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憑着整型醫生的職業本能，關明熙不自覺地研究起出現在舞台邊的曈曈身材，但只是純粹地欣賞。
曈曈一見到角落的關明熙，便露出可愛的虎牙朝他走去，四周的男人無不露出嫉妒和欣羨的目光。不知她有何目的，關明熙不動聲色地朝她點頭致意。
女孩和女人的差別在於男人怎麼看待，雖然眼前女人有股令男人傾倒的魅力，但他一心想的還是孟語遷那張帶着屈辱的小臉。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婆媽，竟對十幾年前的小事耿耿於懷。
“我認得你！你是‘唯美整型醫院’的院長……”曈曈逕自在關明熙身側的椅子坐下，態度十分熱絡，“你好，我是曈曈，是語遷的好朋友。”
“你好，我是關明熙。”關明熙喜歡這女孩的直率。雖然大多的女人一見到他都很熱絡，但最後一句話更拉近兩人的距離。“語遷……回去了嗎？”
“她在休息室，等會還要唱一場。你要不要去找她？”明知道孟語遷有多麼不想見到關明熙，但曈曈仍自作主張地提出邀請。
“方便嗎？”關明熙有些遲疑。
此時伴奏的小樂團已經就位，曈曈對夥伴們打聲招呼，趕緊在關明熙耳邊低語：“在那個門后，就說你是語遷的朋友。”
她指了指舞台旁的黑色布簾，隨即起身對關明熙俏皮地眨眨眼睛。“不過，要有被罵的打算哦！”
“沒關係，我習慣了……”關明熙莞爾一笑，跟着起身走向曈曈所說的門，掀開厚重的布簾將熱絡的氣氛拋在身後。
孟語遷盯着面前的鏡子，百般無聊地注視着自己略顯稚氣的小臉以及平板的身段。
門外傳來擴音器的重節奏，曈曈動感低沉的歌聲和聽眾的鼓噪聲，顯示氣氛有多熱絡，待會兒換自己上場后場子就冷掉了……每當這個時候，她便感覺壓力好大。
“咦……”她怎麼也學不來曈曈的魅力，肯定是身材的關係！正當自怨自艾之際，敲門聲響起。“進來。”
今晚只有她和曈曈輪班，會是誰呢？
質疑的眼神很快對上一張溫雅的笑臉，孟語遷反射性地起身，一身防衛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誰讓你進來的？”
這傢伙不在外面聽歌，竟跑進化妝間來，到底有什麼企圖？
冰冷的語調顯示拒人千里的態勢，卻沒有讓關明熙卻步。“他們說……我可以在這裏找到你。”
“現在你找到了，那又怎樣？”孟語遷往沙發上一坐，打定主意不給他好臉色。
“我只想告訴你，下午我的提議永遠有效。雖然這無法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但我是真心想表達我的歉意。”關明熙說得誠懇，也是衷心這麼認為，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莫名的衝動想親近她，這也是今晚他會來這裏的動力。
這次孟語遷的拒絕倒沒那麼絕然，尤其之前曈曈那席話不斷在腦海里盤旋。
“當然無法彌補！”她的內心仍掙扎着，不想那麼快對現實妥協，“你以為這樣就能一筆勾銷？而且，我不可能讓你有再次羞辱我的機會！”
關明熙聽出她態度改變，也聽出她在意的重點。“我知道這樣無法一筆勾銷，我只想盡一些棉薄之力來達成你的願望。而且，我絕對不會泄漏病患的就診紀錄，我醫院的每位員工都會遵守這項職業道德。”
孟語遷沒有回應，心裏的掙扎全寫在小臉上。
關明熙繼續下猛葯。“我的很多病人剛開始都會掙扎遲疑，但女人若無法對自己的身體感到驕傲，那表現出來的信心便差了一截。尤其是表演者，雖說才藝才是吸引人的重點；但個人的魅力源自對自己的信心，包括外貌和身材。”
孟語遷表情雖然不屑，卻不得不承認關明熙說得極有道理。自從被稱為“太平妹”之後，她就對自己失去信心，加上身形太嬌小，連帶表現出來的氣勢也弱了一截。
但這都是眼前這個男人害的，他要負最大的責任！
