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實說,她一點也看不出來宋廷煒是個深情的男人,因他總是給人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感覺,但他不喜歡她是肯定的,於是她建議德叔介紹和宋廷煒已故女友長得相像或類型相同的女孩,或許成功機率會比較高。
一向樂觀的宋弘德這時突然嘆了口氣,“我兒子他呀,為了他母親,一直非常努力,我不希望他拚得太過頭,他已經夠優秀了。”
蔣伊涵不是很明白他此刻說這話的意思。就她所知,德叔的妻子好像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難道宋廷煒當律師,和她有關係?
醫生例行性的巡視病房,中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在醫生離開后,蔣伊涵拿出合約,開始談公事,直到她離開醫院,都沒有再問及私人的事。
不過經過這一連串的事,倒是讓她對宋廷煒有了比較“正面”的印象,雖然依舊沒有什麼好感,但至少沒有那麼討人厭了。
宋廷煒平日的工作繁重,再加上這幾天幫忙處理父親公司的事,行程可說是整個大爆滿,這也代表他幾乎沒有休息時間,但就算這樣,他還是輕鬆的贏得下午開庭的官司。
下午五點,他回到律師事務所,俊顏上看不到一絲的疲累,只有打贏官司的自信神采,他才剛在辦公桌后坐下,他的合伙人孫尉誠就走了進來,悠閑得像是來逛大街似的。
宋廷煒暫停了手上的工作。“有事?”
“沒什麼,只是感覺最近要見你一面好像很難,有點想你,所以過來看看我可愛的同學是不是依舊那麼帥,呵呵。”孫尉誠笑着說,他有着一張堪稱秀氣的娃娃臉,讓今年已經三十一歲的他,外表像二十一歲,心智則是—十一歲。
宋廷煒才不信他的說詞,“怎麼,又跟鶴鳴吵架了?”
孫尉誠嘟起嘴,好不委屈的抱怨,“廷煒,你知道高鶴鳴那傢伙有多過分嗎?我只不過是要他下個月休幾天假陪我去峇里島玩,他居然冷冷的說沒辦法,真是太過分了,嗚。”
他一點也不同情某人的假哭,反而板起臉,嚴正說道:“待會我就讓助理髮個公文,直接開除高鶴鳴。”
孫尉誠立即收起假哭,一臉的不高興。“廷煒,幹麼連你這個老同學也要欺負我,我真是歹命喔—”
宋廷煒見他學起某喉糖廣告,額上頓時三條線,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答應跟他這種怪咖合夥開事務所。
記得大一暑假拿到成績單時,他是繫上學年度的第二名,第一名則是看起來弔兒郎當又打扮花俏,被大家笑稱“娘炮”的孫尉誠。孫尉誠是個同志,第一次開班會時,他就公開表明了自己的性向。
其實他們倆在大學時代稱不上熟,只是畢業后剛好同時進入一家知名的律師事務所,共事了幾年,而高鶴鳴比他們晚一年進事務所。
三年前,有個年輕的傳播妹上門找律師,要控告某大財團的太子爺對她性侵。先別論當時他們律師事務所的老闆和那財團董事長交情深厚,不可能接受這案子,就算有人接,傳播妹要打贏官司的機率仍然很低,首先是她自己跟太子爺外出,也是她自願跟對方到飯店,加上又沒有什麼太有效的證據,這種情況多半會被對方的律師硬拗成兩情相悅或援交。
但孫尉誠卻自告奮勇的接下這案子,他的理由讓人啼笑皆非—“看到你哭得那麼傷心,害我也忍不住哭了,我們女性同胞們的眼淚不能白流,至少要讓對方向你道歉。”
他當時只想,什麼時候孫尉誠變成了“女性同胞”?只覺得好笑。
沒有意外,孫尉誠輸了官司也被事務所開除,離開時,他要高鶴鳴—那個看起來不像律師而像黑道,體格像格鬥家那般魁梧的後輩—跟他一起走,然後,那傢伙也點名邀他一塊離開。
“宋廷煒,別待在這種鳥地方了,我們一起出去闖天下。”
