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人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不,你甚至不記得我……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攝影藝術展,相較於其他藝術展的安靜氛圍來說,這個攝影展顯得更加熱鬧有趣。
起碼對於樓下那群拼拼圖拼得起勁的孩子們來說,這樣一場能夠欣賞藝術又蘊含著玩樂意味的藝術展覽對他們來說可算是頭一遭參加了。
溫德爾站在樓中樓展區的二樓扶欄邊,看着一樓特意開闢出來的兒童拼圖區,先是微微一笑,然後在看到掛在一樓半牆面的LED電視牆時,有些恍神。
畫面不斷閃過一片藍色海洋,然後是一個從海面浮出的東方女子,轉頭,對鏡頭微笑,接着又是一片藍色。
約翰森招待完特地邀請來的紳士名媛們後,一回身就發現剛剛那個找藉口先溜的主角再次看着那個反覆播放的螢幕發起呆,忍不住走了過去,無奈說著,「還在看這幾張照片?」
溫德爾連頭也沒轉,一雙如海般的藍色眸子就這樣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不斷閃動的畫面,完全是恍惚出神的狀態。
約翰森對於他這種明顯不在狀況內的反應也不奇怪,只是無奈笑着,然後坐到他身邊,眼睛也跟着他的視線轉到那螢幕上。
「我說,你現在的狀態可不對勁,整天看着這幾個畫面,活像中邪了一樣。」
溫德爾抿了抿唇,眼睛依舊看着前方,淡淡回答道:「或許吧!」
他上次因拍攝工作而摔傷後,便失去一部分的記憶。
所以他不記得照片中女子的名字,不記得彼此是不是認識的,更不確定照片里的微笑是否也只是他的想像,他只是在整理照片的時候,一眼就看中這組照片,沒有利用任何特殊技巧拍攝,卻讓他一見就被勾了心神。
他雖然主攻景物拍攝,但也不是沒拍過人物,然而拍過的許多美麗女子在他眼裏,仍然像是景物的一部分,但只有她……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種像是刻在骨髓里的悸動,那股無法忘記的牽挂,那分連血液都在叫囂着去找到她的感覺,讓他像是得了強迫症一樣,每天都要看着這幾張照片出神。
約翰森對於自己的好朋友兼旗下最賺錢的藝術家完全被那幾張照片迷了心智的模樣,已經無可奈何。
他捻了捻自己嘴邊的小鬍子,嘮叨着,「我說,你這個癥狀完全就是賀爾蒙失調,雖然我不鼓勵你和喬治一樣搞得像個花花公子,我還沒記起他新女友的名字就已經換了一個,但是我認真的覺得你也該好好的談場戀愛,嘿!你該明白,一段好戀情對於紓解生活壓力有多麽的重要,就算你不喜歡西方女孩,那東方女孩也有很多值得你去追求的。
「噢!不說別的!看看那個剛進場的東方女孩,穿着粉色碎花洋裝的那個,真是個有氣質的好女孩!尤其是那婉約的笑容……嗯?怎麽看起來挺熟悉的?好像在哪裏看過?」
溫德爾完全不想理會約翰森說的好女孩到底長成什麽樣子,老實說,他覺得就現在來說,任何人都比不上他現在所看的畫面中的女子。
但是約翰森在看了照片,又看了樓下那個帶着溫婉笑容的女孩後,哪還能容許身邊這個傻瓜不理會他,他語氣帶着激動,手也忍不住對着好友又拍又打的,「快看!小子,你不看會後悔一輩子的!那個照片里的人就在下面!」
他話音落下,溫德爾還愣了一會兒,然後連忙往約翰森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個穿着粉色碎花洋裝的女子正笑着看孩子們新拼好的一幅拼圖,一頭黑色長發只簡單在後腦挽了一個鬆鬆的髮髻,耳上墜了兩顆珍珠當作身上唯一的點綴,沒有太過誇張的妝扮,卻足以讓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出身不錯。
但那都不是瞬間能夠吸引溫德爾所有心神的原因,那個淡淡淺淺、像是他已經用手指碰觸輕劃過無數次的上揚唇瓣,才是讓他專註而無法移開視線的原因。
就算是作夢,就算是夢他也不願錯過,這次他要緊緊抓住她的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溫德爾的腦海才剛閃過這樣的念頭,手便快速的往前抓住欄杆,在不少人的驚呼注目下,想都沒想就越過欄杆,直直往一樓跳了下去。
