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以前說過，我隨時都可以提出離婚，你會付我贍養費，然後我就可以離開，那麼請給我兩千萬的贍養費，我們離婚吧。”
坐在書房裏，程兆碩難掩震驚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夏維欣。“你要離婚？”
“對。”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程兆碩實在無法相信她竟真的提出離婚了……為何她去民宿回來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雖然溫柔依舊，但多了份堅定與獨立。
“我想知道你要離婚的原因。”他壓下混亂複雜的情緒問。
“你不是說只要我提出離婚，你就會馬上答應的嗎？”夏維欣並不想說出離婚的原因，總不能老實說出是因為自己得不到他一絲的溫柔，因而痛苦到無法呼吸，所以想要離開吧！
“但你要求兩千萬的贍養費，那不是一筆小數目，我當然有權知道你突然提出離婚的原因是什麼。”就算兩千萬對他而言只是筆小數目，此刻也不能承認，不是捨不得這筆錢，而是不想她離開。
程兆碩不禁開始痛恨起自己當初定下的什麼鬼條件，她一臉堅定地表情，讓他內心莫名的焦躁不安起來。
夏維欣頓了下才開口，“你不是不相信福星這回事嗎，其實我也是，而且這一年來，好像也沒發生什麼事，所以應該不需要我了，反正一年後我們一樣會離婚，在醫院的時候你不也是這麼說的嗎？”
她果然聽到他和兆柔說的話了。“我跟你說，在醫院——”
他想解釋，卻被她打斷。“總經理，你就答應離婚吧。”
程兆碩錯愕。“你剛剛叫我什麼？總經理？”
“對，你本來就是總經理，而我只是個小會計，如果你生日那天我沒有出現在飯店，也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而你也可以和薛小姐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公開場合。”她想過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該因為私心想待在他身邊而造成他和薛小姐之間的痛苦。
“維欣，其實我和薛艾琪——”
“總經理，你不用再說了。”她不想聽見他說起他和薛艾琪的事，那隻會令她更難受。“總之我們不是真的夫妻，你不需要對我負什麼責任和義務，我以前不會過問你和薛小姐的事，現在也一樣，那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的話刺激了他，程兆碩俊顏繃緊。“你是說，你一點也不在意我和薛艾琪的事？”
“不能干擾及過問對方的私事，包括感情的事，你不是這麼說的嗎？”這一年來，她一直遵守着他開出的條件，只為了可以待在他身邊。能擁有他一年真的夠了，她不想讓自己愈陷愈深，也不想讓他討厭她。
“別再管當初我說的那個鬼條件，我要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程兆碩真的生氣了，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悶過，而這一切似乎都是他自找的。
他沒想過自己和夏維欣會相處得不錯，這一年來，他已經已經習慣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與生活，甚至還覺得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結果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她卻說要離婚？
夏維欣不知道他為何這麼生氣，她以為她主動提出離婚，他應該會馬上答應，是因為她要求的贍養費太高了嗎？
“總經理，如果你覺得贍養費太高，那麼改為一千萬好了。”
其實她會要求兩千萬贍養費，是因為想買下石孟霏的“藍天白雲”，包括建地、建築及所有器具，總共是兩千萬，如果贍養費改為一千萬，她自己有一點存款，不夠的再去向銀行貸款就好了。
“現在不是贍養費的問題，我是在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誰在跟她談贍養費的事了。
“你和薛小姐之間的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夏維欣不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麼，只能這樣回答，總之，她想讓兩人自由，她不要再受困於這三角習題，他也能早日和薛艾琪共結連理。
她的答覆莫名的讓他更生氣。“那麼你當初之所以會答應嫁給我，是為了錢嗎？”
夏維欣看着他，沒有回答。
“說話呀，幹麼不說話？”
明眸看着那張英挺出色的臉龐，現在說喜歡他應該沒問題吧？因為他們都已經要離婚了。
“也許你不相信，可是當初我是因為擔心你會出事才答應婚事的，因為我喜歡你。”也許是離婚在即，夏維欣變得沒有那麼緊張，也能坦然說出自己的情感。
“這一年來，我一直很希望你多少會有點喜歡我。”
她果然是喜歡他！
這個答案讓程兆碩內心的怒火頓時消去不少。之前他就想過，她對他這麼好，圖的是什麼？原來是因為她希望他可以喜歡她。
“我——”
