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打從白霽悅要她報名婚友社開始,兩人之間的見面和聯絡都非常的公式化,像星期一她去找他簽合約,幾分鐘內就完成了,彼此也說了幾句話,而且全都是工作上的事,彷彿那天的事都不曾發生過。
而她不想那麼快就離開,為了能跟他多相處一下,居然自己開口說要報名婚友社,雖然她答應過他,卻沒想到會是在那種情況下加入,就只為了能和他多說上幾句話。
想想,她像是做了很蠢的事,連她自己想起都覺得很好笑。
最近一連好幾天,她都沒有再作任何關於前世的夢了,本來她還在想,如果知道了前世她為何會有那麼多的遺憾和不舍,或許就不會再被那些記憶困住了。
不過,也要她再作夢才行。
傍晚的時候,她離開公司,前往客戶即將舉行婚禮的會場查看,因為地點和相親的餐廳距離不遠,因此她打算勘查結束后直接過去。
當她離開飯店前往餐廳時,在一個車水馬龍的路口驚訝的見到了白霽悅的身影,他剛下班?儘管等着過馬路的人很多,而且還是在晚上,但她還是一眼就從人群里看到了他,畢竟她看了那身影很多很多年了。
不過他的公寓並不在這一區,那他怎麼會在這裏?這裏是前往她相親餐廳的路線,她猜他應該不是也要去那間餐廳,大概是到這附近買東西或做其他的事吧。
才想着要不要上前去跟他打聲招呼,已經綠燈了,因此她跟在他後頭走着,經過一處正在興建的新大樓旁邊,只見他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看着施工大樓的入口處。
他在看什麼?入口已經圍起來,工人們已經下班了,那裏空無一人。
忽地,她聽到有人在說話。
「文判大人,您好,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
是誰在說話?聲音好像就是從入口處傳來,可是那裏根本就沒有人。
既然沒有人,為什麼她會聽到有人在說話?是錯覺嗎?
「文判大人,您剛下班嗎?看來在凡間工作也一樣很辛苦呢。」
她又聽到聲音了,真的有人在說話,然後她看見白霽悅走向入口處,她跟了上去,怕被發現,小心的躲在一輛貨車後面。
白霽悅沒想到又遇上了武氏兄弟,話說鬼差那麼多,他怎麼老遇上這兩個白目的傢伙,見到他總是大聲的打招呼,幸好一般人聽不到。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白霽悅問着。
「報告文判大人,我們是來抓鬼魂的,這裏的工地主任江勇成,五十二歲,台北市人,等一下視察時鷹架會倒塌,將他壓死,我們是來抓他的鬼魂回地府的。」
武小松說著。
白霽悅看了下前面正在興建中的大樓。「我感覺大樓現在裏面沒有人,你們兩個人是不是弄錯了?」
「裏面沒人?」文判大人不會騙他們,因此武大郎立刻拿出令牌,上頭寫着他們要抓的鬼魂名字,這才發現他們看錯時間了,應該是明天才對。
「大哥,你下次也看清楚一點嘛。」武小松抱怨。
「我在看的時候你也在看,還不是一樣看錯了。」武大郎覺得弟弟也有錯,不能都怪他。
白霽悅無奈地看着他們鬥嘴,「好了,你們兩個,下次都看清楚一點。」
「是,文判大人。」武氏兄弟非常尊敬文判大人。
武大郎想起一件事。「對了文判大人,我們上次遇到那個叫小路的傢伙,便要他快點讓文判大人您回地府,結果他說您只要從一個女人的身上拿到什麼彼岸花,完成任務之後就可以回去了,是真的嗎?」
他是從代替文判大人工作的那個書生那裏知道這事的,雖然聽過其他鬼差弟兄們說小路那傢伙很可怕,但是一個凡人有什麼好怕的,他們是鬼差耶,他真不懂那些弟兄們在怕什麼。
「沒錯。」不知道小路到底有什麼用意,居然把他得完成交換禮物任務的事跟這兩兄弟說,簡直是給他添亂。
「文判大人,我們兩兄弟很願意為您效勞,請您告訴我們,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我們馬上去抓她,叫她把彼岸花交出來,然後拿給大人。」武大郎決定替文判大人完成任務,讓大人早點回地府。
「請大人放心把這事交給我和我大哥,我們一定會馬上替您拿到彼岸花。」武小松也很願意替文判大人解決問題。
