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春去秋來,三個冬季過去了,每當覆蓋冰雪的大地開始融雪,下一個春天就不遠了。
寧紫燕一上午就在茅廬中修修補補,她揮着汗水,很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好不容易將茅廬的屋頂修好,這樣下雨時,屋內就不會漏水了。
“寧丫頭,你會不會修呀?可別把我的屋頂弄塌了。”下頭的人對她喊道。
寧紫燕不服氣的回頂對方,“曲老頭,修屋頂這麼簡單的事,豈會難倒我?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曲老頭哈哈笑道:“我是怕你屋頂沒修好,還弄了個大窟窿,小心從屋頂上掉下來。”
寧紫燕揚着拳頭回道:“少瞧不起人,就算修塌了又如何?天塌下來都有我幫你頂着。”
在晴朗的天空下,大樹枝頭髮了嫩芽,土裏長出了新草,冬眠的動物和昆蟲也漸漸蘇醒,一老一少鬥嘴斗得很開心。
住在這樸實的茅廬里,雖然沒有華麗的擺設,但不愁吃、不愁穿,與世無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寧紫燕不再從事盜墓營生了,也不再作那發死人財的夢,她寧可向曲老頭學習醫術,辨識藥草,做個老老實實、濟世救人的女大夫。
“幹完活兒就下來吃午膳吧。”曲老頭喊道。
“知道啦,等會兒就下去了。”她笑着回答,坐在茅廬屋頂上,仰望碧藍如洗的天空,陽光很溫暖,微風很溫柔,她閉上眼享受着,能過着無憂無慮又平淡的日子真好。
腦海里浮現李熙的身影,不知他現在過得可好?在離開皇宮前,李熙向她保證,待皇宮事情一了,便會來找她。
三個寒暑過去了,在這三年之中,李熙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人送信到城裏一家客棧的掌柜那兒,她只要到那家客棧,就能拿到他親筆書寫的信。
信上的詩句代表他的思念,而她也會回信,告訴他自己的現況。
可這半年來,她沒再收過他的書信,她不禁懷疑,李熙是否忘了她?還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無暇寫信報平安?
她好幾次有個衝動,想從地道潛回皇宮,就算看他一眼也好,但又謹記着李熙的交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再加去,所以她忍住思念,忍住不去胡思亂想,將自己寄情于山水天地間,專註在藥草上,告訴自己要相信李熙,他叫她等,那麼他就耐心的等吧,想太多也沒用,肚子已經在唱空城講了,她還是下去祭拜自己的五臟廟吧!
於是她站起身,下打算從屋頂上跳下去時,腳才踏出一步,突然發出一聲嘎吱聲響,令她心頭陡然大跳。
等了一會兒,沒任何異狀,她聳聳肩,又再跨出一步,身子卻猛然往下墜!還真被曲老頭說中了,屋頂真破了個大窟窿,她人也從這窟窿掉下去。
“啊——”
在她還來不及搞清狀況前,一聲嘆息傳來。
“修屋頂跟挖地道不一樣,你沒修好就算了,卻弄出在大洞來。”
好熟悉的聲音,寧紫燕不敢置信的看着接住自己的人,那眸子幽深如海,也像星空般深邃,那唇角的笑一如隆臨的春天,卻又帶點頑皮,語氣中的促狹是那麼讓人懷念,不是李熙還會有誰?
她獃獃的望着李熙,是他接住了她,他就在她面前,微笑着。
真的是他,不變的笑容,俊郎儒雅依舊,一身樸素的衣衫衣褲,她的阿古回來了!
