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酉時剛過——

“……鸝貴妃現在變得相當迷信,也十分依賴巫覡,兩個月前,巫覡建議她要大肆修築歷代先王的陵墓,如此一來便可獲得天神庇佑,王上的病也會早日痊癒,為了這個原因,居然私自下旨,要各城加重賦稅。”

主事官正為這件事煩惱着,百姓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再這樣下去,不是逼着他們去死……

滕冥盯着案上的燭火,片刻后才開口。“那麼父王的病有起色了嗎?”

主事官搖了搖頭。“不過,聽厊太醫說目前有比較穩定了。”

“本王上回從中原帶回來的葯,不是要你送進王宮去?”那些藥材相當珍貴稀少,費了不少功夫才買到的。

“下官讓人送去了,不過全讓鸝貴妃拿走,還說王上的病非同小可,不能隨便吃來歷不明的葯……這種說法更讓人懷疑。”主事官不禁要這麼猜測。

滕冥兩手抱胸,表情凝重。“本王和厊太醫相識多年,也相信他的醫術,如果父王的病是人為的因素造成,他不可能會不知道,不過……鸝貴妃野心勃勃,為了以防萬一,本王早在寢宮內安插了幾個人,有任何狀況的話隨時可以應變。”

“王爺考慮得周到。”

過了半個時辰,待主事官起身告退,在外頭等待機會的努娜便大着膽子未經通報就進去,雖然這裏不是她的身分能來的地方,不過她可不想等着被人送走。

“見過王爺……”

他皺着眉睇睨跪在地上的侍妾。“誰讓你進來的?”

“沒有人,努娜只是想來伺候王爺。”她抬起頭,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不用了,你回去吧。”滕冥看也沒看一眼,直接越過她往外走。

“……是。”努娜不情不願地遵從。

不過戀慕的目光還是尾隨着走在前頭的高大身影,她跟着王爺最久,應該是最有感情的才對,其他侍妾都被送走了,就只剩下她,一直讓她以為自己是最有希望成為王妃的,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驀地,跟在滕冥身後的侍衛冷不防地拔劍刺向他——

滕冥的反應也極快,直接用右手握住揮來的劍鋒,剎那之間,鮮血就從掌中不斷地滴在地上……

“你!”他沒想到是自己信任的侍衛。

侍衛被他凌厲如刀的瞳眸瞪住,心頭猛地抖了一下。“請王爺恕罪……”他也是萬不得已的。把心一橫,使勁地將劍抽了出來,將滕冥的右手掌劃出一道很深的口子……

“王爺!”努娜抽出腰上的短刀。

“不準插手!”他要親自來。

聞言,她不敢再往前走,在附近巡視的烏都里等人也趕了過來。

即便是空手赤舉,侍衛還是被他那股威猛強悍的氣勢給震得連連敗退,卻不能就此罷手,舉劍又殺了過去。

滕冥瞳眸驟瞠,偏身閃開,顧不得右手手掌鮮血直流,一個手刀打上對方的手腕,劍“鏘”地一聲掉了。

“為什麼要行刺本王?”竟然連自己身邊的人都被收買了?!

侍衛聽了,知道大勢已去,便把藏在袖口內的東西丟進嘴裏。

“你……”滕冥試圖讓他把毒藥吐出來。

他“哇”地一聲,噴出幾口鮮血,用盡最後的力氣撐住。“請王……王爺……原諒……卑職……的……爹娘……還有妻兒都被鸝……鸝貴妃……”話還沒說完便斷氣了。

“羊古?”烏都里一眼就認出他。

“怎麼會?他怎麼會行刺王爺?”

