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空氣中飄散着濃濃的米香味,駱雨樵自昏沉的黑暗裏醒來,臉上的神情有些迷惘。
這是什麼地方?還有……這味道是從何而來?
“再等我一下,葯粥快好了。”靳湄琴聽到身後的窸窣聲,回眸瞧見坐起身的他,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你也睡得夠久了,肚子餓了吧?”
放下心中的仇恨后,靳湄琴敞開胸懷,誠實面對自己,這才發現撇除了對他的韻怨恨后,她其實愛慘了他,捨不得看他因傷痛而皺眉的樣子,也捨不得購見他有一丁點的不適,她全心全意的照顧他,捨棄所有的成見,違心的扮演“小青”,她突然覺得心情變得好輕鬆。
“你是……小青姑娘?”聽到腳步聲靠近,駱雨樵感到心安。
“嗯,是我,你等我一下,這粥才剛熬好,我先吹涼再讓你吃。”
她捧着碗,坐到他身邊,一雙眸子直接盯着他的俊顏看。
臉色雖然蒼白,可是精神似乎好多了,看來她的治療發揮功效了!
相較於靳湄琴毫無忌憚的盯着他猛瞧,無法視物的駱雨樵,僅能憑着聽覺,來感受她的一切。
聆聽着她輕快的語調,他的心情也跟着輕鬆起來,他微笑地點頭,聽到遠處傳來清脆的鳥叫聲。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記得她說過,她短時間內都無法來看他的。
“現在是未時,而我……是一大早回來的。”她的目光落在他咬破紅腫的唇,還有他的雙眼上,眼底流露着不舍。“你昨晚……又毒發了吧?我離開的真不是時候。”她嘆了口氣。
既然要演戲,她當然要想辦法圓好“小青”說的謊。
聽出她話里的歉疚,駱雨樵輕搖首,“不關小青姑娘的事,別為我擔心,我身上的毒……沒有意外,應該是不會再發作了。”他試着運氣將“合”毒逼至筋脈的一處,雖然身體不會被疼痛折磨,但所得的代價便是……“真的嗎?”靳湄琴對他的篤定有些質疑,於是黯然翻起他的衣袖,為他診脈,半晌后,她便明白箇中原因了。
在他的左右手前臂近腕外,有幾條深淺不一的黑線分佈,看來他是成功的將毒逼離眼窩之處,只是他原本雄厚的內力一夕全失,她明白,這是他強行逼毒的代價。
“雖然毒看似已解,但你的眼睛……”她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殘毒仍留在他的身體裏,要想讓他的雙眼復明,除了仍必需將餘毒解開之外,恐需另尋他物,來醫治他嚴重受損的視力。
明白她未盡的話語,駱雨樵釋懷淡笑,“其實……我已經有心理準備,我可能會永遠失明了。”
“不會的,應該還會有其他方法,只要先將你體內的餘毒清除,再輔以外力藥物的治療,你的雙眼還是有復明的可能,但前提是必需先拿到辟毒珠……”靳湄琴心直口快的說明,可是想到她目前是小青的身份,又連儘快噤聲。
駱雨樵那雙清澈但無神的眸,轉望向她,“看來,靳姑娘目前的情況還不錯,我想……你應該是從她那裏,聽到關於我的事吧?”
“我……我不是故意要套你的話,我只是覺得……既然辟毒珠在你手上,你為什麼不先拿出來清除你的毒患呢?”靳琴決定藉由“小青”的口,將她心中的疑惑一次問清楚。
“不瞞你說,我不使用辟毒珠解毒,是因為辟毒珠根本不在我手上。”
“什麼,辟毒珠不在你手上?”靳湄琴感到錯愕,“這麼說……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
他沒有拿走辟毒珠?那麼爺爺的死是否另有隱情?
