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對方見他誠懇,這才答應明日一早再來,可還是派了人看着,就怕金玉寶又趁夜偷跑。

人走光后沒多久,陳氏也醒了,一醒來便跪在金政德與金寧面前,又哭又求,「寧兒,二娘求你了,要是你不救你弟弟,他就死定了……」金寧俏臉微凝,抿着唇,一句話也不說。

她氣瘋了,早知道金玉寶遲早會惹出事情,卻沒想到竟惹出這麼件丟人現眼的事來,花了三百兩和人共度春宵?!他可真行呀!別說她沒錢,就算是有,她也不會給。

見她不講話,一副打算置之不理的模樣,陳氏忙拉着金政德的褲管,哭喊:「爹呀!玉寶是你的孫子,你不能眼睜睜看他被人送進官府呀!爹,求您救救玉寶呀……」金政德也是氣得不輕,但他對金玉寶早已死心,這會兒也就不像陳氏這般激動,更何況他都自顧不暇,哪有能力去救他。

「我拿什麼救他?」他嘆氣,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我不過是個糟老頭子,能有什麼能耐?既然敢做,他就得有膽子扛!總不能一出事便回來求你這個娘,說到底,那孩子還不是你自個兒給慣壞的!」他早說過要將孫子接來教養,是陳氏不肯,平時他看不過眼,提點提點孫子幾句,她便擺臉色給他瞧,甚至在孫子面前說他這爺爺的壞話,現在出了事便來求他,求他有何用?還不是她自己作的孽。

這會兒陳氏可不敢再擺什麼臉色,連忙應聲,「爹教訓得是,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但玉寶可是金家唯一的孫子呀,您不能眼睜睜看金家絕後……」說著又哭了起來。

金政德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百般無奈地道:「三百兩不是小數目,就算將咱們這宅子給賣了也湊不出錢。」陳氏抽抽噎噎的哭個不停,好說歹說,他們爺孫倆就是不鬆口,不禁氣得咬牙道「你們真這麼心狠?區區三百銀而已,安家會拿不出來?」

見金寧變了臉色,她忙又軟下聲,「寧兒,玉寶是咱們金家的獨苗,況且咱們也不是沒辦法,只要你到安家開個口,一切都解決了,寧兒……」

「不要說了!」陳氏一愣,本以為打斷她話的會是金寧,沒想到出聲的卻是金政德。

金政德鐵青着臉,忍不住咳了起來,嚇得金寧忙為他撫背。「爺爺,你別激動,小心身子。」直到順了氣,他才抬起咳到漲紅的老臉,啞着嗓子道:「寧兒剛發的毒誓你沒聽見嗎?你口口聲聲說是二娘,怎就沒想到寧兒的處境?難不成真要為了救那敗家子,害上我乖孫女的命?!」

「我……」陳氏被堵得啞口無言。

在她心中,金寧那條賤命當然比不上她兒子,可這情況下她怎麼敢說?

緊咬着牙,陳氏原想再說什麼,卻突然想到稍早前偷聽到的話,心頭一振,忙垂下雙眼,掩去眼中的喜色,面上依舊假裝哀戚的道:「媳婦哪敢這麼想,可要真是這樣,玉寶就得去坐大牢,再說,那群人沒拿到錢也不會善罷罷休……」

陳氏這話說到了重點,也正是金寧擔心之事。就算把金玉寶送進官府,這件事也不會這麼容易解決。

就在三人心思各異時,原本昏迷的金玉寶總算幽幽醒來,一看見陳氏,馬上大聲哭喊,「娘!你一定要救我,我不要被送去官府……」他這一哭,陳氏頓時又氣又心疼,也跟着哭了起來。「玉寶,我的兒呀!不是娘不救你,是娘也沒錢……」見他們母子倆抱頭痛哭,金寧與爺爺對看一眼,十分有默契的走進內廳。

進到廳內,金政德沒有馬上回房,金寧也沒走,兩人沉默不語,過了不知多久,金寧才咬着粉唇道:「爺,要不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金政德給打斷,「我方才和你二娘說的話你沒聽見嗎?」聞言,她馬上閉了嘴。

是呀,她怎麼又心軟了?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只不過這回的事鬧得大了點,但她應該堅定立場,好讓他們母子趁機學個教訓。

