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米屹東的突然暈倒嚇壞了愛琳和米佧,幸好邢克壘的有條不紊穩住了局面,他把米屹東背到樓下安置在車上,讓米佧和小夏上了邢校豐的車,他則載着束文波和愛琳直奔陸軍醫院,路上還讓束文波提前打電話安排,等他風馳電掣地趕到醫院,一切準備就緒,分秒未誤。

當米屹東被推進急診室,邢校豐和米佧他們才到,米佧既愧疚又擔心,卻又極力忍住不在愛琳面前哭,大眼睛裏氤氳出微微淚光,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邢克壘心疼。

她向來被保護得很好,哪裏經歷過這些,邢克壘過去摟住她的肩膀,以有力的聲音安慰說:「不會有事的,別怕。」

米佧卻固執地掙開他的懷抱,逕自走到愛琳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

愛琳眼睛濕濕的望着女兒,手上微一翻轉反握住米佧的手,「沒事,多少大風大浪你爸爸都挺過來了。」

米佧的眼眶酸脹得厲害,她哽咽:「對不起!」一低頭,淚水蜿蜒落下。

愛琳將女兒抱進懷裏輕拍,「傻孩子。」像小時候她闖了禍一樣溫柔輕責。

像是極為害怕失去什麽般緊緊抱住愛琳,米佧以帶着哭腔的聲音安慰說:「媽媽你別擔心。」

愛琳的眼淚無聲地落在米佧肩膀上,「佧佧也是。」

愛琳的眼淚喚起邢校豐的諸多回憶,他記得當年聽聞米屹東結婚的消息,她那麽平靜地坐在窗前,反覆摸着平坦的小腹,半晌她只說了五個字:「不用擔心我。」話音未落就有晶瑩的液體滑出眼角,陽光下,她的傷心和絕望一覽無遺。

邢校豐承認,那一刻他的心那麽的疼,當時他也像米佧一樣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說:「還有我。」

愛琳含淚笑起,卻是明顯拒絕的意思。

邢校豐的心像有針在紮一樣疼起來,拉起她的手抵在胸口,他試圖用最殘酷的消息讓她清醒,「琳琳,他要娶別人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愛琳的表情堅定得無懈可擊,「那也不妨礙我愛他。」

邢校豐微微仰頭,沉默良久之後告訴她,「他知道你懷孕了。」在愛琳驚詫的目光中,邢校豐繼續說:「以為是我的。」

難怪未等她開口把懷孕的好消息告訴他,他就說如果不再愛他,選擇邢校豐也是極好的歸宿;難怪他會向父母妥協,答應娶門當戶對的李家女兒,原來不是和父母的抗爭讓他疲憊,而是誤會她背叛他們的愛情才放手成全。

愛琳的情緒忽而激動起來,她瘋了一樣捶打邢校豐的身體,「你害得我的孩子沒有父親了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了!」

邢校豐承認為了得到愛琳他是用了些手段,小伎倆暫且不提,就憑讓米屹東誤會愛琳留宿在他那裏,然後無意間在醫院碰上獨自來檢查的愛琳時,他狀似無心地把米屹東引過來,讓他看見自己陪着愛琳做檢查,就足以令四面楚歌的米屹東失去信心。

後來為了讓他們決裂,邢校豐聯合米魚媽媽李曼,動用關係讓米家的生意陷入危機,總之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因為愛上了愛琳,逼米屹東另娶他人。

哪怕從來沒有得到過,可是那種徹底失去的痛還是讓邢校豐的心不受控制地疼起來,當時他抱緊愛琳,哽咽難言,隨後邢校豐親自開車送愛琳去米屹東的婚禮現場,然而由於車速太快,在一個十字路口與一輛違反交通規則的卡車相撞。

危急之時是邢校豐以命相護,只可惜愛琳的孩子終究沒能保住,米屹東和李曼的婚禮也如期舉行。

邢校豐醒過來時,愛琳已經出院,守在病床前的是邢克壘的媽媽夏宇鴻。

年少輕狂的偏執造成了很多不可挽回的錯誤,幸好在兜兜轉轉之後,大家都各歸各位,各自幸福。

如果不是邢克壘和米佧相愛了,米屹東和愛琳、邢校豐與夏宇鴻這兩對夫婦,或許此生都不會相見,無關風月,只因那些傷害無力彌補。

邢校豐的本意當然不是氣病米屹東,他只是檢查工作時路過,順路去五三二團看兒子,結果得知邢克壘趕去看米佧,在持續打不通邢克壘電話的情況下,邢校豐才直接去了米家。

儘管當年有很深的過節,可是如果不經歷那些,邢校豐永遠不會懂得什麽樣的愛情最為厚重,想到結髮之妻,同樣不希望米屹東出事的邢校豐難得地放下身段,他對愛琳說:「孩子的事情,等他醒了,我去找他談。」

