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有人起了頭,其餘的人便也紛紛開口。
“是啊、是啊,芳寒姑娘年紀那麼輕,又是個姑娘家,臉皮薄得很,不管她犯了什麼錯,您當著咱們的面生她的氣,想必令她很傷心。”
看着那些七嘴八舌勸着他的管事們,喬柏容不禁開始反省,他剛才是不是真的對她太凶,否則這些人怎麼好像都以為她犯了什麼大錯,拚命為她求情?
只是,反省的同時,他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什麼時候他的女人卻要別人來替她求情了?
這些人才不會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於是,喬柏容懷着幾分怒氣以及對方涵的歉意和焦慮,草草結束了今早與管事們的議事,之後更直接扔下眾人,頭也不回的離去。
然而當喬柏容匆忙趕回房間時,卻只看到趁着他不在時來整理房間的綠禾,沒見着想見的人。
綠禾看到他時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喚了聲“二少爺”,心中卻在嘀咕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她都還沒收拾好呢。
府里誰不知道二少爺最不喜丫鬟近身,過去都是讓小廝處理身邊的事,直到兩年前芳寒姊姊破了例后,這規矩才改變。
只是二少爺依舊不愛見到她們這些丫鬟,因此她們若要幹什麼活兒,都得趁着主子不在時迅速辦妥。
不過此時喬柏容也沒空計較綠禾出現在他房裏之事,只沉着臉問道:“芳寒呢?”
“呃……”綠禾猶豫了下,“芳寒姊姊現在應該在她房裏吧?”
“她房裏?”喬柏容一楞,才想到她說的是芳寒被分配到的丫頭房。
這兩年多來芳寒夜夜睡在他房裏,他都快忘了此事。
而且,他竟然不知她的房間在哪兒。想到這裏,喬柏容的臉色更難看了。
“是啊,二少爺要我去喚芳寒姊姊來嗎?”綠禾有些期待的問道,巴不得藉此機會離開。
雖說外頭有不少想爬上二少爺的床、成為第二個芳寒姊姊的丫鬟,可是像她這種在二少爺房裏做事的卻很清楚他對她們這些丫鬟有多不耐煩,更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
除了芳寒姊姊,其他人想被收入房那簡直是痴心妄想。
“不用了,你直接帶我去找她。”先前那張震驚失落的小臉在腦海中浮現,喬柏容急着想趕緊見到人,連那一來一往的時間都不願等。
“這……”綠禾有些遲疑,帶主子前去下人的住處明顯不合規矩啊,不過轉念想想,府里的一切還不都是二少爺說了算,他愛去哪兒誰敢攔着?因此她很快便道:“二少爺請隨我來。”
喬柏容跟在綠禾身後,很快便來到方涵的住處。
她是他身邊的大丫頭,因此自己單獨一間房,不用跟別人擠。
不過,當見到那簡陋的小房間時,喬柏容仍忍不住皺起眉。
他的寒寒怎麼能住這種地方?就算她平時都和他睡一起,這見不過是用來放東西的地方,依舊讓他感到不悅。
於是他制止了綠禾欲喊人的舉動,揮手教她離開,自個兒直直走向那間小屋,推門而入。
方涵自是怎麼也沒想到,稍早才對她凶過的老闆大人,不但草草結束會議,還直接跑到這裏來找人。
因此當她聽見開門聲時,還以為是綠禾打掃完了後來找她,便頭也未抬的道:“綠禾,你來得正巧,快來替我瞧瞧這該怎麼處理!”
喬柏容沒有出聲,只是朝她走去,然後就看到她手中那團……呃,布?
