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從發現對她的感情,皇甫陵便下定決心要將她變成他的女人,然而這丫頭卻不領情,見到他不是躲就是藏,讓他滿肚子火氣無處發,只好親自上御膳房逮人。
眼睫微抬,她偷偷睨向那張鐵青的臉孔,「奴婢豈敢。」
呃,她的確是在躲他,可為何要躲,她自個兒也不曉得,只知從他受傷之後,她突然變得非常在意他,那種感覺,常揪得她胸口泛疼,讓她既不解又無助。也或許她並非不知那股在意從何而來,只是不想去猜、不敢妄想,因此才會確定他沒事後,便下意識的躲着他……
「若真的不敢,為何見到朕就跑?」
圓眸心虛閃爍,她乾笑兩聲,「奴婢只是突然肚疼,急着要去茅房……」
「是嗎?」這說謊不打草稿的丫頭。俊眸微閃,他忽地彎下身,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驚呼一聲,連忙抓住他的衣領穩住身子,「王上?」
看着她羞紅的小臉,他輕聲道:「既然疼到需要用跑的,想必一定非常急,朕就好心送你一程,免得到時來不及,丟了臉。」
見他當真往茅廁的方向走去,她趕忙出聲阻止,「別,不用了!奴婢突然又不那麼急了。」要是真讓他抱着自己進茅房還得了,那她的臉才真的丟大了呢!
「是嗎?」他微揚眉,將她給放了下來。
雙腳一落地,蘇綠水這才吁了口氣,悄悄挪了挪腳步,和他保持距離。
既然逮着了這可惡的小女人,皇甫陵也不怕她跑,於是拉起她的小手,不理會她的掙扎,快步走向御膳房。「既然你沒事,聯想吃你煮的清蒸黃魚、醋溜丸子、芙蓉百合,還有……」
「等等,」蘇綠水連忙阻止他的點菜。「王上可是要向奴婢說明那夜之事?」
擰起俊眉,他悶聲說:「沒有。」
「沒有?」細眉一揚,她看向那雙深沉幽黯的眼眸,用力掙脫他的手,嘟着嘴,「既然沒有,那麼別說是王上說的那些菜了,就是一杯茶,奴婢都不會為王上泡的。」
「你這是在威脅朕?」皇甫陵微惱的瞪向她。
蘇綠水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王上可以不受威脅,讓御膳房的廚予為您料理膳食,奴婢無所謂……」
該死!這丫頭真以為他是在乎吃的?或許剛開始是,可現在可不,天知道他在乎的其實是她的陪伴,是見他吃完她做的料理后,那滿足甜美的笑靨……
瞪着這完全將他吃得死死的丫頭,皇甫陵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他這王上當得十分窩囊,卻仍然不得不對她妥協。
「朕知道了。」咬着牙,眸光一閃,他突然有個好主意,「要朕說也行,可你得答應朕一個條件。」
一聽他肯說了,蘇綠水雙眼一亮,連聲問:「什麼條件?」
「這事之後再說,朕餓了。」他的笑容藏着單純的她無法察覺的狡詐。
「可王上您還沒說呢!」她才不笨,要是她聽話煮了一桌好菜餵飽他,難保他不會耍賴不認帳。
「君無戲言,今晚到御書房來,朕會讓你知道你想知道的,現在,先填飽朕的肚子才是要事。」
兩人就這樣達成共識,一個興高采烈的奔向御膳房烹煮膳食,另一個則抑不住臉上得意狡猾的笑容,踱步回宮。
【第六章】
經過奉冉的解釋,蘇綠水真想為自己的聰明伶俐高聲喝采,她本就猜到皇甫陵會受傷是和他藏起的黑衣有關,果然,她一猜便中,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不上早朝竟也和這事大有關聯。
她一直以為皇甫陵是因為太過懶散才從不上早朝,豈知——
原來皇甫陵除了是西陵國的王,還是王宮密探組織影的統領,每過亥時,便要易裝出宮,追捕犯人、采察民事,直至近丑時才回宮。
西陵國會如此富庶安康,全靠這暗地懲戒貪官、抓捕官府無法緝捕到案的重大罪犯的秘密組織影。
然而,對貴為一國之君的皇甫陵而言,成為影無疑是讓自己身陷危險之中,那夜,他便是為了一件必須秘密調查的要事而受傷。
端起蘇綠水特地為他沖泡的龍井,皇甫陵滿足的啜了口澄金色的茶水,一股香醇沁涼的甘甜馬上滲透口鼻,回味無窮。
