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阮素雪站在餐廳的門口,一動不動,也一句話不說。旁邊的泊車小弟和侍者面面相覷,猶豫不決地走上前來。

“小姐,你,需要一輛計程車嗎?”

阮素雪淡淡地點點頭,卻在這個時候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

“小雪?”

她回過頭,剛好看到娉婷站在她身後。

“你來這裏吃飯嗎?”娉婷狐疑地盯着她蒼白的臉色,“你看起來好像不舒服的樣子。”

“我沒事。”阮素雪扯出一個微笑,心中慶幸娉婷沒有看到剛才在餐廳里的一幕,“有空送我一程嗎?”

“當然。”

泊車小弟把娉婷的車子開過來,兩人開車離開餐廳。

半路上,娉婷奇怪地問她:“你剛才就一個人?怎麼沒有開車呢?”

這家昂貴的意大利餐廳建在半山腰上,從餐廳里望下去風景獨特。但是要說地點,走上去也真夠嗆的!

“我——”阮素雪吞吞吐吐地回答,“是江慎開車把我帶過來的。”

“那怎麼不見他?”

“他公司里有事,先走了。”

“有什麼急事,把你一個人丟下?”她皺起眉,卻剛好捕捉到阮素雪尷尬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些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

阮素雪無奈地躺在車座上,對好友敞開胸懷,“娉婷,我看不透他。”

“江慎?”

“嗯。”她眼神流露出孤寂,“算起來,我們結婚也兩年多了。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相敬如賓的關係能夠維持很久,可是就這幾個月,一切都亂了套……”

“沒有一個引子嗎?”

阮素雪的眸子微微一閃,“引子?喬石回來了。”

娉婷在寂靜的山路上開車,聽到她說的話,竟然在路中間踩下剎車。只聽輪胎一陣尖銳的摩擦,她們兩人的車子就停在半路中央。

“你說什麼?”娉婷大聲驚呼,“喬石回來了?你怎麼都沒有告訴我?”

“我不想提起。我怕提起了他,以前的回憶也就都會回來——”

“他打算長期待在國內?”

“應該是吧!最尷尬的是,他就在江慎手下工作!”

“你現在,還愛着喬石嗎?”娉婷淡淡地問。

阮素雪深嘆了一口氣,望向車窗外面。

“我不知道。”她從來沒有想過不愛喬石,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不能說“是”。

娉婷無奈地啟動引擎,車子緩慢地在寂靜無人的道路上行駛。

“江慎因為喬石而生你的氣?”

“大概是吧!”阮素雪心中充滿了憤懣,“他甚至不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餐廳里!”

想起那夜他對她的冷酷,她不禁愈說愈激動:“最讓我生氣的是,我們對彼此本來就沒有夫妻的承諾!他憑什麼因為喬石來懲罰我?”

“沒有夫妻的承諾?”娉婷問道,“這是你和他共同的結論?”

“這倒沒有。”阮素雪搖搖頭,又急切地補充,“不過這應該很明顯吧!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我從來沒有跟他生氣呀!”“他告訴你他有別的女人,還是你自己看見的?”

“這——”阮素雪怔住了。

是啊,她為什麼一直以來總覺得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呢?除了那天宴會上葉錦華曖昧的話,報紙上從來沒有江慎的八卦新聞,她也從來沒有發現他有別的女人的證據。

她總是覺得,他將近兩年來都不碰她,那麼應該是有另外的女人代替她的位置吧。

也許,她錯了?

