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完美人生到了她這個境界，基本上已沒有完美可言。

偏偏她白歆寧一生中最大的優點，就是堅強的貫徹力，她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即使她現在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她還是要達成她的目標。

走進餐廳，記取前次教訓，白歆寧這次記得要將餐廳四周仔仔細細徹徹底底的查看清楚，以免再度被那個惡魔破壞她的好事。

為了怕沒看清楚，她仔細的將餐廳里的每張臉龐逐一確認過，而這引來餐廳經理的高度關切。

「小姐，請問你在找人嗎？」餐廳經理雖然覺得怪異，但是依然保持禮貌的詢問。

「對……不是……嗯……沒有……我看一看。」忙着確認，白歆寧心不在焉的回應。

「小姐，如果找人的話，我可以幫忙。」餐廳經理以着高度的服務精神笑着對她說。

「哦！不用了，謝謝。」對着經理笑了一下隨便打發他，白歆寧很認真的繼續搜索。

「小姐，你擋在餐廳門口，已經影響到其他客人了。」經理禮貌提醒，事實上對於這個奇怪的客人！他已經準備採取驅離行動了。

經餐廳經理一說，白歆寧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擠了一群人，她立刻歉疚的退到一邊，但依舊不忘過濾剛進門的客人。

每個走經白歆寧身邊的人，皆對她的注目投以奇異的眼光，而這讓餐廳經理決定下逐客令，以免影響其他客人用餐的心情。

「對不起!小姐，如果你沒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可能必須請你離開，你站在門口盯着每個客人瞧，會影響到我們的客人。」畢竟是高級餐廳的店經理，即使心中有着不悅，但說出口的話依然儘可能的保持客氣禮貌。

「哦！對不起，請再讓我看一會，只要確認沒有我認識的人，我就進去。」因為專心在查看，白歆寧沒有聽出餐廳經理是在下逐客令，揮了揮手打算就這樣敷衍他。

「很抱歉，小姐，恕我沒有辦法同意，可以請你現在離開嗎？」餐廳經理依然保持笑容，但這一次他的口氣是嚴厲的。

終於覺得不對勁的白歆寧，抬頭看了一眼餐廳經理，很明顯的看出他眼中的不悅之色，雖然他臉上還是保持着笑容。

「我……我……我約了人，我要進去。」害怕得口吃了起來，白歆寧指了指裏面，隨即轉身往裏走。

好吧！既然沒有辦法過濾所有人，她還是有防備的。

拿出一付遮去她半張臉的墨鏡戴上，再拿出一頂遮去她另外半張臉的帽子也戴上，白歆寧這才整理了下儀容的往內走。

介紹人說，對方是－個旅居海外的華僑，事業有成，人品不差，因為父母希望他娶自己國家的女孩。

所以才特地回國物色對象，是難得一見的好對象。

就因為這樣，她才特別用心，希望不要再被破壞。

走到一位男士的桌邊，白歆寧看到約定好的信物就擺在他的左手邊，她便開口問：「請問是林先生嗎？」

「是，你是……白小姐？」對方抬頭回答，卻在看到她的裝扮后，有了幾分遲疑。

「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給了他一個笑，白歆寧自動拉開椅子坐下。果然條件不差，斯文的外表和有禮的態度，再加上資料上列出的身家背景，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對，她今天可得好好把握。

「白小姐……」對面的男士指了指眼睛，示意她是不是該把墨鏡取下。

「嗄？」白歆寧不明所以，張大了嘴顯出她的疑惑。

「晚上戴墨鏡……白小姐不會覺得太暗嗎？」林先生笑着再次提醒。

「哦！是有點，不過我還看得見。」笑着回答完后，感覺對方臉色有點異樣，白歆寧於是馬上補充說：「很不好意思，我……的眼睛今天有點狀況，畏光……對，畏光，現在文明病嘛，你也知道計算機打太久，眼睛常會有點小毛病，不過你了用擔心，我的眼睛沒有什麼問題。只有今天，明天就會好了。」