愛琳嘆氣,「其實他也不是真的反對,只是見到佧佧被欺負才動了怒,現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火氣自然就消了。」看向邢克壘,她抱歉地說:「壘子,你別放在心上。」

邢克壘心裏像火燒一樣難受,他本以為挨頓揍、聽聽訓,以後再好好表現一下,米屹東終究會接受他的,邢克壘那麽聰明的人,在挨米屹東第一腳時就從那句「枉我一忍再忍」中聽出了端倪,他不禁想,或許在某種程度上米屹東已經認可了他,當然前提是不橫生出沈家的枝節。

卻沒想到會把米屹東氣進了醫院。

說到底自己才是罪魁禍首,邢克壘愧疚,「伯母你別這麽說,別說打我幾下,針對醫院發生的事,伯父沒乾脆不讓我進門就是給我機會了,說真的,我這臉都不知道往哪放。」看着米佧,他承諾,「那邊的事我會處理好,請伯母放心。」

自然明白他所指的那邊是哪邊,摸摸米佧的頭髮,愛琳點頭,「先和你爸爸回去吧,部隊不同於普通單位,有嚴格的紀律要求,再說你留下也幫不上忙,等你伯父醒了,讓佧佧通知你。」

邢克壘明白愛琳是在緩和他和米佧的關係,一言不發地脫下外套披在米佧身上,在沒有得到她任何回應的情況下,只好先行離開。

當然不會真的走,父子倆都是重情重義的人,在米屹東沒有脫離危險前,邢克壘和邢校豐誰都沒有離開醫院,等待的時間裏,邵宇寒匆匆趕來,意識到米屹東的情況不樂觀,邢克壘的心跳忽然就快了,不顧腿上的痛感,他急急迎上去,「你怎麽來了?難道伯父他……」

邵宇寒已經接到小夏的電話,清楚患者是誰,腳下未作停留,他語帶匆忙,「我先看看再說。」

這種時候已經沒有心情再想其他,邢克壘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上樓,站在樓梯轉角處聽到他安慰米佧,「別怕,交給我。」然後迅速換了醫生白袍,戴上無菌手套進入急診室。

無影燈下,米屹東緊閉雙眼,根據心電圖顯示,他的心臟似是在疲憊、無力地跳動。

邵宇寒冷靜地交代醫囑,「心肺復蘇。」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邵宇寒在急診室里緊張地忙碌着,當心電圖從一條幾乎拉平的直線開始恢復波動,在場的醫生和護士都屏住了呼吸,一個波動、兩個波動,隨着時間的推移,心電圖終於正常,被推進病房時,米屹東的生命跡象平穩。

◎◎◎

次日清晨米屹東醒過來時,病房裏圍了很多人,唯獨沒有米佧。

注意到米屹東搜尋的目光,愛琳俯身握住他的手,「她在外面。」

米屹東眨了一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愛琳笑得溫柔,像哄孩子一樣柔聲慢語,「你好好休息,什麽都不要想,治療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乖乖聽話就行。」

對於自己的身體,米屹東是清楚的,心臟不好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手術的風險很大,沒有哪個醫生敢保證百分百成功,所以在中醫調養效果很好的情況下,他是抗拒手術的。

之前之所以會恰巧在陸軍醫院撞見米佧和沈家母女的衝突,就是由於明明沒有過大的活動量,卻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癥狀,這才約好了去檢查,結果被沈家母女一鬧也沒顧上檢查了。

米屹東輕輕回握了愛琳的手,安慰眼底滿是血絲的妻子,「老毛病了,不要擔心。」

愛琳擡起他的手貼在臉頰上,微微嗔道:「護理了你大半輩子,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了。」

米屹東抿唇,目光中蘊含著歉意。

愛琳拍拍他的手背,「那你答應我不和孩子們生氣了,我就不擔心。」

米屹東虛弱地笑。

愛琳體貼地為他掖了掖被角,愛意深濃地握住他的手。

「確實不能再動氣了。」陸軍醫院外聘的心臟專家陳文邊幫米屹東檢查邊說:「你再不注意,別說是院長,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半夜趕過來的米魚頓時不樂意了,「陳叔叔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陳文以責備的眼神看了老友一眼,「嫌我說話難聽就別到醫院煩我。」交代完醫囑,帶着護士退了出去,見米佧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他故意大着嗓門說:「都守一夜了不累啊?你爸沒事了,回去休息吧。」