見狀,約翰森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後急急忙忙的往下看,確定他這樣跳下去是不是需要他馬上叫救護車。
「不過是個女人……」他在心中不斷的嘟囔着,一整個無法理解好友現在這種瘋狂的行為。
應該說,對於他手下這些藝術創作者們偶爾為之的瘋狂,他從來都沒有理解過。
一層樓的高度,對於長年攀山越嶺、上山下海的溫德爾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他雖然看似猛然一躍而下,其實是有在半途手拉裝飾品當緩衝,所以當他的腳安穩踏上地面的時候,除了腿感覺到一些壓力,和聽見約翰森的咒罵聲之外,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擋他往她靠近的腳步。
他那一往直前的氣勢還有剛剛跳下來的瘋狂舉動,早讓一樓的孩子們還有一邊陪伴的大人們全都啞口無言的看着他,甚至原本擋在他面前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把路讓給他,他幾乎不用開口請大家讓路,就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相較於其他人的驚詫和不解,那女子僅是淡淡的抬頭看着他,卻收起剛剛那種讓他心臟跳得飛快的笑容。
溫德爾第一次在女孩面前詞窮,甚至手腳有些顫抖,他只覺得這一切都該死的對了,而最大的錯誤就是他似乎沒辦法把任何一句泡妞對白用在她的身上,用在現在這個場合。
他咽了咽口水,在許多人的目光注視中,說出了接下來會被人嘲笑一輩子的開場白—
「嘿!我們在哪裏見過嗎?你好像我見過的一個人。」
女子先是一愣,然後靜靜看着他,那深邃黑眸似乎閃過許多複雜情緒卻在一瞬間又歸於平靜,她輕輕退了一步,並以不慍不火的語氣說:「先生,我想這句話太過老套,還有,一個有禮的紳士在對待一個女士時,手似乎不會放在不該放的位置上。」
溫德爾尷尬的看着自己手就這樣緊握着她的手,雖然他已經忘記是什麽時候握上的,但是掌心那滑如凝脂的感覺讓他不想就這麽放手。
女子似乎拿他那失禮的行為沒轍,只好自己使了點力氣,把手抽走了。
感覺手中一空,他心裏頓時有種空虛感,一抬頭,再看到她眼裏明顯的冷漠和疏離,不知道為何,心更有種悶悶的痛。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原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莫名其妙的失去了。
他還沒理清自己心裏的那種情緒時,約翰森已經衝下一樓,先是惡狠狠的瞪了好友一眼,這才轉頭看向那女子。
他一看就知道眼前的女孩非富即貴,那是一種學不來、自然散發的高雅氣質。當然,他見過的貴人多了,不至於因此做出什麽諂媚的舉動來,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的邀請卡,在腦中一一排除掉剛剛在樓上已經見過的受邀人,並開始猜測她的身分。
「這位小姐,請恕我招待不周,不知道您的貴姓大名是?」
女子淡淡看了他一眼,粉唇輕啟出聲,「顧惜珍,我的名字叫做顧惜珍。」
說話的同時,她看向那個似乎還傻愣愣的男人,想起了一段不該回想起的回憶,眸里閃過一絲愁緒又很快被掩藏在淡漠之中。
「我想,這次的展覽我得另外再撥時間過來看了,先告辭了。」
約翰森沒注意到她那複雜的眼神,而是微微一愣,才剛要開口挽留,卻發現人家根本就不想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轉頭走人。
溫德爾發現她要離開,立刻想跟上去,卻被約翰森緊緊抓住。
「唉呦!我的大少爺,拜託你行行好吧!人都被你嚇走了。」約翰森這時候可不能不管他了,要這麽鬧下去,明天溫德爾就算能上頭條,人家也不會注意到他們的展覽而是忙着八卦緋聞了。
「放開!」溫德爾暴躁的想甩開好友的手,卻被難得發狠的約翰森給強行按着,由於不想弄傷好友兼經紀人,他終究不敢出全力,否則約翰是怎麽也不可能抓得住他的。
