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主子的命令,是絕對的。

良久,面無表情的她終於有了動作——只見她木然垂眸抬手,動作僵硬地將自己剛剛穿上身的衣物,當著他面一件件重新褪下,黑色的布料一一滑落腳邊,直至赤裸。

面對眼前那具在搖曳燭光下呈現出的唯美胴體,唐熾徐然眯眼。

「過來。」他沉聲令道。

怔忡了會兒,她沒敢多做遲疑地走向他。

望着面前微微發顫的身軀,唐熾緩緩伸手,毫無顧忌地在她身上來回遊移,彷佛在檢驗商品的瑕疵般,甚至幾度故意觸及她的敏感之處,激起她不由自主的哆嗦,逼得她不得不緊咬下唇,不讓那令人難堪的反應逸聲出口。

過了好一陣,大概是覺得懲罰夠了,唐熾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將虛軟的她拉進懷中。

「記住,永遠不準反抗我,明白嗎?」

迷濛的雙眼茫然抬起,望進他那深不可測的黑眸中,她看見了無法回頭的深淵,以及自己的墮落……

「……是。」

紫陽門,本是家依毒崛起、微不足道的小小門派,直到該派掌門得到了獨步天下的第一奇毒——赤陽,因而坐擁了江湖毒派之首的封號。

常人所謂的毒,談的是其性強弱,講的是見血封喉;但,對他們而言,生不如死才是至高境界。

死亡,有時反倒是種慈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真正的活地獄。

赤陽,正是其中之最。

毒派之門,本該奉行低調行事之法則以避免引人注目,紫陽門卻在掌門之位禪遞后大逆其行,新接位的掌門人不僅大張旗鼓與城中首富之女聯姻,甚至砸下重金翻修了原本清幽單調的門院,將其整治得富麗堂皇,宛若一座小型宮院,鬧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傲然宣示勢力的同時,亦讓紫陽門的名號從此廣為流傳。

而在那氣派輝煌的建築之中,存在着一處人煙罕至的荒蕪院落,彷佛無人居住般任憑雜草叢生,只有通往院內小屋路徑上殘留着零落的鞋印踏痕,證明此處尚有人居。

面對毫不相襯的突兀之景,紫陽門內的徒眾卻沒人多說些什麼。

興許是因為位於偏僻的邊角之處,所以令那不起眼的存在被人忽略得理所當然吧。

不過,在理所當然的忽略中,所有人卻更像是有志一同般避免靠近該處,能閃多遠就閃多遠,每每經過那道院門前,不是加速通過就是撇頭無視,彷佛裏頭住了多麼可怕的怪物似……

午後,在那幾近荒廢的偏間小院裏,一抹黑色身影正一派悠閑地坐在門廊前,倚着廊柱垂眸翻閱夾在指間的書本。

忽然間,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自院前傳來,逐漸朝這方靠近,令原本平靜看書的面容倏然皺眉,略顯不耐地將手中的書頁合上。

不一會兒,隨着腳步聲接近,一名美艷絕倫的華服少女和她的貼身丫鬟出現在小徑的那一端。

「……討厭,這見鬼的地方真是……唉呀,這草還會割人哪!」嫌惡的語氣不斷碎念,顯而易見的厭惡在少女艷麗的臉上表露無遺。

「這樣令人噁心的地方,也只有那傢伙適合待……咦!真是難得,你竟然在啊。」直到那抹悠然坐在門前的身影映入眼中,少女這才甚感意外地露出吃驚的表情。

「哦?難不成你原是打算趁本少主不在時闖空門嗎?」唐熾譏誚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不速之客。「依你的身分干這等雞鳴狗盜之事,要是傳了出去,只怕會讓咱們偉大的掌門感到臉上無光吧。」

聞言,那少女面色不悅地哼聲道:

「闖空門?開什麼玩笑!就算本姑娘真迫不得已淪落強盜這一行,也不會沒眼光到來搶你這間爛屋子!要不是有人老是三天兩頭不見蹤影,本姑娘哪需要到這蹧蹋人的鬼地方找人啊!」

