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風雨交加的夜晚,果然容易做錯事。

雷媜熙睜開疲憊的眼睛,她應該至少有睡兩個小時吧?

她轉頭看向牆上的石英鐘,時間顯示着九點半,外頭的天氣依舊陰暗,狂風暴雨、打雷閃電一樣也沒少,看來颱風移動的速度挺慢的。

好想睡喔!從來沒這麼晚起床的雷媜熙,還是努力的掙紮起床,全身酸痛的攏攏散亂的長發。

「醒啦?」一大早就神清氣爽的上官禔將昨晚剩下的精緻菜肴溫熱,端了一碗酥皮濃湯進房。

都是這個大壞蛋害她睡眠不足的!雷媜熙想狠狠踹他一腳,偏偏全身無力。

「今天放颱風假,不上班也不上課。」正好讓他和她培養感情。

「你可高興了。」沒啥好口氣,雷媜熙疲累得再度倒回他的大床蓋緊被單,不讓他再佔便宜。

「就算今天妳能去上班,我也不建議妳去,妳太累了。」將濃湯放在矮櫃,上官禔的食指在她的裸肩上來回遊移。

啪的一聲,她像在拍蒼蠅似的打了他一下,警告他別再得寸進尺。

她真的很想睡覺,而且她會這麼累都是他害的,他居然還在旁邊說風涼話。

「還想睡嗎?我陪妳。」上官禔不待她同意就鑽進被窩將她摟近。

「先說好,不準毛手毛腳。」雷媜熙窩進漸漸熟悉的胸瞠,瞌睡蟲一隻一隻接連地向她報到。

「睡吧。」他憐惜的撫着她光潔滑溜的美背,安撫她的情緒。

雷媜熙這次很快就陷入夢鄉,兩隻小手圈着他的腰,俏臉倚在他的肩上,用最舒適的姿勢夢周公。

上官禔從床頭柜上拿出CD音響的遙控器,選擇一首輕柔的西方老歌,磁性深情的嗓音立刻環繞房內,取代外頭急促的風雨聲。

他閉上眼,享受着手下的溫潤和耳邊傳來的歌聲:心想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滿足的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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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天氣晴朗,雷媜熙一個人逛街。

她的眼睛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像是在考慮該買哪個,左邊是小天使樣武的牙刷杯,右邊則是愛心形的咖啡對杯。

她拿起右邊的對杯會心一笑。

人真的很奇怪,在還沒認識上官禔之前,她對這些情人間的小東西根本不會有興趣,就算它們做得再可愛也一樣,可現在她卻覺得有樣能與上官禔共享的生活小用品,就算再平常她也覺得很窩心。

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她也不會形容。

離開家居用品店,雷媜熙到隔壁的麵包坊買了五、六塊剛出爐的新鮮麵包,還點了兩杯咖啡外帶,打算和上官禔共度下午茶時光。

上官禔早上就出門去處理公事,雖然她不懂為何他要在星期六辦公,卻也體貼的沒多問。

她認為他沒必要事事向她報備,愛他就是要給他適度的自由,就像她也不喜歡有人管她的道理是一樣的。

雖然上官禔說處理完公事再約她出來,但雷媜熙決定給他一點驚喜,用他給她的鑰匙打開他的公寓,她將涼鞋放進鞋櫃,進廚房去忙。

將麵包放在小盤子上,精緻的程度一點兒也不輸給五星級的下午茶茶點,並從袋子裏拿出兩杯溫熱的咖啡。

雷媜熙拿起對杯把玩,她覺得將它們組合成一個心形再拆開很好玩。

外頭傳來開門的聲音,雷媜熙將杯子放下,拿起咖啡倒人,時間剛剛好,她愉悅的拿起心形咖啡杯想給上官禔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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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上官禔打開門邀請藍烈翼進入。

早上為了通貨膨脹的問題緊急召開了臨時會議,出席的人包括國營銀行及民營銀行的高階人員,其中民營銀行有最大影響力的就是藍氏金控。

藍烈翼開完會說有事與他商量,上官禔便邀請他到家裏一敘。

他們曾是大學的學長及學弟關係,藍烈翼與上官禔私底下保持着很好的聯繫,在公事上則保持距離,以免引來有心人的臆測。

「幾個月不見,你的眼光越來越犀利,已經預測到下半年度的經濟成長率。」藍烈翼走到沙發前,對剛才與會一事發表意見。

「藍氏金控創造全台銀行融資率第一的佳績,我只不過是以連續三個月失業率創新低來預測經濟成長,跟你比起來實在是小意思了。」上官禔坐在他的對面,彷佛在談論天氣一般的輕鬆。

