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仲孫渚一聽那聲音,身體忍不住輕抖了下,然後沉默的看着眼前這個圓潤的小姑娘,不懂她是不是剛剛吼啞了嗓子,要不怎麼突然聲音變得這麼的……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她剛剛的聲音明顯不是這樣的,還有她為什麼要擺出有點像在蹲馬步的姿勢?瞧那腿都開始發顫了,整個人搖得跟篩糠一樣,難道這就是新的報恩方式?
他是真的搞不懂了,或者說對於姑娘家的心思他就一直沒有懂過。
福了半天,也不見眼前的男人有什麼反應,雖然杜若香很想硬撐下去,但是福身這個動作對她來說實在有點難度,就是不說她剛剛跑了好一陣子,就是普通時候,她的膝蓋也撐不了這麼久啊!
她在心中咬牙的否認,這絕對不是因為她太胖所以膝蓋抖不停,而是因為她剛剛把體力給耗光了,所以才會腳抖,肚子的肉也跟着抖了起來。
她憋着氣想撐住這個姿勢,但是臉都紅了,身體也左搖右晃了起來,她實在無力去想大俠為什麼沒反應,也無暇顧及自己站起來會有多尷尬,用力喘了一大口氣站起身來,然後一抬頭,看着那個雖然看着她卻不說話的男人,忽然心中有種很不像話的猜測。
他雖然兩隻眼睛是在看着她沒錯,但那有點空洞的表情,怎麼看起來像是在發獃?
杜若香覺得他這樣的反應有些傷人,雙頰微鼓,小嘴微噘着問道:「大俠……你剛剛是在發愣吧?」
「沒有。」仲孫渚非常快速的否定了。
她靜靜的盯着他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又重新勾起微笑。「大俠說沒有就沒有!」
她明白的,大俠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會突然發傻,所以她也要維護好大俠的面子,不讓他的英名毀在她的嘴裏才是。
「對了,大俠,這兩個人該怎麼辦才好?他們還有同黨呢!還有那些裝在麻袋裏的人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們是不是要趕緊去把那些人給抓起來,然後放了那些可憐人啊?」
杜若香總是想的比說的快,東跳一句、西跳一句,這個壞習慣她一直都改不過來,每次也都是話說完了,才會想到聽的人不知道聽懂沒有。
所以一說完,她馬上看向他,想着他如果不懂的話,她可以再說一次,雖然也不見得會比較清楚。
仲孫渚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她的話表示疑惑甚至是不解,看了她一眼就簡單直白的回道:「這兩個人送官,那些同黨可以安排人去抓,還是你現在要去救那些人?」
杜若香愣愣的看着他,沒想到他能夠一次的回答她所有的問題,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隨即她用力點點頭,滿是朝氣的回道:「當然是去救那些人了!」
「那就一起走吧!」他看着她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不禁又上揚幾分,心頭也覺得暖洋洋的。
不知怎地,看着她爽朗的笑容,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沐浴在暖陽下,即使他們即將要做的事並不是那麼的美好,但是看着她,就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了,讓他陰鬱了許久的心也明朗了許多。
兩個人小跑着往剛剛杜若香見到那些人的地方而去,仲孫渚的手裏還拎着一個半死不活、只能勉強開口的大漢。
若是摒除那個大漢的影子不看,仲孫渚和杜若香並排的身影顯得無比的和諧,雖然沒有如戲本子一樣,他們馬上就戀上了對方,但都不約而同的在心裏想着——
這個大俠(小姑娘)還挺特別的,不知道他(她)願不願意和我交個朋友呢?
