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怎麼有空來找我?”狄闕打了個呵欠。

“咦?”花色湊上前去打量他眼睛下方的陰影,小心翼翼地問﹕“你……該不會是失眠吧?”

她的態度很詭異哦。“我失眠又如何?”

“心情不好?”她邊問邊注意他的臉色。

“你幹嘛沒事來關心我的心情好壞?”有古怪。

“因為女人?”

“那個重要嗎?”

花色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嗎?”幹嘛用問題來回答她的問題!

端起咖啡灌了一大口,勉強驅走一點點濃濃的睡意,他才開口。“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何必拐彎抹角的?”

“咳咳……”她清了清喉嚨,“是你叫我直接問的,那我就問嘍…”

“要問就問。”不要廢話那麼多。

“你是不是還對我二姐有感情?”

“沒錯。”他和花翎從小認識,一起習武,即便當不成情人,她仍是他最在乎、最關心的師妹。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所以他才會失眠,連黑眼圈都出現了。“唉……我二姐已經嫁作人婦,和我二姐夫很恩愛……”

這個不用她說,他也知道,“容我提醒你,你二姐夫還是我的同窗好友,我也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了。”小心,記憶力衰退是老化的現象。“你以後要出門最好戴個名牌。”

為什麼要帶名牌?“LV還是GUCCI?”她沒有名牌迷思,也不需要名牌來襯托她的身份。

他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嘴臉。“我說的是上面有寫姓名、電話、住址的那種名牌。”雞同鴨講,老化的徵兆再加一個。

上面有寫姓名、電話、住址……花色氣呼呼地鼓着頰,瞪他。“我又不是失智老人!”

“不過,你很有潛力。”

他是在稱讚她還是貶她啊?有那種潛力不是好事吧。

望着他,雖然這人的嘴巴很不討喜,但看在他是她好友的分上,她願意忍耐一次。“你和我二姐已經是不可能了,你應該趁早死心。”這樣對誰都好,他也才有機會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他聳肩。“我已經死心了。”

“騙人!”他剛剛明明承認對二姐還有感情的。“如果你真的對我二姐死心了,為什麼會失眠又心情不好?”

“我失眠、心情不好的原因和花翎無關。”為了區區一塊價值不到三百元的蛋糕,他三四天沒睡好,心情會好才怪!

“那和誰有關?”花色很好奇。

一張圓圓的、白裏透紅的臉陡地躍入腦海,狄闕甩了甩頭,不甚自在地說﹕“是……公事。”往後他和花容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沒有必要提起。

“真的是公事?”她的臉上滿是不信。

為免她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他立即轉移話題,“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段然的公司里有很多條件不錯的未婚女性,我可以幫你介紹。”她希望他能敞開心胸去接納其他的女孩子。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個性,“你是想賺紅包吧?”

“呵呵……”花色不好意思地乾笑,“有紅包領當然是最好,不過我更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真命天女。”打鐵當然要趁熱,而且擇日不如撞日。“明天是星期六,我來安排,一起吃頓飯。”

“我應該還沒淪落到需要靠相親來找對象才是。”

更何況他並不是沒有對象,只是沒感覺。

“什麼淪落不淪落的。”說的真難聽。“不過就是見個面、吃頓飯,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沒空。”他要真有那個美國時間,還不如補眠得好。

可花色還不死心。“那星期天……”

“沒空。”

“下星期六?”

“沒空、沒空,我到公元三千年都沒空。”抓過桌上的數據,他起身走人。“開會的時間到了。”

“喂……”她的話還沒說完耶!微眯起眼望着好友離去的完美背影,花色賊兮兮地打起如意算盤。

像他這種長相A級、身材A級、職業A級的男人是很搶手的,要是收個報名費就能和狄闕共進晚餐,肯定會有很多女人趨之若鶩。

唔唔……搞不好她會算錢算到手抽筋呢,呵呵……

“那麼就麻煩狄總安排了。”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歉然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等會兒還有點事,所以先失陪了。”

狄闕點頭,“慢走。”

即便是周一下午,五星級飯店內的餐廳依然有許多來喝下午茶的客人。

狄闕的位置是餐廳內,也是全飯店視野最棒的地方,餐廳位於飯店頂樓,從光亮的窗戶望出去,更可以眺望遠方翠綠美麗、讓人心曠神怡的山巒景緻,只是此時遠方的天空有一大片烏雲緩緩飄過來,晚一點肯定會下雨。

啜飲着香濃的咖啡,狄闕望着窗外,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愜意。

不過,沒有悠閑太久,他身上的手機立即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號碼,是越洋電話。“爺爺,昨天晚上睡不着嗎?這麼早就打電話給我?”每隔一段時間爺爺就會打電話來說妮可有多好、有多賢慧、有多……這根本就是疲勞轟炸兼洗腦。

“妮可美麗溫柔、優雅大方,還能在事業上幫助你,這麼好的女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了,你到底有什麼地方不滿意?”