雖然武氏兄弟沒啥大腦,做事也有點魯莽,但個性憨直,挺有義氣的。「我知道你們兄弟的心意,不過我得自己拿到才行。」
「大人您真的不用親自出馬,我們一定會叫那個女人交出彼岸花的。」
「是啊大人,請您告訴我們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朵彼岸花烙印在那個女人的手心裏,不是說拿就能拿到的,得讓她受到情傷,因情傷心,彼岸花才會從她身上離開。」
「大人,我聽起來覺得很簡單啊,彼岸花在那個女人的手裏,要讓她受傷,才能拿到彼岸花,好,我們兄弟知道了,我馬上和小松去找那個女人,叫她交出彼岸花,不然就將她打個半死。」武大郎說著。
「不對,我們應該先將那個女人打得全身都是傷,然後把彼岸花拿回來給大人,所以請大人告訴我們那個女人的名字,還有她住在哪裏。」武小松也覺得這件事情很容易就可以完成了。
白霽悅看着他們,心裏很清楚,就算他再解釋一次,眼前這對兄弟也是有聽沒有懂,罷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如果不是我自己去拿,而是由別人去替我拿到的話,不算完成任務,我一樣不能回地府,所以我必須要親自從那女人身上拿到,懂了嗎?」
「我們知道了,就是要大人您自己去拿那個彼岸花,才算完成任務。」武氏兄弟這下聽懂了。「不過大人,如果有需要我們兄弟的話,儘管跟我們說。」
「好,我知道了,現在我還有事,先走了。」
「恭送大人離開。」武氏兄弟同喊道。
白霽悅看了下時間,他是要前往郭琪婕要相親的餐廳,不知為何,總覺得心頭有些不安,他想確認獃獃沒事。
可能是太過掛心獃獃的事,白霽悅沒有察覺到貨車後面站了一個人,快步往餐廳方向走去。
至於武氏兄弟看到文判大人走得那麼快,心想他大概是想要快點完成任務吧。
此時武小松突然想起一件事。
「大哥,那個叫小路的男子真的是凡人嗎?」
「你傻了喔,他住在凡間,當然是凡人,那天我們很兇的跟他說話,他不是嚇得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們說了嗎?」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怪怪的耶,我們一百年前當鬼差的時候,他的樣子跟現在一模一樣耶。」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大概是老得比較慢吧。」
武小松想了下,認同他大哥的說法。「嗯,應該是那樣。」說完,兩兄弟回地府去。
而郭琪婕微抖的小手從剛剛就搗着嘴,深怕自己會叫出聲來。
白霽悅是地府的文判?他剛剛在跟鬼差說話?儘管她不想相信這種事,也看不到鬼差,但她親耳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清二楚。
他們剛剛說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她吧……在暈黃的路燈下,郭琪婕看着自己手心上的彼岸花,白霽悅是要來拿走她手上的這朵彼岸花?
郭琪婕要自己冷靜下來,把許多事情好好想一下。
白霽悅是地府的文判大人,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凡間,可是他若要回地府去,得從她手裏拿走彼岸花,但彼岸花烙印在她的手心裏,只有在她受了情傷后,花才會離開她手上。
忽地,郭琪婕想通了一件事,她生病的那晚,她記得白霽悅握住她的手,說了一句話,她後來只對彼岸花三個字有印象,現在回想起來,他好像是說……對,他說「為什麼彼岸花還在手心裏」。
那麼……那晚他是故意到公司來找她,說是請她幫他帶路,其實是帶她去看文駿和姵君從婦產科出來,以為她會受到打擊,可是她並不愛文駿,因此,彼岸花還在她手心裏。
所以那天在公寓,他才會問關於她和文駿的事,她還以為他是因為在意她,原來只是想要知道為何彼岸花仍在她手上。
之後,他開口要她加入婚友社,甚至現在還介紹了一個看起來就是個紈褲子弟的對象給她,就是在為了拿回彼岸花做準備,好回地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