“其實也不算是誤會,因為辟毒珠現在雖然不在我手上,我卻知道辟毒珠的下落。”
“我不懂。”他愈說她愈迷糊,望着手裏已拌涼的粥,這才想起他應該餓昏了,連忙塞進他手裏。
“其實有些事情,不懂反而比較好。”他輕喃,接過她吹涼的粥,一股熟悉的粥香觸動了他的心弦,那段與靳湄琴遙望夏日薄雪的記憶浮上心頭,他手裏捧着粥,感覺到內心暗涌的波濤,臉上的表情有些悵然若失。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明白他臉上若有所失的表情,她只好再問。
靳湄琴的疑問,喚醒內心如波濤的心思,他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你去了靳家村,應該有聽到一些關於我的蜚短流長吧?我在靳家村民的眼中,是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不是嗎?”忘恩負義、弒師逆倫,這些大逆不道的罪名,他全扛了,也認了。
“你……承認嗎?”他的坦言,再度擰疼了她的心。
“在我解釋之前,我想先說另一段關於我弒師逆倫的往事。”他思索片刻,決定和盤將壓在心頭的秘密說出。
“弒師逆倫?”她為他的話,怔愣到不知該作何反應。
“弒師逆倫……這件事情,要先從我跟同門師兄俞佑權與師父之間的微妙關係開始說起……”
靳湄琴聽着駱雨樵以平緩的語調,娓娓將他與藏劍閣之間的恩怨糾葛道出,靳湄琴一邊聽,一邊為駱雨樵的無奈感到心疼。
“所以你的師父就因為不想讓他的親生兒子背上弒父的惡名,就讓你代替他的兒子,承擔這種十惡不赦的罪名嗎?”不管她怎麼聽,直覺反應就是覺得他的師父好自私,自私到冷血無情的地步。
“我能體會一個做父親疼愛兒子的想法,況且是師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是心甘情願接受他的安排,我從來不曾埋怨過師父。”
即便駱雨樵此刻是心平氣和的訴說往事,可是那天他單獨去找俞佑權,卻從他的嘴裏,聽到他污衊師父的穢語污言,角是讓他在心裏大嘆百回的不值得,但他還是選擇借酒澆愁,硬是忍了下來。
“你不怨,你甘願忍受那些屈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犧牲是否值得?”聽他陳述過往,靳湄琴不由得在心裏大罵他三百遍任傻人笨蛋。
她帶着薄怒的斥責,讓駱雨樵的表情有些怔忡,他吶吶的低語:“我本就是個棄兒,能得到師父收留,恩同再造,即便捨棄此身,我亦不悔答應師父的承諾,只是因為我個人的堅持,卻連累靳大夫受害,對於這樣的結果,我真的深深感到愧疚與懊悔。”
聽他提起爺爺,靳湄琴的神情雖然顯得有些激動,但還是靜靜的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那一日,我中了調虎離山計,當我趕回靳家村時,就見到靳大夫已倒卧在血泊中,那情景就跟我師父遭刺的情形一模一樣……靳家村的人罵的沒錯,我的確害死了靳大夫,人雖非我親手所刃,卻是間接因我而死,我是個難以被原諒的罪人。”同樣的陷阱,他跳了兩人次,所以他合該忍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對於這些,他不想對旁人多做解釋,唯有她——靳湄琴,他希望她能清楚這一切,不管她信也好,不信也罷,該說的、能做的,他都儘力了,其他的……他也無能為力。
默默的聽完駱雨樵所說的話,靳湄琴的內心靴褲已經激動到無以復加,眼眶蓄滿了淚,攥緊的手心隱隱顫抖,但她卻不能表現出來。
一場誤會,讓他們受盡折磨,甚至差一點就陰陽兩隔,幸好老天爺還是不忍棒打鴛鴦,讓一切誤會得以澄清。
“你真是我所見過最愚痴獃傻的男人。”她相信他說的話,因為她知道,自己所愛上的男人,絕對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她愛上他的傻,也為他的傻深深心疼着。
初聽她抱怨的語句,駱雨樵的心抽緊了下,待放在心裏琢磨過後,他才恍然大悟,她說的話不是責備,而是另一種形式的認同與了解,他緩緩舒開了眉頭,思考半晌,他輕輕地說:“小青姑娘,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嗯?”看着他清俊的眉宇,心裏暗暗許誓,她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他的眼。
“我想請你詳細跟我敘述一下這附近的地形。”
“你想了解這裏的地形?”他打算做什麼呢?
