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款……范先生,要不要來根煙?”大叔在他身邊默默蹲下,遞過去一根煙,他也默默地接了過去,兩個男人並排看着藍而刺眼的天空,久久無語。

吳真央糟糕的心情,就像這梅雨季可惡的天氣。

秘書課此時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現在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

她的臉貼在桌面上,無神地望着窗外的雷電交加,她又被氣象預報騙了,明明說,後半夜才有雨的,怎麼早不下、晚不下,偏就要趕在她下班的時間下!下雨也就算了,雷聲加閃電是什麼意思?跟她示威啊!

“好慘……”她開始喃喃自語。

今天是她主動留下來加班的,雖然實在找不到還有什麼可做的事情,可是她只能裝勤奮地留下來,不然呢?難道要告訴別人,她怕打雷怕得要死,怕到了不敢踏出帶屋頂的空間半步的程度,所以只能留在公司嗎?

如果只是下雨就好了……一想到自己頭頂閃電加霹靂的熱鬧景象,她就怎麼也提不起勇氣走出公司了,就算搭計程車回家,那層薄薄的車頂也無法給她任何信賴感。

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她最苦惱的時候,她的年假一般都會積攢到這個時節再休,為的就是盡量避免上班時候遇到雷雨天,如果遇上了,那她也只好請假。

抱着自己的雙臂又緊了緊,也許她睡過一覺,雨就停了。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扭動,發出“喀嚓”一聲,吳真央敏感地直起身板,瞪着那道門,雷雨天,她的神經比其他時候都要來得緊繃,她相信自己不會聽錯。

大家不是都回家了嗎,怎麼還有人?正想着會是誰,門后出現的人,又再次給這該死的天氣錦上添花了,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着來人,“你……”

“你果然在這裏。”來人很高興,大步向她而來。

她完全沒有招架的準備,等他幾乎貼着來到她身邊,她才抬頭看他,“你來做什麼?不對,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裏是Innignt耶!讓別公司的人隨便進出好嗎?萬一是商業間諜怎麼辦?

“我拜託向方弈帶我進來的。”

“誰?”她好像聽到了什麼新鮮詞,“他憑什麼帶你進來?”

“我們是朋友啊!我說想進來公司找你,他就把我帶進來了,然後說你不是在秘書課,就是在二十六樓,我就先來這了,想如果沒見到你,再找他借電梯的鑰匙,上二十六樓找你。”

他說得好順,她聽得卻很暈。

雖然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但他只因為曾跟向方弈談過生意,兩個人就成了朋友,在沒有任何跡象的情況下,這友情還發展成了,向方弈可以把通往二十六樓的鑰匙卡,也給他使用的份上?男人的友誼,會不會太單純也太詭異啊?

“你、你、你……”她的伶牙俐齒有點打顫。

“我是來保護你的。”范雅賢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都不知道這句話在別人聽來,有多讓人不好意思和匪夷所思。

吳真央就正被這兩種感情折磨着,“保護我……你說保護?”

“你說你交了男朋友,是騙我的,對不對?”

什麼男朋友為她的反應慢了半拍,好在及時想起來了,他不等她問,像個識破了犯罪手法的名偵探,不容許任何人在此時打斷他的理論,“如果你真的交了新男友,那就不會在這裏了,他一定會送你回家。”

她怕打雷,在她小的時候,親眼目睹過鄉下小孩下雨天躲在樹下,被雷劈死,從那之後就落下了病根,算是一種童年創傷,不是靠毅力就能克服的。

他會知道,一方面也是她不說不行,他們是要一起生活的,在一起生活,很多不願讓別人知道的事,也必須曝露出來,但那並不一定是壞的,從知道了這件事後,每每遇上雷雨天氣,他都會去接她,不管她那時是在公司還是百貨公司,或者是在做SP,他都會去接她回家。

有一個人守在一旁,她就不會那麼怕了,起碼怕的時候,有一個人的手可以任由她去掐,可是,現在她仍自己躲在公司,她並沒找到可以代替他的那隻手。

好像立刻就明白了他簡短話語的意思,吳真央臉一紅,不禁又惱羞成怒,“我男朋友有事不能來而已,你想太多了吧!”

“在你最需要人的時候有事?”

“是我不讓他來,我心疼他不行啊?”

“那他就不心疼你?真央,你不會找那種人的。”現在他更加篤定她的確是在騙他了,心中鬆了口氣,卻又為她的謊言而擰了起來。

他是專挑她心情最不好的一天,來找麻煩的是不是?吳真央呼了口氣,雙手盤在胸前,對他露齒一笑,很不以為意,“為什麼不會?你不知道女人動了感情,沒什麼是不可能的嗎?”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你不會。”看她擺出這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知怎地他左胸抽痛,她為什麼這樣防着他?“真央,你不是感情淡薄,只是懶得讓自己付出,你覺得感情是種看不見、摸不着,遲早要散掉的氣體像空氣一樣,與其去珍惜,不如用來利用,好讓自己大口呼吸,被這種虛無的東西擾亂了生活是愚蠢的,如果你真交找了男朋友,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對你言聽計從的,只有那樣,你才能覺得自己仍是自己,你害怕自己失去了主權,我說的不對嗎?”

主權為她不是工於心計、將感情當作籌碼,而是害怕着,一旦對感情付出,就要失去了主權,變得不像自己嗎為她不是死要面子、死顧自尊,她是太膽小怕事,以至於不敢去正視自己的感情?

