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這是一個很莊嚴的廳堂,正在舉行一項很重要的會議,是他們族人文明創始以來,最緊急、也最攸關生死的會議。

在座的十位長老們,個個莊嚴肅穆,他們每個人的年齡都超過一百歲,但他們受族人敬重的原因,並非他們的年齡,而是他們豐富的知識、清晰的邏輯,以及絲毫不受情緒影響的絕對理性。

「長老,被遴選出來的三名勇士,已經在外等候。」一名族人恭敬的來到廳堂的中央,向各位長老報告此項消息。

「請他們進來。」

「是。」

在長老的指示下,這名族人離開廳堂,不一會兒,領着三名優秀的勇士回到會議廳堂。

兩男一女的三名勇士,是上百位族人進行測試后選出來的前三名,而其中第一名的格林,是唯一通過測試且得到滿分的人,他們三人有着傲人的成績,這也是他們被挑選出來的原因。

三名勇士不管是在體能、免疫力、文化歷史、膽識,以及其它各項測驗上都有非凡的表現,最重要的是,他們通過了藍星球模擬環境的測驗,這也是為何他們會被賦予偉大又神聖的任務——繁殖。

以格林為首,三人來到廳堂的中央,恭敬的向各位長老行禮后,便直挺挺的站着。

十位長老看着他們,由負責執掌血統的長老率先開口。

「你們三個人都擁有非常健康的身體、強健的細胞、乾淨的血液,以及強大的免疫力,我很高興看到你們在『藍星球適應能力測試』中,得到很高的分數。」

執掌文化的長老也開口道:「為了解決族人滅絕的危機,延續健康強壯的下一代,我們不得不尋找另一個族群來繁衍我們的子孫,而在所有星系中,太陽系的第三行星藍星球,那兒的生物體跟我們族群最相像,雖然不是每個都適合跟我們結合,不過我相信只要仔細篩選,一定可以找到乾淨健康的生物體,與我們冥星人一起孕育下一代優良的新品種。」

科技長老不置可否的開口:「藍星人已經被污染得很嚴重了,我怕和他們的結合,反而對我們有害。」

血統長老持相反的意見道:「就是因為他們被污染得很嚴重,卻還能存活下來,可見他們進化得快,足以承受環境惡劣的考驗。」

歷史長老站在科技長老這一邊,反對道:「萬一我們的血統被污染,可是會產生不健康的下一代,這太冒險了,我不贊成。」

「所以我們才會挑選通過藍星球適應能力測試的勇者。」

「但你別忘了,參與測驗的一百名勇者中,有三分之二都不通過,而且測試的環境只是模擬藍星球,並不是真正的藍星球,只能說他們的適應力較強,不代表他們可以完全承受未預知的傷害。」

長老們為了該不該延續下一代而和藍星人結合的論點爭執不休,反對派和贊成派分別持不同的觀點,為了這件事,他們討論和爭執不止一次了,事到臨頭,依然無法得到共識。

最後,他們看向最德高望重的智慧長老,他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年,集所有睿智和理性於一身,希望他給個仲裁。

智慧長老緩緩開口:「我親愛的夥伴們,你們的論點都很有道理,也都有可能發生,我們的冥星人口一直減少,生出的孩子存活率越來越低,導致冥星人的血緣越來越相近,惡性循環下,更加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多年來,我們一直遍尋各種方法來增加生育率,儘管我們的科技發達,但是卻無法改變我們生命脆弱的事實,證明了再先進的科技依舊無法抵抗大自然的淘汰。

「如今,我們面臨了物種滅絕的關鍵存亡時刻,我想請問你們,目前除了和藍星人結合,以延續我們的族人生命,還有什麼方法可想?」

眾長老一陣沉默,他們都明白,答案是沒有。

智慧長老又問:「和藍星人結合,能不能成功製造出我們優秀的下一代,的確是個冒險,而且有可能讓我們的物種消失得更快,但我請問各位,既然我們族人遲早要走向滅絕,那麼早滅絕、晚滅絕,又有什麼差別?」