“他居然會背叛王爺……”其他人也是難以置信。

“王爺受傷了!”努娜驚呼。

滕冥只是看了手掌一眼,雖然傷口很深,不過這點痛還挺得住。“把屍體抬走,想不到她居然使出這麼卑劣的手段,不能饒恕。”

逮到機會可以待在他身邊,努娜可是力求表現,馬上使喚侍女端來煮過的開水,幫滕冥清洗傷口,再幫他上藥包紮,這個工作可不想讓給別人。

這一折騰下來,已經是深夜了。

因為連灌了好幾碗烈酒,好減輕傷口的疼痛,滕冥沒多久便醉倒了,努娜攙着他來到之前的睡房,雖然她不喜歡這種小把戲,彨日國的女人一向都明着來,搶男人也是一樣,不過,再這樣下去,她永遠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努娜想到這裏,便脫光衣服,全身赤裸的鑽進被窩裏,只要王爺抱了她,就有希望懷上孩子,起碼側王妃這個位子她非得到不可。

而瀲灧也在寢房裏等了一整夜,直到接近卯時,天都要亮了,還不見滕冥回房休息,覺得情況有些不太尋常,因為之前他若有事,都會遣人來通知一聲,要她先睡,不必等他的,今晚卻連說一聲都沒有……

想到這裏,瀲灧便讓侍女去打聽一下,這才知道昨晚的事,滕冥也因此受了點傷,她再也坐不住的往外走。

“王妃!”輪班的侍衛見到是她,上前一步,行禮。

“王爺還沒醒來?”

她聽完便要進房。

“王妃……”侍衛想要阻止。

“我不會吵醒他的,只是看一下傷勢嚴不嚴重。”瀲灧沒有注意到兩名侍衛交換一下眼色,像是有事不知該如何啟齒,直接推開房門。

她往裏頭走了幾步,看到的景況卻讓她僵在原地……

只見一個女人就這麼一絲不掛的伏在滕冥身上,兩人只有下半身被毛毯蓋住,那親密的姿勢讓她紅了眼眶。

“原來是王妃……”努娜早就聽見外頭的說話聲,就是故意要讓她誤會。“王爺好不容易才睡着,可別吵醒他了。”

瀲灧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面對這種狀況的一天,眼眶漸漸濕潤了,不過現在不是嫉妒的時候,得先確定滕冥的傷勢沒有大礙她才能安心。

“王爺的傷要不要緊?”

努娜回道:“幸好只是一點小傷,不過王爺還是擔心王妃會被這麼多血給嚇到了,所以才沒有讓人通知你,而是要努娜留下來,畢竟我們彨日國女人的膽子可是大多了。”

就在這時,還睡着的男人感覺到貼在身上的柔軟女體,以為是瀲灧,他下意識地伸手抱住……

“王爺……”努娜可不放過眼前的機會,更加緊貼着滕冥。

纖足倒退一步,又一步……再也看不下去,瀲灧搗住嘴,然後轉身奪門而出。

就不信她會不在意!努娜發出勝利的笑聲,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趁着王爺酒醉還沒醒,在她體內落種,這幾天她正好適合受孕……

“王妃!”侍女在後頭跟着跑。

瀲灧抿着唇,不讓眼淚掉下來,只想抹掉腦中看到的畫面……

一定要冷靜,可是心還是好痛……

瀲灧走得好急、好快,後頭的侍女都快跟不上了。

侍女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王妃要去哪裏?”

“我想到王府外頭走一走……”瀲灧才回到寢房內,又馬上出去了,在這裏她無法思考。

以為可以喘口氣的侍女只好又跟上。

心……痛到無法呼吸了……

瀲灧用手捂住唇,不願意讓別人聽見哭聲……

你會是我唯一的女人……

這是我的承諾……

腦中冷不防的又響起滕冥說過的話,知道他不是個隨便許下諾言的男人,一n。說出口就會辦到,這麼一想,她便慢慢地冷靜下來了。

如果他們之間一旦失去了信任,又該如何維持下去?所以至少要聽他親口說出來再做判斷……沒錯!要對他,也對自己有點信心。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叫努娜的女人臉上的炫耀神色,眼底帶着挑釁,讓她回想起二娘以前總喜歡故意跑來娘面前訴說著爹是如何寵她、疼她的,娘每每聽了傷心欲絕,只能天天以淚洗面……

有沒有可能根本什麼都沒發生,是努娜刻意安排的?

