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一班公交車發車了

8.第一班公交車發車了

8.第一班公交車車了如果上早班,從二十四號樓最早出門的人中間肯定會有楊德明。還不到六點,這個公交車司機就已經把他的那輛已經破爛不堪,但動機運轉十分正常的大運摩托停在了23路公交車站的停車場裏面了,習慣性地和披着大衣的值夜班的老頭打着招呼的時候,天還只是蒙蒙亮,那一抹淡淡的粉紅還在遠遠的天邊。

昨晚淅淅瀝瀝地下了半夜的第一場秋雨,他家的防盜網上面的那塊鋁皮擋雨板就叮叮咚咚的響了大半夜,按說這可是最好的催眠曲,放在平時,他早就鼾聲大作的夢見周公去了,王大力老是笑話他,“悠悠萬事,睡覺為大。不知道春燕姐怎麼受得了你?”他們不知道,作為公交車司機,成天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裏穿來穿去,不保持充沛的體力能行嗎?再說睡著了好啊,什麼都不用想,就是火燒眉毛的事也得緩緩,況且個個都說他是春風得意,好運連連,自然心寬體胖,心靜氣順,吃的好,睡的香了,可他昨天夜裏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睜着眼睛望着昏暗的天花板不知在想着什麼。點上一支煙吞雲吐霧的享受了一會兒,僅有的一點睡意也被尼古丁給熏跑了,索性坐起來看電視。

人家奧巴馬上台幹得好好的,布殊依然在胡說八道,他依然不承認在伊拉克的失誤和錯誤,那是當然的,子承父業嘛,把父輩的事業進行到底,也叫光宗耀祖了;以色列對哈馬斯依然採取堅決打擊的態度,不知是對還是錯?金融危機,有些東西還在拚命上漲,不知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還是貨幣越來越不值錢了?天王巨星、韓國小姐、港台明星紛紛決定在大6二十八個城市裏舉辦演唱會,說是“回報歌友”,明眼人一看就是來掙錢的,大6多火啊,人傻,錢多,快來;唐曉在回答記者追問的時候,第一次承認,自己的確有意退出演藝圈,在回答原因的時候,她對傳聞中的結婚之事避而不談,只是笑笑,反問一句“你說呢”就離開了。楊德明可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急流勇退,見好就收,山口百惠、王菲不全是這樣的嗎?他認識她,在他面前,她可是恭恭敬敬的稱呼他為“德明哥”呢!

換台!午夜劇場,重播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老謀子也學起大手大腳的揮霍浪費了,一地的菊花,精緻入微的刺繡,值得嗎?倒感覺不如《英雄》的場景漂亮;西甲聯賽,皇馬對巴塞隆拿的經典之戰,綠油油的草坪,奔跑的巨星,沸騰的球場,狂熱的氣氛,天知道有必要這樣玩命嗎?換台!重播電視劇《半路夫妻》,孫紅雷和陳小藝那才叫演得好呢,那才叫珠聯璧合呢,可就是這部已經看過許多遍的電視劇,卻使他在淅淅瀝瀝的秋雨中再也無法入睡,使得他睜着眼睛一直到騎着摩托車來到公交車的起點站,也不知是怎麼了。

楊德明是一個大眼睛、厚嘴唇、長相一般,個頭一般,身板也一般的快三十歲的男人,頭總是蓬亂得像一個鳥窩,就是偶爾戴一頂鴨舌帽,那些頭還是會從帽檐下不安分的鑽出來,楊大媽為了把兒子的頭梳順,不知下了多大的氣力,卻收效甚微,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努力。還是文學清說得好:“這就叫生性如此。”這句評語卻得到了楊大爹的肯,送了一瓶枝江大麴給他喝。楊德明走在外面,乍一看那種張揚的型,有人會認為他也是一個憤青,二十四號樓的人卻知道他也許是這個世上最憨厚老實的人,大家都說任賢齊的那《心太軟》就是給他寫的。