眾長老更沉默了,因為沒有人可以給答案。

「沒答案是吧?這反而給了我們一個明確的選擇,和藍星人的結合勢在必行,因為,至少它是一個希望,為了這個希望,我們決定派我們的勇者去冒險和他們結合,各位還有沒有反對的?」

眾長老們雖然分為正反兩派意見,但他們是理性的冥星人,注重邏輯思考,就事論事,所有的爭論只為了一個目的,便是爭取種族最大福利。

在他們之間,情緒化、嫉妒、小氣、自私這種性格是不存在的,所有事情,只有該做或不該做的選擇而已。

因為人口減少,冥星人面臨了種族滅絕的危機,長老院早在三百年前就開始尋覓延續種族的方法,直到五十年前,他們發現太陽系有一顆藍星球,那兒的生物體和他們非常相似,於是血統長老便大膽的提出和藍星人結合來改變種族基因的辦法。

於是研究藍星人成了冥星人最大的任務,但因為兩個星球分屬不同的銀河系,距離是如此的遙遠,因此他們只能根據截取的影像和文字來做有限的研究。

到目前為止,他們對藍星人依然所知有限,光是要研究藍星人的語言就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尤其藍星人的語言多達數千種,最後他們選擇了使用人數較多的十三種語言來研究,讓每位勇者學習五到六種語言。

為了更深入了解藍星人和冥星人到底適不適合結合,他們決定先派遣第一批優秀的勇者到藍星球去實際勘察研究。

「智慧長老,我們沒意見了。」反對派說道。

智慧長老點點頭。「好,那麼我們就執行求偶實驗計劃。」他看向那三名通過考核、兩男一女的英勇志願者。

「你們準備好了嗎?」

「智慧長老,我們準備好了,隨時聽候各位長老們的差遣。」格林回答道,他是三人之中成績最優異的,也是這次任務的領導者。

俊朗的神情不苟言笑,紫色的眼眸炯炯有神,威武直挺的身軀有着最完美的基因和體態,並且,他擁有軍人誓死報效國家的忠誠,而另外兩位冥星人也都同樣神情嚴肅。

對他們來說,能夠身負此重任,是他們的榮耀。

「這次你們到藍星球,身負結合的重任,務必要好好挑選適當人選,為咱們產下優秀的品種。」

「是,長老,我們一定會誓死完成任務!」

是的,誓死,因為從沒有人到過藍星球,他們只送幾隻動物去過,送人過去是第一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去吧,在出發之前,好好跟你們的家人告別。」

「是。」

於是三人向各位長老恭敬的行禮后,退出了長老院的廳堂,去向他們的族人告別。

在出發當天,為了要送這三人去冒險,所有族人們將這三名通過模擬測試的勇者團團包圍。

「格林,你真的要去?」

被一群冥星族人包圍的格林,神情冷靜,面不改色的回答:「是的,為了族人的生存,我必須去。」

「聽說藍星人很野蠻、很情緒化,當他們憤怒時會失控,有的還會傷害自己。」

「但是他們的生命力很強,我們需要他們的生命力。」

「聽說他們的環境被污染得很嚴重,食物都有毒。」

「沒關係,我會帶足夠的營養劑和解毒劑。」

「聽說他們很複雜,要結合之前,必須先等一段時間。」

「等什麼?」

「不曉得,就是等,等他們同意結合。」

「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為什麼要等?」

「這是他們的文化,有的等個幾天才會跟你結合,有的要等一個月,幸運的,等一天就可以了,但是這種等待時間很短的通常也代表很危險,因為身上病菌較多。」

「我聽說他們結合的方式必須用『直接接觸』,是真的嗎?格林。」

「是的。」

有人皺起眉頭。

「『直接接觸』?你是說藍星男人還在用他們那根管子插到藍星女人的身體裏?」

「是的。」

所有人一致皺起眉頭。

「這樣不是很容易傳染嗎?」

「實在太危險了。」

「要我們跟這種種族結合?會不會太冒險了?」

也難怪他們充滿疑問,因為為了杜絕傳染並維持優秀乾淨的基因,他們冥星人已經放棄這種原始的結合法好幾百年了,冥星的男人那根管子除了排泄體內液體,已不做其它用途。

格林為首的三位勇士早做好了誓死的準備,他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不管是在生育測驗、體能測驗、藍星文化測驗、語言測驗,他們都獲得很高的成績,同時也通過了最重要的藍星球模擬環境的測驗。