見孟語遷臉上的防備尚未完全撤離，關明熙也不再逼她，他拿出一張名片放在茶几上。“我明天有三個刀，預計下午四點結束繼續看門診，如果你願意讓我做些補償，明天可以隨時到我的診間，只要報上你的名字就可看診。”
孟語遷卻嗤之以鼻，看也不看名片一眼。
“記住，只要我還有能力執刀的一天，我的提議永遠有效。”他有把握她會回心轉意——憑他對女人的了解。“那麼，不打擾你了……”
他從未對任何女人低聲下氣，但此刻做來卻極為自然，或許是愧疚感作祟。
“不要再來了！”
孟語遷的拒絕沒有上次來得堅決，這讓關明熙暗自竅喜，投下一個溫柔的笑容后才轉身離去。
哼！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親和力，以前不是跩得二五八萬嗎？孟語遷只覺他的笑容陌生得有些不懷好意。
不過，她的心意還真有些動搖了。望着鏡子，她彎下腰努力擠壓雙峰，不禁想像有一天它們突然長大的樣子……
或許，到時她該去買些Ｖ領上衣……
“外面還有病患嗎？”忙了大半天，關明熙感覺有些累，卻仍強撐起精神詢問跟診護士。
“沒有了……”護士小玲邊查詢電腦邊回答。
關明熙拿下眼鏡揉揉疲累的眼眸，以掩飾心頭的失望。護士小玲跟了他的診一年，從未見過他露出疲態，不免關心地問：“院長，你還好嗎？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
“沒關係，我再等一下，或許臨時有人挂號……”平時他看診通常會限定病患人數，一看完診就回家休息，從未主動延遲，更何況他今天已經連續工作超過八小時。
小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卻不敢多問。此時，外頭有人敲了門，是負責接待病患的服務人員。“院長，有位病患孟小姐剛到。”
接着門被開啟，外頭站着一臉不甘願的孟語遷。
考慮了好些天幾乎無法成眠，關明熙的提議像是魔鬼的誘惑般，不斷在她耳邊響起，加上昨晚在她公寓過夜的曈曈不時地翻身，那副令人羨慕的豐乳隨着呼吸起伏着洶湧的波濤，誘人的模樣連她看了都很想摸上一把……
於是，魔鬼戰勝了尊嚴！
“請坐！”未待護士小玲開口，關明熙隨即露出比平時更和善的笑容，連聲調都變得不太一樣。
孟語遷表情看來有些倨傲，但其實渾身不自在，比第一次看診時還要緊張。
她看了護士小玲一眼，隨即對着關明熙冷冷說著：“我想私下和你談。”
關明熙忙以眼神指示小玲迴避，診間只剩下兩人。
“坐呀！”關明熙極力掩飾見到孟語遷的欣喜，將背脊靠在椅背上，盡量保持平常心。
孟語遷則是僵直着背脊，一臉防備地坐在關明熙面前，並從包包里掏出一張紙。“你必須先簽下這份文件，我才要做。”
那是她昨晚苦思一夜才寫好的約定，為了保護自己的權益。
“什麼文件？”這小女人都已經決定了，卻還擺出一副被逼迫的表情，那模樣還真像個不情願的孩子！
關明熙拿起孟語遷所謂的“文件”，逐字閱讀之後不禁開懷大笑，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喂！有什麼好笑的？”孟語遷搶回紙張惱怒地瞪着他，卻不知裏頭有什麼值得他笑得如此誇張。
“哈哈……你真有趣！”關明熙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嘴角仍盈滿笑意，“很少病患會對我提出這種要求……”
文件中條列的項目除了註明關明熙和“唯美整型醫院”不得泄漏孟語遷在此整型的消息，還“規定”他在診療和手術過程中不得對她的胸部有任何批評或嘲笑，甚至不當的聯想。
“我想請問一下……什麼叫作‘不當的聯想’？”眼鏡背後的目光含帶促狹的意味。
“就是……”孟語遷先是理直氣壯回應，但接觸到關明熙的目光卻立即紅了雙頰，不自在地別過臉，“當你看到我的……胸部時，不可以……胡思亂想。”
沒有任何男人會對“太平妹”產生遐思，尤其他這個賤嘴男，但她必須防患未然。