千言萬語,相思無限,她有太多的話想告訴他,只是當親眼見到他時,萬般思念最終卻化為兩行相思淚。
李熙明白,他何嘗不想她,只是這三年來,為了和大皇子合作扳倒三皇子和麗貴妃在朝中的勢力,他沒有選擇,如今水到渠成,他終於找到了麗貴妃和三皇子結黨營私以及毒害母后的證據,這中間的痛苦和內心掙扎的過程,非外人所能想像。
如今麗貴妃和三皇子已被關入天牢,大皇子也已被立為太子,他成了逍遙的皇子,一切底定后,他便來找她,實踐他的諾言。
他將她放下,伸手為她拭淚,這溫柔的動作道盡了對她的寵愛。
“我說過,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我……我知道。”她邊哭邊說著,臉上的淚水是歡喜,也是感動,“我從來不奢求你一定要為我做什麼,你今日來看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李熙搖搖頭,“傻瓜,這樣就心滿意足了?我不但以後會常常來,高興的時候,還要住上個把月呢。”
“真的?”她不可思議的睜大眼,完全不敢奢求他留在自己身邊,聽到他不但會常來,還會久住,讓她又驚喜又疑惑。
“別忘了,我現在要出宮可是很方便的,我雖然無法天天陪在你身邊,但我永遠都是你的阿古。”他微笑道。
寧紫燕先是納悶,不一會兒明白他話中之意,驚喜的說道:“我懂了,地道。”
“答對了,只要我想見你,沒人攔得住我,在皇宮,我是二皇子,但出了皇宮,我就是你的阿古。”
寧紫燕高興地投入他的懷抱,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因為她曉得,他能作到這一點已經不容易了,身為皇子,他沒有選擇,但他盡了最大的努力,要與她做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我可以娶你當我的側妃,但我知道這樣反而會束縛你,你不適合宮中,那會讓你不快樂,所以我能做的,便是放你自由,當我來看你時,我就是阿古,與你做一對無拘無束、沒有世俗羈絆的平凡夫妻。”他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拍撫她的背。
“我懂,我懂的。”她像個孩子似的淚水止不住,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她知道二皇子的身分讓他身不由己,但他能給這種承諾,已屬難能可貴了,就算他未來可能會有許多妃子,但阿古只有一個,永遠屬於她。
從灶房走回來的曲老頭,尚未進門,就瞧見茅廬破了一個大洞,嚇得他匆匆奔入屋內,還大聲喊着。
“寧丫頭!你沒事吧?怎麼真的破了大洞——咦?”曲老頭的話止住了,見到阿古時人也呆住了,一時之間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還是李熙笑着打招呼。
“曲大夫,久違了。”
曲老頭收報神智,忙要給二皇子跪拜磕頭,但人還沒跪下去,就被李熙扶起。
“不必跪,在這裏,我是阿古。”
曲老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先看看阿古,再看看寧丫頭。
寧紫燕擦擦眼淚,點頭道:“是呀,他是阿古,不用跪,因為我們兩個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哪。”
曲老頭一聽,哈哈大笑,“明白,明白,咱們這裏天高皇帝遠,管他什麼世俗禮儀,不如做個閑雲野鶴,就算粗茶淡飯,也快樂似神仙。”
李熙也開懷大笑,“說得好,閑雲野鶴,勝過皇城歲月,不知兩位可否賜在下一頓粗茶淡飯,好填飽肚子?在下奔波了三日到這裏,還未好好吃一頓哩。”
曲老頭忙道:“這有什麼問題,不如咱們今日好好喝一杯,來個不醉不歸。”
三人相視大笑,彷彿又回到過去那段無憂夫慮的日子一般,在這樸實的茅廬里,只有阿古,沒有二皇子,也沒有爭權奪利,有的是最平淡,也最簡單的日子,但卻是世間最珍貴的情感。
他們吃着、唱着,飲酒作樂,酒過三巡,阿古笑笑的問他們兩人。
“對了,我一直很好奇,那柴房的地道到底藏在哪裏呀?”
原本用筷子敲碗打拍子唱歌的曲老頭和寧紫燕突然安靜下來,一致的盯着李熙,而李熙笑笑地看着兩人,等着他們給答案。
寧紫燕和曲老頭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回答。
“不能說。”寧紫燕說。
“不能說。”曲老頭也附和。
李熙收起笑,蹙起眉頭,不服氣的問:“為什麼不能說?”
兩人有志一同的回答他,“盜墓第一法則,永遠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就算不盜墓了,不過曾經是盜墓賊的她,還是要遵守師父教誨,永遠給自己留一手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