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是聽她敘述場景的佈置,看她秀一段“點水搖”,雲師傅便對這首舞曲讚嘆不已,恨不得立即聘請盈光擔任教坊的當家舞伎,因為盈光的態度遠比敖天仙誠懇謙卑。
“但是,有件事必須先讓盈光姑娘有個心理準備……”雲師傅欲言又止。
盈光依舊笑臉迎人,凡事好商量的親切。
“雲師傅,您有話直說。”能籠絡這位在教坊教舞二十幾年的老師傅,她便成功了一半。
“是這樣的,這十年來,‘天水庄’的舞宴一向由天仙姑娘壓軸演出,賓客也相當期待她的演出……我已經稟告水老闆今晚要換人演出壓軸,但是他還沒決定允不允許你替代上場,畢竟事關‘天水庄’的顏面,今晚又是水老闆的壽宴,所請的都是至交好友,不能失了面子。”
雲師傅個人對敖天仙也忍耐多時,水雁樓幾年前就開始要她尋覓接班人選,找了好幾個都不能讓他滿意。像今晚這麼重要的場合,她擔心盈光連演出機會都沒有。
盈光這才知道進得了“天水庄”,卻未必能如願演出,雖然失望,臉上卻不見絲毫難色。
“沒關係,若無法在水老闆面前演出,只能怪盈光學藝不精,雲師傅您別在意,就當盈光進‘天水庄’來見世面的。”
“盈光姑娘人長得漂亮,舞技精湛又識大體,相信終會獲得我家主子的賞識。”雲師傅更相信自己沒看錯人。
“雲師傅您謬讚了……”盈光謙虛地向雲師傅行禮致意,卻暗自祈禱今晚能順利演出。
在教坊練舞室稍做排練之後,盈光聲稱要到園子裏透透氣,獨自依照兒時記憶一路朝湖邊奔去。
雖然事隔十年,這“天水庄”的庭園樓閣還是一樣雍雅大器,嶄新的外觀顯然剛做了大幅翻新。尤值華燈初上,每棟樓閣都點了燈,一排排燈籠更將滿園照得一片璀璨。
終於回到這兒了……盈光站在湖邊,“水天一色”依舊傲然獨立於湖心,如新妝上彩后攬鏡自照的美人,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淡,妝點得恰到好處。
盈光手撫着頸項上的珍珠,兒時的回憶如同一顆顆串珠溫潤彌新。
景色依舊迷人,盈光的心意始終下變,只是……不知“他”是否依然如記憶中那樣瀟颯俊帥她眼底閃動着異樣神采,眨也不眨地望着“水天一色”,欣喜樓閣里似乎不見任何人影。
她的心臟因為瞬間浮現的瘋狂念頭狂跳不已,看一下下就好盈光鬼祟地東張西望,見四下無人且“水天一色”橋棧的木門微開,於是大膽推門而入,無聲無息飛奔過棧橋,悄悄接近大門。
她先在門外觀望許久,四周寂靜無聲,讓她確定裏頭空無一人,才膽敢推門而入,決心采尋她夢想中的世界。
這屋子比她想像中小巧卻精緻,一樓大廳擺了一張超大桌案,後頭書架上置滿書籍和帳冊,看來是水雁樓的書房。
盈光輕撫着桌案,接着坐上擺着背枕和坐墊的大椅子,隨手拿起桌上的帳冊翻了一下,想像水雁樓在此看帳本時的心情,想着想着,下覺笑自己的痴傻。
她接着放下帳冊,移步往樓上走去,那是一間奢華卻低調的寢房。
超大的圓床倚靠着窗邊,床中央鋪着一張貨真價實的虎皮,明顯流露一股霸氣;周圍擺放着幾顆蓬鬆的黑色毛皮靠枕,加上從帳頂流泄的黑色輕紗,柔化了整問房的剛硬,卻透出一股引人遐思的氣息。
想像他和敖天仙在這床上翻雲覆雨,盈光不禁羞紅了臉頰。只是,據聞敖天仙失寵多年,不知最近他在床上抱着哪個女人……她趕緊停止這荒淫的想法,卻情不自禁往圓床一坐,縴手輕撫着床鋪上的虎皮,開始幻想自己和水雁樓在床上纏綿的景象……盈光雖不再是少女,對情愛的認知卻如少女一般單純,腦中總會有許多關於情愛的幻想。
