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到了安養院之後，華歆向院內借來輪椅，讓父親坐着，聰哥推着她父親去和大家見面，只見她父親笑容開朗的——向各位老朋友打招呼，看得出來見到老朋友，她父親很高興。

華歆帶着黎嘉暉走向後面的寢室區去探望江奶奶，果然，前面氣氛歡樂，但江奶奶還是一個人獨自待在小房間裏，而黎嘉暉也跟着華歆一起進入小房間。

「江奶奶，最近好嗎？您還是不想去前面的交誼廳跟大家一起聊天嗎？」華歆輕聲問候着，江奶奶儘管年紀很大了，但依舊耳聰目明，瞧，她老人家正在織圍巾呢。

「我喜歡一個人，比較安靜也比較自在。」江奶奶說著，看到華歆旁邊還多了一個人。「華歆，你旁邊這個小夥子是誰呢？是你男朋友嗎？」

「江奶奶，您真厲害，一猜就對了，沒錯，他是我男朋友。」華歆拉着男友靠近自己的身邊，然後笑着向坐在椅子上的江奶奶說：「江奶奶，我向您介紹，他是我男朋友，他叫做黎嘉暉，他也是個醫生喔。」

「江奶奶您好。」黎嘉暉有禮的向江奶奶問候。剛剛在來這裏的路上，聽華歆說了安養院的事，然後她也提到了這位江奶奶的事。

江奶奶一聽到小夥子姓黎，她打毛線的手停住了，表情像是勾起了從前的往事來。

姓黎呀，這個姓她已經很多年不曾聽過了。

「江奶奶，您怎麼了？」華歆問着。

「沒事，只是以前我有個外甥女，她叫如麗，她丈夫也姓黎。」江奶奶已經許久不曾提起如麗的事了，大家都死了，就只有她這個老婆子還活着。

黎嘉暉有點訝異。「江奶奶，我過世的母親也叫如麗，她叫張如麗。」

江奶奶很震驚。「那你爸爸叫黎耀德嗎？」

「沒錯，家父的確是黎耀德。」黎嘉暉沒想到江奶奶會認識他的父母親，難道他母親真是江奶奶的外甥女？一旁的華歆也很驚訝。

「你真的是如麗的兒子嗎？」江奶奶不禁有些激動起來。「你還記得以前見過我嗎？那時如麗住在東仁醫院養病，我去看她的時候，你好像才念幼稚園，沒想到現在已經這麼大了。」

黎嘉暉經江奶奶這麼一提，喚醒了他有些模糊且遺忘的記憶，母親住院的時候，曾有個奶奶來探望他母親，他還記得母親要他喊對方姨婆，那個姨婆就是江奶奶？

「我對您還有些記憶，雖然我忘了您跟我母親聊什麼，但您好像一直哭一直哭，是嗎？」若不是江奶奶此刻提起，他幾乎忘了自己曾經見過姨婆的事。

確定黎嘉暉就是如麗的兒子，江奶奶哭了。「沒錯，我是哭着請你媽媽原諒我這個阿姨，嗚嗚嗚，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看見江奶奶情緒激動的大哭，華歆連忙從旁邊拿了條毛巾給江奶奶。「江奶奶，您別哭了，這宄竟是怎麼回事？您真的是嘉暉的姨婆嗎？」

「嗚嗚嗚，我對不起如麗，也對不起她的孩子，我錯了，我做錯了……」江奶奶依舊哭着。

半個小時后，雲靜來到小房間，伯父要回家了，她跟聰哥要開車載他回家，只是江奶奶怎麼了？哭得好傷心的樣子。

華歆讓雲靜和聰哥先開車送她父親回家休息，她留在這裏陪江奶奶，等她情緒穩定下來。

雲靜點點頭，等華歆回家后再問清楚吧，因為江奶奶話很少，而且是第一次見她哭呢。

約莫過了半小時，華歆跟黎嘉暉一起將說完故事也哭累了的江奶奶給扶到床上躺下，他們不打擾江奶奶，讓老人家好好休息，然後便離開安養院。

江奶奶說嘉暉的母親在十六歲那年父母陸續過世后，搬去跟她們一起生活，一直住到二十二歲那年認識並嫁給了嘉暉的父親。只是結婚五年一直都沒有懷孕，黎家非常有錢，江奶奶提出讓自己的女兒幫忙生個孩子，她說她當時的想法很貪婪，覺得女兒要是生了兒子，也許日後可以做黎家的少奶奶，不料女兒卻不想破壞表姐的幸福，因此離家出走。