「不能放!」要約翰森按住一個超過一百八的壯漢,對他來說也是無比困難的事情,但是有些事卻不得不做,他可不想攝影展第一天就出問題。
溫德爾看着那女子就這樣走了出去,沒有回頭,他甚至急到眼睛泛紅,不斷掙扎,在最後一秒差點要成功擺脫約翰森的時候,動作被一句話給打斷了。
「嘿!我知道那個女人是誰!給我三天,不!一天就夠了,我可以把她的基本資料包括地址、電話全都給你。」約翰森拍着胸脯打包票,就怕溫德爾瘋起來沒人攔得住。
什麽個人私隱之類的問題在他約翰森眼裏全部都不是問題,畢竟身為一個優質的經紀人,他的人脈可是很廣的,只要委託相熟的徵信社處理,他相信很快就能拿到他要的東西,當然前提是,那個人不是什麽軍火大亨、FBI的成員,那要搞定這一切都不是太困難。
只要能夠讓這位大少爺冷靜下來,好好撐完這個展期,就算是要他去問歐巴馬一天上幾次廁所他也會去做。
約翰森的安撫讓溫德爾慢慢冷靜下來,但仍有些不舍的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好一會才轉頭回來看着好友,眼神凌厲,「真的?一天?」
約翰森見他冷靜下來了,心裏高興得跟什麽似的,要不是剛剛已經誇口說了一天,只怕這時候連半天就能查出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話都說得出來。
「放心放心!一定沒問題!」約翰森笑了開來,連拉帶扯的把人往樓上拉。
只是約翰森一邊扯他,一邊看着他已經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唉!花心太過不好,但像是這樣深情的也不好,怎麽他手下的大將們就不能綜合一下個性呢?
顧惜珍,身為顧氏珠寶集團的三千金,身價不用說,但她本身也不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名媛,她名下有幾個養珠場,不僅對於培養珍珠有獨特的心得,她對珍珠的熱愛,在業界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只是這樣一個漂亮名媛,長到現在二十來歲,卻從來不曾傳出任何緋聞,甚至是一點點曖昧小火花,早被喜歡捕捉豪門八卦的娛樂版記者們視為八卦絕緣體,誰曉得昨天跑文藝線的記者竟有幸目睹一場跳樓追美人的戲碼,只恨不得把藝文版改成娛樂版,大寫特寫有關珠寶名媛與知名攝影師的那點小曖昧。
攤開報紙,顧家大家長顧父在看見藝文版上那文情並茂宛如羅曼史一樣的報導時,忍不住看了看一臉淡定正端着豆漿喝的三女兒,臉上不可置信與疑惑的神情表露無遺。
顧母見狀,忍不住瞪了老公一眼,沒好氣的說:「吃飯呢!干什麽看來看去的」
被明點出自以為隱密的動作,顧父輕咳了幾聲,接着神色有些尷尬的說:「我看報紙上有我們惜珍的新聞,以為是看錯了,才會多看幾眼的嘛……」
顧惜珍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自家父親說了什麽,照樣自顧自喝着豆漿,倒是顧母對自己的老公還有幾分了解,知道如果不是有什麽特別讓他感興趣的事情,可不會特別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
畢竟,他們家雖然沒有特意高調,卻也是無法低調的家庭,所以自家人出現在新聞報紙雜誌上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一想到這裏,顧母連忙從老公手中抽來那張他看了半天的報紙,仔細一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顫着聲迅速轉頭問女兒,「惜珍啊,這是……真的?你真的跟那個攝影師有一見鍾情的浪漫相遇?還有什麽回眸一笑的定情照」
顧母的眼神非常熱切,顧父雖然含蓄了點,但那特別閃亮的眼神,也將他那想要八卦探問的心情表露無遺。
顧惜珍用餐巾抹了抹嘴,淡淡投給父母一個沒什麽好問的眼神,接着眼睛掃過那張放着大大照片的報紙一眼。
「嗯,拍得還可以。」
