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些日子以來,焰爍一再遣人送來東西,但她根本就不需要,盡避她連看都沒看,但不難猜出這些昂貴匣子裏頭裝的絕對是一些稀世珍品,而這些她樣樣不缺,也用不着,他送來再多也只是浪費罷了。
可經過這段時日,她明白了他送禮的另一個用意。
一連十日,一日三次,他差人送來的禮少說也能堆積成一座小山,而每回送禮來的人都不一樣。到了第五日,她總算察覺到焰爍為何每回都要差使不同的僕人前來了,透過這舉動,這些僕人們在態度上有了很大的轉變。
他們由一開始的不屑、不情願到驚訝、不信,直到最後的認可、恭敬,因為他們察覺到焰爍對她的珍寵。
這些僕人們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焰爍的舉動無疑在告知整座炎宮的人,他對她很是寵愛、重視,聰明一些的僕人早在第三日便對她必恭必敬,絲毫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半點嫌惡及怠慢之舉。
她知道焰爍這麼做是為了她,但……她值得他如此費心嗎?
先是將他冒險取得的冰之晶還給她,而後為了她將他的奴婢給趕出宮去,現在甚至霸道的利用他的權勢,來要求所有人接受身為敵人的她。
她根本就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王上說過,就算小姐不收,奴婢們還是得送,直到小姐願意收下為止。”
彩蝶的話讓她回過神,卻也讓她感到一陣困惑,不禁擰着眉問:“除了頭兩日的禮我沒收下,之後的我不是全都收下了?”
因為退不掉,她也不好為難下人,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下,擱在寢宮的一角。
“這——”彩蝶正要回話,卻被一道沉穩的嗓音給打斷。
“那是因為我送的不只是禮,還有我的心意。”
聞言,兩人同時轉頭,一見來人是焰爍,彩蝶恭敬的朝他行禮后便退了下去,而冰楚依則因十日未見這男人,心情五味雜陳。
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她想念他。
想念他的眉、想念他的眼、想念他那時刻揚着的粲笑……
但,她不該產生這樣的情緒。
強迫自己收斂心神,她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焰爍俊顏帶笑,隨手由那堆小山上拿起一隻木匣走到她身旁,柔聲說:“你一定沒打開木匣子看過對吧?其實只要你打開就會明白。”
接過他遞來的木匣,冰楚依抿着唇,凝視他許久后才將匣子打開,這一開,她傻了,怔怔的看着靜躺在木匣中的東西。
裏頭不是什麼珍貴的珠寶首飾,也不是什麼瑪瑙翡翠,而是一朵花,一朵粉紅色的小花。
她忙將木匣放下,快步走向那堆木匣一一打開,才發現匣子內放的都是花,一朵朵被施了術法,如同剛綻放一般,嬌艷欲滴的花。
看着這些顏色鮮艷的花卉,冰楚依不禁呆愣住,她想起了頭一天來到炎國時,她與焰爍的對話——“炎國原來和雪國一樣沒有花……”
“花?”假借傷勢的名義,整個人賴在她身上的焰爍挑眉,低聲問:“你想要什麼花?我幫你摘來。”
他沒忘記他的楚兒很喜歡花,記得她頭一次看見滿山谷的花海時,既高興又感動的攬着他又叫又跳,說她從沒看過這樣豐富又美麗的色彩,從那刻起,她便愛上各式各樣的花卉,總嚷着要他帶她去看遍各地的花。
聞言,她雙眸一亮,可沒一會便又恢復一貫的淡然,輕聲說:“不需要,我並沒有特別喜歡,況且,在炎國這樣極為酷熱的土地上,應該無法生長出花草,你打算去哪摘?”
對於她應該是違心的響應,焰爍沒說話,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露出寵溺的微笑,攬着她繼續往炎宮走去。
回想至此,冰楚依更是感到奇怪。
是呀,炎國根本沒辦法生長出這樣美麗的花朵,那麼……這些花都是他從人類的土地上摘來的?
望着一朵朵各有風采,美麗、清雅、冶艷、傲然的花兒,冰楚依感到自己的眼眶漸漸濕潤了。
慢慢抬起眼,看見眼前的男人正用着和那日一樣寵愛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她,她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這男人……他為何要這般寵她?就連她無心的一句話,他都牢記在心裏,甚至不辭辛勞的為她辦到,他這樣……他這樣教她如何下手實行計劃?如何狠下心腸?
