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法國巴黎,碧波盪漾的塞納河畔,露天的咖啡座幾乎客滿。

紀采帆走了好多路,她獨自逛了巴黎市的人文風光,雙腿累得想坐下來歇一會兒。

她相準了咖啡館前一個沒有人坐的位子,走了過去。

就差那麼一步,一個身着米色風衣的東方男子比她先走到那個桌位,坐了下去。

她有點無言的立在桌旁,這位子是她先相中的。

「給我一杯熱拿鐵,謝謝。」易勝凱一坐下就打開手上的報紙看,他以為站在那兒的是服務生,便以流利的法語點餐。

紀采帆無言加意外,這人搶了她的位子,還向她點了杯咖啡!他是瞎子嗎?沒看見她也是客人?她身上又沒穿咖啡館的圍裙。

不不,他不是瞎了,他在看報,頭也沒抬的就說了,這姿態也太神氣了吧!

「還需要什麼嗎?」紀采帆促狹地也以流利的法語問他,看看他會不會抬起臉來回答她,然後發現他自己犯的錯。

「有什麼好吃的點心?」易勝凱翻看報紙,漫不經心地問。

紀采帆沒想到他還是沒抬起頭。她心想算了,她再到別家咖啡館找位子好了,別跟陌生人開玩笑了。

可是這人實在傲慢,像他這樣的態度是很危險的,要是有人隨便放杯發酸的牛奶在他面前,他大概也是看也不看就拿起來喝了吧!

看在他同樣是亞洲人的分上,她得提醒他注意安全。

「舒芙蕾、提拉米蘇、重乳酪……全都是發了霉的。」紀采帆說完自己也想笑。

易勝凱聽到這不可思議的話,納悶地抬起頭,看到桌旁的人不是服務生,而是一個東方女人,她雙手扣在背包的兩條帶子上,一張蜜糖般的臉孔正對着他,美麗的雙眼透著捉弄的笑意。

但那抹笑並不讓人反感,而是覺得俏皮。

他目光瞬過她束成馬尾的黑髮,以及身上的T恤和牛仔褲,她的裝扮俐落,突顯了姣好的身材和修長的雙腿,從她的裝束看來應該是觀光客吧!

他察覺情勢不太對,他剛才竟然向她點咖啡,還問有什麼好吃的點心,真是失禮了。

「不好意思,我以為妳是服務生。」他立刻道了歉。

「沒關係。」紀采帆直視他終於抬起的尊容,這男人的五官一看就是英俊型的,墨黑的眼炯然懾人,半長的黑髮狂亂,下巴滿是鬍髭,乍看之下充滿了瀟灑又頹廢的藝術家氣質。

他是個藝術家嗎?巴黎有很多藝術家。

她好奇的看向他的手指,修長有力而且乾凈,她看不出他是做哪門藝術的人。

不過,他終於發現自己的錯誤,而且道歉的態度還不錯,她就饒了他吧!

她正想走。

「請問兩位要點些什麼?」真正的服務生走過來了,拿了紙筆要記下他們點的東西。

易勝凱和紀采帆交換了一個意外的眼神。

「我一位,他一位。」她先說了。

「原來兩位不是一起來的。」服務生了解,張望四下,沒位子了。

「現在沒其他空位了,你們介意坐同一桌嗎?」服務生看看紀采帆,又看看易勝凱。

「只要這位小姐不介意的話。」易勝凱展現了風度。

「我不介意。」紀采帆一笑。

她被公司指派到法國來洽公,昨天談成一筆生意,今天起開始放鬆休假,所以才那麼有空閒一個人游巴黎,飽覽人文風景后,她疲憊的雙腿急迫地想坐下來休息。

「請坐。」服務生很樂意的為她拉開座椅。

紀采帆坐了下來。

「小姐要點什麼?」服務生問她,女士優先。

「招牌咖啡,一個舒芙蕾。」紀采帆拿了桌上介紹餐點的小立牌來看。

易勝凱看着對面的女人,想起她剛才說舒芙蕾是發霉的。

「舒芙蕾新鮮嗎?」他莞爾地問服務生。

「我們的甜點保證都是今天新鮮現做的,先生,你也要一份嗎?」服務生傾身問。

紀采帆不禁望向對面陌生的易勝凱,他的話很明顯意有所指,他記得她剛剛說過的話,但從他臉上帶著幽默的笑意看來,他並沒有生氣。

而他也看向她了,這短促的一瞥令她內心奇異地感到一陣溫熱,在這異鄉,他深黑的雙眼給了她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她在想,他該不會也是從台灣來的吧?

