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幹什麼?來醫院不是看病還能幹什麼,神經!」傑廷把袖子一卷,小手臂上食指長的作品露了出來,上面還縫着線,可見是剛傷不久的,「我來複查拆線啊,這樣都能碰見你,真是倒霉!」
「你怎麼弄的?」宋藍筠很是奇怪,看他惡狠狠的樣子,好像是自己把他打成那樣的。
「你裝什麼蒜?你們肯定已經在背後笑死我了吧。」說到這裏傑廷更不滿地瞪他,「沒想到那女人真下得了手,也不知你是給她吃了什麼迷魂藥?」
「是知瑤弄的?」這他可不信,陸知瑤就算有點拳腳底子,也不可能這麼干,「你少誣陷她。」
「是是,我誣陷她,是我自討沒趣被她推了一下沒站住,手劃到公園護欄上,是我活該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行了吧!」傑廷把他的話當成一種諷刺,「她現在翅膀硬了,又有錢、又有你給她出餿主意,是我沒那個命跟她在一起,兩年到頭一場空,哪像你出現得這麼巧,趕上了好時機。」
宋藍筠白了他一眼,心裏大概明白了,是他又去騷擾陸知瑤反而吃了苦頭,因此怨氣大增。
這麼說他們並沒有和好了?而且對方好像還把這責任推到了他身上?宋藍筠對於這個事實感到高興,可又覺得更加地迷惑了,既然她對傑廷並沒有和好的意思,那幹什麼那晚要找他……練習?
「喂,你還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傑廷很不滿他的走神。
「我為什麼要聽你講話?再見。」電梯來了,宋藍筠進了電梯,對傑廷揮手道別,對方眼裏的怒火讓他覺得耳根麻麻的,但是算了,他現在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見識。
到了十一樓,因為陸知瑤獨特的穿衣喜好,讓宋藍筠很容易就找到了他,那時她正穿着件花袍子在走廊上轉來轉去,她走過去,轉身,看到他,定住。
好吧,看來他無意間會了定身術呢,宋藍筠壓下自己加快的心跳,對着這張兩星期沒見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笑容在陸知瑤眼裏是十分恐怖的,以至於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找尋可以躲避的地方。
「這麼巧,你也在這裏。」他笑容滿面地說。
「怎麼可能是巧合?沒有你這樣嚇人的。」陸知瑤語氣僵硬,這裏可是癌症區,哪會是什麼巧遇的場所,「你怎麼找來這裏的?」
「從亭亭那聽說的。」宋藍筠邊說邊走向她,像大樹一樣杵在她身前。
陸知瑤縮了縮脖子,幾天沒見,怎麼他給人的壓迫感好像增加了不少?不過,果然是洛亭亭告訴他的,看來他們關係不錯嘛……
宋藍筠一伸手,陸知瑤欲躲,額前的瀏海已經被宋藍筠的食指輕輕挑了起來。
「頭髮長長了。」
陸知瑤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忙按下自己的瀏海、躲開他的手,好像那是什麼稀罕的寶貝,「別亂動啦,你來幹什麼?這裏全是細菌。」
「你搬了家又不接我電話,還不讓我找你?」
「我沒有搬家啊,只是最近每天都在醫院,家裏沒人而已,而且我也沒不接你的電話……」陸知瑤面對他的指控,顯現出十分緊張的樣子,「我手機壞了,電話沒聲音,聽不到。」其實就是害怕去接啦,但本人都出現了,怎麼能那麼說,顯得多心虛。
這個理由牽強到沒任何說服力,但宋藍筠也懶得去拆穿她了,看她這緊張兮兮的樣子,分明是心裏有鬼!