其實就在瀲灧衝出房門的那一刻,因為宿醉而意識不清的滕冥,這才看清自己抱着的女人居然是努娜,整個人立刻清醒過來。

“怎麼會是你?”他將她推下床榻。“滾開!”

“王爺……”眼看就要成功了,努娜很不甘心。

“誰讓你待在這裏的?”滕冥支着額頭呻吟。

“既然王爺不想讓王妃擔心,那麼努娜當然要留下來伺候了。”剛剛他明明抱着她,為什麼現在又推開她了?

“出去!”忍着頭痛,他在嘴裏低咒一聲。

“王爺已經不喜歡努娜了嗎?如果不喜歡,應該早就把努娜送人了,但王爺一直留着努娜,沒有送人,還以為王爺對努娜是有感情的……”

聞言,滕冥皺起兩道濃眉。“因為你是父王賞賜的,要把他賞賜的東西送給別人,那可是大不敬的行為。”

努娜臉色發白。“不……努娜不相信……王爺該不會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她有哪一點好?努娜跟着王爺最久了,王妃的位子應該是我的才對……”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怒聲問。

她依然執迷不悟。“王爺要娶的應該是可以和你並肩作戰的女人,而不是像她那樣只會要人保護……”

“住口!你已經忘了自己的身分……”

“沒有人比我更愛王爺……”努娜撲到他的腳邊。

滕冥咆哮。“來人!”

“王爺?”外頭的侍衛驚疑不定地衝進來。

“把她關進房裏好好反省,沒有本王的命令,不準讓她出來!”

雖然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但他們可不敢多問,一起拖着努娜出去,她大聲哭叫,萬分不甘心。

“昨晚真的喝太多了……”原本只是為了減輕疼痛,不料卻發生這種事,可別傳到瀲灧耳里,她鐵定會誤會的。

抱着頭痛欲裂的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許久以後,才讓巴蒙進來伺候他更衣。“昨晚怎麼會睡在這兒?”

巴蒙取來乾淨的衣物,為他穿上。“因為王爺在醉倒之前說不想嚇到王妃了,所以卑職才讓王爺睡在這兒。”

“嗯。”他按了按眉心,都想起來了。

“卑職是想努娜原本就是王爺的人,就算待在這兒伺候王爺,王妃知道了應該也會諒解才對……”

“你說什麼?”滕冥愣住。

“卑職聽輪班的侍衛說,王妃好像……哭着跑出去……”

“她來過了?”滕冥瞠目結舌。

“是……”巴蒙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了。

“你說她哭了?”他用力地拍了下額頭,最不想讓她撞見,卻還是看到了。

巴蒙回想一下。“聽說王妃眼睛紅紅的……”

“可惡!”滕冥自己繫着腰帶,人已經往房外沖了。

來到寢房,只有一個侍女在整理東西,卻不見瀲灧的人影。

“王妃人呢?”他焦急地問。

“王爺……”侍女慌忙起身。

“別讓本王再問一遍!”

“王妃……王妃……她走了……”被他一吼,侍女嚇得話說得結結巴巴。

“走了?走去哪裏?”

她縮了下脖子。“王妃只說要走……好像離開王府了……”

“她膽敢這樣就走了?”滕冥氣吼吼地咆哮。

也不給他個解釋的機會,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個女人別想這樣就把他打發了!

滕冥臉色鐵青到了極點,像尊憤怒的戰神,即將大開殺戒似的,幾個經過的侍女嚇得跪倒在地。

“給本王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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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要走去哪裏?”侍女看她越走越遠,很是擔憂。

瀲灧直到走得腳都酸了,整個人也冷靜下來,決定回去把事情弄個清楚,於是看了看陌生的四周。

“這兒是什麼地方?”

