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盛夏的黃昏,大雨將至,行人早已歸去,街道上空空如也,只餘下這條狹長而蒼老的街道,靜靜的躺在歲月深處,默默地見證着人生變幻的悲歡離合。
最後一抹殘陽也被烏雲遮沒,天色瞬間暗了下來,黑雲涌動,此時卻是一絲風也無,空氣窒悶異常。四周沉靜的有些寂寥,逼仄的青石板道更顯得逼仄。
驀地,從街心一角傳來一陣放蕩的笑聲。
原來,街心一家酒館之內,幾個混混正喝酒吃肉,口中肆無忌憚的說笑,有滑稽的,也有不堪入耳的。店中的其他食客知道這是一幫難纏的主,早都躲得遠遠的,因此,酒館生意清淡,僅他們這一桌而已,老闆站在櫃枱之內,兩手相互搓着,卻也沒辦法,誰都不想沾惹他們。
幾個混混似乎笑的累了,只一個勁的喝着酒,生瘟了一般,好半天沒有說話。
恰在此時,本來就此安靜下去的小鎮卻又突然沸騰起來。
就聽遠處有人大喊:“抓住他們。快抓住這兩個小野孩子。”
幾個混混一聽這聲叫喊,像是垂死的病人服了仙丹靈藥,立馬來了精神,紛紛丟下酒杯,出來觀看。
就見不遠處,正奔來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十四五歲,身形枯瘦,另一個是個小女孩,十來歲光景,長的機靈可愛。在他們後邊,一個肚大腰圓的胖子瘋了般追來,看那架勢,像是自己的媳婦被人家睡過一般,口中還不住的叫罵,罵聲惡毒。
一個混混嘿嘿一笑:“有意思,老子讓你停下來。”說著轉身從酒館內抽出一條扁擔,猛地一揮,朝那少年雙腿掃去。
少年萬萬料不到那個混混會毫無徵兆的偷襲自己,情急之下,將身側的女孩向旁邊一推,這個動作剛完成,那條扁擔已經結結實實的掃在了雙腿之上。
“噗通”一聲,少年應聲,一頭栽在地上,由於慣性太大,整個身子又向前滾了好幾圈,這才停下,磕的他滿頭滿臉都是血。而這少年卻哼都沒哼一聲,一骨碌站起來,伸手將那女孩拉在身邊,只此一耽擱,他身後的胖子也追了上來。那個混混咧嘴直笑,看了他半晌,伸出大拇指,贊道:“好傢夥,真有種。”少年卻面無表情。
經此一鬧,四下里喧嘩聲大作,許多閑的無聊的人都聚攏上來,像看稀罕一樣圍住圈子中的幾個人。
胖子指着女孩鼻子罵道:“小丫頭片子,竟敢偷老子東西。”
四周圍觀之人肯定是平日裏都閑的嘴巴痒痒,一聽這話,猛可間精神抖擻,紛紛跟着附和起來:
“哪來的野孩子,竟敢到清河國做賊?”
“打死這小野種。”
“要他進豬籠。”
“還有這小丫頭,賣給人家當奴隸最合適,還敢偷東西。”
……
胖子見眾人都給自己撐腰,膽氣更壯,上前就去拽那小女孩,口中道:“依着我們清河國的律法,偷盜者要給被盜者當奴隸的。”但是他手還沒碰到那女孩,手腕上卻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胖子忍不住大聲呻吟起來。低頭一看,原來自己的手腕正被那少年牢牢的握住,胖子拼力掙開,現手腕上出現了五個青紫的手指印,彷彿是被烙鐵烙上去的一般,猙獰可怖。
胖子疼痛羞憤到極點,指着少年鼻子大罵道:“好個小雜種,偷了東西不說,還敢還手,看老子不把你弄進豬籠。”
“哥哥哥哥,那肉不是我拿的,是他自家的小狗狗吃的,他耍賴。”女孩拉着少年的胳膊,哭了起來,少年輕輕拍了拍她後背,以示安慰,伸手一把抹去頭臉上湧出的鮮血,目光冷冷,面無表情的看着眾人,一句話都不說。
“小丫頭嘴賤,竟敢賴在我家黑狗身上,看我不弄死你。”胖子口中雖這般說,但看着手腕上那烏紫的手指印,卻不敢動彈。轉頭看看四周眾人,都鴨子一樣伸長脖子,看那架勢就知道,他們只想看笑話而已,也不指望誰能上來幫忙。
胖子綠豆小眼滴溜溜一轉,四下里一瞧,見那伙混混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心想,我陳胖子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生意人,在這街上也吃得開,豈能被兩個小野孩子搞的下不來台,想到此處,索性把心一橫,道:“你們幫我把他們捉住,我陳胖子答應你們,可以到我店裏白吃白喝三天。”
剛才那個拿扁擔的混混像是頭目,嘿嘿笑道:“爺們你不怕你敢耍賴。”說著一招手,四五個混混一齊向那少年撲去。
混亂之中,就聽得“咔嚓”一聲,像是骨頭碎裂一般,接着便看到一人平平飛出,雙手捂住脖子,嘴角溢血,兩眼翻白,喉嚨里出“哧哧”的呵氣聲,似乎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眾人細看,就見那領頭的混混在地上滾了幾下,便再不動彈。餘下的幾個混混看着自己的老大就這樣輕易的就被人家宰了,一時間愣在那裏,心裏惴惴,忘記了動手。
少年雙拳緊握,口中野獸一般低吼道:“狗娘養的。”隨之一把抄起地上扁擔,劈頭蓋臉的向胖子和那些混混掄去。
他這幾下兔起鶻落,防不勝防,幾人躲閃不及,被扁擔結結實實的打在身上。少年這一擊力道奇大,扁擔應聲而斷,陳胖子捂着腦袋蹲在地上鬼嚎,那幾個混混也是呻吟一片。少年毫不停留,甩手將斷折的扁擔擲向面前圍觀之人。眾人見扁擔砸來,很本能的呼啦一下散開,少年得空,一把拉起女孩,風一般朝南邊的大山奔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早驚的呆住了,等回過神來要追時,現人早沒影了。
此時,半空中響起一聲霹靂,大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