聞言,焰爍眸色轉而深濃,眼底的情意更甚,他柔聲說:“相信我,你絕對值得,而且不只如此,我願意將這世上所有美好的物品全送來你面前,只要你開口,無論如何我都絕對會為你辦到。”
聽見這番話,冰楚依傻了、愣了,久久無法言語,只能深深的望着他。
焰爍……焰爍……
她到底該拿他怎麼辦?無論她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抗拒,她的心,仍然一點一點的淪陷,就快無法抵擋他的柔情攻勢……
【第八章】
“楚兒,成天待在這屋裏,你不悶嗎?”
凝望那支着下顎,硬纏着她說話的男人,冰楚依淡然地說:“你難道都不需要上朝聽政的嗎?”
這男人成日往她這兒跑,他都無須處理政事嗎?
“我下了朝才過來。”揚起笑,焰爍伸手卷弄她的發,掬至鼻尖,輕嗅摩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連日來的遏止皆阻止不了他的親昵舉動,她早已放棄,只能任由他又摟又抱,只要沒有太踰矩,她都能夠忍耐。
輕啟唇,她說:“不悶。”
有他這閑人不分日夜來煩她,她豈會悶。
“怎麼可能?”然而焰爍卻不這麼認為,揚起俊眉道:“你成日待在這房裏,連個可以談天的人都沒有,怎麼可能不悶。”
他真佩服她,居然可以望向同一扇窗,一坐便是一整天,一連數日皆是如此,彷佛怎麼看都看不膩,要換作是他,早就瘋了。
聞言,冰楚依眼一瞟,用着一種“也許你神經錯亂”的眼神看着他,低聲反問:“你不是人嗎?
難不成這會兒同我說話的是幻影?”
這話讓焰爍一怔,隨即大笑出聲,“哈哈哈——楚兒,我都不知你說話竟這麼有趣。”
他這一笑,冰楚依看向他的眼神更奇特了,彷佛他真是發神經似的。
有趣?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有趣的人,看來這男人身上的傷是好了,卻不知何時弄壞了腦子,可憐呀!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一把拉起她,柔聲說:“走,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一聽他要帶她出門,冰楚依一愣,馬上抽回自個兒的手,抿唇拒絕他,“我不要。”
“為何不要?”焰爍擰起眉,不懂她為何拒絕,“炎國雖沒有人類土地那般美麗,卻也別有一番風采,我希望能帶你去看看炎國景緻。”看看他生長的國家。
他認真的神情讓人難以拒絕,但光是想像踏出這座寢宮后要面對的目光,她垂下雙眸,低聲說:“不了,我還是待在這自在一些,你想去便自個去吧。”
聞言,他臉一沉,雙拳緊握,沉聲問:“你擔心有人不歡迎你?”
“這話不是疑問句,”她淡然地答覆,“而是『絕對』。我想沒有一個炎國人會歡迎我踏上他們的土地。”除了眼前的他之外。
這話讓他的心猛然一抽,心疼得不住緊縮着,總算明白她為何足不出戶,甚至連踏出這間房在寢宮裏走走都不肯。
猛地將她攬抱入懷,他啞聲道:“我說過,不管他們接受與否,我只給他們一個選擇。楚兒,我要立你為後,做我炎國的王后,如此他們非接受你不可。”
王后?他在胡說什麼?他要立她為後冰楚依倏地瞪大雙眸,花了好一會才消化他方才丟下的震撼宣言,她回神伸手用力將他推離自己身邊,“你瘋了”
“我沒瘋,”焰爍對她此刻的反應不感到意外,僅是重新將她攬入懷中並將她擁得死緊,堅定的說:“你將是我的妻子、炎國的王后,身為炎后,炎國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屬於你,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到時他們投向你的目光就只會帶有尊敬、瞻仰、歡迎,絕不會有其他。”
他說得極為認真,冰楚依卻聽得心驚膽顫,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真的瘋了!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你是炎國之帝,而我是雪國女王,我們兩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