牽強的找個借口，白歆寧心虛得不知所云。

「哦……」林先生輕輕的點了下頭，勉強的擠出了點笑容，然後他的眼光又移到她的帽子上。

發現對方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帽子，白歆寧有點不知所措，她當然知道在室內戴帽子是一種不禮貌的舉動，但現在流行以帽子做造型，她特地找了頂很流行的帽子，心想應該可以矇混過關，可是顯然這位林先生並不認同。

心慌的摸了摸帽子，白歆寧努力的找着理由。

「這個……那個……啊！我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有偏頭痛的問題，醫生交代我要注意頭部的保暖，所以帽子……」

她話都還沒說完，便看到對方站了起來。

「白小姐，我想你可能對這一場相親沒有意願，所以才會將自己的容貌全部遮掩起來，雖然我不是一個注重外表的人，但是看不清對方容貌的相親，我想這沒有什麼意義。」林先生說完拿起自己的東西就想走。

白歆寧緊張的跟着站了起來，緊急的拉住他的手，「你誤會了，林先生，我很有意願，真的，我的意願很高。」

「那麼，你是否可以將你的帽子和眼鏡都取下？」林先生捺着性子，再給她次機會。

「這個……有點困難。」她不好意思的說，萬一她又被某人遇上，這次的相親才真的沒指望。

「既然這樣，我想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

林先生轉身又要離開，但白歆寧還是緊緊的拉住他!對不起，我真的有不得的苦衷，我想我們彼此多認識－下后，我一定會把事情說給你聽。」

他們拉扯的動作引起了餐廳經理的注意，特意走過來關切，「先生，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有事。」白歆寧搶先開口急着打發經理走，她可不想引起更大的騷動。

「先生，是這位小姐打擾你嗎？她剛才在門口就有奇怪的舉動，我一直在注意她，如果是她打擾到你，我可以請她出去。」餐廳經理根本不理會她，直接看着林先生問。

「她剛才就有奇怪的舉動？」林先生訝異的問，原來她真的有問題。

「是，她剛才在門口站了好久，並且一直往店內查看，看起來像是在篩選目標。」餐廳經理回答。

白歆寧倒抽了一口氣，她剛才看起來像是那樣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她可能不是我在等的那一位小姐，因為她一直不肯將帽子和墨鏡拿下。」林先生用着嫌惡的眼神看着她。

「既然如此，那麼小姐，我必須請你出去，本店不容許有人騷擾客人。」餐廳經理嚴厲的對白歆寧表明，並要兩位服務生將她請出去。

「林先生，我真的是你等的白小姐。」

白歆寧還想辯解，卻被一路架到了門口。

這件事當然引起騷動，騷動比白歆寧預期的還大，因為這是一家知名的高級餐廳，用廳環境優雅寧靜，發出如此大的爭執聲，當然引起所有客人的注目，不但如此，也引起外面行人的圍觀。

就在白歆寧被架到門外時，圍觀的行人之中突然有人開口叫她。

「白歆寧，你在這裏做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可能？她都已經穿戴成這樣了，怎麼還有人認出是她？

循着聲音來源，白歆寧看了過去，竟是號稱認人眼力全公司最好的櫃抬小姐李若均。

「你怎麼穿戴成這樣？蓋住了你大部分的臉，我差點就認不出是你了。」站到白歆寧面前，李若均動手取下她的墨鏡和帽子，好笑的問。

差一點？不如就別認出來吧！

白歆寧不由在心中哀號，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如果她一開始就正大光明的進去相親，就不會引起騷動，也不會引起外面行人圍觀，更不會遇到認人能力已接近特異功能的李若均將她認出來。

「原來你真的是白小姐？那你何必掩蓋住自己的長相呢？我還以認你沒有誠意相親找了別人來頂替，或另有意圖。」林先生一聽有人認出她來，驚訝極了，只是他還是不能明了她將自己的長相遮蓋起來的用意是什麼？