“嗯,因為我的雙眼,目前僅對光影有感覺,其他的……我已看不見了。”
為了壓抑“合”的後遺症,駱雨樵放棄了將近二十年的內力,此刻的他連自保能力都沒有,還會連累別人,他不要成為她的負擔,他不要!
“我明白了,你先喝粥我再慢慢跟你說這附近的地形,你別擔心……這段時間,我不會離開這裏的,我會一直照顧你,直到你復明為止。”她許下承諾,只希望他能安心。
“嗯。”對於她的話,駱雨樵沒有說什麼,僅是默默的喝着她精心熬煮的葯粥,感覺內心一陣溫暖又不舍。
時間靜靜的流逝,他很仔細的記下她所說的地形描述,因為他深知漏聽一句,他將很難離開這裏……他絕對不能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當靳湄琴重新回到山洞時,竟發現駱雨樵已經離開了。
地上僅留下凌亂的足印,靳湄琴的一顆心懸在半空,只差沒有當場哭出來。
因為不明白他離開的原因,再加上擔心失明的他會發生危險,靳湄琴只能不斷的在山洞附近來回尋找。
“他到底去哪裏了?他現在雙眼無法視物,為什麼要單獨離開呢?”找不到駱雨樵的蹤跡,靳湄琴懊惱的自問着各種可能性。
“他昨天問我附近的地形,難道不是為了想適應這裏的環境,而是為了想獨自離開這裏?他有什麼理由非走的這麼急不可?是因為他已懷疑我的小青身份,還是……”思及此,靳湄琴是既急又惱。
“如果他真的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他昨天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為了欺騙我,還是真心的想將誤會解釋清楚?不!他不可能識破我的身份,我一直是這麼的小心翼翼,沒什麼地方能讓他起疑啊。”
靳湄琴自省近日種種,實在想不到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最後她自我妥協,決定還是先把人找回來再說,畢竟一個才剛失明的人,獨自行走在這崎嶇的山路上,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
“駱公子——”她不死心的在山洞附近外圍搜尋着,期盼他不是真的離開,而是單純覺得沒事裏悶而暫時離開而已。
“駱公子,你在哪?你有聽到我的聲音嗎?我是小青。”她左右張望,一雙蓮足在山道上來來回回的奔跑,希望儘快尋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是因應她的,僅有自己的迴音而已。
而藏匿在一株老樹后的駱雨樵,臉上的神情顯得相當不安,他本來是打算趁她不在的時候,悄悄地離開,只是他太高估自己面對失明的應變能力,他光是從山洞裏走出來,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更別提他如何跌跌撞撞,獨自行走在這陌生的山路了。所以,當他遠遠的聽到靳湄琴的呼喚聲,他的心就緊緊的被揪住,驚慌地將自己藏身在濃密的樹林后,希望不要被她發現。
站在離山洞一里遠的空地上,靳湄琴茫然的低吼着:“雨樵,你到底在哪裏?為什麼要躲着我?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是湄琴了?你是在氣我騙你嗎?對不起,我不是願意要瞞你的,面對你,有些話……我說不出口,我想這種感覺,你應該懂的……”
靳湄琴心慌極了,心裏挂念的全是他的安危,害怕看不見的他,一個不小心,就會失足跌落山谷,屆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要如何幫助他呢?