雖其美艷姿色早己傳遍全京城,每天慕名至“馭奴館”守候的男人亦不少,但一般男人可不看在她眼裏。從十歲開始,她的一顆芳心只繫於那個稱她為“小仙子”的男人身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永遠忘不了……“唉……”盈光輕嘆一聲,將身子投入柔軟的床褥中,抱着一顆枕頭在床上翻滾着,一臉春心蕩漾。
她忘了自己的行徑有多大膽,更忘了水雁樓隨時會回來。
這房裏的味道就像他,狂妄而霸氣,卻又帶着一點細膩陰柔,教她心醉不已……她深深汲取枕上的氣息,不自禁綻開傭懶的笑容。
水雁樓一上樓,便見到一隻傭懶的貓兒盤據着他的床。
見陌生人闖入禁地,本應命人將她送官法辦,但水雁樓卻被眼前這副活色生香的畫面深深吸引。
女子的身段比他有過的女人還妖嬈惹火,那淫媚的姿態像是等待男人寵幸的女奴;但她臉上流露的笑容卻又如此純真脫俗,那雙貓似的眼瞳勾着說不出的風情……這女人好似天生就屬於這張床、屬於他他要親自逮捕這個闖入者,給她最嚴厲而甜蜜的“懲罰”,不管她入侵的意圖為何水雁樓悄悄繞到她身後,無聲無息爬上床,如伺機而動的獵豹。
“嗯……”盈光高舉雙手伸了個懶腰,強迫自己由羞人的遐想中醒來。
正想起身離去,卻冷不防被壓倒在床,還來不及尖叫,慌亂的眼神便對上一雙帶着邪氣的鷹眸。
水雁樓抓起她的手高舉頭頂,扯開一抹不懷好意的淡笑。“你是不小心墜落“天水庄”的仙子,還是闖空門的女偷兒?”
面對被逮個正着的窘境,盈光只覺心口一陣亂跳,待看清楚這張比記憶中還要俊朗的男性臉龐,她瞬間燒紅了臉,心臟差點由口中跳出。
見他臉上並無不悅之情,反而饒富興味地望着她,好似當年接住她時的神情,就連所說的話也相同,盈光忘情地低喃着:“你……認得我?”
她艱難地咽下恐懼,兩頰泛着羞赧的紅暈,眼瞳閃耀着殷切期盼。
水雁樓根本不知她所言為何,但這女人的表情實在太迷人,忍不住讓他想逗弄她一番。“只要抱過你,爺兒肯定一輩子都認得你!”
聽她所言,應該不是偷兒,或許是哪家花樓的姑娘……肯定是他那班好友送給他慶賀壽辰的禮物,一個風情萬種的處子朋友們都知道他尋覓取代敖天仙的床伴已久,也深知他對女人的挑剔,不喜歡抱着別人用過的女人,偏也不愛無趣的處子,所以找來這麼一個既清純又風情的處子,這些人還真懂得他的脾胃……好個深得他心的賀禮呀顧不了時間的緊迫,水雁樓已迫不及待想“拆封”他的禮物。
“讓爺兒看看,你是否值得讓我記得你……”水雁樓笑得邪佞,一雙大掌結實地佔有高聳的雙峰,隔着衣物使勁揉捏。
“不……”他不認得她……盈光痴望着那張邪肆的俊臉,卻難掩心頭的失落。
這十年來,她已經將他深深刻畫在腦海里,雖然現在的他有些不同,不甚深的歲月刻痕讓他看來更具男人的成熟睿智,也更令她怦然心動,但他竟然不認得她失望很快澆熄重逢的驚喜,盈光掙扎着起身,雙手卻被箝制固定在頭頂。
“小貓兒想玩遊戲嗎?可惜爺兒等不及想吃了你……”水雁樓認定她正操弄着欲拒還迎的把戲,只覺新鮮得很,但他現在沒心思玩遊戲。
他甚至想取消晚上的舞宴,抱着她在這張大床上纏綿一整晚將意圖化為行動,水雁樓快速解開盈光的衣襟,露出被兜衣縛得呼之欲出的乳丘,綉着粉梅的白色兜衣上頭恰好映出兩點突起。
“嘖嘖!好可口的粉梅……是不是等不及讓爺兒品嘗?”他的指尖輕輕揉擰着紅梅下的突起,故意對着盈光舔弄自己的嘴唇,語帶暖昧地挑勾着,“要不要爺兒將你這兒舔得更加綻放?”