擔心了一夜,米佧顯得很憔悴,可是無論米魚和小夏怎麽勸,她只是低着頭抱膝,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一動也不動,最後還是邢克壘強行把她抱走,她才摟着他的脖子哭出聲來。

邢克壘邊抱着她下樓,邊附在她耳邊哄:「沒事了,寶貝,都過去了,不怕了啊。」一路把人抱到停在院門口的車上,他額頭全是汗。

「都是我不好。」他以指腹為米佧抹淚,不停地說對不起,之後更是拉起米佧的手重重地往自己身上打。

兩相拉扯下,米佧用力抽手時不小心將邢克壘推倒在地,米佧一驚,邢克壘則扣住她手腕,疼得咬牙,「寶貝,我好像骨折了。」

當然不是邢克壘不濟,被米屹東幾腳下去給踹骨折了,實際上是因為他腿上原本就有舊傷,隨後在新兵營指導訓練演示時被撞擊才導致複發的,那時並沒有明顯疼痛的感覺,因而沒有引起重視,加上他忙着追米佧,腿傷什麽的自然就忽視了。

得知邢克壘小腿骨折,赫義城也來了,見那家夥腿上打了石膏歪靠在病床上,他忍不住笑了,「不愧是我赫義城的部下,頗有我的風範啊。」

先是被米佧埋怨,接着又被賀雅言訓,現在還被首長嘲笑,邢克壘不禁揉太陽穴,「如果老大你是來探病的,我深表感激,如果是來嘲諷我的,那我就要休息了,不見客。」

赫義城可不管他是見客還是休息,拉過椅子往床邊一坐,故意板著臉問他,「你說你離開我眼皮子底下怎麽這麽沒用啊?還被老丈人修理了,喂,我說你可千萬別告訴我是被打到骨折的,身為你的首長,我丟不起那個人啊。」那語氣、那神情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從小到大蠻橫慣了,說實話真沒這麽窩囊過,可是邢克壘再蠻橫、再混蛋,也不敢跟米屹東叫囂,畢竟還要從人家手心裏娶走老婆呢,天大的脾氣也大不過泰山,邢克壘很能正確對待先前在米家遭遇的不平等對待,「沒看見不代表不知道,首長你也別挖苦我,據我估測,在老丈人這個問題上,我倆絕對半斤八兩。」

赫義城摘下軍帽砸他,「誰和你這家夥半斤八兩。」

邢克壘接住軍帽笑說:「知道你和大嫂求婚成功了,恭喜首長終於修成正果。」

赫義城眉一挑,笑納了他不倫不類的祝福,隨後言歸正傳,「怎麽辦?老頭子都進醫院了,這局面有點不好扭轉啊,米佧的個性你再清楚不過,戰鬥力不能和你比,你們硬來是不行的。」

提到米屹東,邢克壘也很頭疼,換別人,耍點心眼也許就過關了,偏偏現在這位於他而言是個重要人物,有着舉足輕重的分量,他搔搔頭髮坦言道:「還能怎麽辦,發毒誓表決心也不是我的風格,除了實心實意討好他,我是真的沒轍。」

軍事方面,赫義城有足夠的發言權可以指點一二,這種事他是沒有什麽經驗可分享的,拍拍邢克壘的肩膀,他鼓勵,「以心換心,老頭子總會明白你是真心實意的。」

邢克壘點頭。

「好好養傷,算是之前在師部欠你的假。」擡腕看看時間,赫義城起身,「和老丈人成病友的機會不是誰都有的,把握住。」

話音剛落,賀雅言推門進來,「有你這樣的嗎?病假給人家當年假,便宜都被你佔了。」

赫義城就笑說:「沒讓厲行把他擡回團里養傷就是對他的優待。」

賀雅言嗔怪地看他一眼,替邢克壘抱不平,「白幫你賣命了。」

邢克壘含笑着向大嫂拱手作揖。

賀雅言卻不領他的情,「幸好沒出現明顯的移位現象,透過石膏固定來治療,傷處能夠快速癒合,不過如果你不配合的話,難保不留下後遺症,到時候隔壁那位嫌你腿腳不俐落,哭都沒用。」