“我們好像迷路了。”侍女東張西望,也不認得。

“你去問問看怎麼回去。”瀲灧交代,瞧這兒還挺熱鬧的,人來人往,有點像市集。

“好心的姑娘……給點吃的吧……”

裙擺被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掌給扯住,讓瀲灧不得不低下頭來,那是個坐正路邊的乞婦,身上的衣裙早已破爛污穢,用一塊已經看不出花色的布裹住了臉。

“好心的姑娘……”乞婦的聲音異常的粗嗄,像是喉嚨曾經受過傷。

“我身上沒有吃的東西……”剛才離開得太匆忙了,她根本什麼都沒帶。

“那就賞點值錢的東西吧,我好幾天沒吃了……”

她起了惻隱之心,於是看了下自己身上佩戴的飾物,取下手腕上的一隻銀質手環,便蹲下身來。“我只有這個,你拿去吧。”

“謝謝好心的姑娘……”乞婦伸出髒兮兮的手心,接過手環。

“你快去換點東西來吃……”

才這麼說著,乞婦突然像中了邪似的,瞪着垂掛在她胸前的青金石墜子。“這個……這個是……”

瀲灧才發現原本貼着肌膚戴着的墜子不知何時跑了出來。“這個不行給你……”她連忙要將它藏回衣服內。

“這……這是……”乞婦一把抓住墜子,腦中的混沌似乎清明了,她想起來……

正巧侍女回來了,連忙將瀲灧拉開,把墜子從對方手中奪回來。“喂……你想幹什麼?王妃,這個人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她搖了搖頭。

“你是王……王妃?”乞婦急促地喘着氣,變得十分激動,好像想要撲過來似的。

侍女警告地一瞥。“沒錯,她就是嘯王妃,要是你敢對她無禮的話,可是會受皮肉之苦。”

“別嚇她,她沒對我怎麼樣。”瀲灧連忙解釋。

嘯王妃……乞婦想着,絕對不會錯的,這條鏈子就是當年王后從娘家帶過來的首飾,只有親近的宮女才認得,也是在兩位王子被掉包之前,她親手幫大王子戴上……這是唯一的證明!能夠擁有它的人,就是王后的親生骨肉……

“王妃,我們快離開這裏……”侍女催促着她離開。

瀲灧回頭看着乞婦,總覺得老婦人似乎拚命地想跟她說些什麼。

而那乞婦也顫巍巍地伸出手來,似乎想叫住她,不過情緒過於激動,加上喉嚨受傷,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瀲灧最後還是被拉走了。

走沒多久,侍女發出一聲驚呼——

“是王爺!”

瀲灧倏地抬起頭,果然見到正前方不遠的地方,策馬狂奔而來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彎下身軀,長臂一抓,便將她一把抓上馬背,側坐在他前面。

“怎麼了?”

他心急如焚,可是跑了好幾條街才找到她。“這裏就是你唯一的家,你想走到哪裏去?”

雖然已經學會騎馬了,不過這樣的坐姿很容易掉下去,纖臂只好緊緊攬住他的腰。“這我知道……”

“閉嘴!”他氣得理智全沒了。

不準!他不准她走!光是想到失去她,他就手足無措,整個人都慌了……

“你到底怎麼了?”瀲灧嚇得把臉埋在他胸口上,該氣的人是她才對,他在對她發什麼脾氣?

她的聲音被風吹跑了……

當他們回到王府,滕冥直接將她扛在肩上,一路回到寢房。

“放我下去……”她拒絕被這樣粗魯的對待,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

滕冥把房裏的侍女趕走,將她丟在床上,魁梧壯碩的身軀跟着覆上去,先是將她吻得透不過氣來,接着開始脫光彼此的衣物……

“說你不會走!”他將自己深深地埋入,直到兩人間沒有空隙……

她嬌喘一聲。“我沒……沒……要走……”

