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一喊,可終於喊回她的注意,看着眼前一臉怒容的馬公公,她默默收回打算玩第三株的小手,尷尬的點點頭,「聽清楚了。」
「清楚了就快跟上。」深吸了口氣,他轉頭就走,繼續說著,「龍躍宮是王上歇息的地方,在這兒,你要謹記自個的本分,做好分內的工作,別多話、別冒冒失失、不得喧嘩,說話要輕聲細語、有禮得體;行走時步伐要輕、要柔,要小碎步,千萬不能和剛才一樣用跑的。這裏可不比其它地方,一定要謹慎再謹慎,該明白的規矩,一樣都不能漏,懂嗎?」
「是。」有了前車之鑒,這會兒蘇綠水十分機靈,在馬田回頭之前,將從地上撿起的藍色花朵快速藏在身後,恭敬的應聲。
「很好。」他滿意的點點頭,「你的工作很簡單,就是跟在王上身旁,伺候他的一切。每日寅時之前,你得準備水溫恰好的洗臉水讓王上盥洗,水若是過燙,你得調至剛好,水若是涼了,你就得重新換過,寅時一到,你得伺候王上更衣、梳頭,服用早膳,之後便是恭送王上上朝。待王上回宮之後,一樣得備妥洗臉水及洗腳水,為王上擦洗,再來便是……」
這麼一長串的規矩,蘇綠水一開始還能假裝認真聽,但聽到後來,她的神智已然飄遠,開始有些昏昏欲睡。
一刻鐘后,她的靈魂也跟着遠揚,意識開始渙散。
兩刻鐘后,就在蘇綠水以為自個兒會直挺挺倒地入睡時,馬田終於落了總結,「該吩咐、該交代的,我都講得差不多了,現在你便照我方才所教,到王上的寢室,服侍王上起榻、凈身,明白嗎?」
一聽不用再忍受馬公公的叨念,蘇綠水一掃方才的委靡不振,雙眼發亮,急忙說:「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服侍王上。」她匆匆行完禮,轉身便往寢宮跑。
看着那跑得就快要飛起來的身影,馬田皺眉忍不住大喊,「不是才說過腳步要輕、要柔、要小碎步嗎?你……蘇綠水,你還給我愈跑愈快!」
就怕馬公公反悔,將她抓回「再教育」,蘇綠水當然得跑快些,省得雙耳生繭。直到這時,她才明白烏大娘的痛苦……
【第二章】
她迷路了!
拭着額間的汗水,蘇綠水茫然的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色,「這是哪兒呀?」
峻木高聳林立,彎彎曲曲的迴廊綿長,看着一望無際、全都長得一樣的長廊,她終於忍不住捶着雙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搞什麼,這地方怎會大成這樣……」用袖子扇着風,她嘟嘍的抱怨比御膳房要大上三倍的龍躍宮。
方才急着逃離馬公公的「魔嘴」,一個不小心,繞到這個鬼地方,四周除了樹便是草,再不,就是她屁股下這些長到讓人火大的迴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不是說半個時辰就會有人巡邏嗎?怎麼我都走了快一個時辰了,連個鬼影予都沒瞧見……」別說是人了,這地方連只蟲子都沒有。
「不成,再這麼磨蹭下去,王上都上完早朝了……」她從地上爬起,努力想着自己方才究竟是由哪條路走來的,沒想到正嘟嘍着,前頭便來了一隊巡邏的守衛。
「站住!你是什麼人?」帶頭的統領嚴厲的看着她。
「我是服侍王上的新宮女,這是我的令牌。」她連忙將能證明身份的令牌遞上。
確定沒有問題后,統領又問:「你怎麼會跑到這裏?後院是禁止進入的,沒人告訴你嗎?」
經他一提,蘇綠水這才想起馬公公似乎說過龍躍宮的後院是禁地,尷尬地打哈哈,「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第一天上工,不小心迷了路,這位大哥,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王上的寢宮在哪?」
問過守衛后,她再三道謝,一轉出迴廊便拉起裙擺,開始向前沖,等她找到王上的寢房時,早已過了辰時。「慘了,耽誤了這麼久,肯定要受罰……」
第一天上工便遲來,她根本不敢想像待會兒見到王上,該用什麼臉請罪。
然而,該來的總是會來,就算是要被懲處,她也得進屋。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杆子,低頭走進開啟的房門——
一進屋,蘇綠水便見黑檀木製成的長桌前,坐着一名身着單衣、姿態傭懶的男子,他發未束、眼微斂,單手支顎,另一手則拿着竹冊,正聚精會神的讀着。
見到這情景,蘇綠水頓時心跳如擂鼓,一顆心險些提到喉上,到嘴邊的話,頓時結成了葡萄串。
「奴、奴婢……參、參見王上。」
聽見聲音,專註的俊眸微揚,皇甫陵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宮女。「你是?」說真格的,他這兒的宮女來來去去,有時才剛記住她們的容貌,沒隔幾日,便又來了個新的,次數久了,他也懶得費心再記,乾脆直問。
崇拜已久的王上近在咫尺,蘇綠水緊張不已,舌頭更像打了死結,「奴、奴婢蘇、蘇綠水……是馬公、公公派來服侍王、王上的……的新宮女,奴、奴婢遲來,請王、王上治、治罪……」
皇甫陵很佩服自己竟然聽得懂這小宮女的話,他不怪罪她遲來,但頗介意一件事。
「你是天生結巴?」他不相信馬田會派個結巴宮女來服侍他,這樣豈不太便宜他了?