“小雪,其實我在你的訂婚上第一次見到江慎的時候,就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這個人出身富貴,相貌也是百里挑一,可是舉手投足之間成熟內斂,毫不浮誇。更重要的是,他在你身邊的時候,雖然並不多說話,可是看着你的眼神卻很專註。”娉婷嘆氣道,“但是你啊,固執而冷漠,所以看不見他的好。”

車子停在阮家大門口,娉婷在車子裏靜靜地說:“假如說,我只是說假如,他很認真地對待你們之間的夫妻關係,那麼他的憤怒可以理解嗎?至於喬石,小雪,你真該好好想清楚,你到底還愛不愛他。”

阮素雪看着娉婷,心中波濤洶湧。

放下阮素雪,娉婷的車子從阮家門前圓形的跑道開走,阮素雪回過頭來慢慢地走上台階。

冷漠?娉婷說她冷漠?可是她一直以為,江慎才是那個冷漠的人才對。

回到家,阮素雪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其實她本來該回公司上班的,但是經過剛才的事情,加上她本來身體就不舒服,最後決定偷懶一次,蹺班半天時間。

她把自己扔進柔軟的沙發里,從窗戶望下去。冬天快要過去,花園裏面已經有了點點春色。不但成叢的灌木開始抽芽,怯生生地隱藏在墨綠色的枝葉中,連迎春花淡黃色的花苞也零星可見。再過一陣子,說不定桃花也要開了呢。

阮素雪窩在沙發里,任和煦的陽光灑了她一身,空氣中飄蕩着一種空靈的味道。她一直是很喜歡陽光的,因為有陽光照耀的地方,連心情彷彿都溫暖起來。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再也沒有這樣簡單而喜悅的想法。也許,大學的時候她比較年輕,而時間慢慢地改變了些什麼。

好想喝一杯熱可可啊!

阮素雪將頭枕在沙發柔軟的靠墊上,懶得下樓去。最近她總是很累,懶得都不想動彈。或許自己真的該去看看醫生?冬冬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

打開門的是小梅,手裏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可可。

“太太,要喝一杯熱可可嗎?”

阮素雪驚訝地直起身子來,接過小梅手中的杯子。

“你怎麼知道我正想喝熱可可?”

“太太每到疲倦的時候總喜歡喝熱可可!”小梅笑眯眯地回答。

阮素雪低下頭去,嘴唇蹭着杯子的邊沿,溫婉地展開微笑,“小梅真是聰明,每次都能猜中我在想的。”

“不是小梅聰明,是江先生都告訴我了。”

“先生告訴你什麼?”

“就是太太的喜好啊!”小梅一板一眼地說,“小梅剛來江家的時候,江先生就把太太的習慣和愛好都說了一遍。像太太喜歡早餐喜歡吃甜食,晚餐愛喝湯,尤其是芙蓉蛋湯。太太累的時候愛喝熱可可,平常不愛喝咖啡,即使喝咖啡也一定要加兩塊糖。”

阮素雪垂下眼睛,輕咬着杯子的邊沿,“還有呢?”

“還有啊,就是些小事情。先生還說太太喜歡穿喀什米爾的毛衣,所以他特地請專門的服裝設計師幫太太辦購了好多件。太太每次出差回來,喜歡去二樓靠窗的沙發上休息,所以先生要我在太太回來之前把那裏打掃乾淨……”小梅看着阮素雪奇怪的臉色,不禁發問,“太太,你怎麼啦?”

“沒什麼,謝謝你幫我拿來的熱可可。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噢。”小梅乖巧地點點頭,歡快得像一隻小鳥飛了出去,還體貼地把門關上。

阮素雪輕輕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陽光照耀在她的身後,眼前一片明亮。心中有一絲絲的波紋,然後蕩漾着擴展着,愈來愈大——

先生還說太太喜歡早餐喜歡吃甜食,晚餐愛喝湯,喜歡穿喀什米爾的毛衣……

小梅的聲音還在耳邊嗡鳴,阮素雪閉上眼睛,感受着熱可可的濃香氣味。

很難以想像江慎會留意到她零零碎碎的喜好,畢竟他是那麼繁忙。同樣細碎的事情,她與他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兩年,卻對他的習慣愛好熟視無睹。

突然回想起橙橙來的時候對她說的話:你和姐夫的生疏就是個陌生人都能看出來。比如昨天晚飯的時候,姐夫明明不喜歡吃茄子,整盤茄子他一次都沒有動過,可是你卻還一個勁地往他碗裏夾。

她垂下頭,雙手掩蓋着臉,一股深深的內疚與感動同時涌了上來。

他是在乎她的,可是為什麼她會完全感覺不到他的關懷呢?