「我要熱拿鐵和一份新鮮的舒芙蕾。」易勝凱收回目光,向服務生點了餐。

「馬上為兩位送來。」服務生走了。

易勝凱和紀采帆在這空檔中對看了三秒。

「妳剛才站在桌邊做什麼?我以為是服務生。」他問。通常他一坐下來服務生就會過來,所以才會誤以為她是。

「我不是想站在這裏,我是遠遠的就看到這裏有空位,要走過來坐,但是你動作更快,先坐了下去。」她把方才他參與了卻沒發覺的部分告訴他。

「是這樣,我沒注意。」他真的是完全沒有注意到。

「沒關係。」她無所謂地一笑。

短暫的了解后,他看報,她看風景。

但他沒把字看進眼裏,他在想原來她也想坐這個位子,他竟向她點餐,實在太烏龍了。

而她也在想,原來這男人不是原先想的那麼目中無人,他的談吐不俗,不知是不是像她所想的是藝術工作者?

「妳要不要看報紙?」易勝凱瞧見她在發獃,好意地問她。

「你要借我報紙看?」紀采帆目光移向他,面對他突來的善意,她有點受寵若驚。

「看報紙可以打發時間。」易勝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主動借她報紙。也許他實在是悶壞了,想找個人說說話,而現在,陌生人對他來說是安全的。

說些風馬牛不相干的事,比被問及心事要好多了。

他法國當地的朋友約他上私人遊艇玩,提供別墅供他居住,他全都拒絕。

他只想一個人沉澱心情,他的未婚妻劉梅朵背叛他,和他的司機私通。她常怪他沒空陪她,她只能以上街購物為樂,沒想到司機送她出門,送到最後傳出接送情來了,而且還是姦情。

劉梅朵什麼人不好找偏偏找上他的司機,他易勝凱是堂堂易氏集團的老闆,傳出去會笑壞全台北的社交圈。

他是愛面子沒錯,但他更注重女友的品質和品味。

劉梅朵哭求要復合,他拂袖而去並解除婚約,限她一天之內搬離他的住處。

據他的管家回報,劉梅朵賴了五天才搬走。

他本以為劉梅朵長得漂亮又帶得出門,還是個健康的女人,婚後可以生出健康的下一代……

他原本都計劃好娶她了,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而他獨自到法國來度假已逾半個月,就想忘了這些不愉快的事。

「要嗎?」他問。

「好吧,謝了。」她謝過。

他拿給她幾張報紙,問她:「妳是哪兒來的?」

「台灣。」紀采帆噙著笑打開報紙,沒看報紙而是看着他。

「原來我們是同一國的,那我們可以說中文。」易勝凱揚揚眉宇,改用中文說,他也沒在看報,而是看着她爽朗的笑臉。

「你是台灣來的藝術家嗎?」她也用中文問,很好奇。

「藝術家?」易勝凱不知自己是哪裏像了。

「你的樣子很像啊!」紀采帆打量着他。

易勝凱撫撫下巴上兩星期沒刮的雜草,還有未上髮蠟的頭髮,應該是他「日久失修」的外表讓他看起來狂野。

他難得放縱自己不修邊幅,通常在公司面對眾多員工,他絕對是西裝筆挺、一絲不苟,不會允許自己如此。

不過這只是過渡時期,等他心情好轉,他會大幅整修。

他懶懶地一笑,回視她問:「吹口哨算不算藝術?」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笑起來有點壞、有點懶、迷人又放浪的樣子,她的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急促,她隱藏起自己心跳怦然的感覺。

她提醒自己,在異國對一個陌生男人有這種感覺是很危險的,雖然同是來自台灣,但他仍是陌生人。

「你在說笑。」她不同意。

「我只是來度假的。」他淡淡地說了。

「是喔……」原來不是藝術家,是她以貌取人了。

「妳也是來度假嗎?」易勝凱索性把報紙擱在桌上,和她閒聊。

「我是來洽公的,不過工作完成了,我可以玩兩天再回台灣。」紀采帆已經計劃好明天要去普羅旺斯。

「真悠閒。」

這時,服務生送來他們的餐點和兩張帳單。「請慢用。」

易勝凱端起自己的咖啡喝。

紀采帆將手中的報紙摺好放在桌上,也端起咖啡喝。

「妳都到什麼地方玩?」他問。

「我早上去凡爾賽宮參觀,然後就到處走走……巴黎真的好美,你呢?你都到什麼地方去參觀?」紀采帆不排斥和他交換旅遊心得。

「我……」易勝凱欲言又止。

他通常晚上到酒吧喝酒,早上睡到自然醒,梳洗后便走到這裏看報、喝咖啡,然後回飯店看公司傳真來的公文,批示公文後就上網,他的秘書得克服時差,透過網路向他報告公司的事。工作后他會上健身房,然後洗澡……可說是生活在不規律中卻又有規律。