看吧。

婚姻不是生意,條件最好的並不是幸福的保證書。

狄闕一本正經地問﹕“爺爺對妮可很滿意?”

彼端的狄家老爺子以為有希望了,迭聲道﹕“滿意、我當然滿意了!”這個孫媳婦人選是他自個兒挑的,哪有不滿意的道理!

“真的?”他再一次確認。

“當然是真的。”

“那……好吧。”狄闕的聲音聽起來無比慎重,彷彿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狄老爺子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一顆心提到喉嚨處。闕要答應和妮可結婚了嗎?

“既然你這麼喜歡妮可,這麼中意她,那我當晚輩的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

誰和誰真心相愛?狄老爺子頓時愣住。

狄闕戲謔地繼續往下說,“我可以接受妮可來當我的繼奶奶。”

“你、你這個渾小子──”說那是什麼話!狄老爺子氣結,完全回不了話。他才不是那種為老不尊的老不修呢!

“爺爺,您不用不好意思,愛情是不分年齡、不分性別的。”他隱忍着胸腔內翻騰的笑意,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

“你還說!”存心要氣死他,是不是?

“好吧,我不說了。”

“闕,你什麼時候回──”

聽見這話,狄闕連忙搶先一步開口。“爺爺,我現在正在開車,待會兒要進隧道,收訊不好,改天有空再聊,拜拜。”

“我的話還沒說完……”

掛斷電話,順手關了機,狄闕愜意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嘖,冷掉了。

餐廳是采自助式的Buffet,他起身重新倒了杯咖啡,正要轉身走回座位,背後蓄意壓低音量的對話還是傳入他的耳里。

“花容,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身為這次聯誼的主辦人,她很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花容一臉不解看着她,“克制什麼?”

“你──”主辦人深吸了一口氣,才能冷靜地開口說話。“我們今天是來聯誼的,不是來參加大胃王比賽,你吃東西能不能慢一點、少一點?”留一點給別人探聽啊!

花容?

天底下應該不會再有第二個名叫花容的貪吃鬼了,因此、所以、那麼,此刻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花容,應該就是他認識的那個貪吃鬼!

他可沒忘記上次碰到她損失了一件西裝外套、三夜的好眠,還有他男人的自尊心。

還是離這個貪吃鬼遠一點的好。端着咖啡,狄闕這邊看看、那邊摸摸,就是不轉身,避免兩人碰到面。

不過,隔了兩個多月再碰面,她似乎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眼裏只看得見食物。

“可是……”那些東西看起來都很美味可口啊,不吃實在對不起自己,她很想每一樣都吃……

“沒有可是!”主辦人駁回她的抗議。

“我、我……”她沒有把握能抗拒美食的誘惑。

“不要再你啊我的,照我的話做就是了,現在,回你的座位去!”

“喔……”想到那些讓人流口水的食物都不能吃,她就提不起精神來,只能垮着肩,依依不捨地走離只可遠觀不可大吃的Buffet區。

主辦人很無力地吁了一口氣。要不是女生的人數不夠,又沒有其他人可找了,她才不會找花容來湊人數。

過了今天,她肯定會多長好幾道皺紋……伸手揉揉眼尾,不意瞥見站在咖啡機前的高大男子轉過身來,嘴角噙着迷人的笑意。

好英俊的男人!他是在對她笑嗎?她的臉微微紅了起來,心跳脫序。

呵呵,他可以理解那個倒霉和花容配在一起的男人自尊心受創的感覺。狄闕心情很好地轉過身,旋即邁開腳伐走人。

只是回到座位上,一邊啜飲着咖啡,他的視線又不自覺地往花容所在的位置飄去,他很好奇,她是不是真的能忍住口腹之慾。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雖然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不過以他的角度和絕佳的視力,正好可以將那個貪吃鬼的表情和一舉一動納入眼底。

坐在花容對面的男人不知在說些什麼,但看得出來很努力地找話題想引起她的興趣,和她聊天,只不過她一會兒喝果汁、一會兒偷瞄隔壁桌上的食物,完全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噗!”他忍俊不住,輕笑出聲。

那男人還在繼續說?他難道沒發現,花容很忙嗎?他敢打包票,她根本連他姓啥名誰都不記得,更甭提他發表了些什麼意見了。

可憐的男人!

