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有心機，就算有，也比不上你。」宋丹雅真的生氣了，因此她反諷回去，她向來就不是個會乖乖被欺負的人，只是因為正宇說過她是好朋友，她也想把她當成好朋友，所以才一再的容忍她。

杜蔓蔓也生氣了。「那你說，為什麼要隱瞞學長你討厭狗的事？」

宋丹雅看着梁正宇，雖然她曾想過，若有一天他知道了，應該會很震驚，果然沒錯，只是，她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正宇，我不否認我的確是不喜歡狗，之所以沒說出來，那是因為我很喜歡你，不希望被你討厭，所以才沒有說，但是我要澄清一點，我不是討厭狗，而是害怕狗，所以我不會踢達達的。」

「說那麼多幹麼，耍心機就是耍心機！」杜蔓蔓喊着。

宋丹雅不理會杜蔓蔓，她看向自己的未婚夫，帶着微怒的心情忐忑不安的問道：「正宇，我問你，你相不相信我說的話？」

杜蔓蔓也問了，「學長，如果你相信她說的話，那麼就是不相信我說的嘍？你說過，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離開我，你也會陪在我身邊的。」

宋丹雅等着將和自己結婚的男人的回答，心情急遽起伏，緊張到手不自覺緊握成拳，連指甲刺進手心都不覺得痛。

一秒、兩秒、三秒……

和男人對視了三秒，宋丹雅的心完全糾結了，她知道，她輸了。

他的沒有回答，代表着他不相信她，不是嗎？

宋丹雅無法形容內心此刻的挫敗和憤怒，胸口隱隱傳來的刺痛，更是痛得她快要無法呼吸了。

她以為他們將來一定是一對幸福的夫妻，但現在，她發現自己錯得好離譜。

「梁正宇，我不會和一個不信任我的男人結婚的！」

說完，宋丹雅拿起一旁的皮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學長，謝謝你相信我。」在宋丹雅離去后，杜蔓蔓開心的說。

梁正宇看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太多表情，他只是蹲下身，把地上碎裂的咖啡杯收拾乾淨。

「學長，你今天總算看清楚宋丹雅是什麼樣的女人了吧？說真的，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和學長你一點也不適合。」

「蔓蔓。」

「是，學長，你想說什麼呢？」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

杜蔓蔓驚訝。「學長，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不是相信我嗎？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宋丹雅她……」

「丹雅不是那樣的人。」梁正宇沉靜的眸光溫柔而堅定，語氣也是。

「學長？」杜蔓蔓愕然。

「丹雅她不是那樣的女人，她是個很單純的女人。」

杜蔓蔓不解。「學長，為什麼你突然這麼說，剛剛你不是相信我的嗎？而且你不是也很震驚她那麼做嗎？」

梁正宇看着她，輕嘆了口氣。「我是很驚訝沒錯，驚訝自己居然沒有發現她怕狗，這是我的疏忽。」

自始至終，他都相信丹雅不會做出蔓蔓說的那些事，因為那張美麗的臉孔，表情坦蕩率直，而且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心地有多麼單純善良。

既然學長什麼都知道，杜蔓蔓也不想再假裝下去。「學長，既然你知道我說謊，那為什麼剛剛不直接在宋丹雅面前拆穿我呢？為什麼要替我圓謊？」

「你應該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過得幸福。」梁正宇沉沉的說著。

「幸福？」杜蔓蔓苦澀的笑着。「學長，那麼你和我結婚吧，和你結婚的話，我就會幸福了。」

「蔓蔓，你不愛我，不是嗎？就如同我一直把你當成'弟弟'，而你也一直把我當成哥哥，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朋友，是兄弟，但不會是戀人。」

「你錯了，我是愛你的。」杜蔓蔓大聲反駁着。

「你只是想依靠我。」就如同承翰說的，有些話他早就應該說的。「蔓蔓，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但是，我不會是你的幸福，也沒有辦法給你幸福，幸福，是要靠你自己去追求的。」

「學長，當初我都說我不要活了，是你硬把我從鬼門關救回來的，如果你現在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她不想聽大道理，只要學長還是她的就好了。

「當初你並不是真的想死，你其實想活，否則你就不會傳簡訊給我了。」

那是在他大三放暑假前發生的事，當時浩哲是大一，他說他有個很喜歡的人，不過對方是個男人，他很苦惱要不要跟對方說。那時自己忙着研究，沒有多想就建議他勇敢去追求愛情，如果當時自己多問一些，又或者先了解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就好了。

那個男人在夜店工作，從頭到尾都只是在玩弄浩哲，浩哲以為對方是真的愛他，甚至被對方當成了賺錢的性工具，這是他後來在醫院才知道的事，為愛遍體鱗傷的浩哲，最後選擇結束生命，死之前，他傳了簡訊給他。

「浩哲，我很高興你活下來。」想起以前的事，他忍不住叫出她本來的名字，因為他真的很慶幸自己及時將她救回來，否則他一輩子都會感到愧疚。「你看看你，現在過得多好，是個漂亮的女人，有着自己的化妝品事業，只要再把以前的不愉快徹底忘了，你就能得到幸福了。」

浩哲在醫院住了一段日子，接受心理治療，大學畢業後到化妝品公司上班，又有新戀情，五年前，浩哲在和前男友分手后，決定變性，變成了杜蔓蔓。

「我是個漂亮的女人有什麼用，又沒有人愛我，就連你都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杜蔓蔓紅着眼眶說。

「會有的，一定會有人欣賞你的，我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梁正宇笑了笑。

「我一直都單身，個性看似溫柔其實很悶，話也少，讀書時完全不受女孩子們的青睞，可是，丹雅她不同，我們第一次見面就聊了三個小時，那是我第一次和女人聊天聊這麼久，我什至覺得自己可以和她聊上一輩子。」

「如果你想找人陪你聊天，我也可以跟你聊啊，我們現在就已經聊了半個小時了，三個小時又算什麼！」杜蔓蔓不服氣的說著。「學長，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個變性人，所以你才不愛我。」

「因為你是我最疼愛的學弟。」

「我這個樣子，還是'學弟'嗎？」

「一輩子都是。」梁正宇溫柔的笑着。「蔓蔓，如果你需要我的鼓勵、我的支持，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就算我結婚了，還是你的學長，懂嗎？」

當年蔓蔓是因為基於對他的信任而來請教他，最後導致傷害，與其說蔓蔓是他人生中的某種包袱，他更覺得像是一種情緣，一種兄妹情緣。哥哥直到最疼愛的妹妹出嫁獲得幸福前，都會為她擔心，他就是如此。

「學長，你就那麼喜歡宋丹雅嗎？」

「對。」

「可是我覺得她一點也不適合你，你應該娶一個溫柔賢淑的女人才對，而不是為了她婚後要工作，你卻得放棄自己最愛的研究工作，一點都不值得！」

「原來你知道這件事，是承翰跟你說的嗎？」梁正宇也沒有打算隱瞞。「我不知道承翰是怎麼跟你說的，可能是我沒有說清楚，婚後我之所以想退出研究團隊，不純粹是因為丹雅，而是因為年齡漸長，心境上也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