把“大熊”和“娘炮”的組合,跟全台灣最大最知名的律師事務所放在一起比較,任誰都會選後者,但孫尉誠那句“去闖天下”挑起了他的興趣與鬥志,他接受挑戰,想要知道自己能闖出什麼樣的名堂和成績來,因此他和這對“夫妻檔”三個人合夥開律師事務所,目前經營得不錯。
“好了,玩笑開到這裏,我還有事要做。”宋廷煒不得不下逐客令,再讓某人吵下去,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等一下,我有東西要拿給你。”孫尉誠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邀請卡。“大慶企業董事長下個星期六晚上舉辦壽宴,指名要你去參加。”
宋廷煒接過邀請卡瞧了瞧。大慶企業是他們事務所的顧客,而老董事長和他父親算是舊識,雖然他一向不喜歡出席這種宴會,但看來是推不掉。
“廷煒,老同學一場,給你一個建議,如果那天晚上你不想被某個名媛,不,也許是很多個名媛纏住的話,最好帶個女伴去,可以省去不少麻煩。”孫尉誠很認真的說著。
大慶企業是台灣前三十大企業之一,老董事長多子多孫,聽說待嫁的內外孫女好多個,有的年紀不小了,因此有意藉這次壽宴,安排孫女們和受邀的精英、小開認識,這就是人家說的“摸蛤仔兼洗褲”,當然,上流社會的人不會這麼說,他們只希望喜事連連。
至於為什麼宋廷煒這樣一個“小律師”會被邀請呢?是因為宋弘德的關係。
宋弘德可以稱得上是隱形富豪,單單在台北市、新北市,房地產就有上百筆,先不論裏面有多少棟高級豪宅,換算一下,光把所有房子都租出去,每個月的租金收入就非常可觀,是名副其實的大富豪。
孫尉誠是和宋廷煒在前律師事務所共事時,才知道他爸原來那麼有錢。宋廷煒大學時都是騎機車上下學,根本就看不出是好野人,不靠爸爸這一點,讓他很欣賞他,因此才邀請他一起合夥打天下。
“廷煒,如果那天晚上你找不到女伴的話,我不介意穿上裙子陪你一塊出席,哈哈哈。”孫尉誠大笑。
看到某人的笑臉,宋廷煒只覺得無言以對。或許當初他真的做錯決定了……唉,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他要去哪裏找女伴?
莫名的,他想起了某隻高傲迷人的小貓。
下班前,蔣伊涵所任職的公司里,走進了三個惡行惡狀的男人,大家一看到他們,內心同時OS—又來鬧了,這已經是這個星期以來第三次了。
半個月前,蔣伊涵的部門女經理開車不慎撞倒一位婦人,婦人的機車壞了,但人住院一天觀察后無大礙便回家,沒想到幾天後婦人的兒子卻找上門來,向女經理索賠,說他母親因為車禍的關係,每天都睡不好覺,腳也痛,無法好好工作,因此要求女經理支付一百萬的賠償。
醫生都說沒大礙,但對方卻開口要一百萬,想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女經理當然不肯答應,想要以五萬元和解,對方不肯,於是帶了兩個看起來絕非善類的朋友天天來找女經理,就算打電話叫警察來也拿他們沒辦法,因為他們只是來談車禍賠償,沒有幹麼,警察最多是請他們離開。
“喂,去把你們經理叫出來,還有,泡茶給我們喝。”婦人的兒子拍打櫃枱,語氣兇惡的說,嚇壞了櫃枱的工讀小妹。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一定要給一百萬才能解決?只能讓那三個人這樣三天兩頭來公司鬧嗎?看到女經理被鬧得快瘋了的樣子,蔣伊涵真是替她擔心。
“這些人,別說一百萬,給一萬都覺得太多了,經理真是太可憐了,她根本沒有那麼多錢。”坐在旁邊的女同事方瑤說著。這年頭賺錢不容易,女經理離婚後又獨自撫養兩個孩子和年邁的雙親,哪來一百萬給他們?
