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封書瀅壓根不理會哥哥慘白的臉色,接着又說:「嵐秋個性雖溫柔,卻十分執拗,你在新婚之夜一味認定她設計你,這讓對你一往情深的她情何以堪?既然知道你心裏仍愛着紫嫣,並不是心甘情願娶她,那麼向你解釋有何用,只不過是讓你內疚、硬逼你負責罷了,而她要的一直不是這些,而是你的愛。」
絛嵐秋對他的愛戀眾人皆知,封書瀅相信他不會看不出來。
聽完一切,封競天整個人癱坐在椅上,回想絛嵐秋這陣子被他惡言相向的委屈,一顆心驀地揪緊,心疼得不得了。
直到這刻他才明白,為何她一落淚,他的心就緊縮泛疼,為何她一抹笑,他一顆心就跳得飛快,原來……原來他早在不知不覺對她動了心。
確定自己的感情后,封競天驀地站起身,快步往觀月閣走去,任由封書瀅怎麼叫喚都不理。
一路來到觀月閣,當他發現院落里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時,心頭倏地揚起一股不安。
難道……
他擰眉,快步走上階梯,一把將緊掩的房門打開,大喊,「嵐秋——」
房內回蕩着他的叫喚,卻無人回應。
看着空無一人的廂房,不安更甚,他快步走至衣櫃前,一把將門給拉開,當他看見裏頭空無一物時,俊顏頓時一片灰白。
「怎麼會……」一年不是還未到,她怎會離開?
「後悔了吧?」倚着門框,封書瀅涼涼的看着大受打擊的哥哥。
封競天驀地轉身,急問:「她人呢?」
「走了!」她回答得十分簡單明了。
「去哪了?」他有眼睛,他要的不是這些廢話。
「她去哪重要嗎?」她唯恐天下不亂,語帶諷刺地道:「你不是有了萬花樓頭牌花魁這個新歡?你寧可相信一個青樓女子的話也不肯相信嵐秋,你說她能不心死、能不走嗎?若是我,也不願留下來任你們污辱欺侮!」
一想到那叫凝姬的女人竟然欺負到她封書瀅的好友身上,她就有氣,更可惡的是,她哥居然還是幫凶,若不是她接到竹兒的通風報信,她還不知嵐秋竟被這兩個可惡的傢伙給氣跑了。
封競天想解釋,可一想到自己那日的態度,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對絛嵐秋的心疼更甚,他欠她的,恐怕這輩子都還不完。
「她去哪了?」啞着嗓,他再次低問。
但封書瀅才不會這麼輕易就順了他的意,她要替好友討回這陣子受的委屈。
「你不是一直很想把她給趕出去嗎?現在不勞你費心,她自個兒走了,你應該要高興,還找她做什麼?」
「封書瀅!你明明知道我為何要找她!」他狼狽的瞪着她。
「我怎會知道?」她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你腹中蟲,怎知你是怎麼想的?若你真是要去欺侮她怎麼辦?我不容許她再受到任何委屈,即便你是我的親大哥!」
她乾脆把話給挑明了,若他不說清楚他為何要找絛嵐秋,打死她也不會透露半個字。
這逼得封競天不得不誠心懺侮,嘶聲說:「你說的沒錯,是我太過愚蠢……」
他明明知道絛嵐秋不是那樣的人,打從她十二歲他就已認識她,她一直都是個溫柔可人的小姑娘,總是跟在絛紫嫣身旁,紅着臉兒靜靜的凝望着他,不多話,卻每每可以注意到他的需求,他渴了,還未出聲,她已讓人備妥茶水;他熱了,不必言明,她已默默來到他身後,手執羅扇替他揚風……
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他該死的竟被怒氣沖昏頭,將她誤認成心機深沉的女人。
他不僅是笨,而是蠢到一個無可救藥的地步,才會錯得這般離譜。
為了彌補犯下的錯誤,他要把絛嵐秋給找回來,他要親自向她懺悔他的過錯,乞求她的原諒。
得到滿意的答案,封書瀅這才將絛嵐秋的落腳處告訴他,本想再次叮囑他不準欺侮她,他人已消失不見。
瞪着那像陣風般的背影,封書瀅忍不住嘟囔道:「早說你會後悔了吧!現在就只希望嵐秋肯原諒我那個笨蛋大哥了……」
來到封書瀅所說之處,封競天遠遠就看見絛嵐秋纖細的身影,他心一喜,本想直接進門,卻在見到她跟前的人時臉色倏沉。