現在想起來,江慎並不總是冷漠的。剛結婚的時候,他經常會帶她去外面吃晚餐,或者僅僅是去逛街。他在她身邊的時候並不怎麼說話,只是很安靜地陪着她,隨她的心意做她想做的事情。可是那時她並不熱衷,他也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便慢慢地不再帶她出去了。後來她又轉到歐洲工作,他們之間也就更加冷淡下來。

其實,江慎只是寡言吧!而自己,則從來沒有費心去了解他——

四月二十號是阮橙橙的生日,阮家舉行了盛大的宴會為她慶生。阮素雪與江慎也一起前往。

他們的轎車來到阮家的大門口,才發現門前停滿了華麗的車子,緩慢地在停車道上移動。大廳里金色的燈光灑在門前,喧鬧的聲音夾雜着男男女女的笑聲,整個別墅燈火通明,熱鬧無比。

阮素雪和江慎下了車子,一起走進阮家的別墅。她輕輕地挽住他的手臂,往上望去,他的面容平靜,卻依舊沉默。那天的事情,他似乎再不提起,只是,他總是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阮素雪低下頭,挽着他的手微微地緊了一些。

江慎感覺到了,偏過頭來對她說:“怎麼了?還是緊張嗎?”

還是?阮素雪突然意識到,他一直知道她不喜歡華麗的交際場合。

她搖搖頭,對着他微笑,“不是。不過,謝謝你知道。”

江慎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唇角淡淡地揚起微笑。

進入阮家,碩大的客廳幾乎站滿了賓客,而阮素雪卻一個都不認識。她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見橙橙,也沒有看見母親。

“先上樓去吧,這裏太吵了。”阮素雪只好對江慎提議,“媽媽和橙橙大概在樓上。”

來到樓上,稍微安靜了一些。阮素雪來到自己原來的房間跟前,猶豫地推開房門。

還好,她的房間還留着。

她把江慎讓進自己的房間,打開頭頂的水晶吊燈,關上房門。

“先在這裏待一會兒吧,下面的人……我都不認識。”

阮素雪一邊說,扭過頭來看見江慎安靜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間。她順着他的眼光望去,剛好看到牆上《亂世佳人》的海報,美麗的斯嘉麗被瑞特斜摟在懷裏,兩人眼波傳情,頗為煽情的一幕。

她有點窘迫,“小時候的東西——”

江慎揶揄地看着阮素雪,“你喜歡瑞特?”

“只是一部電影而已。”她撒謊道。

他很輕易地看穿她的偽裝,不由得嘆氣,“這年頭做好男人真難,總有瑞特.巴特勒這樣的男人相比較。”

她頓時覺得有點好笑。

“只可惜斯嘉麗不愛他。”

她的笑容驀地淡了。斯嘉麗並不是不愛瑞特,只是她不知道……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進來的是坐在輪椅上的阮橙橙,驚喜地叫道:“姐姐,你回來啦!”

“橙橙。”她婉約地笑着上前。

橙橙滑動輪椅進入房間,拉住阮素雪的手,“我看見姐姐的房間裏有燈,就知道是你們回來了。姐夫!”她親切地喊了江慎一聲。

江慎溫和地點點頭,“今天你是小壽星,怎麼不見你在樓下?”

“樓下太吵鬧!”橙橙無奈地翻翻白眼,“都是媽媽非要請這麼多的人來,雖然都是我的同學,可是有一大半我都不認識。”

“媽媽呢?”

