,“你可不可以陪我走走?”

她好怕!怕他一送她回到房間就不再理會她,放她一個人在那裏自生自戚。十分鐘前她可以,但是,發生了剛才那個插曲之後就不行了。

汪雲昶看着她,她手指發顫地用力抓着他,好像溺水的人抓住啊木一般。

她在害怕。有了這層認知,他的心變得憐惜而柔軟。

“好,不過要先進去加件衣服。”他點頭應允。

她綻出笑,第一次主動貼近他的手臂挽着他,“好。”

開始學習依賴他嗎?汪雲昶溫柔地笑看着她的側臉。這個感覺還不賴嘛。

“雲昶,”范成愉穿着厚外套,挽着他的手臂,在路燈下走了一段路后說:“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妹妹是怎麼死的?”

“沒有。”她不講,他也沒什麼興趣間。

好像有些冷。她不自覺地貼緊他一些,索取溫暖,“我爸媽在我和妹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着媽媽,而妹妹跟着爸爸。從小我們就分隔兩地,感情說起來,其實並不深。

“十八歲的時候,爸媽竟在同一年相繼過世,我和她都成了孤兒,靠父母的保險理賠金讀完大學,這之後才比較有在聯絡,偶爾我去看她,她有空也會來看我,也許是我們之間的關係太微妙,明明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住在一起,各自繼續着原本的生活。”

她講一兩句就會停一下,似乎是因為很久不去想,很多細節都模糊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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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耍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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