正當程兆碩想告訴她，他並不討厭她，也許還有那麼一點喜歡她時，夏維欣也同時開口了。
“不過我已經不奢求了，也決定只喜歡你到昨天。”心中仍感到苦澀，但她已經決定不再讓自己更深陷泥淖中，不可自拔，她要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喜歡他到昨天？程兆碩愣住，不解她的意思。
“以後我將重新展開全新的人生。”她淺淺一笑，對未來的新生活有着很大的期望。
“什麼新的人生？”
“這次我去的那間民宿，老闆娘全家要搬去香港，想要轉讓，那裏的風景很棒，我一眼就愛上了那裏了，所以我決定買下那間民宿，在那裏開啟新的生活，而總經理也可以回到你原來的生活。”她想說的是，她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那麼他也可以和薛小姐結婚了，不過她已經沒有資格過問了。
程兆碩看着她笑得篤定燦爛，彷彿就如她自己說的，只喜歡他到昨天，讓他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他說他允許她繼續喜歡他，說他其實也有一點喜歡她，那麼她還會想要離婚嗎？
他不知道她會如何回答，甚至覺得她會拒絕他，因為她已經有新的人生了，一個沒有他存在的新人生……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決定要跟我離婚？”
“對。”
她沒有任何猶豫就點頭，群聊獨家製作讓程兆碩明白，她是真的想要離婚。他原想開口挽留，但她堅定又毫不留戀的態度讓他拉不下臉，既然她執意要走，他就成全她。
“我知道了，我們離婚，我會讓秘書儘快把兩千萬贍養費匯給你。”
夏維欣總經理夫人的身份在思元科技原本就很受到在意，因此當她一提出辭呈，消息馬上傳遍了整個公司，而程兆柔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后，顧不得上班時間，立刻拉着夏維欣到沒人使用的會議室。
她只是想問她大嫂為什麼要離職，卻聽到她和大哥已經離婚的消息，她當場錯愕不已。
“大嫂，你剛剛說什麼，你和我大哥離婚了？”程兆柔嘴巴大張着。
“嗯，早上我們已經去律師那邊簽字了。”
昨天她提出離婚，今天簽字，他解決事情的動作很快，縱使讓人有些感傷，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已經提出離婚，再繼續住在同一個屋子裏會很尷尬，她打過電話給孟霏姐了，她說隨時可以過去。
“大嫂，你是因為薛艾琪打傷你，所以才要離婚的嗎？”因為之前不曾聽過大嫂想要離婚，她只能做這樣的聯想。
“也許那也是原因之一。”夏維欣不否認因為這件事讓她不得不去正視她和程兆碩的問題。“不過你也知道，就算我們現在沒有離婚，一年後也是會離婚的。”
早點離異，她才能從這場美夢中醒來，面對現實。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可是，你們就這樣突然離婚……”
“兆柔，謝謝你這一年來對我的照顧，你和公公婆婆都待我很好。”
“我覺得你應該等爸媽回來替你主持公道，然後……”
“然後一年後，我和你大哥還是一樣會離婚，只不過是提早一年而已。”夏維欣陳述着事實。
程兆柔頓時無話可說。“……不過就算你跟大哥離婚也不需要辭職，以後你想要做什麼呢？”
“我要經營民宿。”夏維欣笑答。
“經營民宿？”
程兆柔聽到大嫂決定買下“藍天白雲“，又是一陣驚愕，但看見她開心的說著經營民宿的事，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其實她也很清楚，就如同大嫂剛剛說的，就算兩人現在沒有離婚，一年後大哥還是會跟她提出離婚的，她只是有點捨不得和大嫂分開，因為她們已經很好的朋友了。
再說想起大嫂躺在醫院時大哥還在為薛艾琪說話，她不是當事者都覺得很難過了，更何況是大嫂，會想離開是一定的。
“爸媽如果知道你和大哥離婚了，一定會很難過。”他們一定沒想到，開開心心去環遊世界，結果回來一切都變了。
“我對公公婆婆感到很抱歉。”她想過了，等公公婆婆回台灣后，她會找時間親自向兩位疼愛她的長輩道歉。
“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大哥的錯。”誰讓他婚後還在外面亂搞，才錯過了大嫂這麼好的女人。“大嫂，以後我去‘藍天白雲’有折扣嗎？”
“免費招待。”夏維欣溫柔笑道。
程兆柔這才有了笑容。“好吧，就看在免費招待的份上，我獻上我最深的祝福。”其實不用免費招待，她一樣會祝福她的。
“謝謝你，兆柔。”
“我想你就徹底的忘了我那個混蛋老哥，然後快樂過日子。”
“好。”
“這是第三杯。”
坐在酒吧里，程兆碩看了眼旁邊的李承浩。“你幹麼算我喝了幾杯酒？”
“你還記得嗎？以前大學時，你說過你最多只喝兩杯酒或兩瓶啤酒，因為你不讓自己喝醉，縱使遇上再怎麼開心的事，你也很有自制力，最多只喝兩杯酒。”兆碩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自制力好，還有隨時保持清晰的頭腦，如此才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而那個自制力很好的男人，今晚居然主動約他喝酒，看來他的心情很差。
“是嗎？”