雷媜熙在廚房聽到談論聲,不敢貿然出現。

「你爸年底就要退休了吧,屆時你接掌總裁的職位應該不會有變數。」他的表現這麼優異,連政府官員都相信他的能力。

「當國營銀行的總裁就像公務員一般,領的是死薪水。」上官禔半開玩笑的說。

藍烈翼對他的話不予置評,雖然上官禔領的是死薪水,但由投資面來看卻掌握比其他人更神準的消息,比起管理自家的公司可要輕鬆多了。

國營銀行的總裁?雷媜熙小嘴微張,彷佛聽見外星人降臨地球似的驚訝不已。

「當總裁的責任可比你現在當總經理要重多了。」藍烈翼笑說著。

「我知道。如果我挖角,你願不願意來幫我?」

「要我放着藍氏金控不管,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心力,藍氏金控才有今日。

兩人各頂金融界的一片天,藍烈翼和上官禔的眼光神准且動作奇快,是銀行界的神話。

原來上官禔是總經理!雷媜熙拿着杯子愣愣的靠在廚房的牆上,消化着這對她而言過於驚人的消息。

「你今天來找我,不可能只是為了慶祝我即將升職吧?」

「沒錯,我是專程前來問你,我們的約定還有效嗎?」

約定?雷媜熙朝門口移了兩步。

「你是說……」上官禔眉頭微皺,希望不是他想的那件事才好。

「我要你娶我妹妹--藍寧兒。」這件事藍烈翼策劃已久,他原本是要放棄這個約定,可是最近寧兒的情況不太對勁,基於愛妹心切,上官禔是個絕佳的託付人選,於公於私都是。

匡啷一聲,沒等到上官禔回話,廚房就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

上官禔立刻起身前往查看,卻被裏頭的人兒給嚇了一跳。

「媜熙!」

雷媜熙看着摔碎的杯子已不成心形,再抬頭望着那騙得她好慘的男人,她的心已碎了!

「妳沒事吧?」他擔憂的執起她的雙手,壓根兒不擔心地上那破碎的杯子與咖啡。

「別碰我。」雷媜熙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後退三步。

他不僅對她隱瞞他的身分,還打算娶別人。

不可原諒!

上官禔錯愕的看着她稍嫌激動的反應,打算開口詢問。

「既然你忙,改天再回復我。」藍烈翼由客廳走到廚房,對上官禔打一聲招呼,很快的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何會出現在上官禔的家,也不想知道。

雷媜熙認出藍烈翼了,他就是最近報紙和網路上最熱門的人物之一,他的貸款融資率創下全台業績第一的佳話,就算是足不出戶的家庭主婦也認識他。

「媜熙,妳別胡思亂想。」上官禔看着她的臉色乍青乍白,趕緊出聲安撫她。

她哪裏有胡思亂想,一切都是她親耳聽到的事實。

「妳別誤會,剛才那是--」

「別說!我不想聽,你只要告訴我為什麼要對我隱瞞你的身分。」雷媜熙的聲音冷如冰霜,彷佛冬天的寒風。

「我只是找不到適當的時機。」不行!他不能對她說實話,否則她一定會拿刀砍了他。

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多可笑的理由!他們交往將近半年,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嗎?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為什麼不相信我?」

上官禔上前一步,雷媜熙立刻後退兩步,把他當千年大害蟲般地閃躲。

「我知道了,你怕我會纏着你嘛,怕我會影響你跟藍氏金控結為親家的好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上官禔猛然打斷她的話,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接下來要講什麼。

「你不用解釋!既然之前你選擇了隱瞞,我也不想聽你的理由,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雷媜熙決絕的說完話,繞過他跑了過去。

「我還沒說完,不準妳走。」上官禔心口一震,立刻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我說過我不想聽,你放手。」他想說她一定要聽嗎?錯,她不屑也不願聽。

「媜熙,妳不能單憑几句話就自己拼湊結局,那對我不公平。」

「是你自己選擇的,我的人生不用你來決定。」

「妳聽我說--我愛妳。」上官禔抓住她的兩手,為了留住她,他決定豁出去了,反正這句話遲早都要講。

真悲哀!到了這時候,他才說他愛她。

「我不會相信你的,接下來你是不是打算金屋藏嬌,要我做小?告訴你,永遠不可能。」她有她的志氣,不可能重蹈母親的覆轍。

「我說了不要胡亂猜測我的心意,妳這樣子是在傷害我。」

雷媜熙將眼眶浮現的淚水硬逼回去,她絕對不要在他面前流淚。

「我對你很失望,別讓我恨你。」雷媜熙吐出冷冷的話語,她的心正在淌血。

上官禔聽見這樣冷絕的話便鬆開手,他知道她正在氣頭上,他說什麼也沒用。

雷媜熙一得到自由,立即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出這道門的剎那,她決定要忘記這個男人及他的一切。

「該死!」上官禔踢着沙發,將沙發踢歪了一邊。

他有能力操控全台灣的金融界,為什麼搞不定一個女人?他氣憤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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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錯了。

上官禔以為讓雷媜熙回去冷靜一下有助於解開她的心結,誰知道他錯得徹底。

打電話給她,不是進入語音信箱就是不接電話,之後她更狠心到乾脆把號碼給換掉;到她公司堵人,他在前門等,她由後門閃人;上她家找人,要不是每次都是她母親來應門,他真的會破門而入,但為了不在未來岳母面前破壞形象,他只好忍耐,卻在無意間讓他得知原來她是雷毅的私生女,所以那天她才會那麼激動。

唉,不是他不想解釋,是她不想聽啊!

