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宏達電子貿易公司,業務部辦公室里——
正值中午休息時間,芃夢希沒有離開坐位,她拿了外套披在肩上,趴在自己的辦公桌,準備休息一下睡個午覺。
「夢希,你又不出去吃飯嗎?」何採風來到她身旁問道。芃夢希時常不想吃午餐,但何採風每每都還是會來關心一下。
她們以前在學校時是學姊學妹,兩人只相差一歲。芃夢希個性沈穩恬靜,何採風則活潑好動,個性一動一靜正好互補,相處起來意外合拍,自然而然便成為了好友。如今她們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現在更一起租屋當室友,可說是感情很好的手帕交。
「我不餓,下午還要跑業務,我先睡一覺補充點體力。」芃夢希笑了笑,睏倦地說。
「我在家都見不到你,見到你時又都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你晚上是去當賊哦?」何採風傾身在她耳畔小聲地問。芃夢希看起來總是精神不濟,而且自從半個月前搬去跟她同住之後,何採風發現,不到凌晨一點芃夢希不會回家。
「我只是利用下班後的時間去打工,回家時你都已經呼呼大睡了,當然見不到我嘍!你可別說出去哦!」芃夢希悄聲說。
這年頭物價齊飛,加上經濟不景氣,公司的業務跑得也不是很順利,薪水少得可憐,她除了三餐之外還得付房租,當然要多兼份工作來維持生計。
「打工當然不能說了!公司是不允許員工有其他兼職的,你一定只是想多少貼補一下家用,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我會支持你的。但時間那麽晚,你可要注意安全哦!」何採風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因為她自己也是業績拉警報的那群,要是體力夠的話,她也想打工呢!可是她天生就很會睡,而且還很會作夢。
「謝了。」芃夢希美麗的小臉露出微笑。
「那你睡吧!我自己去吃了。對了,這附近有賣五十元便當耶!要不要我幫你買一個回來?」何採風說著她的新發現。
「不了,我吃不下,你快去吧!」芃夢希催促何採風。
「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很快就變仙女了。」何採風故意逗她,笑了笑,獨自往辦公室門外走去。
芃夢希淡淡地牽動紅唇,見採風外出了,她將外套蓋在頭上,短暫和外界隔離,想小睡一下。這時候她都累得吃不下東西,只想休息一下替自己充電,反正下午外出拜訪客戶時再買個東西吃就行了。
在公司五點半下班後,直接去打工的地方報到,是她一貫的生活模式。
但今天她要去應徵新工作。
她原本是在BLUEJANE酒吧當領台,那是間高消費的頂級酒吧,進出的客人都很體面,沒有龍蛇混雜的情況。
她原本做得很順利,時薪加上小費,整體進帳還算不錯,可是她卻在日前辭去了那份工作。
讓她做不下去的原因是,她發現最近有個外表酷帥、體格英挺的男人天天都來報到。
其實酒吧男客人很多,她從來不以為意。可就只有那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麽,她居然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當他和她面對面時,他熾熱的注視,總是教她的心狂跳。
她必須克制自己不去注意他,深怕一個不小心,心就會被他的目光狠狠灼燙。
她可以感覺到他是特地為她而來,他似乎喜歡上她了。
但她並不打算和任何人交往,更不想受他影響,於是她選擇退縮,辭去酒吧的工作,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說得更明白點,她是不想和任何男人有所牽扯。
雖對愛情抱有憧憬,但她並不抱有希望,她看得太多,非常清楚那種細水長流、天長地久的愛情只有小說中才看得到。
自從懂事以來,她的爸爸就很花心,常在外面交女友,媽媽發現後總是大吵大鬧,傷心得要命。她看久了便對男人無法信任,也對愛情感到懷疑。
她真不理解男人的感情為何不能從一而終?
就在她媽媽去世也不過才短短一年,爸爸便再娶,親戚們都說其實爸爸老早在外頭就有小三,只不過是乘機將她娶進門來。
她心裏為媽媽感到不值,也氣爸爸再婚,她下定決心這輩子絕不談戀愛,也絕不結婚,不願自己步上媽媽後塵。
而那位後媽在進門後總是對她冷言冷語,爸爸卻什麽都依着後媽,讓她更加感到心涼。於是在大學畢業後,她自食其力,搬離老家獨立生活。但是剛出社會時薪水只有二十二K,要付房租又要負擔生活費,使她不得不在正職之外又另外找其他打工機會。
工作了一段時間,雖然薪水小有成長,但她希望總有一天能買下屬於自己的房子,為了達到目標,她只能更加賣力。幸好她在外頭跑業務認識了不少人,總能得到一些小道消息知道哪裏缺人手。
剛好最近有個朋友提起,一家在忠孝東路營業二十四小時的高級髮廊,正在徵小夜班的髮型設計師。
因為媽媽顏美玉是美髮師,在世的時候自己在家裏經營美容院。當時常在店裏幫忙的芃夢希,從媽媽那兒學到了不少美容美髮的技巧,因此從洗頭到做造型她全都在行,只是她對這行並不特別感興趣,所以沒有繼續往這方面發展,現在她正好急需一份新的兼差,既然知道有這個職缺,她倒想去試試看。
她希望今晚就能應徵得上,最好可以立刻上工。
她還得存錢呢!
