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我本來已不做奢望,可你卻忽然來找。」洛海道:「我驚喜萬分,然而見到你時,卻發現你眉目間儘是愁容,半點都不開心。」

「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是皇宮……」楚瀛嘆息一聲。

「我知道,身為貴妃無限尊榮,其中的辛苦,外人卻無法了解。」他捧起她的臉頰,看着她的眼睛,「但我了解,看着你現在的樣子,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把你讓給一個不愛你的人,不想讓你永遠被囚禁在那看似無限風光,卻毫無自由的籠子裏。我帶你離開,從此隱姓埋名,攜手江湖,好不好?」

月兒已上中天,楚瀛抬起頭,看着洛海和他身後大大的月亮。風中桂花的香氣氤氳飄散,楚瀛覺得胸中沉寂了多年的熱情和渴望再度沸騰了起來,不知是因為洛海,還是因為這太美的月光。

楚瀛眼中漸漸濕潤,在模糊的光影里,她看着洛海,輕聲道:「好。」

只是一個輕輕的「好」字,卻讓洛海瞬間差點熱淚盈眶。他擁緊了懷中溫潤柔滑的身體,彷彿眼前煙花漫天,禮炮聲聲,都在為他而慶祝。

楚瀛第二天在鎮定了情緒后,才發現昨天的回答太過衝動了,兩人之間困難重重,而自己在一時的熱情膨脹下,就輕易答應了洛海,頓時懊惱地想要去找洛海反悔。

洛海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當她好不審易找到正在優閑喝茶的洛海后,洛海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後悔了?休想。」

楚瀛嘆息一聲,坐下,看着洛海道:「我不能太天真,我是貴妃,除非死了,否則沒有其他辦法離開宮裏,而且若是我們的事被皇上知道,我父親也會被連累——」

洛海擺擺手,打斷楚瀛的話,「這些我當然知道,你要相信我,我會想出辦法的。」

楚瀛想到洛海弄出的毒王香,幾乎接近無所不能,驚訝道:「你想給所有人都用藥?那個是不能長久的。」

洛海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你別多想了,腦子都不清楚了,你只要記住,相信我就好。」

楚瀛看着洛海自信的眼神,茫然地點了點頭,隨即道:「我出宮幾天了,必須要回去了,皇上的事……雖然我已不想贏得他的寵幸,但是為了父親,我也要讓皇上離開雪妃,免得被讒言誤國。」

洛海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我知道,你先回宮,皇上的事,我自有辦法,你等着我的消息吧!」

楚瀛此刻對洛海十分信任,便點點頭,「那好,我回宮去等着,你好好照顧自己。」

洛海深深地看着她,低聲道:「你也是。」

兩人互相凝視着,滿室靜寂無聲,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聽在耳中彷彿震耳欲聾。

洛海緩緩靠近楚瀛,捧住她的臉頰,深深地吻上那小巧的櫻唇。

伸手撫過楚瀛如玉般的面頰,洛海覺得自己積攬了十年的愛戀與熱情,都在這一刻叫囂着想要得到發泄,他摟緊楚瀛的身體,緩緩剝下她的衣衫,在那溫涼柔嫩的肌膚上來回撫摸着,感受着那絲緞般的觸感,觸手的肌膚恰如凝脂白玉,在室內的微光中自得耀眼。

洛海在那肌膚上一寸寸親吻若,留下一個個屬於他的烙印,紅痕點綴着雪白的皮膚,讓楚瀛看起來更加誘人。

……

在陣陣香氣瀰漫中,快感的餘韻還未消散,她便感到了極度的疲憊,幾日的顛簸和心力交瘁讓她無法安心休息,但這一刻,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安然地沉睡了過去。

洛海看着楚瀛寧靜的睡臉,心中湧起一絲甜意,他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描畫著那如畫的眉目和纖長的睫毛,緩緩勾起了唇角。