這麼倔強的性子到底是遺傳了誰?未來岳母是那麼的婉約嫻淑,一定是遺傳未來岳父!

這一輩子,他真的不曾這麼挫敗狼狽過。

他好想好想狠狠地將她鎖在懷裏吻個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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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五十次的閉門羹,今天上官禔總算盼到登門入室的機會。

雷毅因高血壓住院,雷媜熙的母親必須去醫院照顧他,今晚只剩她一人在家,他就不信她不出來應門!

雖然他很想馬上飛奔到雷媜熙的家門前,但一件攸關全行員的保險合約卻硬生生拖延了他下班的時間,要不是為了全行員的福利,他早扔下合約走人了。

夜幕低垂,上官禔吃過晚飯才前往雷媜熙的家,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誓必要跟她對峙大半天才有可能說服她。

行經一個路口,消防車的聲音震天價響,他連忙緩下車速讓他們通過,他心想水火無情,希望沒人傷亡才好。

駛近雷媜熙居住的街道,他才發現事情不對勁,前頭堵了一大堆人,消防車與救護車將馬路擠得水泄不通。

而那漫天的火光,不就在雷媜熙家的隔壁嗎?上官禔倒抽一口氣。

噬人的痛楚一閃而過,他連車有沒有停妥也不管了,就下車直奔人群聚集處。

「夭壽喔,沒良心的機車縱火,連厝也燒了。」一旁的歐巴桑對着起火處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看戲兼說八卦。

上官禔遍尋四處始終沒見到雷媜熙的人影,眼看火舌就要侵入隔壁的房舍,上官禔着急的想衝進去找雷媜熙。

「先生,你不可以過去。」一名警察攔下上官禔。

「該死,我女朋友在裏面。」

「消防員會去救人的,你別擔心。」警察拉着上官禔後退,因為火花已經逼近,連地面上的人都感受到那恐怖的熱力。

「放開我,我要去救她。」上官禔掙脫警察的箝制,他不能只憑猜測就眼睜睜待在這裏等,萬一她沒出來,那他不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先生……快,你快去協助他。」警察要維持秩序,無法阻止上官禔硬闖,只好派一名實習消防員去幫他。

上官禔奔上二樓,敲着鐵門。

「開門哪!媜熙,是我,快開門。」這門鎖得這麼緊,她一定還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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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禔猜想的沒錯,雷媜熙還在她的房裏。

她的房間連接隔壁棟屋子,漫天的黑煙首當其衝的飄進雷媜熙房裏,讓原本哭

到睡着的雷媜熙被嗆醒。

「咳咳,發生什麼事情了?」雷媜熙睜開眼,只見眼前一片黑,耳邊還不時傳來許多人的吶喊聲。

她打開窗戶,但駭人的熱氣卻透過窗戶傳進來,她被燙到趕緊縮回手。

該不會發生火災了吧?她想看得更清楚,但驚人的黑煙卻很快的奪走新鮮空氣,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黑暗中她摸索着出路,卻連連嗆得走不了幾步。

她被某樣東西絆倒,蹲在地上狂咳,光是咳嗽就用盡她全身的力氣,更不用說起身奪門而逃。

雷媜熙咳得呼吸一窒,就在她即將昏倒的霎時,腦海中閃過母親、父親和上官禔的身影。

幸好母親不在家,父親應該會好好照顧母親吧;至於上官禔,他應該也能娶到好妻子,過完幸福的一生,反正……她與他今生註定無緣了。

接着,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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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外的上官禔驚慌地大喊:「媜熙!」

「先生,讓我來。」消防員拿出破壞剪,將鐵門的鎖給破壞,兩人立刻衝進屋裏找人,但視線非常不佳,讓他們根本分辨不出東南西北。

「媜熙。」上官禔吶喊着,期望有一點點的聲音能指引他,但外頭的水聲及人聲太嘈雜了。

「先生,在那邊。」消防員用手電筒四處搜尋,剛好照到昏倒在小矮凳前的雷媜熙。

上官禔奔到她身邊,拉起已然失去意識的雷媜熙,將她抱在懷裏。

「我們快走吧。」消防員推着他,要他動作快一點。

就在他們剛離開,火舌就竄入屋內,開始焚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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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笑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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