邢克壘識相地說:「保證聽從大嫂指揮。」

賀雅言沒好氣,「懶得管你,反正有現成的護理人員,看你能怎麽折騰。」

邢克壘笑嘻嘻的,「大嫂你說我家米佧啊?人家先前就表態了,不能自理的話有護理站。」誰教他舊傷複發不早說,米佧幫他處理傷口時就在擺臉色了,實習醫生也是醫生,修理病人誰有她們有經驗呢?再說那是出於心疼,邢克壘是很享受的。

「對付你們這種不愛惜身體的人就不能給好臉色。」賀雅言為他調了調床的高度,「別貧嘴了,休息一會吧,佧佧得等一下才回來。」

走到門口又停下,猶豫了大概幾秒,她轉過身來,「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沈嘉凝和你的關係,邢克壘,在這件事情上,我覺得我表哥沒做錯什麽,分手是沈嘉凝提的,辭職也是她堅持的,我表哥挽留過也阻止過,身為一個不願被公開承認的男朋友,他能做的都做了,我想你明白是出於什麽,或許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吧,我總覺得真正的答案在沈嘉凝心裏。」

邢克壘沉默了一瞬,「這件事確實挺奇怪的,當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是現在我也不明白,怎麽就有那麽狠心的男人棄女友於不顧?不過大嫂,真正的答案於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邵宇寒面對沈嘉凝時問心無愧就行。」

可是這個答案卻對邵宇寒很重要,在沈家母女和米佧發生衝突後,在得知沈嘉楠是沈嘉凝的妹妹後,再從沈嘉楠嘴裏獲知沈嘉凝的近況後,邵宇寒去了五院,面對神智失常的前女友,他綳了整個下午的心弦瞬間就斷了。

邵宇寒不清楚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令沈嘉凝變成現在的樣子,他對沈嘉凝最後的記憶是分手時她的尖銳和絕情,在無力挽回的情況下,他接受了院方安排,到軍區總醫院進行交流學習。

一年後回來,離職的沈嘉凝音信全無,而他終於停止了一直以來持續不斷的電郵及簡訊方式的問候,沒有回應的付出被磨滅在現實的殘酷之中,然後他開始準備出國的事。

正如賀雅言所說,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而真相只在沈嘉凝心裏,她一天不清醒,眾人就無從得知,而她清醒的希望,邵宇寒去五院時聽賀熹說:「如果邢克壘喚不醒她的話,或許你可以。」

陡然間有種前所未有的崩潰,邵宇寒不敢想,如果他真能喚回沈嘉凝的記憶,那說明了什麽?

◎◎◎

趁米佧回家幫米屹東取日常用品的空檔,邢克壘補了會眠,可是腿上不自在,他睡不熟,所以當米佧輕手輕腳進來時他就醒了,睡眼惺忪地凝望着米佧,他從薄被中伸出手,「寶貝。」

米佧回家梳洗了一下又換了衣服,比起清晨的憔悴,現在精神好了不少,一把揉亂邢克壘精短的發,她淘氣地把微涼的小手伸到他脖頸處冰了他一下,小聲地問:「吵醒你啦?」

邢克壘笑着搖頭,捉住米佧作亂的小手握在掌心,示意她坐到他眼前來。

米佧乖乖地坐到他手邊,身體微微前傾,「餓了嗎?吃不慣我們餐廳的菜吧?等一下我姊給我爸爸送飯來,我討點來給你啊。」

邢克壘聽得想笑,心尖卻有一股暖流滑過,捏捏她的小手,他微微嗔道:「當我乞丐啊,還用討的。」

米佧扯扯他髒兮兮的衣服笑話他,「你現在的樣子還不如乞丐呢,對了,我用你的手機打電話給賀熹姐了,晚點厲參謀長會把你的日常用品送過來,到時候我幫你打理一下吧,臟死啦。」

她眉眼彎彎的樣子是那種嬌憨純凈的美,眼底流溢的清澈更是令邢克壘怦然心動,以目光細細流連米佧的五官,邢克壘凝望着米佧的眼睛,聲音低且堅定,「我沒碰過她。」所以那個孩子和他無關。