瀛兒還是那麽單純善良,被算計了也不知道。洛海暗笑着想着,當然,他也不能算是算計她,就算是,也是飽含愛意的算計……

楚瀛第一天到藥王庄時,他震驚狂喜,但看到她愁容滿面的樣子,隨後又聽了她的講述迤,他便下定決心要帶她離開皇宮,給她自由幸福的生活。

然而她貴為貴妃,如何讓她願意跟他離開,卻是難似登天,他主意一定,便暗暗在她的茶水中放入迷蝶香,服用迷蝶香后,能在夢境中實現心底最深的渴望,這些都是真的,唯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她,他同時在房中還點了一種催情——一日銷魂。

那也就是她一進房,便聞到的隱隱異香,只是她以為那就是迷蝶香的香氣,所以並未在意。

在一日銷魂的強大作用下,他同時搭配百戰百勝的酒窩攻勢,果然讓她在夢境中與他歡愛纏綿。事後他添油加醋的解說,便使她對他產生了奇異的感覺,同時對自己目前的人生產生了懷疑。

隨後他打鐵趁熱,在霽雪山莊莊主夫人前來求香的時候,故意讓她旁聽。

霽雪山莊莊主夫人的故事全是真的,只不過洛海加入一點煽情的解說和契合她的情節,果然讓她聽了后失魂落魄。他隨後與她在花圃「偶過」,一番真情告白再加上他隨身一直帶着的淡淡的催情香,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他承認自己對她用了一點小手段,但他對她的心意卻也是至真至誠的,他只是透過自己的方式指引她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輕輕吻上了那熟睡中的側臉,他發誓以後再也不算計她了,雖然算計她,真的很簡單……

若錦自從來到藥王庄,便幾乎沒怎麽見到楚瀛。如玉帶着若錦,曲折無比地走了很久,才把若錦安置到一間廂房。

若錦詢問楚瀛的情況,如玉滿面笑容、和藹的回答說莊主盛情招待了楚瀛,讓若錦在此安心等候。

等待了兩天,若錦實在再也無法安心了,再次詢問無果后,即將沖入迷宮般的藥王庄的若錦這時終於見到了楚瀛。

「娘……公子總算出來了。」若錦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

「嗯!我們回去吧!」楚瀛笑道。

若錦急忙收拾行李,輿楚瀛離開了藥王庄。

出了藥王庄之後,若錦便急着問道:「娘娘,毒王香可求到了?」

楚瀛微微一笑,回望了一眼漸漸模糊的藥王庄,一個挺拔的身影隱隱約約站在庄門前,似乎正在看着她遠去。

楚瀛笑着凝望着那個身影,隨即轉身答道:「自是求到了。」

楚瀛回宮后兩日便是她的壽辰,往年貴妃的壽辰總是分外隆重,皇上早早便會行各種封賞,珠寶奇珍,錦緞綾羅,流水般地送入貴妃的宮中,壽辰當日,皇上還會舉辦慶典,節目繁多,一直到深夜都歡聲不息。

然而今年貴妃的壽辰卻分外冷清,皇上只是象徵性地來宮裏看了看楚瀛,敷衍地慶賀慰問了幾句,便急着離開,回返秋水閣。

後宮群妃依照規矩,紛紛前來給楚瀛祝壽,言笑晏晏,花枝招展。

賀蘭秋並沒有和宇文殷一起前來,算是給楚瀛留下最後一點尊嚴。若是以往,楚瀛只怕已氣得半死,可如今,她已不將這些放在眼中。她走出迷局后,再看眼前這些局中人,沉迷其中,作繭自縛,只有無限感慨唏吁。

這後宮爭鬥,古往今來從未停歇,她不是第一個犧牲品,更不會是最後一個,只是她現在做夠了金裝畫卷,想要抽身而出,離開這座世間最為繁華富貴,給了無數人虛無夢境,又囚禁千萬人最璀璨年華的籠子。