這時,就見花容忽然開口說了什麼,男人表情愕然,而後愣愣地點點頭。

狄闕還在思忖她究竟說了什麼話讓男人那樣錯愕,就看她探手把男人面前那盤食物端到自己桌前,執起刀叉,開始吃了起來。

這真的是太、太絕了!普天之下,也只有花容做得出這種誇張到了極點的事。狄闕支着額頭,悶悶地笑,肩膀不停抖動。

“先生,你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服務生關切地上前詢問,卻在瞧清客人臉上的笑意后,尷尬不已地迭聲道歉。“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打擾您了。”

“無妨。”他不以為意。

“請僈用。”服務生躬身行禮后迅速離去。

那個貪吃鬼啊,一點也沒有來參加聯誼的自覺,也沒把出錢請她吃飯的人放在眼裏,只顧着吃東西,他已經可以預見她的下場了。

今天已經被娛樂夠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公司整理一下數據,才好安排調度人手。

付完賬,狄闕在離開之前去了趟洗手間,卻意外地遇見了那個和花容聯誼的男人和他的朋友正在放便。

“你相信嗎?從我們進入餐廳之後,她就不曾正眼看過我,注意力全都在那些食物上頭耶!”男性魅力備受打擊的男孩抱怨着。“我的條件真有那麼差嗎?”

節哀順變。狄闕洗着手,目光不着痕迹地自鏡子裏瞥了他一眼。

“她還真能吃呢!”男孩的朋友語氣充滿驚訝和同情。“倘若她的膚色再黑一些,我會以為她是從非洲逃出來的難民。”

“而且她竟然還跟我說食物是很珍貴的,拿了就要吃完,要是我不吃那一盤燉牛肉的話,能不能給她吃?”害他當場愣住,無法反應。

“哈哈……”他的朋友沒有道義地爆笑出聲。

就見男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很高興我的悲慘經歷娛樂到你!”

狄闕抽了張紙擦手,在心裏對他說﹕我也被娛樂到了。

“咳咳……”男孩的朋友清了清喉嚨,止住笑。“你有什麼打算?”

“接下來的行程你們去就好,玩得盡興些,連同我的份。”拉上拉鏈,男孩子走向鏡子前的洗手台。

他的朋友挑起眉,壓低嗓音。“你……你要放她鴿子?”

男孩橫了他一眼,“要是你自願幫我送她回去,我也不反對。”

“嘿嘿,饒了我吧。”他還想和今天認識的女生進一步了解彼此的興趣、個性,或許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呢!

“待會兒幫我跟小樓說一聲,我先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狄闕面無表情地對着鏡子整裝完畢,轉身走出洗手間,搭乘電梯到地下二樓的停車場。

那個貪吃鬼只知道吃東西,活該被人放鴿子!

狄闕開着車子,才一駛出飯店不到五分鐘,就開始劈哩啪啦地下起雨來了。

被聯誼的男人放鴿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尷尬了點、丟臉了點、難堪了點,應該不礙事。

但是,一想到她隻身站在飯店大門口,看着同學們一個個上了男伴的車離去,只有她的男伴不見蹤影的難堪窘境,還得忍受其他同學憐憫同情的眼光……他不自覺放慢車速。

那樣對一個年輕女孩似乎太殘忍了。

要是他不知情也就罷了,偏偏讓他聽見,倘若讓花翎得知他冷眼看花容陷入這等難堪的處境而沒有伸出援手,肯定會立刻從愛丁利亞飛回來找他算賬……

他慢慢地踩下剎車。

算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就幫她這一回好了。

狄闕隨即掉轉車頭,往回走。

稍後,當他返抵飯店門口,果然就看見花容獨自站在那裏,望着外面未曾減緩的雨勢,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把車子開到她身邊停下,降下車窗。“上車。”