「這樣啊,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宋藍筠很誇張地嘆了口氣,一臉哀愁的樣子,「我還在擔心你是不是跟我一樣遇到麻煩了呢。」
「你遇到麻煩?」陸知瑤神經頓時繃緊。
「還不是那個傑廷……」宋藍筠借題發揮道:「沒想到他還真的去法院告我了,說我教唆傷人什麼的,你也知道我在公司里的對手不少,偏偏在這個時候鬧出這樣的事,真叫人焦頭爛額。」
陸知瑤驚呼,「不可能啊,我都已經付他錢了,他怎麼能不守信用!」完蛋了!她趕快捂住嘴,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只見宋藍筠的表情來了個大逆轉,剛才那個苦惱憂傷的男人哪去了?她肯定是受騙了!
「你還真的給他錢了!你有錢就可以亂花嗎?他有什麼可怕的?就是你這種軟弱的態度才讓他像個牛皮糖一樣,一有事就來敲詐你。」他就不信那男人是那種受了點皮肉傷就知難而退的人,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而已,沒想到還真讓他猜中了。
宋藍筠發火的樣子她想起來都害怕,再聽到他罵她,她會很想死耶,陸知瑤情急下高聲反駁,「我才不怕他!我跟他說了要怎樣都隨他,有錢我去賄賂法官都不會給他,可是他又說你是幫凶,又說要鬧得你名譽掃地……我有什麼辦法。」
他本來就沒什麼名譽啊!不過看她急到快哭出來的樣子,怎麼還能說得出硬話。
宋藍筠心疼地拍拍她的頭,「好啦好啦,沒那麼嚴重,我說得太誇張了。」瞧把她嚇的,其實她要把錢花在哪,還不是她的事,況且她還不是為了自己。
果然她心裏是有他的……
正在這時,離他們最近的病房門裏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陸知瑤霎時像被電到一樣,從宋藍筠的身邊跳開,搞得他空舉着一隻手,很愚蠢的樣子。
「嬸嬸,叔叔怎麼樣了?」她問那女人。
「醫生說他現在情況很穩定,他已經睡了,你也別在這守着,今天不會有什麼事了。」那個被她叫做嬸嬸的女人裝作無意地瞥了眼宋藍筠,又拍拍陸知瑤的肩,「回去吧,你也該準備一下,機票我已經訂好了。」
陸知瑤點點頭,目送嬸嬸進了病房,她多希望嬸嬸能永遠陪着她啊,這樣她就不用……
「什麼機票?」宋藍筠太陽穴暴出青筋,嘴以一個詭異的弧度笑着,「飛加拿大的機票嗎?」
「呃,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陸知瑤又縮了縮脖子,幾天沒見,他變得好可怕啊……
聽嬸嬸的話,二十分鐘后陸知瑤回到自己家,不幸的是,宋藍筠也跟着一起回來了,或者說根本是他一路拽着她的衣領,把她拽回來的,到門口還霸道地讓她快開門,拜託,這裏怎麼說也是她家好嗎?想掙脫他是很容易啦,但她總感覺那樣的話後果會更加恐怖。
「好了好了,你別催我好嗎?我都打不開門了。」陸知瑤拿着鑰匙在鑰匙孔那邊對來對去,像是鑰匙孔長了腿會跑一樣。
「別耽誤時間,你的鑰匙總共就三把,再磨蹭就讓我來開。」她這點招數他都看膩了。
「打開了……」
進了屋宋藍筠還是堅持提着她的衣領,把她像提小雞一樣提進了卧室,並且十分順手地把她甩在了床上。
陸知瑤快速從床上爬起來,抓着自己衣領恐慌地看他,「你、你要幹什麼?」舌頭都不聽使喚了。
這一路讓宋藍筠累得滿頭大汗,他喘着粗氣,食指指着桌上她未完成的畫稿,「這是什麼?」
啊?陸知瑤轉頭看看,「畫、畫稿嗎?」
「那個呢?」他又指書桌上她的魚缸。
「魚缸吧……」陸知瑤猶豫且心驚地瞧着他。
宋藍筠喘了口氣,最後問她,「你現在在哪?」
陸知瑤真摸不着頭腦了,手也忘了抓着衣領,環顧四周后確切地回答他,「我家。」
「對!虧你還知道。」他突然狂吼,陸知瑤再次抓緊衣領。
宋藍筠指着她的畫稿,指着她的魚缸,雙手亂揮代表她的房子,朝她吼叫起來,「窩在這種又老又窄的房子裏,穿着奇怪的衣服、留着詭異的髮型,成天抱着畫稿、對着魚缸發獃,這才是你的生活!除了這裏還有哪容得下你這種怪胎?你註定是要老死在這間屋子裏的!你……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陸知瑤眨了眨眼,搖了搖頭,她腦袋裏像在打雷,雷聲一遍遍地強調着,她會老死在自己家,好可怕的樣子。
宋藍筠平復了一下心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不就是簡單地讓她不要去什麼加拿大嗎?離他那麼遠,她就真的沒什麼留戀,沒什麼捨不得的嗎?他撫着額頭,是她不明狀況還是他又想得太多了?