「相親？」李若均驚怒的大叫，「白歆寧，你怎麼可以這樣？明明已經有龔特助這麼優秀的男友了，你怎麼可以來相親，厚！你真的很過分耶！枉費龔特助對你那麼深情。」

深情？她到底是從什麼角度看到他深情的？

「咳咳咳咳咳！」聽了李若均憤怒的指控！白歆寧一時不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只能咳個不停，完全無法開口反駁。

「原來你已經有男友了？白小姐，你這樣是違反介紹所的規章，很抱歉。我必須向介紹所投訴，請明介紹所取消你的會員資格，以免有下一個人受害。」說完，林先生憤然轉身離去。

「咳咳咳咳咳咳……」

聽到他的話，白歆寧嗆得更嚴重了，她咳個不停，根本沒有能力阻止他離開。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個難得一見的好物件離她而去。

而這一切都是一個人的罪過。

龔書揚，她白歆寧和他的仇很不共戴天，今生今世她絕對與他沒完沒了！

「龔書揚，你給我出來了。」晚上十點半，帶着幾分醉意及滿腔的怒氣，白歆寧用力敲着龔書揚的門，完全不顧其他鄰居的安寧。

龔書揚打開門，訝異的看到滿身酒氣怒髮衝冠瞪着他的白歆寧。

「學妹，什麼好心情讓你喝得這麼醉？」他優雅的倚在門邊，從容不迫的對着她笑。

「你少啰唆！」白歆寧衝上前提起他的領口，憤怒的將臉靠近，－張口酒氣就噴得他滿臉，「都是你這個混蛋，我的完美人生完了啦！」

「完美人生？有這麼嚴重嗎？發生什麼事了？」輕扶着站都站不太穩的她，龔書揚一邊躲着她的酒氣說。

「都是你……」本來藉著酒意打算上前發揮一下她的氣勢，不料一個跟蹌，白歆寧便跌入他的懷中，她索性趴在他懷裏嘟嚷，「都是你這個禍害，害得我設定的目標一次又－次的破滅。」

目標？她設定了什麼目標？龔書揚好奇的看着懷裏醉意濃重的她，他們認識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聽她提起。

「嗚…我的完美人生計劃啦！那是我一輩子的夢想耶！嗚……」突然間，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哭了起來，哀哀凄凄的滿腹委屈。

