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哇--”靜蝶瞠目結舌,整個人還被嚇得往後跳了一大步。
“很新奇吧?你們該不會還在挑井水吧?”他搖搖頭,湯滾了,從烘碗機里拿出兩個碗。
“是啊!”靜蝶回得理所當然。是挑井水啊!
“歡迎來到文明世界。”樊謙趨前把水龍頭關上,“叫你泡水不是放水,幹嘛浪費!”
又凶!她趕緊低頭,這男人真可怕,她還抓不住他的個性。
他盛了碗湯,直接擱上流理台,那只是簡單的一鍋蘿蔔湯,煮一銘他一個人可以喝好些天。
靜蝶小心翼翼的把碗捧起來,慢慢的喝着。這裏的蘿蔔比平常喝的還大塊,每次佩兒只能被分配到爛掉的蘿蔔,就算抱了十根回來,把皮削一削,剩下的也沒多少了。
不過有熱湯喝她就很滿足了!一邊想着,不自覺泛出喜悅的微笑。
樊謙注視着,才發現這個偷渡客長得其實很清秀,只要稍加打扮,一定會是個引人注目的氣質美人。
他不明白她是怎麼潛到黑山來的,不過卻可以理解外地人不懂黑山的恐怖,更何況她可以在白白天走到別墅這兒還活着,已經算是厲害的角色了。
但現在問題是,接下來要怎麼處置她。
“你,沒地方可以去對吧?”樊謙喝着渴,語氣平淡地問道。
靜蝶怔了幾秒,點了點頭。
她哪還有地方可以去,沒有家沒有國,甚至連世界都失去了。
“我不能留你下來,黑山很危險,明天我可能得帶你去警局或是……”
“警局?”她聽了蹙眉。
“警察局……你別告訴我,你們那邊沒警察局!”樊謙挑高了眉瞅着她,從她疑惑的眼裏逮到答案,“好,公安?官府?衙門?”天,他在說什麼!
“報官?”靜蝶倒抽一口氣,忙不失把碗擱下,“求求你不要!”
眼看着,她居然又要下跪了!
“停--”樊謙及時伸出右手,硬是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跪啊?!”
嗯?靜蝶錯愕非常。對她來說,他或許是侯爺、或許是親王,可不管怎麼說,他現在是這個世界裏唯一握有她生殺大權的人啊!
不跪他,跪誰?
“我們這裏沒在跪來跪去的,也沒什麼卑躬屈膝,拜託你別動不動就低頭,好像我是什麼大爺一樣!”樊謙沒好氣的把她拉站起身,“站好,有事用說的!”
跪下來再說不行嗎?靜蝶好生疑惑,可是他這麼說,她得聽。
“我想留下來。”她咬了咬唇,張着那雙水靈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我不想去別的地方,要我做牛做馬都行,就是拜託你別把我扔掉!”
干、干、幹嘛這樣!
樊謙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壞人,眼前的女人則是一隻可愛的小貓,而他這個冷血無情的傢伙要把貓隨意扔棄,然後那隻貓就用乞憐的眼神望着他,看似在乞求,其實是在責備他。
她的口吻和肢體語言都帶着卑微,為什麼每次只要提到這件事,她就會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直視着他咧?
他,可是樊謙,女人用這招是沒有用的!
“好吧!”這叫心口不一,“我缺一個打雜的。”
“謝--”靜蝶興奮的揚起笑容,眼看着就要跪下來了,“謝謝大人!”
聞言,樊謙差點沒摔倒,“大人?”
“呃……我不知道您的官位是?”她咬着唇、絞着雙手,看來很不安。
“官位?你到底在演哪出?”他深吸了一口氣,“叫我樊謙就可以了,這裏是民主社會,人人平等,官員是為民服務的,OK?”
靜蝶倏地瞪亮雙眼,“人人……平等?”
這詞太陃生了,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怎麼會有這種說法?
“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偷渡客!”樊謙無奈的搖搖頭,把碗擱進洗碗槽里,“把碗洗乾淨后,放進烘碗機里烘乾。”
他說完,帥氣的甩頭就走,留下她一個人看着碗槽里的東西,還在想烘碗機是什麼東西,突然身邊又來一陣風,原來是他踅了回來,將她推到旁邊去。
“我只示範一次,你要給我背起來。”他不耐煩的低咒着。放着衣香鬢影的派對不去,為什麼要在這裏陪一個腦子在古代的偷渡客啦!