見孫女想清楚了,他才緩緩地道:「不這麼做,玉寶永遠不會長進,這次也是他自己惹來的,好在你話說在前頭,要不這一次肯定又是一樣。」

金家的藥鋪一間間全讓金玉寶給敗光,鋪子沒了,他們母子便打起莊子的主意,最後就連土地都變賣了去,現在他們就只剩這間祖宅了,他卻依舊故我,鬧出這麼一出事來,金政德是真對他死心了,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會再管了。

嘆了口氣,他又道:「明天一早,你就將玉佩拿去還人,我怕你二娘不會這麼容易死心。」金寧點點頭。「我知道了,爺爺也別想了,早點歇着。」金政德拍拍她的手,這才起身回房,途中止不住的咳嗽。

望着爺爺的背影,她心頭一酸,眼眶微熱。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他們才能解脫?難不成真要到了傾家蕩產的地步,這一切才能消停?

次日,為了去還玉佩,金寧比平時稍微睡晚了些才起榻,打了水洗臉,挑了件洗得刷白、卻是唯二件體面的衣裳換上,依舊扎了條辮子,便要出門。

然而當她打開妝枱抽屜那隻她用來放玉佩的匣子時,俏臉倏地變了色。

「怎麼不見了?我昨晚明明才檢查過……」她巧眉輕擰,忙又東翻西找,卻什麼也找不難道是腦中突然浮現陳氏昨日收拾餐桌時那怪異的笑容,一個念頭閃過心頭,讓她霍然站起身便往陳氏的房間跑去,毫不意外的看見緊閉的門扉。

她猛拍房門,卻沒人應聲,說明房內根本沒人。

「可惡!」金寧低咒一聲,再匆匆來到爺爺房內,說了聲要上安府,不過沒將玉佩不見一事同他說,便快步出門。

一路上,她再也忍不住不斷地暗罵,那對可惡的賊母子,到底還有什麼事是他們不敢做她敢肯定玉佩就是讓陳氏給偷走的,畢竟昨兒個才出了那樣的事,且原本守在家門口的那名大漢也跟着不見,若她還猜不到是怎麼回事,她就太蠢了,只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陳氏會趁她睡覺時,大膽的潛進她房裏偷東西。

愈想金寧愈是氣惱,腳步也就愈發急促,若不是礙於女子的矜持,她早撩起裙擺用跑的。

原本昨夜她還是有些猶豫,雖然答應爺爺不會心軟,可金玉寶畢竟是爹的骨肉,也是她唯一的弟弟,儘管他壓根沒把她當姐姐看,但她對他仍有一分親情在,可沒想到……粉拳緊握,她眯起映着熊熊怒火的圓眸,直到這一刻,她心中才真正沒了任何猶豫。不要怪她無情,是他們讓人無法對他們有情。

走了近半個時辰,金寧終於來到京城赫赫有名的安府。

抬起螓首,她看着在金陽照耀下,氣勢輝煌的安府二字,深吸了一口氣,才邁開步伐,走向側門。

她不卑不亢的向守門房的小廝說道:「這位小哥,麻煩你幫我通報一聲,我要找你們主爺。」小廝見她一身清貧,雙眉一擰,本要趕人,可一抬眼,在看清那張清靈秀麗的小臉時,頓時愣了愣,原本冷下的臉揚起了幾分親切。

「這位小姑娘,咱們家主爺可不是誰都能見,你是」人都喜歡美麗的事物,更何況眼前的小姑娘瘦小歸瘦小,卻清新得像朵無害的小白花兒,鑲在那張巴掌臉上的五官小巧細緻,透着粉色的嫩頰更是漾着淺淺的梨渦,讓人語氣不軟都難。

「小女子姓金,單名一個寧,可否麻煩小哥替我通報一聲?」咬着粉唇,她硬着頭皮再問一次。

她實在沒把握安颯宇會記得她的名字,也不曉得他會不會見她,但玉佩不在身邊,她只能這麼試一試。

「姓金?」小廝眉頭一皺,旋即便問,「你可是一早攔住我家主爺那對金家母子的家人?」金寧聽見陳氏母子果然一早便來,粉唇一抿,雖然不想承認,但邇是點點頭。

「是,那是我二娘及弟弟。」

一聽她和那對狗眼看人低的母子有關係,小廝的好臉色倏地不見,語氣不悅的要她等着,才進屋通報。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金寧等到腿兒微微發酸,那名小廝才和一名年輕男子一同前來,讓那名男子帶她進屋。

沿途,金寧垂着螓首,眼睫不抬,亦步亦趨的跟在男子身後三步,速度不急不緩,那低眉順眼的模樣,讓前來帶人的大總管白蔚然心中的不悅稍微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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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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