他微微挑起眉。
“好綠禾,幫幫我吧,我針線可不……”方涵邊說邊期待的抬起頭,卻在看清眼前的人時嚇了好大一跳,差點咬到舌頭,“二、二少爺?你你你怎麼……”
打死她也想不出這個本該在開會的男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她房裏,還一副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可沒忘了稍早前才被他凶過。
喬柏容卻沒理會她的驚愕,只是伸手拎起她膝上那團亂糟糟的布,研究了好一會兒后緩緩開口:“沒想到你的女紅居然差到這個地步。”
平時看她聰明伶俐、舉一反三,彷彿什麼都難不倒她,沒想到竟有女紅這個弱項,而且看來還不是普通的弱。
喬柏容意外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
方涵先是一呆,隨後惱羞成怒的跳起身,一把將那團布搶回來,“你、你怎麼可以突然跑進我房間,還亂看我的東西?”
她氣急敗壞之下,完全把主從尊卑的觀念拋在腦後,不客氣的你啊我的大吼。
針線一向是她的死穴,過去上家政課時,只要是有關於縫韌的作業,她總是請人代做,因為她自己絕對什麼都做不出來。
那些把鴛鴦綉成鴨子、老虎綉成貓的人,都已經比她厲害幾千倍,起碼她們綉出來的東西旁人還能看得出輪廓。
她也不懂,明明就一根針、一條線,為什麼在她手上就只能打出無數的死結?別說綉什麼花樣了,連簡單的縫起衣服的裂縫都沒辦法。
喬柏容覷了她一眼,“你確定你有自己的房間和東西?”
方涵楞住,這才想到如今的芳寒是簽了死契的丫頭,她的一切都屬主子所有,莫說進她的房間、拿她的東西了,便是要般要賣,都是主子一句話便能決定。
她望着喬柏容,突然覺得很沮喪,也很疲累。
在這個時代,一個人的出身就決定了一生,無論她再怎麼努力,表面上如何風光,都永遠都改變不了這奴籍身分。
虧她還以為自己是無可取代呢,原來在喬柏容眼中仍只是個卑賤的奴僕。
“是,二少爺,奴婢的一切都是您的,哪有自己的房間和物品呢?”方涵自嘲的道,將那本想縫補卻越補越大洞的衣服塞進喬柏容手中,全身無力的坐回床沿。
這樣的日子太難過了,根本是永不得翻身。方涵只覺萬念俱灰,甚至想着,倘若再死一次,是否有機會回到那她生長了二十多年的世界?
喬柏容本僅是隨口說說罷了,卻沒想到她反應竟如此激烈。
若說先前她在書房中可憐兮兮的小媳婦模樣令他感到有些歉疚和不舍,那麼現在她這絕望的模樣,竟讓他胸口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我只是說說而已,已給了你的東西,自是不會再要回來。”他有些困難的開口。
他是當慣了主子的人,從不向人解釋自己的言行,但此刻他卻更不想見到她傷心難過。
方涵輕輕搖了搖頭,“不,二少爺說的沒有錯,是奴婢沒弄清本分,忘了自己是誰,自以為無可取代。”
喬柏容不由得皺起眉。
他不喜歡她以那樣無奈的口吻和自卑的態度說出這番話。
他認識的芳寒聰明而自信,儘管口中喚着二少爺,永遠裝得一副謙卑的模樣,可是他從那雙總是骨碌亂轉的狡黠慧眸中卻能清楚的看出,她所表現出的恭謹並不是真心的。
明明只是個丫鬟,但她似乎從不覺得自己不如人,再加上腦袋瓜子裏總有些稀奇古怪的念頭,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般獨一無二的女子,和他認識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你明知道我從未那樣看你。”他沉聲道。
“那是二少爺心善,奴婢過去仗着二少爺的寵信踰矩了。”她垂眸道。
“夠了。”喬柏容低喝,“先前那膽大包天的芳寒跑哪兒去了?你口口聲聲奴婢、本分,如果是想惹怒我,倒很成功。”
該和他攤牌嗎?方涵嘆了口氣,覺得很疲倦,“二少爺,若您有天厭倦了我,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你在胡說什麼?”喬柏容不喜歡她這麼說,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厭倦她的一天。
“公事上您己越來越不需要我了,我不確定自己還能得您的寵愛多久。”她終於還是說出了心裏的恐懼。
喬柏容瞪着她那一臉委屈中又帶着不甘的表情,胸中那股怒火不知怎地突然煙消雲散,甚至忍不住笑了。“你敢說出這些話,又何嘗不是仗着我的縱容?”