一個月後——
是夜,嚴君皓又加班到很晚,開着豪華的賓利座車回到家時已是晚間十點。
自電機系碩士畢業後,他從父親手中接管了龍騰電子公司,他一刻也沒有懈怠地專心於工作,憑着傑出的工作能力以及深具遠見的精準目光,短短三年便將龍騰電子推向事業的歷史高峰。
他的性格沈穩內斂,但面對目標出手快、狠、准,久而久之便以行事果斷、作風犀利聞名業界。在員工眼中是嚴苛又不苟言笑的老闆,但他獨特且強烈的領袖魅力卻又令人甘心臣服。
他雖在事業上開創出輝煌成就,但感情上卻是一片空白。
照理說不該如此,他事業有成,再加上出眾的外表,嚴君皓可說是集高富帥於一身,條件優越的極品男子,想藉機接近他的女人從未斷絕過,但一來是他工作太忙,二來他從未遇見足以讓他心動的女子,所以至今沒有人能在他心裏留下深刻烙痕。
除了BLUEJANE遇到的那個Kitty。
嚴君皓時常在夜深人靜時想起她,自從那天之後他始終沒能再見到她,她的離去成了他心頭說不出的遺憾。
他老練地轉動方向盤,緩緩將車開向忠孝東路的巷弄里。
他的家是位在巷弄里的四層樓獨棟洋房,擁有自家的院落和車庫,在父母移民到美國之後他就一個人獨居在此。他沒有請管家,因為他不喜歡有人打擾,家裏的清潔工作和日常用品都交由鐘點傭人定期負責整理和採買。
他將車開到家門前,按下遙控器,待鐵門開啟後,將車開進車庫裏,下車後走到門口查看信箱,取出信件後再按下鐵門,逕自走入屋內。
打開客廳的華麗水晶燈,他坐在沙發上確認手中的信件,發現廣告傳單佔了大半。
他先拆信件看了一下,再信手翻看廣告傳單,其中有家LULU髮廊的精油頭皮舒壓廣告吸引了他,他看了地址發現就在附近的大馬路上,而且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最近他確實太過忙碌,需要好好地放鬆,心想有機會的話他倒想嘗試一下。
嚴君皓保留了信件,把廣告紙全扔進垃圾筒,起身關燈,步上二樓卧房,卸去全身的衣物,裸裎着矯健的體魄走進浴室。
他打開蓮蓬頭,讓熱水自頭頂衝下,充分洗去他勞碌一天的疲憊。伸手壓擠裝着洗髮乳的瓶子,卻發現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關起水,打開瓶子確認,果真是一滴不剩,心想,他得把洗髮乳記在採購清單上。
但現在怎麽辦呢?
突然想起剛才精油頭皮舒壓的廣告傳單,決定洗完澡後就去那家髮廊光顧。
他打開水龍頭,繼續享受熱水洗禮的暢快感。
約莫十點半。
LULU髮廊里燈火通明,門庭若市。芃夢希忙碌地為客人服務,好不容易才有時間進休息室喝杯水、喘口氣,但陸續又有客人上門,令她沒辦法休息太久。
「歡迎光臨,請問一位嗎?」門口負責接待的人員迎向剛走進店裏的男顧客。
「對。」嚴君皓點了頭,他身着簡約的襯衫及剪裁合身的長褲,腳上穿着精製的手工帆船鞋,雙手隨興地插在口袋裏,一身休閑打扮,渾身仍舊散發高貴氣質。
他沒有開車,選擇徒步的方式來到這家髮廊,就當享受難得悠閑的散步時光。
「您今日想做什麽樣的消費?」接待人員問。
「精油舒壓。」嚴君皓指定服務的項目。
「有指定設計師嗎?」
「沒有。」
「好的,這邊請。請稍候一下,我們的服務人員會立刻為您服務。」接待人員說,記下了他的需求。
嚴君皓點了頭。
接待人員領着他走進髮廊內部,來到以簾幔相隔、燈光幽暗的區域,安排他坐到中間的位子上。
嚴君皓坐上符合人體工學的高級坐椅,雙手交握,閉上雙眼等待,不一會兒服務人員便進來了。
「先生您好,我是JJ,很高興為您服務。」芃夢希帶着裝有頭皮按摩工具和特調精油的小木盒走進精油舒壓區。這間髮廊從洗頭到造型,所有的服務皆由同一位設計師包辦,她按照工作流程先和客人打聲招呼。
嚴君皓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輕柔嗓音,渾身一震,雙眼猛然睜開,火焚般的眸子強烈地注視鏡子裏映照出的美麗女人。
她不就是Kitty?