到此刻她才明白,對他,她心裏的愛意遠遠超過對他的恨,她已無法再承受失去的痛,只因為愛他的心,已在她的心烙下無法抹去的痕迹。
靳湄琴的告白,為駱雨樵帶來一股暖流。
的確,若非那日喝了她所熬煮的肉粥,熟悉的口感與滋味讓他為之動容,他也許會一直把她當成小青,只是轉念一想,他才會利用“小青”之便,娓娓道出心中隱藏的委屈,看來她確實已經原諒他了。
正當駱雨樵想出面跟她說清楚時,卻意外聽見靳湄琴的驚呼聲,以及雜沓的腳步聲停在附近,他連忙提高警覺,不敢妄動,凝神細聽接下來的發展。
“叔公!紅玉姐!”聽到身後出現的腳步聲,原以為是駱雨樵,結果回頭卻看到友擎叔公、紅玉,還有村裡幾位村民,她連忙用手背揩去兩人行清淚,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因為今天出門時,在自家門口被紅玉攔下,問她要去哪裏,那時她隨口胡謅說想上山弔祭爺爺,而此刻見紅玉青白交錯的臉,靳湄琴垂下小臉,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
“湄琴,你不是去弔祭靳爺爺嗎,為什麼會跑到這裏來?你……沒有真的這麼傻吧?”紅玉見到靳湄琴,臉色很是難看。
因為她也是聽靳紹恆說,靳湄琴最近老是偷偷摸摸的往山裡跑,暗指她被愛情沖昏了頭,甚至忘記弒親大仇。她初聽時還以為是靳紹恆故意胡說八道,可是經過這幾天來的觀察,發現靳湄琴確實經常外出不在家,而且一離家就是一整天,心裏的疑問不斷擴大,直到今日,她終於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跟蹤靳湄琴上山。在半路巧遇也是得到消息而上山的新任村長,一行人在山裏頭找了好一會兒,竟看到靳湄琴發了瘋似的呼喊找人,大夥瞧見這一幕,心頓時涼了半截,都為靳湄琴的不懂事而難過。
面對村民們指責的目光,靳湄琴垂下了眸,囁嚅道:“我……我只是在這附近走走。”
看到靳湄琴欲蓋彌彰的反應,靳友擎不禁怒火中燒,要不是靳紹恆一直跟他說靳湄琴愛上了弒親兇手,還將兇手藏起來照顧,要他無論如何都得上山親眼證實,否則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人傻丫頭竟然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靳友擎眼神銳利的朝靳湄琴問道:“丫頭,你別想騙叔公了。說!你把他藏在哪裏?”
“他?他是誰?”靳湄琴心虛的微退一步,眼神有些閃爍。
“丫頭,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要跟叔公裝傻嗎?你都被告訴我,那殺了我哥哥、你爺爺的男人,究竟在哪裏?”靳友擎雙目間透着明顯的仇恨。
接觸到靳友擎那雙含恨的黑眸,靳湄琴頓感呼吸窘迫,她企圖想為駱雨樵辯解,“叔公,這件事另有隱情,駱公子並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
“駱公子?你居然還尊稱他公子?丫頭,我真沒想到,你竟會如此逆不孝!”靳友擎光聽到她那聲公子的叫喚,就氣到肝火上升。
沒料到靳友擎竟會說出如此的重話,靳湄琴的小臉瞬間刷白因為大逆不孝這個詞,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竟會落到她的頭上!
而且出言教訓她的,還是她的叔公。
繼靳友擎重炮之後,其餘的靳家村村民,也跟着鼓噪起來。
“老村長若是地下有知,他最疼愛的孫女,竟然在他死後,不思報仇就算了,居然還袒護殺他的兇手,肯定會死不瞑目吧?”
“對啊!天底下哪有被害者為殺人兇手辯解的道理,這根本是有違天理。”
“我覺得這也不能怪湄琴,也許是那個駱雨樵太會花言巧語了,才會把湄琴騙得團團轉,記得她以前可是很乖巧孝順的好孩子啦!”耳邊傳來村民們細碎的討論聲音,靳湄琴慌亂的眸,不知道該往哪裏看才好,她局促的絞着手指,看向一旁的紅玉,以眼神向她尋求支援,可惜紅玉也僅是回她一個搖頭嘆息。
“湄琴,看在你爺爺的份上,只要你把那個殺人兇手交出來,我們便不為難你,快說吧!他到底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
“丫頭,你爺爺雖然過世了,可不代表沒有人可以教訓你,今天如果你不把那個男人的下落說出來,就是大不孝,為此,叔公會行使村長的職權,執行靳家村的祖訓,將你趕出靳家村。”
“叔公……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人在哪裏。”聽到叔公要把她趕出靳家村,靳湄琴也慌了。
“我不想再聽你狡辯了,今天若是找不到殺人兇手,你也不用再回到村裡了。”
乍聞靳友擎的話,靳湄琴與駱雨樵兩人人遠的為之震愕。
“叔……叔公,你說會么?你現在就要把我趕出靳家村嗎?”