江奶奶說，雖然她女兒沒有答應，但她的提議，卻讓黎老夫人覺得很好，因此決定再找一個女人來生孩子，黎父是獨子，一開始是拒絕的，但黎老夫人以死威脅，最後黎父只好答應，而那個女人就是嘉暉現在的繼母。

只是在嘉暉繼母懷孕后沒有多久，嘉暉的母親竟然也懷孕了，不過嘉暉的母親身子底不好，早產了，因此嘉暉比黎聖峻早出生兩個月。

幾年後，江奶奶離家出走的女兒回來了，大着肚子，但不說孩子的父親是誰，只說是個外國人，對方已經回國了，而江奶奶的女兒在生下孩子沒有多久，在上班途中發生車禍而過世了，從此，她獨自一人養着混血兒的孫子。

那時她去醫院探望嘉暉的母親，知道嘉暉的父親跟那個女人又生下老二，卻把嘉暉他們母子丟在醫院不管不顧，江奶奶哭着向嘉暉母親道歉，如果她不貪心的提出這個主意，不會害女兒離家出走，未婚生子，還因為得努力賺錢而在上班途中發生意外，現在又害得他們母子被冷落，她真的做錯了。

在嘉暉的母親去世之後，她就不再和黎家有所往來，辛苦努力賺錢養大孫子，結果孫子卻在十九歲那年騎機車發生意外走了，她成為孤單老人，每次想起以前的事，她真的非常後悔，如果她不提出找人代生孩子的事，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華歆聽着江奶奶說的事，心裏很沉重，雖然黎伯父一開始不願意，但人非草木，相處久了，當然也就有感情了，所以最後跟嘉暉的繼母在一起了。

一個小提議，但卻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真的讓人不勝唏噓。

華歆看着身旁默默無語的男人，他應該比她感觸更深吧！她主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笑，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她永遠都會在他身邊。

她沒有問他有什麼感想，因為不管他是生氣還是無奈，命運都不會從頭再來，因此她寧願他現在過得快樂。

在成功整頓外科之後，黎嘉暉正式成為東仁醫院的執行長，意外的，沒有引來任何的反對聲浪，大概是因為他開除了總是作威作福，簡直跟個惡霸沒兩樣的沈主任，大快人心，再者，因為他長得很帥，不管是黎醫生還是黎執行長，護士們都絕對支持，因此，才剛上任，在院內的支持滿意度超過九成。

而最教人驚訝的是，國際知名的天才醫生弗格斯·里德居然自拍祝賀黎嘉暉成為執行長的短片，並上傳到醫院的網站，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執行長和弗格斯·里德是好朋友，而弗格斯·里德還說有空會到東仁醫院做醫術交流，這讓外科的每個人都興奮不已，並期待弗格斯·里德的到來。

華歆繼續在外科工作，依舊是不參加任何的聚餐或會議，因為她是個派遣醫生，而黎嘉暉正在試圖說服她簽下更長的工作合約，甚至成為正式醫生。

有天上午，華歆收到黎嘉暉傳來的訊息，說這次整頓外科，他要感謝小丁的幫忙，因此要請小丁吃午餐，要華歆也一起來。

小丁也收到簡訊，開心的過來問她，中午的時候要不要一起去餐廳？華歆說好，覺得小丁開心的像個拿到糖果的小朋友，這時她瞥見他白袍上綉着的名字，微愣了下，因為她從來沒去特別看這些菜鳥醫生叫什麼，只是跟着人叫，現在才看到小丁的名字叫……黎聖汀？

「小丁，我問你，你認識黎聖峻嗎？」

小丁笑了，這個未來的大嫂終於發現了。「他是我二哥。」

小丁是黎家的小弟？！華歆驚訝，這些少爺們怎麼這麼會保密，完全看不出來，她自己也真遲鈍，被他們給蒙在鼓裏。

小丁說，當時很訝異大哥來找他，要請他幫忙做一件事，不過他真的很開心可以幫大哥的忙，並得到他的認同，以後，他會成為像華醫生這麼厲害的醫生。

原來小丁之所以會當醫生，純粹是因為太敬愛和崇拜大哥，因此當家人說他不適合當醫生，他也不放棄，現在，終於得到大哥的認同，所以他很高興。

至於華家這邊，在一個好天氣的周末，岳子聰的保全公司正式成立，還有個小小的酒會，華國維比誰都要感到開心，相信阿聰的父親在天上看了應該也很欣慰，以後，不用再擔心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