“說!”他撤出、再深深地挺進。

“我……我不會走……啊……”瀲灧既痛苦又歡愉的尖叫。

“再說一次!”用同樣的方式折磨着她。

“我……我不會離開你……”她因快要到來的狂喜而低泣。

有了她的保證,他才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歡愛當中,徹底地讓兩人都燃燒了一回,直到暫時得到滿足為止……

“嗯……”瀲灧幽幽醒轉,才發現自己暈過去了。

“醒來了正好……”男人憐愛的吻着她的肩頭、細緻的鎖骨。

“什麼?”她嗓音微啞。

然後發現停留在自己體內的慾望再度蘇醒了,這次他用緩慢的速度來寵愛她,緩慢到她快發瘋了……

“滕冥……”她十指掐着他結實的臀部,催促着。

“說你愛我!”滕冥依舊用很從容的速度,一點都不急躁。

“你……你趁人之危……”瀲灧氣壞了。

他咧開嘴角,壞壞地笑了。“對……我就是趁人之危……說!”

“你……你愛我……”

“你故意的。”他作勢要退出。

“我……我愛你……”瀲灧因無法滿足而啜泣。

“我也愛你,我的王妃。”

這是他頭一次對她說,淚水頓時無聲地滑下她的眼角……

許久之後,當他們再也沒力氣了,激烈的纏綿才宣告終止。

“你為什麼會以為我要走?”瀲灧納悶地問。

“是你的侍女說的。”他還有些不高興。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她喉頭微哽。“雖然我真的很生氣、很傷心,但我不會就這麼離開。”

滕冥無法替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辯駁。“是我不該喝得那麼醉,才會以為是你在我身邊,不過我沒有碰她,在那之前就醒來了。”

她因他的解釋而釋懷了。“其實我在路上也想了很久,總覺得她像是故意在等着我去,想讓我誤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不戰而退,把你就這麼讓給她。”

滕冥大笑幾聲,胸膛劇烈震動着。“說得好!”

不過當笑意從唇邊漸漸斂去,他不禁困惑又憤怒。

“努娜十四歲就跟了我,那時的她個性率真又直爽,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怎麼也想不到現在的她會變成這樣?沒將她送走,除了是父王賞賜的之外,多少也念在舊日的情分上,她卻在背後使出這種心機,這次我不能原諒她。”

她本想替努娜求情,可是也明白不能有婦人之仁,何況努娜這樣執迷下去,也只是徒增自身的痛苦。

“你的傷……”覷見他受傷的右手,她心都疼了。

“這一點小傷不礙事。”滕冥挪開手臂,不想讓她看到。

“為什麼不馬上讓人來通知我?”其實這才是她最在意的。“我可以過去照顧你的。為什麼偏偏不讓我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就可以待在你身邊,也就不會發生這種誤會。”

“我……”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鼻酸眼熱起來。“就因為不想讓我擔心?不想嚇到我?我沒有那麼容易受到驚嚇……一路跟你到了這裏,我早有心理準備,要成為你背後的力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支持你。”

“我知道。”滕冥摟她一下。

聞言,她哽咽地反駁他。“不!你不知道!我那麼努力的想變得更堅強,能夠承擔得起王妃的責任,可是你還是把我當做一個需要處處呵護、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只要想到這個,就讓我好灰心、好失望。”

“瀲灧……”他語塞。

他說不出話來,就因為是心愛的女人,才想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也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

瀲灧將他受傷的右手舉到唇畔,溫柔地親吻着。

“當你痛的時候,我也希望跟你一起痛,當你要面對敵人時,我也要知道對方是誰,既然是夫妻,就該禍福與共不是嗎?你曾經要我答應,不要為了不想拖累你,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那麼你同樣也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瞞着我,讓我也幫你分擔。”

“好,我答應。”滕冥笑得眼眶也熱了。這個小女人的體內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力量,還有這麼大的勇氣?讓他都不禁要為她傾倒、折服……