見她臉上流露難得的羞態，關明熙不禁興起捉弄她的念頭。“這點你放心。我是個醫生，看過的女人胸部和裸體不計其數，這些對我來說就像個等待雕琢的藝術品，不可能產生任何遐想，除非……”他頓了一下，刻意露出為難的神情。
這下換孟語遷緊張了，她立即擺出防衛姿態。“除非什麼？”
他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露出安撫的笑容，臉上甚至帶着同情。“除非……是那種天生就很完美的身材，不過，這點你大可放心，因為身材完美的女人是不需要來找我的。”
雖然是根軟刺，卻也刺激到孟語遷敏感的神經。
“最好是這樣！”她怦地一聲讓手掌擊在他身前的文件上，帶着些許脅迫的意味，“那就簽名吧！”
關明熙苦笑一聲，還是拿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將文件遞到孟語遷面前，仰頭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他真不知自己着了什麼魔，居然會簽下這荒謬的合約書。通常只有病患來求他，心甘情願簽下制式的合約還一臉感激，唯有眼前這小女人敢在他的地盤上這麼囂張！
唉！誰教他年輕時不懂事傷了無辜少女的芳心，現在就當是贖罪好了……關明熙無奈地想着，心頭卻泛起莫名的雀躍，好似有什麼難關等着他去征服，而他一向喜歡挑戰。
孟語遷可不管他怎麼想，粗魯地拿迴文件看了潦草卻帥氣的簽名一眼，然後很快將紙張收進包包，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她答應讓他做手術已經很給面子了，別認為她欠了他什麼！
關明熙非但沒生氣，臉上還帶着一貫的微笑。“沒關係，你有什麼要求儘管告知，這是我答應你的補償……”
“慢着！”孟語遷抓住他的語病，立即出手制止他說下去，“別以為這樣我們以前的恩怨就會一筆勾銷，我只是不想讓你以為傷害了別人還能當作沒事。”
“我知道，”關明熙仍是罵不還口，一臉笑意地哄着她，“我只是想讓你心裏感覺舒服一點，語遷……”
她的名字脫口而出，自然得如同熟識的朋友，卻讓孟語遷極為反感。“請稱我‘孟小姐’！我們之間只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別叫得那麼親熱！”
“是，‘孟小姐’。”這下他真的見識到一個女人的固執，也終於嘗到被女人痛恨的滋味，卻只能無奈承受。不過她挺有趣的，就像只防備心十足的刺蝟，動不動就豎起滿身的刺；而他，從未在女人身上碰過釘子。
“那麼，你決定什麼時候做？想做到什麼程度？”關明熙很專業地諮詢着，因他一眼就看出她根本還沒做好準備。
孟語遷果然傻眼，兩片紅暈悄悄染上粉頰，別過視線不敢看他。“我……不知道。”
此刻她不再是咄咄逼人的債主，而是充滿期待又怕受傷害、相當羞澀的病人。
“那麼……我們先來看看你需要做到什麼程度。”鏡片后的眼神轉為幽暗，隱隱期待着即將見到的畫面。開業這麼多年，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怎麼做？”孟語遷問得有些莫名，根本不懂隆乳之前該做些什麼。
關明熙指着一旁的診療床，“請你脫下上衣，我必須先看看你的乳房和皮膚的狀況，再配合你的身形，看要幫你做到哪種程度……”
脫衣服？！孟語遷蒼白的臉頰頓時染成硃紅色，緊張得兩手直冒汗，一臉為難。
“請孟小姐脫好上衣后先在裏頭等着，”關明熙起身拉開簾幕，診療床裏頭形成不小的私密空間，以保護病患的私隱。“我叫護士進來……”
他準備按下電話對講機按鈕，孟語遷趕緊阻止他。“不要叫護士！”
她從未在別人面前裸露胸部，即使是身為好友的曈曈，因為那會讓她感到自卑；關明熙是醫生，所以沒辦法，雖然百般不願意，但也只能不將他當男人看……
孟語遷不敢對上關明熙的視線，逕自低着頭走進布簾之後。
“那……好吧！”雖然詫異她害羞到這種程度，但他還是決定尊重她的要求，雖然這麼做不符合看診程序。