「為了族人的延續,我們一定會努力找尋適當的結合體,這是必須做的事。」

理性的冥星人,只會思考該做或不該做,不會摻雜太多情緒化的想法,這是冥星人的思考模式,格林認為勢在必行,他已經準備好了。

最後,在族人的送別中,格林他們三人坐上了飛行船,以超越光速的速度,飛向太陽系的第三行星——藍星球,邁向尋找結合體的旅程。

**

看着桌上的這份合約,方以諾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悲傷嗎?或許吧,更確切的說法是,很遺憾。

她很遺憾結局竟是如此,只要簽下這份合約,她和王國恩的婚姻關係就結束了。

「小孩歸女方所有,男方每個月給一萬元的贍養費,一直到小孩大學畢業為止,雙方同意嗎?」

「不可以!每個月最少要三萬元,還要三百萬的精神損失賠償!」叫囂的,是女方的父母,為了女兒所受的委屈,他們怎麼樣也無法原諒無情無義的女婿。

在這場變色的婚姻中,最大的受害者,應該是妻子方以諾和八歲的女兒妙妙,但是情緒激動又哭得死去活來的,是她的爸媽。

本來應該是爸媽來安慰她這個女兒才對,不過她卻反過來安慰爸媽。

「爸、媽,我們說好的,要讓我自己作主的不是嗎?」

「每個月一萬元,這算什麼誠意!」

「他有多少誠意,我很清楚,但現在,我只希望能夠平和的把離婚手續辦好,儘快和妙妙一起過新生活。」

很遺憾的,她,方以諾,擁有國立大學的學位,在校成績優秀,人緣好,長得也漂亮,性情溫和,沒有不良嗜好,這一生不曾違法,也沒有做過虧心事,從小到大,她考試從沒有不及格過。

但在婚姻成績上,她卻失敗了。

原本傑出的她是師生心目中的優秀人才,有着大好前程,家人甚至鼓勵她出國念書,繼續深造。

可跌破眾人眼鏡的是,她從國立大學第一名畢業后,沒有如大家所期望的出國深造,而是結婚成了平凡的家庭主婦。

在所有同學一窩蜂去大公司就業或出國深造時,她選擇當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養兒育女,相夫教子。

然而,婚姻卻是她這一生得到的第一張不及格的成績單。

結婚不到一年,趁着她懷孕的期間,丈夫就在外頭勾搭別的女人,為了孩子,她原諒丈夫。

結婚第二年,丈夫又故態復萌,勾搭上辦公室的同事搞婚外情,為了孩子,她又原諒了丈夫。

結婚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丈夫一次又一次的偷吃,她一次又一次的哭泣,為了孩子,一次又一次的原諒,從掙扎、爭吵、憤怒、隱忍,然後到絕望、心死。

今年是第九年,丈夫又搞婚外情了,對於丈夫的行徑,她一點也不意外,唯一不同的是,她這次作了不一樣的決定,選擇離開。

「你真的就這樣放過他?」

方以諾平靜的點頭,態度堅定的對爸媽開口。「我不是放過他,而是放過我自己,還有妙妙。」

「九年的婚姻,就這樣被他糟蹋了,你甘心嗎?」

她的神情更加平和,甚至露出一抹微笑。「這正是我決定簽字的理由,我不想活在不甘心中。」

要母親了解她的想法,很難,不過幸好她的爸爸似乎能明白她的意思,於是開口幫忙勸着母親。

「讓她自己作決定吧,這是她的人生,我們只能從旁協助,不能幫她決定一生。」他看向女兒。「只要你不會後悔。」

她告訴父親。「這份合約遲了九年才簽,我早就後悔了。」

父親點點頭。「那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決定,不管如何,記住一件事,你永遠是我們的女兒,爸媽永遠是你的後盾。」