“你──”她相當意外。

要是她再敢問他一句“你是誰”或者“我們見過面嗎”,他發誓一定會二話不說,馬上把油門踩到底,不再管她的情況有多狼狽,就算花翎會飛回來找他算賬,他也不會對她伸出援手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

聽她問話的語氣,應該記得他是誰,原本要竄起的火氣頓時滅去了一大半。“我來這附近和客戶談事情,你要去哪裏,我順道送你一程。”

她一臉懷疑地顱着他,“你有什麼企圖?”該不會是記恨她讓他為了一個巴黎鐵塔蛋糕三天睡不好覺,想要趁機報老鼠冤吧。

企圖?他難得善心大發,她竟然懷疑他有不良企圖,真是好心沒好報!

狄闕的回答是把車窗關上,踩下油門,車子徐緩地往前滑行。

“喂喂──”花容趕緊小跑步追上,拍打車窗。

車子停下,車窗再次緩降。“還有事?”他輕哼,臉超臭。

她火速堆上笑臉,“我只是跟你開開玩笑嘛,你不會這樣就生氣了吧!”

“為免我把你載到荒郊野外去放生,還是請飯店的櫃枱小姐幫你叫出租車比較安全。”他嘲諷地道。

放生?她又不是小貓或小狗,而且隨便遺棄寵物是不道德的。

“不要這樣嘛,從這裏坐出租車回家很貴的耶!我只是個窮學生,坐不起。”她的零用錢有百分之九十都花在食物上面了。

看她一臉討好,狄闕才好心地打開車子的中控鎖,但口氣還是很差。“上車。”

花容立刻開車門,坐進車內。

他沒再理會她,專心地開車。

她也識相地端坐在副駕駛座上,當個安靜的乘客,免得半途被趕下車。

只是約莫過了十分鐘之後,花容才赫然想起──

他又沒問她家的地址,怎麼就一直開一直開?“你要載我去哪裏?”

沒見過警覺性這麼低的女人。“你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後知後覺了一點?”要真是壞人,她早被載到人煙罕至,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了!

“後知後覺總比不知不覺的好。”她小聲嘟嚷。“你知道我家在哪裏嗎?”

他壞壞地一笑,恫嚇道﹕“我剛剛不是說了,要載你到荒郊野外去放生?”

此話一出,花容卻沒有驚慌失措地拍打窗戶叫救命,反倒是打開手提袋,開始翻找。

“你在做什麼?”找電話討救兵嗎?

“打電話報警,說有人要把我丟到荒郊野外去自生自滅。”

聞言,他趕緊出聲阻止。“喂──”

頓了頓,花容好笑地抬起頭。“你真的以為我要報警?”

難道不是?他瞄瞄她還放在提袋裏的手。

她的手從提袋裏抽出來,居然拿了一包梅子,打開拉鏈袋,笑笑地問﹕“要不要吃一顆?”

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不要。”

花容樂得不必把食物分給別人,拈了一顆梅子放到嘴裏含着,鹹鹹、酸酸、甜甜的滋味讓她口腔里的唾液急速分泌。

瞄到她一臉滿足,狄闕忍不住啼笑皆非,“你就只想到吃東西,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生命財產安全嗎?”他很懷疑,她的頭腦構造是不是異於常人?

“我一沒錢財,二沒美色,有什麼好擔心的。”她笑笑地聳肩。

她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你怎麼會在那裏?”他試探地問。

“來聯誼,認識新朋友。”

“結束了?”

她搖頭,“下午還有節目,不過載我來的那個男生大概有事先走了。”只是忘記跟她說一聲。

她的心地會不會太好,太善良了一點?都被人放鴿子了還在替對方想理由、找借口。

“大概有事先走了?那叫放鴿子吧!”

她又聳聳肩,吐出一顆梅籽,從善如流地改口。“好吧,他放我鴿子了。”平靜溫和的語氣嗅不出一絲火氣。

“你一點都不生氣?”不覺得被羞辱了嗎?