“是!”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卻反而害手持菜瓜布的樊謙愣住了。
她笑起來,還真好看哪!
靜蝶乖巧的站在一邊看着示範動作,菜瓜布跟適量的洗碗精,然後清洗……這裏有太多她意想不到的事和東西,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
她沒想過,一百多年後的世界,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偷偷望着他的側臉,她還不了解這個男人,只知道他很兇、情緒起伏不定,當什麼導演……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職業,是否為名門望族。
可是,她都撲到了他身上,算是有了肌膚之親,衣服也被他脫了,再怎麼說,她--應該已經是他的人了。
不留在這裏,能留在哪兒呢?
由於認定靜蝶是偷渡客,又是生活在窮鄉僻壤的人後,樊謙對於她的一無所知相當體諒,還展現出罕見的耐心,所有生活用品、習慣一樣樣教起,唯一讓他不解的是她的氣質。她不像是鄉下姑娘,說話方式跟用詞也不同,有時候還會有一股貴氣。
如果她是鄉村姑娘,應該是大剌剌的,而且也不至於這麼有禮,有禮到甚至過了頭,動不動就頷首加低頭,還會欠身。
樊謙到外頭馬路上的倉庫翻了幾件衣服出來,不想讓她繼續穿着那身棉襖似的衣服,在簡單介紹完日常生活用品后,他拉她到一樓的浴室里,指導着怎麼轉換熱水、冷水與洗髮精,而她的反應很快,說一次就記得,或許這是讓他變得比較有耐性的緣故。
應該是這樣沒錯……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好聲好氣的去教任何一個人?
“你手上的東西都拔下來。”樊謙準備了一個盒子,冷不防拉起她的手。怎麼了一堆有的沒的?
她嚇得倒抽一口氣,立刻把手給抽回來,緊握着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親,就算她已經是他的人了,未成親前也不該如此自然的碰觸她吧!
她的動作讓他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是不是不太禮貌,畢竟內地人可能比較保守,不能把她當成跟他熟稔的那些女人一樣。
“對不起。”他這人一向乾脆,道歉也乾脆,“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把手門的東西都取下,那樣做事不方便,也容易引人犯罪。”
雖然他搞不懂,鄉下姑娘為什麼手上會戴一堆飾品,這樣能耕田嗎?不,還是說她不是耕田的,是那個村的……貴族?嘖!他突然對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耐,管她是誰,就是個偷渡客就對了!
“我……”靜蝶舉起手來,看着自己的翡翠戒指跟手環。這些都是每年過節跟生辰時,皇阿瑪賞賜給她的東西,也是唯一讓她相信皇阿瑪沒有忘記她的證明。
可是,這些的確也都沒有用了。
“摘下吧。”她幽幽的說,“這些的確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說得有點心痛,他狐疑的望着她將一隻一隻戒指放進盒子裏,他拿起來對着光看。是玉?還是翡翠?如果她是窮鄉僻壤來的人,身上有這些會不會太誇張了?
不過轉念一想,內地是盜版王國,什麼都能有假,搞不好這些全是假的。
看着她從戒指拔到手環,手鐲還是透綠色的,甚至還有一公分寬的食雕手環,拿起來還挺沉的,做得幾可亂真。
靜蝶將飾品一件件取下,她沒有忘記今天看見的人,沒有人做這種裝扮,甚至也沒有人像她一樣,手上戴了一堆沉重的珠瓔寶飾。
這已經是一百多年後的世界了,她難以承受,可是非接受不可,因為這一切根本不是夢啊!
放進最後一枚戒指,她親手把盒子蓋上。
“這是你的東西,我只是暫時幫你保管,你想戴隨時可以戴上去。”但他真正想說的是--你可以不必一副絕望痛苦的樣子。
“用不着了。”她幽幽的說著,抬起頭望着她,“謝謝您。”
“不要用敬語。”他立刻糾正,聽了就洞身不對勁。“好了,快去洗澡,記住,沐浴乳跟洗髮精不要一次壓太多,左邊熱水,右邊冷水……”
“我記得的。”她捧起衣服,又是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