雖然她換了昵稱,頭髮綰起,身着制式的髮廊制服,與先前裝扮有些差異,但那張清麗動人的臉,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錯認。
她沒認出他來嗎?
這裏雖燈光幽暗,但應該不至於看不清楚。
芃夢希屏住氣,不着痕迹地背過身子,不再面對鏡子,雙手微顫着把手上的小木盒放在一旁的工作枱上。
她內心慌亂且震驚不已,眼前的客人竟然是「他」!
雖然他的衣着一派休閑,不像過去次次出現都西裝筆挺,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他就是那位酒吧的常客,那位光是眼神接觸就教她莫名想逃的男人。
他好像也認出她了,餘光發現他熱烈的眼眸直盯着鏡子裏的她看,那道熾熱的視線像要化成一團火從鏡子裏噴射出來一樣,教她心悸萬分。
天啊!世界怎麽這麽小,她怎會又遇上他?
她該怎麽辦?她還得替他洗髮,得……觸碰他!
而且從他輕便的打扮,和他身上有着沐浴過後的清新氣息來判斷,他應該就住在這附近。哎!不曉得他會不會又天天來報到?她實在不想又一次因為他大費周章地換工作。
「我要等多久?」嚴君皓見她遲遲不轉過身來,唇上透着淡然的笑痕,口吻低柔地問。
「不用等。」芃夢希不情願地轉過身面對他,看到了他臉上淺淺的笑意,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搞的,心頭竟然熱浪翻飛,莫名其妙地臉紅了。
明明接觸其他客人時她都能自在面對,但一想到要觸碰這個男人,她卻有嚴重的心理障礙,彷佛只要一碰他,某種無以名狀的曖昧就會像瘟疫擴散似的,教她退卻。
她咬着唇要自己冷靜,深吸一口氣,反正就算他認得她,她也不會認帳,要是他想藉機跟她說話,她也僅會冷漠以對。
總之以不變應萬變,她要保住她的工作,不需要因為他而不自在,也沒有必要想太多。
芃夢希將精油倒在手指輕搓發熱後,面無表情地開始為他按摩頭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從他的太陽穴一直按摩到他腦後,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而他竟也什麽話都沒說,閉上了雙眼,像是純粹來享受這項服務,並不是為她而來。
她鬆了口氣,按照工作流程詢問:「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可以。」她得到他簡短的回應。
二十分鐘的手技按摩後,她改以木梳再為他按摩十分鐘,整整半小時的舒壓服務結束,接着開始為他洗頭。
「請問您想坐着洗,還是躺着洗?」她再次詢問。
「躺着好了。」嚴君皓淡然地說。
「那這邊請。」芃夢希將工具收放到小木盒裏,請他移坐到一旁的躺椅上。
嚴君皓起身隨她走向躺椅,躺了下來,再次閉上雙眼等待。
能再遇到她,他暗自欣喜,懷着滿腔的熱情想熱烈追求她。
但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就算無可救藥、近乎失去理智地愛上她,他也要精準地把他的感情傳達到她心裏,讓她無法拒絕。
只准成功,不許失敗。
「水溫這樣可以嗎?」芃夢希打開按摩式的水流,先以手試了溫度,再輕輕淋在他的頭上。
「可以,你都上晚班嗎?」嚴君皓睜開眼,似是隨意詢問,展開話題。
「蛤?什麽?」芃夢希被這一問嚇到了,她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她以為他不會跟她說話的。悄然瞧向他,對上他綻着熱力的雙眼,發現他神俊的臉上掛着淡笑。
她趕緊別開眼,在一陣慌亂中穩住心緒,關掉水流,按壓泡沫瓶里的洗髮乳,抹在他的頭上,邊洗邊回答:「是,是啊!」
「為什麽要突然換工作?性質差很大。」嚴君皓往上瞅着她清靈的小臉,察覺到她的心慌,但他不想放棄交談的機會,繼續追問。
芃夢希不曉得自己該怎麽回答他了。
很明顯的,他是在問她為什麽從酒吧換到髮廊來工作,他果然記得她。
但如果她回答了,那就表示她也記得他。
不,她並想讓他知道她記得他啊!