不過短短一天,城裏百姓就知道那一團拐子都讓人給抓了,都紛紛放心下來,但是抓人的仲孫渚眼裏卻不見喜色。
抓了那一夥人雖說是個意外,卻也得到了另外一條讓人不怎麼高興的消息。
他沉着臉,坐在地牢旁的一間屋子裏,聽着外頭審訊的慘叫聲。
同在屋內的木光衍,看完了桌上那些早先審出來的證據,不可置信地先開了口,「這些人做得還真是巧妙!」
看着另外一份文案的劉厚重也是同樣的感嘆,「就是!難怪我們怎麼打聽消息都摸不着頭緒。」
仲孫渚只是淡淡的問道:「楚王擅自盜挖金礦,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事情,現在只破了一個因,若不想個法子,只怕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木光衍和劉厚重都是他的副官,這次接了皇上密令,以他成親當做理由,將他從邊關調回來駐守軍中練兵,同時讓他調查楚王境內金礦產量不斷減少的原因。
要查清楚楚王是否盜挖金礦並不難,但是各地人口軍戶皆是有數的,楚王要如何弄來這多出來的人來挖礦,又如何能夠上下打點把這些金銀給弄出來,才是他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調查的重點。
楚王在先皇所分封的諸王裏頭,算是最沒野心的一個了,所以封地才會接近金礦區,若不是楚王上上下下打點得太過頭,皇帝也不會察覺出不對勁。
木光衍臉上帶着一點痞笑。「將軍說的是,如果不是這次將軍誤打誤撞破了這拐子的據點,我們怎麼也想不到那些人竟然會在京中拐女人和小孩當盲點,那些姑娘姑且不說楚王有何打算,那些孩子就是八、九歲,也剛剛好可入礦採礦了,雖說比不上壯年男子,但是人小能夠進得深,打出的礦坑不用太大,也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來,不得不說還真是好算計。」
劉厚重跟着點頭。「的確,若不是這次抓來的人,其中一個算是頭頭,或許也無法探查到這麼多消息,只是就他們提供的消息來看,京城內外不是只有他們一夥人,如果不能杜絕了最後的根,只怕是抓不勝抓,且還容易打草驚蛇。」
他們兩個人話都說得坦白,總而言之就是要跟皇上進言,想辦法辦了楚王,要不然抓了一團拐子,還是會有無數團的拐子抓人當挖礦的童工,這抓不勝抓的,他們總不能丟下邊關不守,跑來專干這些事情吧?
當然,他們既然敢說,也就篤定了他們的將軍絕對不會看在誰的面子,就委曲求全或是裝聾作啞的,要真是那樣的話,皇帝又怎麼會特地讓他們將軍回京里來負責這件事呢?
仲孫渚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淡淡下了指令,「既然皇上讓我們查,我們自然是要查個清楚,盡量從那些人嘴裏挖出線索,挖完了就去抓人,就算是挖老鼠洞,我也不信挖不到那隻老鼠王!」
木光衍和劉厚重相覷了一眼,忍住笑同聲應是,心中卻同時暗忖着,將軍果然不適合講太多話啊!
這話他們兩個聽見也就罷了,要是讓皇上聽見將軍把老鼠王和楚王相提並論,不知道又該氣得怎麼樣了。
話說將軍這十年如一日的糟糕言語表達能力,還能夠讓他穩穩的站在大將軍這個位置上,真的不能不說是老天保佑啊!
【第二章】
一道圓潤的身影出現在皇宮後花園的小角落裏,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人之後,那身影貼着皇宮圍牆邊,就要從一扇小側門往外頭鑽,才剛踏出去一步,就聽見一道嬌斥聲從後頭傳來—
「杜若香!你又要跑出去!」
被人撞見,杜若香也不害怕,默默縮回腳,朝外頭幫她開門的小宮女揮揮手讓她先走,然後乖乖的站到來人面前。
董貴妃看着女兒,只覺得自己頭痛心痛,身子沒有一處是舒坦的。
董貴妃用纖纖玉指狠狠戳了戳女兒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啊你!要我說幾次你才明白,你是公主,平日裏你愛吃愛鬧不愛學規矩,我也就由着你,結果你一次次偷偷跑到宮外去玩,你是想活生生氣死我啊!」
雖然說元鳳王朝自開國以來,許多制度已經寬鬆不少,例如姑娘家能夠隨意在街上走動,女子與男子一同出遊也沒有太多限制,連帶着宮裏許多規矩也不再那麼嚴格,就連宮女或內侍也能拿着主子的令牌出宮去採買逛逛,但也沒幾個公主像她這樣,身邊都沒帶着人就一個人偷偷溜出宮去。
董貴妃只想到每次女兒私自跑出去玩,回宮后還一臉開心的告訴她自己又吃了什麼好吃的、又見着什麼好玩的,都不免懷疑這孩子到底是像誰,這麼不讓人省心。
杜若香扯着母妃的袖子,撒嬌道:「母妃,你可是最美的貴妃了,別生氣了啊,生氣可是會長皺紋的。」
董貴妃見女兒耍賴,心中的怒火燒得更盛了,甩開她的手,擰着她的耳朵斥喝,「你還知道我是你母妃,還知道我是這宮裏的貴妃啊!那你怎麼也不想想,你的臉幾乎就是照着我長的,難道我把你給生丑了嗎,還是把你的臉給毀容了,讓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讓你少吃點你不要,讓你跟着你那些姐妹們學些歌舞或是騎馬也不要,看看你,這滿身的肉,我每次看一次就暈一次,都是因為你,害我變成宮裏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