「這可稀奇了,就不知是什麼事重要到需勞駕朱大姑娘親臨呢?」

「哎呀,都是自己人,何必喚得如此生疏呢?」朱香琦假笑一番,忽然打量起他來。「話說回來,怎麼才幾日沒見,你的模樣就變得更加妖艷動人啦!嘖嘖,看看這皮膚,白得活像是上了層粉似的;再瞧瞧這身段,簡直纖細得跟個娘兒們沒兩樣了。果然是受人調教使用過有差嗎?還是你為了能讓自己的賣相好一點,從哪得到了什麼特殊秘方呢?」少女掩嘴嬌笑。「倘若真有那麼好的秘方,還望表哥能傳授妹妹幾招,別只顧私藏啊!畢竟愛美可是女人的天性呢,你說是吧?雙兒。」

站在她身旁的丫鬟也笑着附和:「小姐說的是。若真有這般連男人都能變得比女人還女人的秘方,雙兒也很想見識見識呢。」

唐熾的目光微地一冷,唇角驀然勾起一彎詭異的弧形。

「承蒙讚譽。如此說來,至少本少主的美色還有出賣的價值,不像有些人,就算倒貼還是遭人嫌棄呢。」

只見朱香琦的笑容遽凝,臉色驟變。

「你這令人作嘔的傢伙,還真把別人的反話當恭維了是吧?真不知恥!」她冷聲怒斥。「孫大哥就是人太好,才會願意跟你這不男不女的人做朋友!」

「朋友?呵,那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我們之間才不是朋友的關係,真要說起來,應該是恩客吧。」唐熾艷媚一笑,刻意擺出妖嬈的姿態。「可惜啊,他不甩你朱大美人的魅力,卻很吃本少主這一套呢。」

朱香琦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到渾身發抖。

「噁心的傢伙,不准你繼續污辱孫大哥!」

「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嘛!」他依舊若無其事地搔首弄姿。「就憑你那點本事,無法投其所好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夠了!」

瞬間,一道白影如靈蛇般朝着唐熾掃去,將他所坐之處擊成粉碎。

「唉呀呀,惱羞成怒了嗎?」敏捷閃過一鞭的唐熾惋惜地看着自己前一刻的身處之地。「真是雞腸鳥肚,堂堂紫陽門下一任掌門人選,竟然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

「有你這種兒子當真是唐家家門不幸!要不是看在梅姨的面子上,我才不屑認你這個表哥!」朱香琦被他氣到渾身發抖,差點連心愛的白蛇鞭也一併脫手甩出。「你這專賣屁股的小白臉,不論你再如何偽裝,終究不可能成為女人,就算你捨得自宮,也不過是個不能人道的太監罷了!」

「他才捨不得呢。」一旁的雙兒搭話嘲弄:「小姐忘了嗎?表少爺可是男女通吃、來者不拒,胃口可大了。」

「喲,說的也是,你不提醒我倒還忘了呢。」朱香琦冷笑。「聽說數日前張府走水,使得張大富所收藏的那些下三濫秘方全數付之一炬,不知此事表哥是否聽說了呢?」

「付之一炬?」唐熾微地挑眉。「那可真是蹧蹋了,老張那兒的眾多收藏,本少主還未曾開過眼界呢。」

「哎呀,那可真是遺憾啊。」朱香琦一臉幸災樂禍。「我本還以為是表哥眼紅對方的收藏,要求割愛未果,心有不甘之下才唆使你那可憐的手下前去縱火破壞呢。」

唐熾研究淫媚藥物的興趣,是人人知而不宣的秘密。對此感到顏面無光的掌門,雖是極欲壓下這般醜聞,消息卻早在江湖小道下悄悄傳開。

堂堂毒派之首,竟在私下鑽研這般壞人清白的淫穢藥物……這豈不是在替那些下三濫的淫賊們助長威風嗎?

再者,唐熾總是隔三差五就會現身城中幾間頗負盛名的勾欄院,找那貌美妖嬈的名妓們徹夜相陪,有時是獨自一人,有時是與人結伴前去,興緻大好時甚至會包下整樓的姑娘,笙歌舞樂通宵達旦……於是乎,便又有那好事之徒揣測,紫陽門所研究出的淫葯,應是被用在那些青樓姑娘身上助性了。

不過,在紫陽門的徒眾間又悄悄傳出了另一種說法——因敗壞門風、惹怒掌門的唐熾,被扣下了例錢以茲懲罰,無錢可用又愛好充門面的他,不得已靠着自己與生俱來的陰柔魅相,兼差小倌向那私好男風的大爺們撈錢花用,順便推銷他的研究成果。

不論事實為何,淫葯一事還是鬧得一些自詡正義的門派為此前來抗議,卻是連紫陽門的大門都進不去,其它的小流小派更是只能關起門來偷偷觀望,連屁也不敢放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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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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