「巴黎我來過很多次了,沒什麼好玩。」

「我第一次來,感覺還不錯,可是走路好累喔!」紀采帆說完,突然發現自己正在向陌生人喊累,萬一他會錯意,以為她是耍曖昧向他撒嬌那就糗了。

她極不好意思的拿起自己的那杯舒芙蕾,用小匙子挖起一小口來吃。

雖說人在國外心情比較放鬆,但也不能讓人家覺得她隨便,她不是會亂來的女人。

她和一般的單身女郎一樣經歷過幾段戀情,她很認真地愛著對方,但是都沒有開花結果。她也想找個可以相依一輩子的男人,只是茫茫人海中,她找不到那樣的一個人。

易勝凱早就留意到她說話時輕柔的語氣,在她說「好累喔」的時候他突然精神一振,那聽起來竟像一聲甜甜的撒嬌,不會讓人難受,而是想再聽一次。

他瘋了嗎?她是個陌生的女人。

細看她低頭吃東西的秀氣模樣,當小匙子上柔軟的舒芙蕾觸碰到她紅嫩的唇,他驀然深吸一口氣。

他真的瘋了。

在遭受劉梅朵的背叛后,他應該更警覺到所有的女人都不可靠,誰能保證眼前這女人不是出門來釣凱子的?

他應該漠視女人、恨透女人,不應該用欣賞的目光去餵養她們。

養大了女人的胃口,並沒有什麼好下場。

「妳住的飯店有*****服務嗎?」他不帶情緒地問。

「我沒注意到。」紀采帆再吃一口舒芙蕾,看向他。

「如果有,可以去*****,紓解妳的疲累。」他給她建議。

「那很貴吧?」

「是不便宜。」

「還是算了,我回飯店泡泡熱水澡就好了,我是拿公司的公費出差的,回去要報帳,錢錢有限喔!」這是實際狀況。

他喉結迅速上下移動,她又來了,難道她沒注意到自己說話的語調加上尾音聽來特別誘人嗎?

而他竟抵禦不了,讓她撒嬌般的聲音穿透他的心底。

太瘋狂了吧!

「妳是做什麼性質的工作?」他阻止不了自己的瘋狂,繼續和這陌生女人聊天。

「我是法國線的業務代表。」

「哦?」他的公司裏也有跑法國線的業務,但人員太多他並不是每個都認識。

「你呢?你是什麼行業的?」紀采帆吃完了舒芙蕾,端起咖啡喝,禮尚往來地也問他。

「妳不是說我像藝術家嗎?」易勝凱不透露自己是台灣易氏集團的老闆。

紀采帆聽得出他在迴避她的問題,識趣地沒有再問,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太多,只是有緣坐同一桌,大家喝完咖啡、吃完甜點,從此各奔東西,不會再見的。

她喝完咖啡,放下杯子,拿了自己的帳單,有禮的把報紙還給他。「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報紙,藝術家。」

易勝凱勾起唇一笑,看着她站起身走向櫃枱,拿出零錢包付了錢,隨後走向河畔,消失在人潮中。

他默默地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的空位,經過方才跟她的一番閒聊后,突然沒人跟他交談,他感到說不出的空虛,百無聊賴地打開報紙……

「先生,這個位子有人坐嗎?我可以跟你坐同一桌嗎?」一個身形龐大的金髮女子走過來用英語問他。

易勝凱抬眼看了她滿是雀斑的臉,突然頓了一頓,久久才以英語說:「可以。」

「哈哈,太好了,你聽得懂英語,我在這裏玩了三天只學會『蹦啾蹦啾』,法語煩死人了。」那金髮女子瀟灑地大笑,重量級的身軀往椅子上坐了下去,順手把揹著的包包放到地上,招來服務生,用英語加上比手畫腳地說:「幫我收走這些,我要點餐,兩個重乳酪、一杯咖啡。」

服務生跟她溝通了下,記下她要的東西,也收走先前紀采帆用過的杯盤。

易勝凱沒有再去理會對面的金髮女人,只看着他的報紙,雖然他精通英語、法語,但他並沒有幫忙當翻譯的熱情。

「可以借你的報紙看嗎?」那金髮女人問他。

「這是我私人的。」他頭也沒抬地說。

「喔!算了。你是哪一國的觀光客啊?」她繼續問。

「某一國。」他不想搭理她的搭訕。

「你下一站要去哪裏?」

「不知道。」

金髮女人癟癟嘴,覺得這人很不友善,還是別多話為妙。

易勝凱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剛才不是還想着和陌生人談話,覺得和陌生人談話是安全的,怎麼此刻全都不一樣了?剛才那女人一樣是陌生人啊……