“這些人真是太過分了!”蔣伊涵不高興的說著。
“雖然很同情經理,可是我們也沒辦法幫上忙,除非有人認識黑道,來個『以黑制黑』。”
那幾個人看起來不好惹,身上都是刺青,看來凶神惡煞,大家不想惹上麻煩,幾乎沒有人敢出面幫忙,此時方瑤看見蔣伊涵猛然起身往前走,讓她緊張不已。
“喂,伊涵,你要做什麼?別過去,太危險了!”她急得打算要趕緊打電話報警,蔣伊涵放在桌上的手機隨即響起。“伊涵,你的手機響了!”
只是她人已經走到前面去了,怕是客戶打來的重要電話,方瑤連忙替她接聽,卻不是客戶,對方說要告知她車子修好了,這時蔣伊涵那邊傳來劇烈的爭吵聲,連電話另一頭的人都聽到,緊張詢問……
蔣伊涵走到女經理旁邊,三名惡煞見到她吹起口哨。
“美女,身材不錯喔。”
“腿很長很漂亮。”
“如果胸部再大一點,就更性感了。”
三人言語下流,目光淫穢的看着她短裙下的雙腿,教她感到不舒服,揚起眉的直問道:“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台灣可不是沒有法治的國家。”
女經理雖然很感謝蔣伊涵過來幫忙,但也擔心她會被連累。
“美女,講話很沖喔。”坐在婦人的兒子身邊,體型胖胖的男子說道。
“這個叫辣,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這麼辣,哈哈哈。”婦人的兒子大笑。
這些人真是既下流又噁心,她生氣了!“你們知道嗎?像你們這樣的行為,也算是恐嚇。”
“恐嚇?好啊,那打電話叫警察來,我們等着。”三個人擺明着不怕警察來,就是要鬧到底,直到當事人受不了,然後給錢了事。
“我跟你們說過,我真的沒有一百萬。”女經理苦苦說著。
“廢話少說,就是要一百萬!你想清楚,如果我們不和解,那你就等着去坐牢吧。”婦人的兒子一臉兇惡,嚇得女經理幾乎要躲到蔣伊涵身後了。
“你們簡直跟流氓沒兩樣,經理,我看還是報警好了,把他們全告上法院!”
蔣伊涵雖然也有點害怕,可是她不想就此退縮。再讓他們鬧下去,經理也許會保不住工作,聽說總經理知道有人到公司鬧事已經很不高興。
啪!婦人的兒子再也按捺不住脾氣,大手往桌子一拍,隨即站了起來,表情猙獰可怕,而他的兩個朋友也跟着站起。
“X的!臭女人,活得不耐煩了嗎?不關你的事,馬上給老子滾開,再啰嗦的話,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女經理很緊張,很啪怕連累到她。“伊涵,你不要管了,快點回去。”
“經理,你不用怕,我就不相信他們敢把我怎樣。”蔣伊涵不想讓女經理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惡煞。
“好,那你就試試看!”
其中一個惡漢抓起桌上的杯子,憤怒的往地上丟,接着踢翻椅子,一副就要動手打人的兇殘樣子,大家見了都快被嚇死了,看到三名惡煞走向蔣伊涵,都不禁為她擔心。
“住手!”
一道嚴厲的喝阻聲傳來,大家全看向此刻走進公司的男人,蔣伊涵對於宋廷煒的出現感到驚訝不已。
“你怎麼會……”怎麼會來她的公司?
宋延煒看了眼蔣伊涵,“交給我處理。”隨後走到欲動手打人的三人面前。
身高大約一百七十公分的三名惡煞,對於這個突然出現,比他們更為高大的男人,雖然也困感,但仍狠狠的嗆道:“你是誰?”
“我是律師。”宋廷煒表情沉冷。
“律師?”三個人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