這茶泡得極好,夠香、夠醇、夠濃也夠味,讓他滿意的又啜了口,才淡聲問:「事情查得如何?」
「這正是傷了王上的劍器,也是用來殺害東嵐國使者的兇器,」奉冉由懷中解下用布巾層層包裹住的兇器,再將布巾解開,放至几上。
「這把劍雖烙着咱們西陵國的國徽,別著西陵國的劍穗,卻是用一種名喚‘銅兒鐵’的礦鐵所制,銅兒鐵的材質十分特殊,色澤瑩白泛青,製成的刀鋒利無比,最重要的是,整個神月大陸,僅有南風國有此礦脈。」
「果然和南風有關……」皇甫陵拿起劍,仔細看着那寒光湛湛的刀鋒,肅着眉,思索許久才又開口,「這把劍在何處尋得?」
「落日江,覓得的時間,正是尋得魏大人屍首的當夜,時間相隔不到兩個時辰,此劍飄流至下游,被一戶養漁人家拾得,送至官府。」
正因劍是在落日江尋得,他才會如此苦惱——東嵐使者被殺之處,位於西陵國北方蒼雲山一帶,而落日江位於南方,兩地相差百里,就算日夜不眠策馬奔馳,也得整整一日才能到得了落日江,然而,這把劍居然只隔了兩個時辰便出現,無怪乎奉冉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皇甫陵一聽,雙眉擰得死緊,神情凝重,沉默許久才低聲問:「蒼雲山一帶,是否有河川支流與落日江相通?」他掂了掂劍的重量,「這劍很輕,前些日子下了數場雷雨,河水暴漲,劍若順着湍急的水流一路而下,的確有可能在兩個時辰內到達落日江。」
經他這麼一點,奉冉雙眼倏亮,可不一會兒又黯了下來,語帶失望的說:「王上這般推測固然正確,可……據微臣所知,落日江的源頭位於西方,蒼雲山氣候乾燥,當地居民多鑿井存水,周遭並無與落日江相通的河流。」
這番話讓兩人頓時又陷入迷霧之中,久久理不出頭緒,就在此時,聽得心驚膽跳的蘇綠水忍不住打破沉默。「王上,奴婢知道蒼雲山有條小溪和落日江相通。」
軟甜的嗓音馬上吸引兩人注意,皇甫陵微訝的挑高眉。「你怎會知道?」
鮮少有奉冉查不出之事,既然奉冉說沒有,他便相信不會有,然而,這丫頭居然會知道連奉冉都不曉得的事?
抿抿唇,她說:「奴婢小時候曾和家父到過東嵐國幾次,因為走宮道耗時較久,爹爹向來直接攀越蒼雲山,走山間小徑,奴婢記得,蒼雲山裏有條小溪,約一丈寬,爹曾說過,這條溪是蒼雲山的山泉水長年彙集沖刷而成,一路蜿蜒至蒼雲山的地下河道,也因流通的為地下河道,因此少有人知那溪水最終是通向落日江。」
聽完她的解說,兩人頓時一掃苦惱,皇甫陵馬上下令。
「若真有這條溪河的存在,犯人必落腳在蒼雲山,前陣子大雨,地上泥濘濕軟難行,犯人應跑不遠,奉冉,咱們明日再探,朕會對外宣佈到南方出巡三日,你先行回府準備,這次得帶齊人手,好將之一網打盡。」
「是。」奉冉行完禮,便轉身匆匆沒入夜色之中。
奉冉一走,蘇綠水再也難掩擔憂,也顧不得自個兒的身份,着急的勸道:「王上,您的傷……這事難道不能讓奉大人處理就好?」
方才聽他們交談,她知道出了大事,東嵐國使者於西陵被人殺害,不但關係到兩國的邦誼,還有可能導致交戰,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讓他再次身陷危險。
一想到那夜他蒼白的俊顏,她的胸口便緊緊一縮,那股揪心的疼痛又起,讓她莫名感到不安。
「這事單靠奉冉一人之力並不夠,再說這件事關係到與東嵐國長久之來的邦誼,朕怎能不管?」若非此事牽扯太大,他也無需親自出馬。
「可是……」抿着唇兒,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看出她眼裏濃濃的憂慮,皇甫陵揚起一抹笑,「你是在擔心朕?」
小臉倏紅,一種被看穿的羞澀瞬間流竄全身,她強自鎮定的說:「您可是王上啦,奴婢擔心您也是正常……」
她怎麼也不肯承認她的確很擔心,擔心到一聽完他們明日要上蒼雲山,一顆心便怎麼也靜不下來,瘋狂亂跳。
「是嗎?」他笑意更濃,站起身,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