“說什麼傻話!我憑什麼要被你這樣說?我……”她只想躲開他,如果要她承認,她只承認他的敏銳讓她害怕:其他的事,她不怕,只是嫌麻煩。

“我知道你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許多事是不用說就能明白的;真央,我知道你。”

他說是遷就她,結婚還是離婚,都是她說了算;下雨的時候,他總會開着車自動出現;她在家趕工時,他從不看最喜歡的電視,以此換得她一片安寧;她不擅長下廚,他就買回好多食譜學着煮,沒幾天,廚藝就超過了她,她也就脫離了廚房。

她向他抱怨許多事,他都默默聽着。

那些就是他所謂的“主權”嗎?握不到主權的她會不安,他便所有的事都由着她,被他放縱的兩年,眨眼間就過去了,快到她都沒意識到,這兩年裏,自己是多麼的任性,被他一說,也許她還真是個霸道、不講理的女人,他將她的自私看在眼裏,怎麼還能忍得了她?如今,又何必再來纏上她?

“好吧,我說交了男朋友是騙你的,我們都一樣,扭曲的性格,註定一輩子要單打獨鬥,這下,你心裏平衡了吧,滿意了吧?”

她身邊來來往往,過往的男人無數,卻沒有一個能長久地停留,說到底,是她拒絕讓那些人停留,她討厭被人看穿,像他說的,人在一起久了,就很容易看穿一些事,她討厭這樣!所以,她大概真的沒救了。

而他也是同樣,帥氣多金,對自己卻意外地沒信心,他的防禦牆那麼高,還有哪個女人敢去靠近?這樣子的他和她,竟然相安無事地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啊……

“真央,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正當此時,吳真央的脖子後面一亮,因為她又聽到辦公室門的把手,轉動的聲音了。

又是誰啊?

三個女人前前後後地走了進來。

“好討厭的天氣,出去玩都沒精神了!”走在最前面的女人先是抱怨。

高跟鞋的奔跑聲,是第二個進來的女人,小跑步着超過前面的人,跑到自己桌旁,低下頭專心翻找起了什麼,“今天對方可是建築公司的人呢!水準都高得很,等見到他們,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包準你玩得比誰HIGH!”

“好啦,青青你快一點啦。”等在門口的女人很不耐煩地催促,“還不是你忘了帶錢包?害我們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快要遲到了啦!”

“等一下,不要急啦!我明明把錢包放在這裏的,哪去了……”

她們一個找東西、兩個等着,都顯得有些無聊,最先進來的女人想到了什麼,往吳真央的桌上看了眼,跟其他兩人說:“今天真央不是加班嗎,怎麼沒見她人?”

“誰知道,見不到她,你還想她不成為”女人邊翻找着東西,邊答話:“反正她又不稀罕什麼聯誼,那都是我們這種不務正業、整天想嫁人的女人,才會熱衷的活動,你沒注意到,今天我們談論這事時,她那個眼神有多討厭……反正,她是跟我們不一樣啦!人家長得又美、工作能力又強,超級有實力呢!才用不着擔心自己找不到老公。”

“幸虧她沒興趣,不然又像上次那樣,嚇人一跳地參加,結果把男人的注意力全吸走了,不是更討厭?”

“對啦、對啦,人家看不上的東西,我們搶着要,還真教人羨慕!不過,誰教我們沒本事呢?有本事,你也以一個秘書的身份,去跟人談合約啊!”

女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是算了吧!我可沒她那麼厲害的手腕,把我們那難搞的總裁,都弄得服服貼貼的,誰敢跟她比啊?小心她背後的那些大老闆報復你!”

“所以說,還是算計我們自己的那點小事情吧!當全能大美女是很辛苦的,好用又好看,就算擺在家裏也太危險,總是怕會被人偷了。”意有所指,話只說到三分,三個人都心有靈犀地笑了起來。

“啊,找到了!”女人總算從她被弄得亂糟糟的桌面上,找到了那個小錢包。

“那快走吧,這下真的要遲到了,希望對方不會生氣。”

“下雨耶,晚一點到又有什麼關係!”

三個人又前前後後地快步走開,秘書課一下又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外面還在轟隆作響的雷。

在最靠近牆角的吳真央的桌子下,氣氛無比的尷尬。

兩個人蜷着身子,面對面縮在桌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要繼續剛才的話題嗎?可是,剛才他們說到哪了來着?不太想得起來了……

吳真央的肩膀僵硬,抱着膝蓋,眼觀鼻、鼻觀心,心中詛咒着那幾個女人,她們的聲音她認得出來。

幸好,在她們進來的前一刻她夠機警,硬是把范雅賢按到了桌子下面,不然讓她們看到,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單獨待在辦公室里,隔天她們不知道又要說什麼了;可問題是……他躲起來就好,她幹什麼跟着一塊躲啊?真是作賊心虛!不然,她們也就沒那機會說那些風涼話了,也就不可能被他聽到了。

唉,雨天果然對她是大大的不利啊!

她的頭頂被好溫柔地拍了兩下,溫柔到她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反射性地抬臉,正對上范雅賢充滿“關懷”的眼。

“你做什麼?”她縮了縮肩膀,表示不適。

“在安慰你,你很沮喪吧?”他覺得這是個傻問題。

“有什麼可沮喪的?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這樣啦!只有你們男人,才會被女人小鳥依人的姿態所蒙蔽!”平常親如姐妹,背後互相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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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妻難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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