這不是真的吧?她的親人居然想趕她走?
看着靳湄琴慘白的小臉,靳友擎沉痛的一字一頓說道:“丫頭,他是殺害你爺爺的兇手,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犯糊塗,今天如果你執意偏袒那個兇手,身為靳家村的村長,叔公只能狠下心腸,做出將你逐出村的決定。”
靳湄琴怔忡的看着靳友擎,還有跟隨而來的幾位村民,她忽然覺得眼前這些熟悉的臉孔,突然變得好陌生、好可怕,看着他們怒氣騰騰的模樣,心裏反而慶幸駱雨樵及時離開,否則依照眼前的狀況,他的下場恐怕不會太好。
知道已不能回頭的靳湄琴,攥緊垂在身側的小手,深吸口氣,不讓眼眶裏的淚水流下,只是正當她要說出,決定遵從大家的決議離開靳家村的話語時,一道身影卻搶先一步自密林后緩緩摸索而出。
“雨樵!”她低呼一聲,心口跟着緊縮,見他搖搖晃晃,隨時都可能跌倒的模樣,她連忙迎上前去扶住他。
“你怎麼會在這裏?”財才還故作堅強的氣勢,在見到駱雨樵后,心底湧起的焦灼與恐懼,如浪花般擊上胸口,淚水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
駱雨樵聽到她急促哽咽的語調,彷彿有根針狠狠扎在他的心頭,當右手感覺到一雙溫潤的小手拉着他,他也情不自禁的伸手反握住她,神情有些激動。
“湄琴……”他輕喚了她一聲,換來她顫抖的身體,整個偎進他的懷裏,溫熱的清淚,從她的眼裏落到他伸出的手背上。
“你在這裏很久了嗎?你是不是什麼都聽到了?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麼要出來?”
靳湄琴注意到他膝上沾滿泥土與草屑,知道他從山洞那兒,獨自摸索着離開,一路上肯定是跌跌撞撞,思及此,她的心被狠狠揪緊,再次為他的痴傻感到心疼不已!
“大家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更無法裝做什麼都沒聽見。”
“可是……”瞥望身後村民們鐵青的臉色,一顆心更加慌亂了起來,她加重拉着駱雨樵手腕的力道低語:“雨樵,我們快走……”
感覺到她害怕的情緒,駱雨樵伸出另一手輕拍她的肩,“湄琴,對你而言,靳家村裏的每一個人應該都算是你的親人吧?你確定要為了我,而背棄你的親人嗎?”
“我……”他的問話,讓她一時語塞了。
“湄琴,我答應過你爺爺,要好好照顧你,我相信這種照顧,絕對不包括讓你在得不到靳家村村民們的諒解下,就帶着你離開靳家村,這不是靳大夫所樂見的結果。”
他語重心長的低語,字字敲進靳湄琴的心坎。
靳湄琴看着他,內心雖然滾燙,但又手卻冰涼不已,因為她看見靳友擎叔公領着一票村民包圍上來,他們皆眼露忿恨的瞪住駱雨樵,好像看到十惡不赦的大惡人般。
“湄琴,是他嗎?”靳友擎見靳湄琴緊張的模樣,再見駱雨樵不顧自身安鋮的挺身而出,心裏多少對靳紹恆口中十惡不赦的駱雨樵,產生微妙的心理反差。
像他這樣會為心愛的女人設想周到的男人,真的有這麼可惡嗎?不過,靳友擎想歸想,仍是揚手差人將駱雨樵給綁了起來,依照村民的原議,將他抓回村裡進行公審。
至於“大逆不孝”的靳湄琴,自然也是一起被帶回靳家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