「什麼完美人生計劃？」她的眼淚讓他有些不忍，輕摟着她問：「學妹，不要哭，告訴我什麼是你的完美人生計劃？」

「我的完美人生計劃，我……嘔……」才開口要說，突然一陣反胃，讓她作嘔了起來。

「學妹，你先不要吐，我帶你到廁所。」

趕忙架着她要進廁所，卻手忙腳亂陰錯陽差的把自家的門闔了起來，就這樣他們被反鎖在外頭。

有些傻眼，這下該怎麼辦？

當他還在考慮該如何進家門時，白歆寧第二波的反胃來勢洶洶，她拉住他的領口，一口氣就往他的衣服裏面吐。

「噢……shif……」忍不住爆了粗口，龔書揚趕緊將白歆寧拉開，但為時已晚她今天的晚餐已全數落在他的身上。

「好……很好……真是很好的報復啊！學妹!」

隱忍着怒氣，龔書揚伸手到白歆寧的背包中掏着鑰匙，現在當務之急，得先把這個醉鬼送回她房裏，然後將自己清理乾淨。

七手八腳的，他總算是找到鑰匙將她送進家門，將她一把丟到床上后，他迅速的衝進浴室將自己臭氣衝天的上衣給脫掉，並且稍微擦拭了下自己的身體。

還好現在不是寒流來襲的十二月天，沒有穿上衣服還不至於凍着，於是他光裸着上半身來到她的床邊。

床上的醉鬼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趴在床上嗚嗚咽咽的。

望着床上的她，龔書揚感到好笑，完美人生計劃？那是什麼鬼東西，居然讓她傷心到喝得這麼醉？

他放眼審視了下她的房問，簡單清雅的佈置，不脫小女生可愛的粉嫩色調，就像她一樣。

突然間他發現她書柜上一個標示着「完美人生計劃書」的文件夾，這就是她口中的完美人生計劃？他好奇的取下來看。

完美人生計劃書

我，白歆寧，立志以完成這份完美人生計劃書為此生最大心愿。寫於十歲新年。

年十三歲上國中──因為未來會是國際化社會，所以學好英文很重要。（完成）

＋六歲上高中──將來的人都會英丈所以必項學會第二種語言。（完成）

十八歲上大學──不須太好的學校，只要考上中等的學校就可以了目標F大學。（離目標很遠，怎廢會上了第三志顯呢？)

十九歲交男友──因為十八歲才剛上大學，先熟悉大學生活后，十九歲就可以開始交男朋友了，（十九歲看來沒機會了，沒關係，二十歲再交也還來得及。）（二十歲看來也沒指望了，沒關係噩運就要遠離，二十一歲很有機會。）（二十一歲……龔書揚，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

二十二歲出社會──畢業后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最好能考個公務員，有一個鐵飯碗。（進入百大企業……唉！應該記取教訓的，運氣太好時，就會噩運纏身，龔書揚，你這個噩運到底要纏我到何時？)1

二十三歲結婚──工作穩定后，可以進入家庭生活，開啟人生的另一個責任（連個男人都沒有，怎麼結婚？不行……我要用意志力來完成目標，首先要驅離噩運，嗯……噩運退散退散，龔書揚滾開滾開。）

二十五歲懷孕──專家研究，二十五歲是最適合懷孕的年紀，對媽媽和寶寶都好。（還有一年的時間可努力，無論如何，我絕對不再讓龔書揚來被壞我的好事，我一定要努力……努力……努力……）

二十六歲孩子出生──不管男孩女孩都很好。

二十八歲懷第二胎──只有一個孩子太寂寞，而且現在人口下降，多生幾個增產報國吧！

……

看完她的完美人生計劃書，龔書揚捂着嘴，笑到眼淚都流下來了。

原來這就是她的完美人生？

「學妹，你就是為了這樣的完美人生醉成這樣？」坐到床邊盯着她笑，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才會那麼認真的執行十歲時訂下的計劃書吧！

「嗯……龔書揚，你混蛋，我到底和你有什麼仇恨，你要這樣一直整我。」即使醉酒，她都不忘罵他，今天她真的被逼到絕路，她的完美人生計劃該怎麼辦?嗚……

「有什麼仇恨？我們的仇恨可大着呢！親愛的學妹。」伸手撫上她的臉，龔書揚戲謔的望着她，「一個男人的自尊怎麼能夠容許自己長期被忽略，學妹，你說這樣的仇恨大不大？更不用說，你居然把我當成噩運，想將我驅離了。」

「嗯……好渴……我要喝水。」可能是酒氣的關係，白歆寧感到渾身燥熱，她伸手不斷的拉扯着領口，試着想將身上的衣物扯下。

龔書揚左右看了看，看到桌上的水瓶，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嘴邊。

白歆寧抓緊杯子大口灌了起來，只是她醉意朦朧的，一不小心就將沒有喝完的水整個打翻在自己身上，上衣濕成一片，而她一躺下便倒頭就睡。

站在床邊，龔書揚想了想，這個狀況該如何處理？

遵循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幫她把被子蓋好讓她就這樣濕着身體等感冒，然後自己光着上半身到外面等天亮再找鎖匠開門？

去他的禮教，他龔書揚從來就不是什麼聖人，夜深了，現在可該是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學妹！失禮了。」

含着不懷好意的笑，龔書書揚動手脫去她濕洒洒的衣服，讓她僅着貼身衣物，按后他跳上床的另一側，擁她入懷。

「學妹，你的完美人生計劃真的有夠幼稚的。」手輕輕在她粉紅的臉頰上來回撫着，龔書揚在她的耳邊輕聲且溫柔的說：「但是我會幫你完成目標，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