在他眼底看到小小的自己,米佧輕輕「嗯」了一聲。

一個含混的音節讓邢克壘如釋重負,不再遲疑地吻住她微微開啟的口,不復以往那樣霸道地攻城掠地,邢克壘吻得溫柔而動情。

之後米佧很乖地趴在邢克壘胸口,依賴地摟住他的脖子,難得的溫柔時光,邢克壘希望它不要流逝得太快。

不知過了多久,他打破了一室寧靜,「去看過你爸了嗎?」見她不吭聲,邢克壘摸摸她的頭髮,「一會就去,我這裏晚上不用陪護,不想回家的話就去陪你媽媽。」

很快,李念從邢府帶來慰問品,邢克壘把其中一份給米佧,「給我老丈人送過去。」

米佧不情不願地接過來,小聲嘟噥說:「是不是還不一定呢。」

「怎麽不一定?」邢克壘掐她臉蛋一下,「肯定!」

從小到大,米佧獲得最多的當屬親情,如同邢克壘所言,她被保護得很好,這份保護來自她的家人,所以在米屹東突發心臟病時,米佧有過放棄愛情的想法不足為奇,畢竟她不能棄父親於不顧,這種情況下,邢克壘唯有體貼地退一步,以緩和米佧和米屹東的關係。

然而這場老丈人和女婿之間的衝突也未必就是壞事,在邢克壘這件事情上,和當年報考醫學院一樣,米佧選擇了堅持。

不經歷這些事,米佧或許還意識不到邢克壘在她心中的分量。

在米屹東說出不允許他們交往,在親眼看見邢克壘挨打,米佧發現她心疼且難以接受,生平頭一回,米佧那麽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

米屹東和愛琳的事情從前米佧也略知一二,畢竟同父異母的姊姊米魚的存在是所有人迴避不了的,但一直以來米佧僅以為是由於爺爺奶奶的反對才促成了父親的前一段婚姻,直到和邢克壘的戀情曝光,米佧終於知道父母歷經波折的愛情竟與邢校豐有關。

難怪父親對軍人有偏見,一切的不可理解都有了答案,一邊是給予她生命的至親,一邊是讓她的靈魂豐盈的戀人,米佧左右為難。

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邢克壘狀似熟睡的臉,向來不知愁滋味的米佧輕輕嘆氣,把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放進被子裏,米佧貼在他耳畔小聲說:「你睡吧,我去隔壁。」

洞悉她的擔心,邢克壘以累為由假寐許久,為的就是讓米佧去隔壁病房陪米屹東。

那麽黏老婆的一個人,在正經事情上有着異乎尋常的堅持。

站在外面猶豫了片刻,米佧推開了病房的門,她放輕了腳步進來,悄無聲息地把盛了湯的保溫瓶放下,低頭絞了半天的手指才有勇氣看向米屹東,見老爸閉着眼睛似是睡著了,她明顯鬆了口氣,然後怯怯地與愛琳對視一眼就默默地退了出去,整個過程沒發出一點聲響。

愛琳輕淺的嘆息聲中,米屹東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小女兒纖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米佧靜靜地守在病房外許久,直到裏面的燈熄了她才離開,本以為邢克壘睡著了,結果她才小心翼翼推開病房門就聽他問:「伯父他們睡了?」

米佧嚇了一跳,捂着胸口鎮定了一下,她湊過去,「你怎麽還沒睡啊?」

「等你。」邢克壘往一邊挪了挪身體,「躺上來。」半晌不見她動,他「嘖」一聲扣住她手腕,「裝聽不見吶?」

米佧只好躺下,為免擠到他,她側身躺着,小手摟在邢克壘腰上。

邢克壘伸出手臂給她枕在腦下,偏頭親她頭髮一下,「睡吧。」

更緊地貼着他硬邦邦的身體,一天一夜沒闔眼的米佧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清晨,米佧被邢克壘下巴的鬍渣紮醒,如小貓一樣在他胸前拱來拱去,邢克壘輕笑,使壞似的嚇唬她,「我可是聽見隔壁起來了,不想被人看見你躺在我床上的話……」話音未落,睡意全消的米佧迅速爬起來。

邢克壘捂着被她手肘撞到的腹部,皺眉說:「老爸果然比老公有震懾力。」

米佧洗漱後,細心地為邢克壘整理了一番,除了母親,邢克壘沒被誰這樣照顧過,捏捏米佧的小手,他認真地說:「老婆真好。」

米佧臉頰紅紅,「誰教你生病了呢,難道真的把你送護理站啊?」

邢克壘手上略微用力把她扯進懷裏抱緊,「就知道你捨不得。」

回應他的是米佧輕卻堅定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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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債欠不得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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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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