一般奴僕哪敢這般和主子說話?不過這樣很好,那才是他認識的芳寒。
他突然俯身,不顧她的錯愕,將人緊緊擁在懷中。
“二、二少爺?”她嚇了一跳。
“傻瓜,為何不問問我是怎麼想的?”他輕嘆。
不知是他的聲音太溫柔,還是擁抱太溫暖,方涵忽覺這幾天莫名的焦慮和不安都消失了。
或許他說的對,她的確仗着他的縱容和寵愛而鬧脾氣,一般做人奴牌的哪敢像她這樣啊?
恐怕她潛意識裏明白得很,在喬柏容眼中,她從不是可有可無的普通奴僕,所以才如此有恃無恐。
方涵安心了不少,嘴上卻還是道:“我不過是個奴婢,哪敢質疑主子的作為?”
“是啊,你只敢直接和我鬧脾氣。”
方涵也笑了,接着,她沉默了一會兒后才問道:“那麼二少爺,這幾天為何不讓我跟着您了?”
喬柏容冷哼,“我底下養了那麼多人,又不是養來吃白食的,沒道理事情都讓你做。”
她小心翼翼的關了他一眼,“所以二少爺是不希望我太辛苦?”
喬柏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真不明白你這麼急着把所有事往自個兒身上攬做什麼。”
不過方涵知道,他這算是承認了。想到自己先前竟那樣曲解他的好心和體貼,心虛之餘,她也覺得很成動。
“二少爺。”她終於伸手環住他的腰,“您大概不明白,我們做奴婢的其實很沒有安全感。”
“我在你身上倒是看不出來。”她總是一副鬼靈精的模樣,他還真不知原來她也會不安。
“我亦是簽了死契的奴僕,生死都掌控在主子手裏,怎麼可能例外?”方
涵苦笑着,“不瞞您說,這些年我這麼努力,就是希望能得您信任……然而如今您卻不要我做事了,讓我感到很惶恐。”
“難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種會隨意將下人打發賣出府的主子?”他不悅的瞇起眼。
“您當然不是了。”方涵連忙否認,就算她心裏真的這麼想,也不可能在當事人面前承認,只能支支吾吾的道:“可是喬府里又不是只有您一位主子。”
這倒是。雖說她的身契在他手裏,其他主子沒法隨便將人賣掉,但若他那些長輩、手足存心修理甚至打死她,那可是防不勝防。
當然最好的方法就是他把身契還她,讓她脫了奴籍,可是他又擔心若讓這沒心沒肺的丫頭拿回了身契,說不定她便直接走人,讓他再也找不到。
以她的性子,這絕對是極有可能的事。
這可怎麼辦呢?她是他的人,當然不能讓人隨便欺侮了,但他也不願放她走。
最後,喬柏容只能在她額間落下輕吻,承諾道:“這事我會想辦法解決,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白天時,由於丫頭們都已出去幹活兒,因此大宅院中一角的丫頭房通常空蕩蕩的沒什麼人。
但此刻明明應是下人們最忙碌的上午,其中某間房中卻隱約傳來模糊的低吟聲。
“嗯--二少爺,您輕點……”方涵雙手撐在桌上,困難的開口。
熟悉的歡愉在體內流竄,再加上害怕被發現的緊張感,令她全身泛着美麗的粉紅。
她已經儘力忍住了,可是身後的喬柏容卻彷彿故意挑戰她的極限,男性的壯碩在她體內深深淺淺的抽送,即使她咬住了唇,斷斷續續的嬌吟仍不斷自口中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