盈光的背脊霎時竄升一股熱氣,沒想到方才的幻想下一刻竟成真……”夢中情人露骨的挑逗讓她心癢難耐,陣陣刺癢的快-感由他所玩弄的那一點泛至全身,她忍不住閉上雙眼,意識很快臣服於高明的調戲。“嗯……”
水雁樓深知處子有多稚嫩敏感,只見她半眯着雙眸,貝齒輕咬着紅潤欲滴的嬌唇吟哦出聲,沉醉表情說明她有多享受自己所挑起的慾火。
……他已經等不及了……就在水雁樓試着脫下層紗裙之際,樓下傳來隨身小廝阿信戰戰兢兢的稟告。“爺兒,賓客已經到了,正在宴客廳等候着吶……”
若非廳里那幾位爺兒不斷催促,他才不敢打斷爺兒的好事……阿信只敢站在樓梯旁,仔細聽着上方的動靜。
“該死!”水雁樓低聲詛咒一聲,恨這綺麗時刻被硬生生打斷。“知道了,給我滾出去!”
這些損友,送了這麼一個極品美人來誘惑他,卻又不肯讓他先嘗為快,分明是故意和他過不去為了不讓好友們笑他美色當前把持不住,水雁樓只好離開盈光的身子,換上溫柔的神色輕撫着兩片越發誘人的唇瓣。“你先整理衣裝,爺兒去更衣,待會兒陪我去參加舞宴,好嗎?”
盈光沒有回答,尚陷於情慾之中的眸子顯得迷茫,直到他提到舞宴才恍然清醒。
水雁樓再次吻上誘人的紅唇,才不舍地下床往一旁的更衣間走去。
盈光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衣裝后便拎着繡鞋飛快地往樓下奔去,匆匆離開“水天一色”
臨去前她不忘回眸一望,初嘗情慾的臉頰上佈滿桃色。
她一定會再回來,名正言順地成為“水天一色”唯一的女主人!她的心意從未如這一刻般堅定。
水雁樓穿戴整齊后,卻發現房裏空無一人,匆匆下樓也不見盈光的身影,心頭湧起一絲悵然。
她應該先到宴客廳了吧……這麼想着的同時,他不自覺加快腳步離開“水天一色”,似乎一刻也不想讓盈光離開身邊。
這晚,“天水庄”的宴客廳比平時更加燈火輝煌。
為了慶賀主子的三十二歲生辰,宴客廳周圍掛滿了紅燈籠,顯得喜氣洋洋。
水雁樓的壽宴一向不對外公開,照例只宴請三位親近的友人,他們全是京城和各地數一數二的大老闆,平時和“天水庄”有生意上的往來,和水雁樓年齡相近,很多觀念都能相通,因此結為莫逆之交。
水雁樓身着一襲暗紅色綢緞袍服,匆匆入了大廳,三位好友紛紛起身祝賀,他卻顯得心不在焉,眼眸頻頻朝四周搜尋。
“雁樓,要不先去馬廄瞧瞧馬大哥帶來的賀禮,是我們馬家牧場訓練出最精良的汗血寶馬,特地留給你的……”來自關外的馬凱笑得豪氣,是個爽朗的關外男兒。
“喜來登銀號”的大掌柜常在喜也跟着獻上賀禮。“這是小弟的心意,蘭亭集序的手稿……”
水雁樓漫不經心地點頭致謝,急着看向另一位好友——“雲頂商號”的當家白雲天,想必小貓兒便是他的賀禮……正要出聲詢問,白雲天卻獻上一個木箱。一打開,裏頭竟是數顆雞蛋一般大的夜明珠,頓時滿室大放異彩。“雁樓,恭賀你的未來如過往一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