「你真的要去加拿大嗎?」他直接問。
「是啊。」她答得真順口。
他看她,看不到她一點的心虛,她還真大方地向他承認了,「為了你那個叔叔?」
陸知瑤點頭,「他下周要轉去那邊的醫院,我不放心,當然也要陪着過去。」
不放心?她不放心!宋藍筠摸摸自己以及自己的胸口,他可千萬別被她氣壞了身子,
「你真的覺得為了那樣的叔叔,離開你熟悉的地方是值得的?老實講,你對這邊就沒什麼留戀的?人也好,物也好……」他一指魚缸,「哪怕是那幾條熱帶魚。」
像她這種性格就抱着存款在家宅一輩子不就好了,出國不說,她也不想想給人當了養女,人家還會由着她,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嗎?對別人也許是好事,但放在她身上,只是拿條繩子勒住她的脖子而已。
陸知瑤偷偷看了眼她心愛的魚缸,小聲說:「我會把它們帶去……」
「所以呢?你覺得這個解決方案很完美?就再也沒別的什麼了?」宋藍筠簡直是大驚失色,這個傢伙還真的惦記着她那幾條魚,她也不嫌麻煩?那他呢?他根本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嗎?
「陸知瑤,你要氣死我了……」
宋藍筠一氣之下直朝那個魚缸而去,在床上的陸知瑤又茫然又緊張,不曉得他要幹什麼。
他要毀了這些面目可憎的魚!他竟然還不如這些目光獃滯的生物,反正她也不在乎他,還不如毀了她最心愛的東西,讓她從此恨他,他如此極端地想着。
宋藍筠雙掌抱住那魚缸,腦中的畫面是將魚缸高高舉起、狠狠摔下,對着因魚缸碎了一地而掙扎的魚哭泣不止的陸知瑤,露出一個殘酷的勝利微笑,但是,該死的他又沒養過魚,哪裏想得到看上去這麼小的魚缸,放滿水會這麼重?這麼重……他抱不起來啊!
只見宋藍筠使儘力氣,也只是把魚缸抱起五厘米,而後又被重量重新壓回桌上,反覆了幾次,陸知瑤擔心地看着他問:「不要緊吧,要不要我幫你抬?」
「我不是在幫你佈置房間好嗎?」宋藍筠放棄了那隻魚缸,現在他是真正的惱羞成怒了,臉皮火辣辣的燒,但她還十分無辜地不懂他怒從何來。
那張臉、那張臉……真是夠了!宋藍筠抓過呆坐在床沿的陸知瑤的衣領,強勢地攬過她的腰,俯下頭就是一陣狂吻。
她掙扎,他把吃奶的勁使出來按住她,搞不定魚缸還搞不定她嗎?他的舌在她口中遊走,挑逗着陸知瑤喉嚨深處的小舌,吸吮着她的呼吸及她的一切,陸知瑤連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現在禁止她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