“你已經喝了第三杯，是什麼事讓你破例了？因為離婚嗎？可是兆柔說你並不愛你老婆，說你們就算今年沒離婚，明年也一定會離。”
家事被爆料，程兆碩哭笑不得。“怎麼，你已經征服那丫頭了嗎？不然她怎麼什麼話都跟你說？”
“不，還在追逐中。”李承浩笑道。
程兆碩看好友一臉樂在其中的樣子，看來他們成為一家人的日子不遠了。
倒是他自己，自從夏維欣兩個星期前離開后，他沒有一天能睡個好覺，心情着實煩悶，讓他不得不出來喝一杯。
“我沒事，只是突然離婚，有點不習慣而已。”說著，又喝了一杯酒。
他是真的很不習慣，凡事都不習慣。
當他加班晚回家，客廳里已經沒有了那抹總是對他露出甜美笑容的身影，這讓他很不習慣；還有，他再也吃不到美味的三明治，這讓他很不習慣；還有陳嫂泡的花茶味道太澀了，沒有那個女人沖泡時的甜味，但陳嫂說她已經加了很多的冰糖。
“咦，那個不是薛艾琪？”李承浩輕聲說道。雖然他回來台灣沒多久，但薛艾琪畢竟是個大明星，當然，兆柔也說了不少薛艾琪和兆碩的事。
程兆碩只是睨了眼前方，然後繼續喝酒。
好友的冷淡反應讓李承浩有些困惑。“薛艾琪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在她傷害維欣的那天我們就分手了。”
“是嗎？”兆柔肯定不知道，因為她昨天在電視上見到薛艾琪，還在生氣的說人家是第三者。“她走過來了。”
程兆碩放下酒杯。“我先走了。”提着公事包，他頭也不回的走出酒吧。
“兆碩……我有話跟你說，兆碩！”
薛艾琪跟着程兆碩後面走出酒吧，她小跑步的想要跟上他。
“兆碩，等一下！”
程兆碩驀地停下腳步回頭，臉色陰沉。“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們之間應該無話可說才對，還是五千萬你已經花光了？”
薛艾琪臉色也不好看。“兆碩，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好歹我們也曾經相愛過不是嗎？”
沒錯，她是拿了他五千萬的分手費，但那是因為那天他從醫院去找她，那盛怒的表情不知道有多駭人，因此當他提出分手，並要給她分手費時，她也只能接受，因為她看得出來，他已經不愛她了。
但現在為什麼她又追過來？因為她聽說他已經離婚了，她對他仍有眷戀，想知道他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複合。
“薛艾琪，從你收下分手費的那天起，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以後大家見面就當作不認識。”他厭煩的說著。
薛艾琪不是沒有看見男人臉上厭惡的表情，這讓她很難堪。“兆碩，說真的，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你突然那麼討厭我，就因為我害夏維欣受傷嗎？”
程兆碩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當你不准我提起夏維欣時，我就察覺到你對她太過維護了，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愛上她了對不對？”薛艾琪質問。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我不需要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他冷冷回應。
“既然你愛她的話，為什麼你又會和她離婚呢？”
“這和你更沒有關係。”
“程兆碩，你不要對我太過分了，小心我去向周刊爆料。”
“你愛怎麼爆料就去爆料，那對我沒有任何影響。”說完，程兆碩一刻也不想停留的往前走。他不會接受威脅的，更何況他們曾經在一起是事實，他既然敢做就不怕別人怎麼說。
“那我就爆夏維欣的事，說她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是她害我們啊！”薛艾琪話說到一半，看見程兆碩突然轉身，猛力向她揮拳，嚇得她縮着身子放聲尖叫。
程兆碩那一拳打在她身後的牆壁上，砰的一聲，薛艾琪差點被他嚇死，駭得雙腿發軟。
“如果你敢再傷害維欣，我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我說到做到！”程兆碩徹底的被惹怒了，他不在乎她要怎麼對付他，但他絕不能忍受她有任何一絲想找維欣麻煩的念頭。他狠狠瞪了薛艾琪一眼，板著臉轉身離開。
薛艾琪腿軟的坐倒在地上，終於明白自己和他是再也不可能了。
回到車上的程兆碩拿出手帕，擦了下手背上的血漬，他看見公事包上的龍紋皮製環型吊飾，輕輕摸着。
這個是用來綁住男人一輩子的，那麼有用來綁住女人一輩子的吊飾嗎？
他苦笑。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想起夏維欣說的，離婚後他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可是，他原來的生活是怎樣？他已經記不起來了。
輕嘆了口氣，程兆碩開車離開。
十分鐘后，在一個路口，他為了閃避闖紅燈的機車，方向盤一個急轉，他撞上了前方的安全島，整輛車瞬間飛起，翻轉一圈后又重重摔到地面上。
劇烈聲響讓四周民眾驚聲尖叫，車裏的人則是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