她感激的望着父親。「爸,謝謝你。」

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但不是因為離婚,她對這個婚姻早就沒感覺了,她感動的是爸爸的諒解和支持。

既然父親沒意見,母親就算再不甘心,但有了父親的勸解,也終於不再阻止她了。

在律師的協助下,三十一歲的方以諾,終於結束了這段婚姻。

在別人眼中,或許會覺得她很傻,擁有高學歷,長得又漂亮,卻太早走入婚姻,嫁了個花心丈夫,離婚後也沒拿到多少好處,成了單親媽媽,還要獨自養育女兒,簡直虧大了。

但那只是外人世俗膚淺的看法,若要從物質上去考慮,她的確沒得到多少好處,但是若從親情上看,方以諾認為她得到了世間難得的珍寶,而且是無價的,那便是她的女兒,小妙妙。

和前夫辦完了離婚手續后,當她匆匆趕到學校接妙妙放學回家時,比平日晚了半小時,她下了出租車后,就急急忙忙跑向教室。

教室里已經空無一人,沒看到妙妙的影子,她正想去問人時,有人叫住了她。

「王太太。」

她回過頭,認出對方是妙妙的導師,正在辦公室門口對她招招手。

事實上,她已經不是「王太太」了,不過她沒多做解釋,這種個人私事不需要和外人說,她忙打起精神走過去。

「劉老師,我女兒呢?」

「在辦公室里。」

「不好意思,我今天比較晚。」

「沒關係,慢慢來,妙妙在裏頭呢。」

當劉老師微笑的領着她穿過辦公室時,其它老師看見她,都笑着打招呼。

「啊,是妙妙的媽媽。」

「您好。」

她忙禮貌的向各位老師們打招呼,沒多久,瞧見了女兒,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書。

「妙妙,你媽媽來接你嘍。」

八歲的小女孩從書中抬起臉來,她有一張人見人愛的臉蛋、白皙又柔嫩的肌膚,長長的頭髮梳得整齊,一雙明亮的眼睛十分清澈,當她見到媽媽時,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

「媽媽。」

「妙妙。」

妙妙露出開心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可以融化任何冰霜風雪一樣,迷住所有的大人。

她不哭不鬧,像個小大人提醒媽媽。「你遲到了。」

「對不起,媽媽來晚了。」從出租車下車后,她就一路跑過來,到現在還在微微喘息。

妙妙將書本仔細的收入書包里,然後像個小大人一樣對老師鞠躬。

「對不起,我媽媽遲到了,還讓老師陪我。」

老師忙道:「不客氣,不客氣,快跟媽媽回家吧。」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再見、再見。」

向老師告別後,妙妙對媽媽道:「走,回家吧。」

「是。」方以諾哭笑不得,不過笑容比較多。

這就是她的八歲女兒,不但功課好,還比一般孩子更愛看書,但女兒受師長喜愛的原因並非會讀書,而是有禮貌,在這個小學,沒有老師不認識妙妙的。

牽起女兒的小手,再三向老師道謝后,她們一起走出校園。

雖是傍晚,但天色還很亮,她帶着女兒到附近的餐廳解決晚餐。

像這樣,只有她們母女倆共進晚餐,是很平常的事,而女兒妙妙也很習以為常,很少向她問起爸爸的事。

不過今天她必須告訴女兒,恐怕未來很多年,都只有她們兩人共進晚餐了,而她在心中思考着,該如何開口才好?

妙妙手上拿着菜單,但她一雙明亮慧黠的大眼卻注意到媽媽跟平常不同。別看她小小年紀,其實她比一般小孩聰明,不只是課業上的聰明,對於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還有對大人世界的理解,她都比一般小孩更敏銳。