聽到布簾裏頭窸窸窣窣的脫衣聲，他有些難耐地弄鬆領帶，並按下對講機，吩咐不讓任何人進入診間。
只是，他此刻的心情怎麼好像等着偷腥？好久沒感覺的心跳此時那麼地鮮活，猶如第一次解剖人體般興奮。
“嗯哼……”他先是輕咳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進去了嗎？”
“嗯！”裏頭的回答細如蚊蚋。
儘管自我心理建設好久，但當布幕一被拉開時，孟語遷還是下意識地拿起上衣遮住胸部。她正坐在診療床上，雙腳懸空着，羞赧地低垂着眼睫迴避那不知帶着何種色彩的目光。
關明熙被那清純模樣深深着迷。來就診的婦女第一次袒胸時多半都會顯得羞澀，但唯有她讓自己的心頭產生莫名的顫動。此刻，在他眼前是個酥胸微露、含羞帶怯的女人，而非一般病患。
他強力掩飾心頭的躁動走到她身前，臉上泛出心底油然而生的柔情。“別緊張……可以讓我看看嗎？”他的聲音緊繃得連自己都陌生，手心竟冒着一層薄汗。
孟語遷遲疑了一會兒，貝齒輕咬着嫩唇努力克服着羞怯和自卑，最後才緩緩放下遮蔽胸前的雙手放在膝上……
關明熙只好不舍地放開眷戀的觸感，摘下無框眼鏡擦拭上頭的霧氣。“孟小姐可以穿上衣服了，待會兒我再對你做些說明。”
露出一個職業笑容后，他便轉身掀開布幕，留下渾身虛軟的孟語遷。她快速地穿上衣物，一邊努力調整氣息，然後坐在床上以手掌撫着發燙的臉頰，直到感覺紅暈稍稍退去才下床，鼓起勇氣拉開布幕。
關明熙正埋頭寫着病歷，桌上已經放着一疊資料和一坨坨透明水袋。
“來，請坐。”他抬起頭，微笑里看不見方才的出軌情緒。
孟語遷挺直背脊，下顎微微上揚地坐下來，刺蝟的防護層很快披上身，關明熙只能在心裏苦笑。
“這是適合你使用的美國原裝進口鹽水袋，是本院最頂級的質材，你摸摸看……”他將鹽水袋遞到她面前，孟語遷卻是遲遲不敢伸出手。
“我……看看就好。”想到要將眼前這團東西放進體內，她的胸部便感覺隱隱作痛。她一向很怕痛。
關明熙不容她逃避，於是執起她的雙手硬是將鹽水袋放到她手中，柔聲撫慰着：“你先摸摸看，它以後將會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孟語遷根本沒聽他說些什麼，手中冰冷的觸感讓她既緊張又好奇。她使勁地揉捏着那團柔軟，不斷想像它們裝進自己胸部里的感覺，愈想頭皮愈麻。“這個……放進去會痛嗎？”
“做手術前要先全身麻醉，我們醫院採用的是目前最先進的內視鏡手術，會在你的腋下割開約兩公分的傷口將水袋放進胸肌下方。雖然麻藥退去后傷口還是會疼痛，但比傳統手術來得不疼……”關明熙無視孟語遷臉色的蒼白，繼續解釋着，“術后若感覺疼痛，可以打止痛針，到時本院會教你手術后的居家自理方式。”
“會痛呀？”聽他這麼說，孟語遷的秀眉已經皺成一團，只覺得全身虛軟。
“我這邊有些資料你拿回去看，考慮個幾天再做也不遲。等到你決定要做，再打電話給我，我會優先幫你安排時間。若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打給我，任何時間都可以……”
“哦！”孟語遷將那一疊資料塞進大包包里。她的腦袋此刻昏昏沉沉的，早已塞滿對手術的恐懼。她以為打了麻藥就不痛，沒想到麻藥總有退去的時刻……
“還有什麼問題嗎，孟小姐？”見她一臉傻愣愣的，從鏡片後面透出的目光帶着一絲玩味。
“哦，沒事……”突然覺得診間好悶，她需要新鮮空氣讓腦袋清醒一點！孟語遷背起包包，連再見也沒說一聲就轉身離去。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關明熙整個身體往後仰，腦海里儘是方才所見的美景，心裏充滿矛盾。
之前已經答應免費幫她動手術，現在又不太想和上帝作對，因為他已戀上那對自然柔美的小乳峰，想獨佔它們的意念如此強烈……
只是，當她的期待落空，屆時肯定會更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