“別忘了你的承諾。”她又哭又笑地說。

“嗯。”能擁有她,是天神最大的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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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冥睡到隔天快要辰時才醒來,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瞥見瀲灧坐在几旁,正在看什麼東西。

“你在做什麼?”他打了個呵欠,赤裸的下床。

聽見聲音,她才回過神來,覷見剛硬健碩的身軀還是忍不住紅了臉。“我、我去拿衣服……”

他低笑一聲,上前抱住她。“都成親了還這麼害羞。”

“誰像你都不怕人家看。”瀲灧嗔罵。

“讓本王的女人看到也沒什麼。”她臉越紅,他就越要逗她。

“快點穿上……”瀲灧忙把衣服塞給他,擋住那一大片古銅色的雄偉胸肌。

“你不幫我?”他把衣服又還給她。

她雙頰嫣紅地瞪他一下,這才伺候他更衣。

“再過兩天,我就帶你上赤金城,然後進宮見父王,他一定會很開心,知道自己快要可以抱孫子,說不定病就好了。”

“什麼孫子?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瀲灧啐了一口。

滕冥咧開大嘴笑了。“只要抱着希望,早晚都會有的,父王捨不得太早走,這樣也不錯。”

“是,你說得都對。”她哭笑不得地附和。

穿好衣服,瀲灧做最後的審視。

“對了,你剛剛在看什麼?”

她“喔”一聲,拉出衣服里的青金石墜子。“我在看你送我的這條項煉,它是買來的嗎?”

“不是,從我有記憶開始,身上就戴着這條墜子。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不解地問。

瀲灧想了想,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沒事,只是突然想知道……”即使經過一晚,想到那個乞婦看見墜子的反應是那麼奇怪、強烈,似乎認得它,是她多心了嗎?總覺得那乞婦一直想說什麼。

用過早膳,瀲灧還是決定去弄個清楚,又帶着侍女來到昨天遇到乞婦的地方,找了半天都沒瞧見。

“為什麼王妃要找她?”侍女不解。

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只是想問她一點事……”才說到這裏,可能是轉身轉得太快,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子跟着輕晃了下,險些就摔倒在地上。

“王妃!”侍女被她嚇出一身冷汗。

“只是有點暈眩……沒事了。”瀲灧擠出笑容安撫她。“可能是太陽太大了,曬得我頭部昏了。”

“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歇一下?”

她搖頭。“你去問問附近的店家,有沒有人看見她。”

“那王妃待在這兒,不要走開。”

“我知道。”瀲灧待在原地,看着侍女的背影。

想不到過沒多久,那個乞婦步履蹣跚地出現在街道的另一頭,正要找個地方坐下來乞討,她趕緊上前。

“呃……你……你還記得我嗎?昨天我們見過……”

乞婦見到是她,馬上起身要走。

“你不要怕,我只是有點事想要問你……有關這個青金石墜子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等一下……”見她拚命閃躲,一副恐懼驚慌的模樣,這讓瀲灧更覺得奇怪了。

瀲灧越追,乞婦就跑得益發急促,跌跌撞撞地,還是被追上了。

“我真的沒有惡意……”瀲灧試着解釋。

“不要過來!我不想死……走開……”乞婦發出嗄啞難聽的叫聲,不斷地搖手,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

“你……你不要怕……”她發出駭人的尖叫,就要跑走了。

“等一下!”瀲灧一時情急地伸出手,扯掉她蓋在頭上的布,當對方下意識的回過頭,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那是一張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臉孔,只剩眼睛和嘴巴是完好的,鼻子的皮膚跟其他的都黏在一起,整張臉的皮膚全都起了可怕的皺摺,想必經歷了極為慘絕的遭遇。

乞婦聽到她的驚呼,慌慌張張地又把自己的臉給蓋住,不想讓人看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瀲灧一臉歉疚,她只是嚇了一跳,絕對沒有半點嫌惡的意思。“我只是……”

乞婦把身體縮在牆角,猛打着哆嗦。“走開……不要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找我……不要……”

見她驚懼成這副模樣,瀲灧便不再追問下去。“真的很抱歉,我不是存心要把你嚇成這樣的……對不起,那我走了。”

瀲灧嘆了口氣,回去尋找侍女。

見瀲灧沒有繼續為難她,乞婦這才抖着手掀開頭上的布,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再看看昨天給她的銀鐲子……

不禁捫心自問着,她的良心真的能安嗎?