很顯然的他給了差別待遇。

他承認他是視覺動物,剛才那女人帶來了感官上的美。

但美醜都只是外表,骨子裏女人都是一丘之貉。

女人不懂真誠,不會表露自己的本性,她們通常隱藏自己,真實的個性往往教人難以捉摸,專情對她們來說都沒用,她們甚至自私的不顧別人的感受。

這就是他從劉梅朵那裏得來的教訓。

他憤恨地合起報紙,拿起桌上的帳單起身前去付錢,徒步回飯店,拒絕再被任何女人打擾。

夜裏——

紀采帆獨自走進飯店地下室的酒吧。

她拿着免費品酒招待券前來,在這家飯店只要住房就送酒吧的品酒招待券,而她明天就要啟程前往普羅旺斯,放着招待券不用也是可惜。

在巴黎的最後一個晚上,她想放鬆一下,喝點小酒也不賴。

晚上,她泡好澡,換上了美美的翠綠色小旗袍,一個人來了。

「小姐一位嗎?」服務生為她開門。

「是啊!」她回道,拿出招待券。

「請進。」服務生收下招待券,領她走進酒吧裏。

裏頭燈光幽暗、浪漫,放着藍調音樂,加上人們的交談聲和笑聲,很熱鬧。

紀采帆看到小舞池裏有外國人相擁跳舞,角落的桌位都客滿了,只剩吧枱前有空位,便對服務生說:「我坐吧枱,不用帶位了。」

「好的。」服務生欠身,給了吧枱一個手勢,然後回到門口。

紀采帆直接走到吧枱前的空位,點了一杯氣泡調酒。

她椅子還沒坐熱,就有個熱情的法國男子主動前來跟她攀談。

「小姐,一個人嗎?」

「嗯。」紀采帆隨興地跟他閒聊了好一會兒。

酒送上來了,法國男子還沒走,他很會說笑話,逗得她笑得好開心。

「妳去過凡爾賽宮,那妳知道瑪麗安東尼皇后的名言是什麼嗎?」法國男子問她。

「是什麼?」

「大臣向她說:『皇后,人民都沒麵包吃了!』,她說:『那為什麼不給他們吃蛋糕呢?』」

「哇!哈哈哈……太離譜了喔!」她捧腹大笑,沒注意到有個男子坐到她身畔的位子。

易勝凱習慣坐吧枱,他一走近吧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他居然看到上午遇見的女人。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她和上午的裝扮完全不同,她放下束起的馬尾,柔軟的波浪鬈髮披瀉在背上,貼身的旗袍使她身材看起來凹凸有致,展現了女人的萬種風情。

他不喜歡看她笑得放浪的樣子,也不喜歡她身旁那個凱子。

「一杯威士忌。」他不打算換位子,這位子他坐慣了。

紀采帆忽然聽到這低沉的、富磁性的聲音,她似乎在哪裏聽過這聲音?

回頭一看,竟然是上午和她同桌喝咖啡的男人。

「嗨!你也住這家飯店?」她臉紅紅地笑着問他。

「嗯。」易勝凱睨着她綴著笑的璀璨雙眼,不知為何心底起了無名火。

紀采帆發現他似乎不太想搭理人。

「他是妳認識的人?」法國男子詢問她。

「不算認識。」紀采帆實話實說。

易勝凱沒有答腔。

法國男子確定她是單獨一人,大膽的提出邀約。「要不要到我房裏來玩牌?」

紀采帆一聽,心想這應該是他找她搭訕的最終目的吧!她沒有那麼好騙,玩牌在這裏玩就行了,何必到他房裏。

她才這麼想,有人說話了。「要玩牌在這裏玩不行嗎?」

紀采帆望向易勝凱,不知道他為何要替她解圍?

易勝凱還以一記冷笑,正如他所想,她是出門釣凱子的女人,而他只是舉手之勞,解救眼前這個法國凱子,不讓她騙財騙色,成了受害者。

「想跟我搶這美女嗎?」法國男子不悅地低嗆,伸出狼爪環住紀采帆的小蠻腰,他周旋良久,等的就是把這東方美人誘拐走。

「嘿!別這樣。」紀采帆吃驚地想撥開他的手。

法國男子仍是不放。

易勝凱驚覺情況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樣,這女人並沒有那麼輕浮,她急着要掙開那法國男子,她才是受害者。

搞了半天,他弄錯了,這個法國佬才是有問題的。

這下他決定當好人。「沒聽到她說的嗎?放開她。」

「我就是不放。」法國男子硬是摟緊了紀采帆。

易勝凱一拳揍向法國男子的肚子,法國男子立刻鬆手放開紀采帆,縮著肚子哀叫一聲。

紀采帆還怔愣著不知該怎麼辦,易勝凱已拉着她跑出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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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妻不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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