楚瀛已經不想再演這場戲,她要離開這裏,尋找真正的海闊天空。

月上中天,宮中絡繹前來的人群總算散去,揮退宮女,楚瀛一身疲憊地坐在鏡前,看着鏡中人,正是如花年華,如畫容顏。

她拔下鬢間金釵,一頭如瀑長發流瀉而下,宛如夜色。以前聽人說過,盛夏繁花,盛世繁華,終不過是抓不住的指間沙。始拿起梳子,緩緩梳着自己柔順的長發。

即使抓不住,但至少曾經璀璨過,在最好的時光里沒有半分虛度,便不會有遺憾。

正出神間,楚瀛忽然看見身後似有人影一閃而過,一驚之下,便提高聲音叫道:「誰?」

殿內卻再次陷入寂靜,楚瀛有些驚恐地站起身,剛要上前,一個黑影猛地迎向她,一把摟住了她的身子。

楚瀛大驚之下就要尖叫出聲,黑影及時捂住她的嘴,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是我。」

灼熱的氣息噴洒在楚瀛的耳畔,熟悉的聲音讓她放鬆了身體,她驚訝地轉過身,迎上了洛海黑得發亮的眸子。

「你怎麽來了?」楚瀛十分訝異地問道。

洛海笑着擁住楚瀛的纖腰,靠近她散落的長發蹭了蹭,「我來看你,我好想你啊!」

楚瀛聽了他孩子氣的話,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故作嗔怒地道:「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被抓住會被當作刺客的。」

洛海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我自然有辦法,況且為了你,就算死了也值得。」

看見楚瀛又瞪起眼睛,洛海連忙收起笑意,凝視着她的雙眸,鄭重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想來陪着你。」

楚瀛聞言又是驚訝又是感動,「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洛海轉了轉眼睛,「很早就知道了,大約十年前。」

楚瀛看着他調皮的樣子和臉頰上露出來的酒窩,什麽氣也發不出來了。

洛海展顏一笑,楚瀛就覺得一天的疲憊在這一刻全部消散。

楚瀛看着洛海束起的長發,看着他斜插的烏木簪,看着他清亮的眼、濃秀的眉,看着他對自己笑出的淺淺的酒窩,忍不住心花怒放。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洛海右臉頰上的酒窩,笑道:「我都沒有。」

洛海做出無辜狀,「那你就要戳壞它,你好狠啊!」

楚瀛幾乎笑出聲,忽然又收起笑意,故作認真道:「你來給我慶賀生辰,要送我什麽禮物?」

洛海卻是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在懷裏掏出了一支玉簫,得意地道:「我當然帶了禮物,不然怎麽敢來?」

楚瀛看着那支玉簫,通體明翠,剔透欲滴,一眼便可看出是玉中上品,只是那支簫看起來有些莫名的熟悉。

洛海道:「你當年送我的玉簫,我一直帶在身上,我找工匠照着那支簫的樣子做了一支一模一樣的玉簫,只不過尺寸大了些,今夜就帶來給你當作生辰賀禮。」

楚瀛拿過玉簫,細細端詳着,碧色的簫映着她白玉般的手指,美得驚心動魄。她將玉簫湊到嘴邊,如泣如訴的曲調便流轉而出,飄散在深宮暗夜中。

這一支曲子正是洛海那日在藥王庄花圃邊吹奏的,楚瀛當時並沒有想起,其實這曲子也是十年前她與洛海初見時所吹奏的。

玉人花下教吹簫,當日洛海似乎只是戲言,卻不知他竟將這一段記憶珍藏在心裏整整十年,每一處細節都不曾遺忘。

楚瀛一曲終了,看向洛海,他的眼中光影交錯,映着窗外月色,讓人想要深陷其中,從此盡忘世事,不知年歲。

「其實我還有其他的禮物,只不過在藥王庄。」洛海開口道:「你每一年的生辰,我都準備了禮物,種在花圃里,年年如是,只不過從來沒有機會給你看,我以為今生都會如此,卻沒想到竟還有將它們都送給你的一天,等你自由了,我就帶你去看那些花,以後你就是它們的主人,你要好好照料它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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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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