顧母等了半天可不是想等來這麽一句不咸不淡的敷衍,有些不滿的說:「惜珍啊,你也知道你大姊都嫁給外國人了,這說明我跟你爸是很開明的,一點都不介意你也帶個外國人回來,只要你喜歡就好……」
「不喜歡。」顧惜珍很快結束了這個話題,淡淡笑了笑,起身道:「好了,今天一早公司有點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了。」
她迅速離開,顧母和顧父則是一臉失望的看着那張報紙,兩個人交頭接耳的討論着。
「怎麽又不喜歡啊?唉!老二愛寶那樣見一個愛一個的讓人操心,可是像老三這樣一個都不愛的也讓人操心。」怎麽生了四個女兒都走這種極端個性啊
「可不是。」顧母一臉哀怨的看着照片上的俊男美女,沒了一開始的驚喜,只剩下滿心滿眼的焦慮了。
只是他們焦慮他們的,被憂慮的主角們可是一點都不以為意,這麽多年下來還是照樣我行我素,他們也拿孩子們無可奈何。
兩個人相望了一眼,滿臉都是無奈,最後只能在長長的嘆息聲之後,繼續喝豆漿、吃包子。
顧惜珍站在自己位於集團大樓五樓的辦公室窗邊,由上往下看着站在公司大門外那個正和保全推擠說話的男人,神思有些飄移。
那個男人讓她想起了有些久遠的回憶……
其實說久遠似乎也沒那麽久,只是她心中的滄桑感讓她覺得時間飛逝。
垂下眼眸,她實在不想再憶起那個不斷在午夜夢回時驚擾她的夢魘……夢裏炎熱的太陽帶來的不是溫暖,反而是徹骨的冰冷,身邊來來去去許多人,卻沒有一個是她所等待的人,全都是嘲笑和悲憫她的人。
有時她會分不清是在現實或者夢境中,直到她滿身冷汗的驚醒,最後輾轉反側,無法再次入睡。
想到這,她自嘲的笑了笑,推了推上班時才戴上的眼鏡,走回辦公桌前,不打算再看窗外正由那男人上演的鬧劇。
鬧劇!是的,就只是鬧劇。如果很早以前,她還對愛情抱有一點勉強算是希望的東西,那麽現在大概就只剩下嘲諷和嗤之以鼻了吧。
俗話說的好,愛情就像見鬼,聽說的人多,見過的人少,而她就是自以為見過了,到頭來卻發現那不過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場空!
她心思紊亂,臉上卻是一片平靜,眼神更是專註看着秘書送過來的文件還有設計圖,假如不熟悉的人看了,肯定沒人猜得出她現在的心緒早已亂成一團,看過的文件能記下來的大概不到十分之一。
不過看文件總能讓她忘掉一些不該想起的事,過了一會,她也的確拋開那些紛亂的思緒,專心看起文件來,以至於聽見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時,她也沒多想,只以為是秘書送來新文件,連抬頭看一下都不曾。
等了許久,沒聽見自己秘書的聲音響起,也沒任何動靜,顧惜珍這才疑惑的抬起頭來。
「筱筱?送文件怎麽不出聲……」一抬頭看見站在辦公桌前的男人,她愣了一下,臉色有些不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怎麽進來的」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是溫德爾,擁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身材,讓他即使只是隨意站着也能帶來不小的壓迫感。此時他一身隨興的打扮跟昨日在攝影展中特意打扮過的感覺大不相同。
刷白牛仔褲,搭配簡單素麵恤,外面套了一件牛仔襯衫,腳上踩着不知道穿了幾年的運動鞋,一身樸素打扮,卻因為他出色的外表,讓人覺得這套裝扮宛如伸展台上最新時裝。
這是這兩天顧惜珍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一頭淡金色短髮,偏鉑金色,在陽光下絕對閃耀得教人目眩;英俊如希臘雕像般的臉龐上搭配淡色卻有型的劍眉,以及一雙宛如海洋一般深邃的藍眸,加上一身被略微合身的恤勾勒出的結實肌肉,她不得不說,這男人很完美。
而他蜂蜜色的肌膚,流暢的肌肉線條,讓他看起來既性感又危險,即使不笑卻也微微勾起的嘴角,更像是帶着勾引和挑逗,明亮藍眸彷佛無時無刻都在對人放電,散發專屬於他的誘惑氣息
如果要具體形容這樣一個男人,那就是一頭姿態優雅的野獸,隨時準備弓起身子撲向獵物。