「你若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不必客氣,隨時告訴我,我定替你辦妥。」凝視着她消瘦的臉龐,邵清凡雖心疼不已,卻不敢表現出來。
「我已安頓得差不多,沒有什麼要幫忙,」她微笑,輕聲又道:「邵公子,房子之事,真的很謝謝你。」
若不是有他幫忙,她不可能在短短三日便找到這麼清幽又乾淨的住所,光是這點她已很感謝他。
「這沒什麼……」他擰眉看着臨時清出的屋舍,「若不是太過突然,我絕不會讓你們屈就在這老舊的屋舍,嵐秋,你先委屈些,等我從蘇州回來,再替你找間寬敞舒適的宅第。」
過幾天他要到蘇州談筆生意,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這段時日放任她們兩個女子住在這偏僻的城郊,他實在放不下心。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她接回府中就近照顧,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
他沒忘記她曾說過的話,就算再不舍,他也不敢過度關心,免得將她給嚇跑。
聞言,絛嵐秋忙搖頭,「不用了,這兒很好,環境清幽,況且我也不是要久住,這樣的住處已足夠。」
她被休離一事遲早要讓爹爹知道,只是她不願爹爹為她擔憂心傷,才會想着拖一天是一天,但那畢竟是她的家,她還是得回去,到時要走要留,再做定奪。
邵清凡也不強求,只要她開心就好。「我明白了,不過這兒離城裏還是有些距離,等會兒我會讓人備輛馬車過來,再找個車夫專門供你們出入所用,你可不能拒絕。」
知道這是他的好意,而她們出入也確實有些麻煩,絛嵐秋也就不推辭,揚起一抹笑,柔聲說:「謝謝你。」
見她居然對邵清凡展露如此溫柔的笑,封競天再也按捺不住,踏着濃濃的醋意筆直衝進屋內,接着佔有欲十足的將她給拉至身後,確保她那柔美的笑容確確實實被他給阻隔住。
兩人被封競天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尤其是絛嵐秋,更是錯愕。
「你怎麼會……」他是怎麼找來這的?她明明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搬至這……
封競天知道她的困惑,回過身,深深的凝視着她,眼中有着對她毫不掩飾的感情,「是書瀅告訴我的。」
「書瀅?」
但她離開一事,就連封書瀅也不知……她一怔,旋即想到應是竹兒那丫頭泄的密,雖然懊惱竹兒多嘴,但更令她不解的是,封競天為何而來?她早已下定決心與他劃清關係,而他不也一直想將她趕出府?
既是如此,不論是什麼原因,他都不該出現在這,不該再出現在她面前,更不該用那種眼神看着她……
沒有以往的鄙夷、嫌惡,而是溢滿着……一抹不該出現在他眼中的情感,那眼神讓她胸口狂跳,再次擾亂那池努力想忘卻他的心湖。
抿着粉唇,她不解地問:「你來這做什麼?」
封競天沒回答,而是啞聲反問:「你又為何要走?」
絛嵐秋一愣,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可還未開口,一旁的邵清凡已嘲諷的說:「不走,難不成要留着任你與你的新歡污辱?」
他早由竹兒口中得知絛嵐秋與封競天之間的糾葛,更知道他是如何污辱她、嘲諷她,光是聽竹兒的描述就讓他氣憤不已,如今見始作俑者居然還有臉來糾纏,更是忍不住替她出頭。
封競天眯起俊眸,直視着矮他近半個頭的邵清凡,冷聲說:「這似乎不干你的事。」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尤其當他知道這屋子是邵清凡替絛嵐秋找的,加上他此時急於扞衛絛嵐秋的態度,更是讓他感到不滿。
邵清凡不甘示弱,怒目回瞪。「嵐秋的事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