“她呀!和黃太太一起出去了。說是不願意攪了我和‘好友’的聚會。”

阮素雪瞭然地點點頭。母親的性格向來如此,總覺得她為兒女的安排是最妥當的。

“啊!”橙橙突然搖晃着阮素雪,“姐姐,上一次我去畫廊實習的時候照的照片都洗出來了,你陪我一起去看啊!”

“嗯,好——”阮素雪回頭看着江慎。

“姐夫,讓我借姐姐一會兒哦。”

江慎溫柔地揮揮手,“你們去吧,我可以在這裏等。”

阮素雪被阮橙橙拉了出去,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江慎緩慢地走到床頭前,拿起柜子上的一個相框,裏面是阮素雪十八歲時候的照片。她是個矛盾的女子,似乎有着極其溫潤柔軟的性格,卻又固執得讓人驚訝。

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綰着長長的頭髮,穿着一身絳紅色的長裙,筆挺地坐在黑色三角鋼琴之前。素白的手指纖細而靈巧,優雅地展開,平放在黑白分明的鍵盤上。她閉上眼睛,呼吸似乎有點急促……

然後她弓起手指,指尖在鍵盤上狠狠地摁了下去。

他以為她會彈《月光曲》一類的古典音樂,可是她彈的是莫扎特的《安魂曲》。驚愕的人群中,他就在她身邊咫尺之處凝視着她,近到能夠聽到她的呼吸。江慎那個時候已經掌權江氏集團幾年,例如這樣的商業宴會比比皆是。他向來不太在意這樣的宴會,出席也只是為了場面。可是那次,他不知怎麼的就記住了她的名字,阮素雪。

江慎放下手中的像框,嘴唇勾起一抹微笑。

床頭柜上擺放着一個精緻的音樂盒,樣子很漂亮,保養得很好。他隨手打開,盒子裏的芭蕾舞伶在光潔的平面上划起優美的舞姿。旁邊的凹槽里放着一塊小小的雨花石。他有點好奇,撿起那粒石子翻過身來,粉紅色紋理中刻着一個清晰的“喬”字。

江慎的手微微一顫,那顆石頭就掉了下去,碰撞在柜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隔壁房間裏,阮橙橙和阮素雪如同童年時候一樣,趴在寬大的沙發上,翻着相冊。

“你看,這一張,是最近很走紅的畫家穆玉宏的畫作。在范思啟畫廊里賣到了五百萬呢!”

“他就是畫那張紅衣女孩的畫家,對嗎?”

“姐姐還記得?”橙橙驚訝地瞥了阮素雪一眼,“沒錯,就是他。那幅畫也賣出去了,不過沒有這一張名貴就是了。其實,我很想把那幅畫買下來。可是我又不想在實習生裏面顯得太突出——”

阮素雪明了地點點頭。

“這一張,是范思啟自己的畫!”橙橙微笑着撫摸那張照片,“他運用顏色的手法,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阮素雪觀察着妹妹眼中蕩漾出來的溫柔,淡笑着開口:“這個男人一定還有別的什麼魅力,能夠讓我們家橙橙這般稱讚。”

橙橙臉色一紅,嬌嗔着:“姐姐,你別拿我開玩笑。”她甜甜地微笑,可是眼睛裏卻透出落寞,“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阮素雪沒有說話,心中悶痛無比。

阮橙橙看了姐姐一眼,聰明地了解到她心裏想的,“姐姐,你誤會了。不是因為我的腿,是因為他心有所屬。”

橙橙嘆氣道:“這麼多年了,姐姐還是在為我內疚嗎?其實,坐在輪椅上,就像你們別人會跑會跳一樣,因為是與生俱來的,所以談不上痛苦。只是別人看到我,會同情我而已。”

她繼續翻着相冊,翻過了畫廊的照片——

“咦!姐姐,你還記得這一張嗎?”