難道自己所犯下的過錯,不需要去做彌補嗎?

這樣的日子真的就叫活着嗎?

想到這裏,乞婦扶着牆面慢吞吞地起身,這時一位年方十八、九歲的姑娘靠過來,很怕被人瞧見似的,遮遮掩掩的,其實這樣反而更引人側目。

“原來你跑到這兒來了,我找了好久……”

乞婦見到養女來了,伸手就要觸碰她,卻被她一手揮開。

“別用你的臟手碰我!”她滿臉嫌棄,壓低嗓音說話。“我只是來告訴你,我們才搬來薩都城沒幾天,這段時間你可別跑回家,隨便在街上找個地方窩着,免得再嚇到鄰居,又沒人敢娶我了。”

“艾娃……”乞婦似乎已經習慣養女這麼凶她了。

她不耐煩地回道:“幹什麼?肚子餓就跟人家乞討就好了,我可沒有多餘的錢買吃的給你……”

“不是……嘯王是誰?”

“什麼是誰?”艾娃沒好氣地問。

“他……他是誰的兒子?”乞婦攥住她的袖子,執意要問個明白。

“當然是王上和鸝貴妃的兒子,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王上和鸝貴妃……不……不是……

“你……你快帶我上……嘯王府去……趁我的神智……還清醒……我要……我要說出真相……”乞婦沒頭沒腦地喃道。

艾娃罵道:“嘯王府?你以為那種地方隨便就可以進去嗎?”

“我……我一定要去……見嘯王……他才是王后的親生……親生骨肉……我必須說出來……快帶我去……”她拚命重複道,就怕腦袋又不清楚,忘了要說什麼。

“什麼王后的親生骨肉?你的瘋病真的越來越嚴重了……”艾娃巴不得跟她劃清界線,當做不認識,雖然很感激她把自己養大,不過這些年來照顧得也煩了,既然沒有利用價值,還是早點把她甩了。

“我……我沒有瘋……”她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嘯王才是王后……王后的親生兒子……他才是大王子……只有我可以作證……我要去見他……向他懺悔……”另一個宮女是鸝貴妃的心腹,是不會說的。

“這種事不能亂說,你想死,找可不想……”

乞婦用力抓住她的袖子。“是真的……只有我知道……只有我……”

“你到底知道什麼?”艾娃終於被勾起好奇心了。

她又膽怯了。“我……我不能說……”

“你告訴我沒關係,說不定我能幫你想辦法。”越是這樣就越想知道,難道有什麼秘密?

“真、真的?”

艾娃裝作乖女兒的模樣,拉着她的手坐下。“我到底是你養大的,當然會幫你了……快點告訴我怎麼回事?”

於是,乞婦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努力的把腦中的記憶挖掘出來,終於說出埋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

“你沒有騙我?”艾娃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養母年輕時有這段經歷,居然伺候過死去的王后。

“沒有,都是真的……”

艾娃按捺住心頭的竊喜,想到這個消息可是值不少賞錢。“這樣的話,你在這裏等我,我找機會進嘯王府,跟嘯王說出真相。”

“你、你要去?”

“沒錯,你好不容易躲了這麼多年,萬一又讓那個鸝貴妃找到就完了,反正她也不認識我,所以我去就好。”要是帶養母一起去,她可就什麼也拿不到了。

乞婦聽到鸝貴妃的名字就心生畏懼。“那你……你快去……”

“你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兒,不要亂跑。”這下說不定可以拿到不少賞錢,這也算是養母最俊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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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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