又丟了顆梅子進嘴裏,花容揚起笑,隱藏在白裏透紅圓潤雙頰里的可愛酒窩浮現。“有什麼好氣的?我本來就是來湊人數,主要是為了吃飯店的Buffet。”

她還真樂觀。“就算是這樣,他也該送你回去,這是基本禮貌。”

“沒關係啦,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酒足飯飽之後,其他的事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當初,她那個見鬼的巴黎鐵塔蛋糕砸在他的西裝外套上,她怎麼就沒這麼好說話,活像他們兩個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下次見到他,不用客氣,狠狠踹他一腳。”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恐怕……不行。”

“為什麼?你喜歡他?”現在才想保持形象,太遲了。

“不、不是,我……我根本不記得他的長相。”

“……”狄闕一整個無言。她……好樣的!

這時,花容忽然發現窗外的景色極為眼熟……這、這不是她每天回家的路嗎?“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在哪裏?”

他知道的可多了。“我還知道你有三個姐姐,老大花漾、老二花翎、老三花色,還有一個弟弟花橙。”

“你、你你……”為什麼那麼了解她的家庭狀況?花容呆望着他,腦海里忽地掠過一絲什麼,卻快得來不及捕捉。

直到狄闕把車停在她家門口,她還很認真地在想。

“到家了還不下車?”要選良辰吉日嗎?

花容回過神來就要開車門,沒有注意到外面雨勢仍然很大。

“等等。”狄闕探手從椅背摸出一把放在車上備用的雨傘交給她。“拿去。”

“不用了,很近的,我跑回去就好……”

“叫你拿去就拿去,啰唆什麼!”

“好吧。”她接下傘,“謝謝你送我回來,路上小心。”

花容迅速地下了車,撐着傘走向大門口,正要找鑰匙,門就已經打開來了。

“容容,你不是和高材生去聯誼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花色的聲音在瞧見雨幕中駛離的車子時戛然而止。那輛車子很眼熟,好像是……是狄闕的車子。

他怎麼會載容容回來?

“這個……簡單地說,就是我們提早解散了。”把傘收好置入傘架里,拍拍衣服上濺到的手漬,花容決定把事情簡單化。

“送你回來的是狄闕吧?”別說他就是跟容容她們繫上女生聯誼的高材生其中之中。

花容詫異地睜大眼,“三姐,你也認識他嗎?”

什麼叫她也認識他嗎?這句話有語病。“你……該不會不知道他是二姐的師兄吧?”

“他是二姐的師兄?”她震驚重複。

“也是二姐夫的同窗好友。”

“也是二姐夫的同窗好友?”

花色好笑地看着她,“你變成鸚鵡啦?幹嘛一直重複我的話!”容容一向只關心和食物有關的事,和狄闕碰面的機會並不多,不記得他也是正常的。

她想起來了!“啊!他有來參加二姐的婚禮。”

“你恢復記憶啦?真是太好了!”花色戲謔地道。

“三姐──”幹嘛這樣取笑她啦。

“好吧、好吧,說正經的,怎麼會是闕載你回來?”

“他剛好……”花容才一張口就被搶話。

“別跟我說他就是你聯誼的對象。”太荒謬了,鬼才會相信!

“當然不是,怎麼可能嘛!”她也覺得很好笑。“我被聯誼的對象放鴿子了,又突然下大雨,我被困在飯店大門口,他剛好在附近辦事,看見我站在飯店門口等雨停,所以才會順道送我回來。”

哦?也許……花色的眼底立時有抹光芒亮起,饒富興味地瞅着妹妹。

花容不經意捕捉到姐姐眼底那抹太過刺眼的光芒,又覺得渾身不對勁。三姐一定又在算計些什麼了。

還是離她遠一點好了,免得被賣掉還得幫忙數錢。

“媽,有什麼點心可以吃──”扯開喉嚨,花容沾沾自喜地往廚房跑,邊跑還邊佩服自己的機智。

狄闕把車子駛進公司樓下的停車場,熄火準備下車之際,發現副駕駛座前的腳踏墊上有一包梅子,是那個貪吃鬼遺落的。

他傾身撿了起來。剛剛在路上就看她一顆接着一顆吃不停,這個……真有那麼好吃嗎?

他納悶地瞧了好半響,打開拉鏈袋拿了一顆放進嘴裏,下一秒立即皺起臉,把嘴裏的梅子又吐出來。

“呸、呸!”差點封喉。

見鬼了!他瞪着那一包梅子,這麼酸的東西怎麼吃啊?感覺就好像直接把醋拿來喝,雖然他沒喝過,不過應該相去不遠了。

但是,花容剛剛卻吃得津津有味,還一顆接一顆……她的味覺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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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角遇到貪吃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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