阮素雪垂下頭去,照片上是江慎和她全家的合家照,是在婚禮上照的。

“姐姐和姐夫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天婚禮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說你們兩個怎樣怎樣般配呢!”阮橙橙一個人自言自語,“你大概不知道,爸爸為了幫你找到一個好丈夫,花了好多工夫!爸爸知道你不喜歡經商,不忍心把公司的重擔交給你,所以想找一個會經商的人來幫你。可是他又怕別的男人只是為了公司才娶你……幸好,姐夫符合了他的要求。”

橙橙還在說些什麼,阮素雪卻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過了一會兒,橙橙被同學叫到樓下去,阮素雪把她送下樓梯,然後一個人上樓來。走過橙橙的房間,從門縫裏可以看見剛才她們看過的相冊,依然翻開着。

從她的角度,可以隱隱地看到父親蒼老的面容,還有江慎,他注視着她,完全沒有去看鏡頭。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可是眼睛裏卻流露出淡淡的溫柔。

她一直以為父親並不喜歡自己。其實,父親早已經把她的幸福安排妥當。

慎,她默默地喚着這個名字,心中有什麼東西驀地融化着。

她疾步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推開門,房間裏沒有人。阮素雪的胸腔里驀地一陣慌亂,她回過頭跑下樓梯,穿過嘈雜的人群,四處尋找着江慎的影子。很早以前她就有種感覺,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以至於現在,她竟然開始依賴他,哪怕他只是遠遠地看着。

然後,從穿梭的人群縫隙中,她看見他一個人背對着她站在大廳門外的樓梯上。阮素雪緩下步子,微微地舒了一口氣。

走出大廳,她站在他背後,輕聲說:“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他回過頭來,“透透氣。”

遙遠的月亮盈盈地散發出淡然的光芒,身後是燈火通明的宴會,而眼前卻是萬籟俱寂的夜色。她在他身邊,陪着他站了良久。

然後,阮素雪抬起頭來望着江慎,一字一句地說:“喬石,已經是過去了。那天你在辦公室里看見我們在一起,那只是一個誤會。”

他凝視着她,眼眸黯然而深沉,沒有任何錶情,也沒有說一句話。然後,他鎮定地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夾在手指之間,卻似乎忘記要點燃——

“如果說,我希望你從此不再見他呢?”他淡淡地問。

不再見喬石?可是——

阮素雪一愣,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江慎倏地笑了,笑容中有一抹寥落的孤寂。他張開手掌,手心裏躺着一塊粉紅色的石頭。

“剛才,我在你的房間裏看到一樣有趣的東西——”他盯着她,眼神中帶着銳利,可是嘴角卻古怪地保持笑容。

阮素雪拿過那粒石頭,翻過來看見石頭中間寫的那個字。她驀然一顫,有點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說什麼。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任何事情。”江慎平靜地打斷她,“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建立在商業的利益上,所以沒有必要干涉彼此的私生活。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態度嗎?”

“我——”

她曾經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是那已經改變了。她在乎與他的婚姻,她在乎他的快樂,她在乎他的憤怒,她在乎他!

江慎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頜,在她的唇上淡淡地吻了下去,然後把她摟進懷裏。阮素雪從他的臂膀上方看過去,橙橙剛好瞥向他們兩個人,看到他們之間的親昵,調皮地擠眉弄眼。

“就像現在,你雖然在我的懷裏,心裏卻想着其他的男人。不過你不用解釋,因為我也不在乎。”

他摟着她,明明靠得這樣近,可是又那麼陌生。

不是的!她想的,一直是他。

可是,她卻不知道怎樣回答他的問題,從此不去見喬石。她不知道自己心裏怎麼會有這麼多矛盾,她甚至沒有心思去想。

阮素雪緊緊地摟着江慎,一絲也不肯鬆開。她怕一旦她放開了手,他就會像風一樣離去。當她終於發覺自己多麼的渴望這段婚姻維持下去,他卻離她越來越遠。不管她怎樣努力,有什麼東西就像是流沙一般,竭盡全力地收緊五指卻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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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好不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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