「媽媽。」

「嗯?你想吃什麼?選好了嗎?」

「媽媽不開心嗎?」

料不到女兒會有此一問,方以諾呆了呆,心中霎時感到愧疚,原以為自己裝得很好,不會讓女兒發現,卻忘了妙妙是如何的聰明和敏銳。

她想,反正遲早要說,既然現在女兒問起,就直接告訴她了吧。

「妙妙,媽媽……和爸爸今天離婚了。」

她望着女兒,擔心她的反應,但妙妙的表現,卻跟平常沒有兩樣,一點也不訝異,只是應了一聲。

「喔。」

「以後,就只有你和媽媽兩個人了。」

妙妙點點頭。「好啊,我喜歡跟媽媽在一起。」

「爸爸以後不會回來了喔,你會不會難過?」

八歲的妙妙意外的神色平靜,很肯定的告訴媽媽。「不會,爸爸在的時候,媽媽都很難過,所以我希望爸爸不在,這樣媽媽才不會難過,媽媽不難過,我也不難過。」

女兒的一番話讓她既欣慰又感動,這九年來,女兒是在缺乏父愛的環境下長大的,小小的心靈,卻已經將大人世界的無奈看在眼裏,表現出對媽媽的體諒。

一想到女兒才八歲,就得讓她承受這世界的殘酷和不完美,方以諾感到心痛。

從決定離婚一直到今日辦好離婚手續,她都沒哭過,但直到此刻,圓滾晶亮的淚水終於自她眼眶中掉下來。

「對不起,媽媽沒辦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小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安慰道:「沒關係媽媽,你很努力了。」

方以諾再也無法抑制潰堤的淚水,哭得唏哩嘩啦,而她最堅強的盟友——八歲的女兒妙妙,還會拿紙巾給她擦鼻涕和淚水,甚至還安慰她。

「媽媽別哭,有我,還有阿公阿嬤呢。」

「對,媽媽有你,還有阿公阿嬤。」她又哭又笑的點頭,原本該是她這個做媽的來安慰女兒才對,想不到結果卻是她在公共場合大哭,由八歲的小孩來安慰她這個心靈受傷的大人。

或許,她失去了一個丈夫,但是老天卻給了她一個很特別的女兒。

妙妙是她的寶,有妙妙在,她一定會走出傷痛,為今後母女兩人的未來努力,開創新生活。

**

吃完晚餐后,她和女兒手牽手走出餐廳,大概是因為發泄過,此刻她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今天是她離婚的日子,她解脫了,回復單身了,一個全新的人生即將展開,她們母女的感情更濃,而且兩人都很開心,為了慶祝新生活,妙妙說要看電影,她立刻說好。

牽着女兒走在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的,她不禁感嘆,學校成績優秀,不代表看人的眼光好,她花了太多時間在前夫身上,如今,她將把所有心力花在自己和妙妙身上。

當她們走在路上時,方以諾感到有許多視線往她這兒看來,不禁疑惑,不明白哪裏不對了?

她看看自己,不管是臉上或衣服上,並沒有什麼不對勁呀!

方以諾牽着女兒繼續往前走,可是一路走來,越來越覺得奇怪,不明白那些路人在看什麼?而且他們像是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人一樣,都張着嘴,視線始終盯着她這邊。

當她等紅綠燈過馬路時,情況依然沒改變,越來越多視線往她這裏瞧,而且不只路上的行人,就連在等紅燈的公交車上的乘客,都往她這裏瞧。

正當她覺得奇怪時,發現女兒居然也仰着頭,像其它人一樣瞪大眼,露出驚異的表情,視線越過她,看向她的左邊。

順着女兒的視線,她好奇的轉頭一瞧究竟。

這一看不得了,她也成了眾多詫異目光中的其中一個,不禁瞪直了眼,張着嘴,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獃獃的站在原地。

站在她左邊的男人,穿着古代人的服裝,頭上綁着古代人的髮髻,腰間還繫着佩刀,整個人簡直突兀得可笑。

是演員?街頭藝人?還是……神經病?