「我不懂你指的是什麽?」她故意含糊其詞地說。
「你是BLUEJANE酒吧的Kitty不是嗎?」嚴君皓直白地說。
「你常去酒吧嗎?」芃夢希為他按摩的手指在顫抖,他問得很直接,教她困擾不已。
「是,為了Kitty而去。」嚴君皓毫不掩飾地說,無論如何他不願再犯同樣的錯,他要她知道,他早已對她動心。
芃夢希屏住氣,他竟把話說得這麽白,先前她的直覺果然沒錯,他喜歡上她了,所以才天天來酒吧報到。
天啊!直覺是一回事,聽到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令她心亂如麻,整張臉莫名地熱燙了。
芃夢希心想,絕對不能理會他的糾纏,她不過是想好好打工,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而已,絕不能讓他來攪和。
她真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她不能再和他說下去了。她心裏盤算着,等下要找其他同事商量,幫忙接手之後的工作。
「你認錯人了。」芃夢希現下能做的,只有死不承認自己就是那個Kitty了。
「怎麽可能?」嚴君皓盯着她冷漠的表情,沒想到她竟不承認。
「其實我常換打工地點,做過的工作、接觸的客人太多了,不可能全都記得住。」芃夢希打開水流,沖洗掉他頭上的泡沫,小心地不去接觸他變化萬千的眼色。
她無心去管他會有什麽感覺。
她只知道自己得力揮慧劍,斷了他所有的念頭。
她不可能信賴男人,何況是在酒吧里遇見的,她懷疑他只想跟她玩一場愛情遊戲。
「是嗎?」嚴君皓聽着她毫無溫度的口吻,看着她冷悠悠的雙眼,表現得像是不曾見過他,記憶里並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或者更準確地說,她是想表示,她根本就對他這個人沒有感覺,也沒有興趣。
但他並不相信,透過她的指尖,他清楚感覺到她正微微顫抖,她的內心有所動搖。
她只是有心在迴避他。
「是的。」芃夢希說得很肯定,故作坦然地看向他,發現他的眸光深不見底,不知在想些什麽。
嚴君皓不再問她任何問題,閉上雙目沈思。他在想,她為何不肯承認?
究竟是為什麽?
他很想繼續追問,但情況告訴他不能貿然躁進,步步進逼只會讓她更加退縮。
芃夢希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勝利微笑,沒想到幾句話便能讓他斂起面容,不再發問。她知道自己成功甩掉一個牛皮糖,今後他一定不會再出現了。
可她心底深處為什麽又有些許不安和感傷在隱隱發作?
她在不安什麽?感傷什麽?
是怕她的無情刺傷了他嗎?
其實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只是她習慣性地將男人想得很壞。
她拚命地壓抑住所有的感覺不予理會,只要自己確信此刻她做得並沒有錯。
她繼續完成工作,為他做第二次的清洗,以乾凈的毛巾拭乾他的發。
「先生,好了,謝謝你。」她以毛巾包裹他的頭髮,工作完成。
嚴君皓坐起身,見她已走到頭皮舒壓區的出口等待他。
他眯起雙眼瞥視她冷冷的模樣,她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邊請。」語畢,她轉身走出精油舒壓區。
他也毫不遲疑地走下躺椅,隨着她走到明亮的造型區域,坐定在位子上。
芃夢希迅速地到櫃枱和有空閑的設計師交涉了下,對方答應替她接手為嚴君皓做造型,交接後她隨即退回員工休息室,躲避他。
嚴君皓不發一語地注視着前方的鏡子,彷佛方才她柔美細緻的身影還映在裏頭一樣。
他心底的熱情並沒有被澆熄。
雖然她始終冷漠,刻意拉開彼此距離,但那不表示他不能再伺機而動。
他還有機會。
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芃夢希在員工休息室里,整個人鬆懈地坐在椅子上,這才發現自己已疲憊不堪。
和那男子周旋,竟像經過了一場奮戰那般的累。
她拿了包包里自備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把頭輕輕靠在牆上,暗自祈禱那男子真的會知難而退,別再來擾亂她了。
但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該徹底地忘了他。
忘了他俊酷的模樣,忘了他凝視的深眸……
因為這太奇怪了,都已經過了一個月,她不該記得他。
她深呼吸,蓋上礦泉水的蓋子,要自己謹記。
看看打卡鐘,時間已是十一點半,再半個小時她就可以下班了。
她期待回家好好睡上一覺,忘了今晚關於他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