他卻沒有繼承楊大爹那種洞察一切、料事如神、語出驚人、胸有成竹的胸懷和大智大愚,也沒有學會神仙大爹的那些手紋面相、玄空風水、周易學說。從小他就是一個沉默寡言、愛動腦筋,愛鑽研,愛學習的孩子,可成績並不好,讀了汽車技校,就進了公交公司當了一名公交車司機,不想卻因此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幾年下來,就成了公司的節油大王,再過了幾年,就有了些小名聲,就被人稱作是車神了。他不是德國的那個小舒麥加,他不會開紅色的法拉利賽車參加F1大獎賽,他只是一個能讓車聽話、能使車在他手裏服服帖帖的一個公交車司機。可是因為沉默少語,又不會討好領導,雖然有些駕車的神通,不過下了車,他還是那個有些靦腆,有些拘束的普通男人,以至於快十年過去了,和他一起進公司的人,不是當上了隊長,就是成了公司領導,最不濟的也是個坐辦公室的調度,他卻還是一個天天不得不天不亮就得起床,開着公交車在中心城區轉悠的一名司機。楊大爹也從不過問他的事,有人問起為什麼不把自己的滿腹經文、一身智慧傳給自己的兒子,楊大爹從不回答,還是龍嘯天給大家解釋過:“緣分,一切都是緣分。”

他的那個還算是有幾分姿色的老婆周寧是個麻將迷。先是和二十四號樓的樓上樓下的那些大嫂大媽們小打小鬧,稍稍帶點彩,也就是個意思而已。後來覺得有了不少的知識和經驗,就能夠行走江湖了,就昂挺胸的敢於出入城區的那些大大小小、星羅棋佈的麻將館了。只是輸得多,贏得少,卻有一股泰山壓頂不彎腰,百折不回的堅強意志,依然天天去交桌子錢,天天輸得一臉蠟黃才回家,再後來,又聲稱終於悟出了一些道理,說是只有開麻將館才能包賺不賠,而且信心百倍。楊德明勸過她,她卻聽不進去,和別人在繁華的大街背後的小巷裏開了一家麻將館,據說生意不錯,六、七張桌子每天都賓客盈門,肯定是收入不錯,忙得不可開交,就是這個家裏很少能看到她的身影了,加上楊德明也是早出晚歸,又沒有孩子,家裏很少做飯,這間房也不過是間客棧而已,他往往不是在外面街邊的小攤上胡亂炒碗盒飯,就是跑在樓下的父母家佔便宜。只是有些慚愧,那個4s汽車店的女經理楊秋燕還知道帶菜回來,他又不會在集貿市場和人家討價還價,就只有回來吃飯的份,也只好和小雪那個小丫頭一起玩玩了。

“管管吧,外面可有周寧的一些閑話了。”楊大媽的話總在耳邊嘮叨:“樓上樓下的都知道。”

他卻矇著頭不答話。俊俏的楊秋燕瞄了他一眼,安慰着他的老媽:“您就知足吧,她不過就是……外人,兒子對您好才是最好的。”

他就鑽回家裏去了,回家也就是睡覺而已,大多是孤枕獨眠,尤其是心裏有事,或者是要上早班的時候,他總是想清凈清凈。

楊德明大口地抽完了最後一口香煙,舒舒服服的吐出了胸中的濁氣,小心翼翼的捏滅了煙頭,扔進旁邊的垃圾箱裏,他掏出了一串車鑰匙,打開了停車場最外面停着的那輛編號為o123號的公交車的駕駛室的車門,抓住了車門把手,一個引體向上,就抓住了那個大大的方向盤,然後就靈巧的滑進了屬於自己的駕駛座上。他習慣性的先插進了點火開關鑰匙,客車出一陣轟鳴,動機的運轉使得車身在微微顫動,這輛停了一夜的客車因為有了新的動力又變得活躍起來,他也因為那種熟悉而又正常的顫動而感到興奮,天天如此,駕駛台上所有的儀錶盤全在開始有靈性的擺動着,全都在爭先恐後的向他報告:工作一切正常。

昨天是他上的中班,收班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他還是堅持留下來為今天早上的車檢查了車輛,也充好了天然氣。他開始吹起了口哨,那是張也的《祖國你好》:“天南海北共祝願,祖國明天更美好”那是他愉悅的表現。把右腳放在油門踏板上,輕輕下壓,動機在越來越有力地吼叫,他還踩了一腳剎車,反映正常,他高興的抿嘴一笑,這是一個女性化的動作,也是他的習慣之一,只有在那個時候,人們才會現他原本長得還是很不錯的,還是很有魅力的。

楊德明把前車門打開,有幾個人上來,那是些趕路的人。他用雨刷颳去了弧形前窗玻璃上昨晚留下的一層浮灰,打開了前大燈,雪亮的兩道光柱就筆直的指向遠處,又轟了一腳油門,果然又上來一個賣菜的女人,從後視鏡數了數,九個,起點不錯,又是一個吉利的數字,當然了,今天本來就是個好日子,共和國的生日,又是十一黃金周的第一天!

楊德明鬆開了剎車手柄,這輛國慶節出的第一班公交車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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