很不幸的,顧惜珍發現自己似乎就是那個被他盯上的獵物。
被定位為野獸的男人—溫德爾一點也不在乎她不愉快的臉色,眼神亮晶晶的像是會發光一般,直直盯着她不放。
昨天半夜,在他不斷催促下,約翰森用最快的速度將她的身家資料查出來,並且拍胸脯保證今天會再給他一份更完善的資料,接着他一大早就出發到這家公司樓下等着,果不其然看到了他想了一整夜的人。
保全的阻擋不算什麽,他站在那裏,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也無所謂,甚至她一抬頭眼裏全是戒備和不悅,都沒關係。
因為在隔了一夜再次看到她的瞬間,他內心頓時有一種被治癒的感覺。
像是這三年心中一直空空洞洞的那一角瞬間被填滿了一樣,讓他不再睜着眼卻像置身於茫然黑夜一般,感覺自己有所缺失,感覺無所依靠。
這樣的愉悅感,讓他即使聽見她那口氣不佳的質問聲,也只覺得如夜鶯鳴叫般悅耳。
「沒什麽,保全守着正門,那我就不走正門,後門那裏有雜物間,雖然門鎖上了,但旁邊還有一扇窗戶,我就從那裏爬進來的。」他說得理直氣壯,完全沒有認知到這根本就已經觸犯法律了。
對於眼前男人完全視規矩於無物,明明做錯事卻還說得理直氣壯的樣子,顧惜珍沒有多說,她深吸了幾口氣,手悄悄按下桌邊一個按鈕,接着低頭繼續看文件。
為什麽他能夠直接闖到她辦公室來的這個問題她不想多問了,反正前有爬窗這個例子,後頭他又用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方法闖進來,她一點都不意外。
她想忽視他,他卻不想被無視。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張俊臉已經湊到她面前,一雙藍眸就這樣飽含委屈的看着她。
他輕柔的嗓音低喃着,「我這樣千方百計的想見你一面,你卻沒有半點反應,難道你對我這個人一點都不好奇嗎?」
顧惜珍握着筆的手緊了緊,在聽到辦公室門外的腳步聲後,她才抬起頭,臉上露出冷淡的職業微笑,冰冷的回答他—
「這位不請自來的先生,我對你這個人現在沒有好奇,以後也不會有,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話落,她的辦公室門被人砰地一聲打開,一群警察加上保全隨即站滿了整個空間,站在最前排的幾個警察全都舉起槍對準了溫德爾。
「不要動!舉高雙手,跟我們走!」一個中年警察大喝一聲,所有人全都警惕的望着溫德爾。
溫德爾直勾勾的看着顧惜珍,她眼底有他的身影,卻沒有任何其他情緒,只有全然的冷漠,他知道,這一次見面只能以這種糟糕的結局收場了。
他舉高了手,站在原地,一派輕鬆的說道:「OK!我跟你們走,大家不要太緊張。」
即使他這麽說,那群警察和保全依舊不敢輕忽大意,畢竟這裏可是赫赫有名的珠寶界龍頭顧氏的四千金之一的辦公室,先不說顧氏名下的資產有多少,就說這家公司保險櫃裏暫時存放的珠寶也是天文數字,他們早被交代過要特別留意這裏的動靜,更何況顧家三小姐按了警鈴,所以就算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不像強盜小偷,行為舉止看起來也正常得很,他們仍不敢放鬆半分。
溫德爾配合著層層警戒走向門口,然後在走出門的前一刻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恰好也同時抬頭看着他的女人。
「我不會放棄的。」他的眼神露出無比的堅定,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人。這時他首先該煩惱的是約翰森要怎麽面對他即將要被請去警局喝茶的這件事。
當辦公室的門再度關起,顧惜珍才終於能放鬆,她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椅子上。
她重重嘆了口氣,眼神閃過一絲的晦暗。
你不想放棄又如何?這樣的遊戲……我已經累了,不想再玩下去了。
這次,我的世界不歡迎你的侵入,即便再次看見你,我的心依舊不受控制的又歡喜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