方以諾瞠目結舌的瞪着對方,她跟其它人一樣,都被眼前這個男人怪異的打扮給呆住了。

偏偏這人又生得挺高大,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在人群中特別醒目,所以看他時要仰着頭,就連馬路對面的行人都看得見他的奇裝異服。

這怪異的男人一臉面無表情,直直的看着前方,好像完全無視於大家的目光,而且他站着的姿勢動也不動,給人一種雕像放在路邊展覽的錯覺。

突然,男人的眼睛動了,那漆黑的眼珠子突然往下轉,與她的視線對上。

方以諾心中大跳,忙收回視線看向前方,發現變綠燈了,趕緊收回心神,拉着女兒快步過斑馬線到對面。

由於那男人實在太異類了,身為母親的她,很自然的會想保護女兒,盡量遠離那名怪異男子,等到過了馬路之後,她忍不住又轉回頭去偷瞄對方。

這男人引起不小的騷動,不只過路人、店家,連攤販老闆都瞪大眼看着他。

然後,她發現這男人停留在其中一個賣雞排的攤販前,一雙眼直盯着老闆的炸雞排。

不愧是見多識廣的老闆,只要是客人上門,哪管他穿什麼奇裝異服,都嘛咧出熱情有勁的微笑來招呼。

「這位大俠,要來一塊雞排嗎?」既然人家穿着古代服裝,老闆索性也幽默的尊稱對方一聲大俠。

男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點點頭。

雞排老闆立刻將炸好的雞排裝進紙袋裏,遞給對方,男人伸手拿了雞排后,直接往嘴裏送去,大口咬着。

「好吃是吧?」老闆笑問。

男人除了吃雞排,並沒有答話,然後他突然轉身,就這麼離開了。

耶?不會吧?

雞排老闆立刻大聲叫着:「喂!等等!」

開什麼玩笑,他做的是小本生意,不過是三十五塊的雞排,也要給他吃免費的?

老闆不甘心被佔便宜,搶上前拉住他,向對方伸出手。

「三十五塊!」

對方顯然不懂他的意思,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露出疑惑。

「雞排三十五塊!」老闆又大聲講了一次,而且態度堅決。

男人像是聽懂了,點點頭,原本以為他要給錢,誰知他卻做出一個令雞排老闆和眾人都震驚的事情——

唰的一聲,抽出腰間長劍,銳利的劍身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

男人的行為不只嚇壞了老闆,也嚇壞了其它看熱鬧的路人,當然也嚇壞了她。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為了吃一塊免費的雞排而拔劍?

不是拔槍拔刀喔,是拔劍。

就在眾人以為這個怪男人要吃霸王雞排,所以拔劍威脅老闆時,唰唰唰——那把銳利的劍被他快速揮着,將那塊雞排剁成好幾塊,然後劍身入鞘,乾淨利落,完全就像古代人的架式。

在眾人瞠目結舌下,男人將切成數小塊的雞排還給受到驚嚇的老闆,並且開口一字一字的回答對方。

「雞排三十五塊。」

現場一片安靜無聲,眾人像是時間靜止一般的僵在原地不動,一雙雙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個打扮怪異、行為也怪異的男人,沒想到他竟然用劍把雞排斬成三十五小塊后,再還給老闆。

雞排老闆更是嚇傻了,別說那劍有多麼鋒利了,對方揮劍的功夫更是利落迅速得嚇人,哪裏敢再跟他要三十五塊錢?沒被他斬成三十五塊就不錯了,立刻捧着雞排躲回自己的攤位後頭。

原本那些僵立不動的路人們,當怪異男子踏出腳步時,彷佛紅海分割一般,所有人立刻自動讓開一條通道讓他過,沒人敢擋他的路。

一雙雙驚詫的目光目送這身材高大、打扮怪異,又身懷武功的男人離去,直至他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開口。

「剛才是在拍戲嗎?」

人群又恢復了原有的熱鬧,嘰嘰喳喳的討論剛才發生的奇事,懷疑那人若不是故意找碴,要不就是故意搞創意,例如有人在一旁偷拍影片,想放到網絡上沖人氣,再不然就是真的遇到了神經病。

「媽媽,那個人為什麼穿得那麼奇怪?」

方以諾搖搖頭。「我不知道,大概……」她本來想說神經病,但是後來想了想,改口道:「大概是演戲的人吧。」

她心中猜測着,或許真的是為了搞創意或是故意的吧,但絕不是神經病,因為當時她與那男人的目光對上,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她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雙很清澈又深邃的眼睛。

真是個怪人,她輕輕搖了搖頭,唇邊逸出淺笑,不再耽擱,牽着女兒的手,一塊兒看電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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