蘇綠水馬上搖頭搖得像波浪鼓,「不、不不是的,奴、奴婢只是……只是太、太緊張了……」何止緊張,她簡直興奮得快不能呼吸了。
「放心,朕不會治你罪,放輕鬆點。」皇甫陵勾了勾俊秀的唇角。她若能再晚些來,他會更開心,又怎會怪罪她!
她連忙將頭壓低了些,惶惶的說:「這、這怎麼成,奴婢第一日上、上工便遲來,沒、沒能服侍王、王上盥洗,耽擱……耽擱了王上上早朝的時、時辰,不僅如此,連早……早膳都沒為王上準備,奴、奴婢罪不可赦,請王上懲、懲罰。」
聞言,皇甫陵放下竹簡,劍眉微攏,「經你一提,這才覺得有些餓了……」瞥了眼畏縮在地上的身影,「這樣吧,只要你儘速將早膳備上,朕便饒了你的罪。」
「備早膳?」就這麼簡單?
「怎了,嫌懲罰太輕?」他挑起俊眉。
「不是!」她驚叫一聲,慌忙的爬起身,「奴婢這就去準備。」話一畢,便匆匆離去。
直到奔出宮門,蘇綠水的心跳才漸漸和緩下來,眼底的緊張緩緩被崇拜之光給取代。
「王上果然是個太好人……」雙手交握,她回過身望向龍躍宮,一臉感動的喃喃自語,「對犯了錯的宮女都如此寬宏大量,真不虧是西陵王朝建國以來,最、最、最賢明的王上,能被派來服侍這樣心慈愛民的王上,我……我真是太幸福了……」
第一天上任,蘇綠水發現,當王上的貼身侍女其實很輕鬆,除了馬公公交代的事宜之外,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趕蒼蠅……呃,她的意思是趕人。’
「王上,中書令大人求見。」踏着輕巧的步伐,她來到小內廳外請示。
隔着厚重的帷幔,傳來簡單明了的拒絕。「不見。要是再有人來,一律都不見。」一再被打擾,皇甫陵索性下達旨意,省得這些煩人的傢伙來個沒完。
領了命令,蘇綠水踱出房門,豈料,前腳才送走中書令,遠遠就見兩名她不知稱謂的大人緩步走來,在趕走不知幾位高官的她,忍不住板起了臉孔。「這些人是都不用辦公嗎?王上正在繁忙公務,這些人卻一個個跑來打擾,每個都說有要事稟告,既然是要事,上早朝時不會講呀,為啥非得等下了朝才來打擾王上……」
她喃喃低咒了一大串,來人剛好也走到她面前。
「勞煩稟告王上,御史大夫程允文、監察御史魏忠義二人求見,有要事商議。」
她恭敬的朝兩人行禮,謙恭的說:「兩位大人,王上正在批閱奏章,不見任何人,如有要事,可否請明日早朝再議?」
早朝?要是他們能在早朝稟告,何必在這個時辰來?
程允文皺起雙眉,還未說話,跟在一旁的魏忠義便已察覺他的臉色,拔高了嗓音諷道:「你都還未請示王上,就直接趕起咱們來了,若非有要事,咱們何必經過重重請示來此?見或不見,應由王上定奪,而非你這小小宮女能夠決定。」
聞言,蘇綠水有一瞬的退縮,可一想到她所敬仰的王上證在房裏為國家奮鬥,她馬上又挺起了腰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