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是哪個王八蛋說紫色是不倫不類的怪色調?鬼扯!她好喜歡這種含蓄不張狂的浪漫,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想要乾脆下回將頭髮染成紫色算了。

而且,光是站在外邊隔着紫色蕾絲幃幕探頭窺看,就令人……

「要就進去,不要就滾開,別擋在這裏礙事。」耳後的輕蔑冷嗤敲醒了楚寧一臉神往的陶醉。

是哪個沒品的混蛋?楚寧晶眸凜眯,不悅地瞟瞪,卻愕然愣在當場。

是他?!

「到底要還是不要?」鐵宇鈞不耐煩地催促,視障礙物的嬌眉媚眼如無物。

他當然記得一個鐘頭前,看膩這座城市風貌的雙眼曾因為這張令人驚艷的麗顏而有過短暫的滿足感──在他的胃囊還能忍受最低限度飢餓的情形下,但此刻,除了能夠滑入他咽喉撐飽肚皮的東西之外,再精緻、再活色生香都形同垃圾。

「門在那裏,你不會直接繞過去嗎?」楚寧得仰起皓頸才能把他從頭端詳到腳。高有什麼用,一副流浪漢的模樣,光是面對面站在一起都覺得降低她的格調。

驕縱的野玫瑰。鐵宇鈞拿下嘴邊的煙,彎腰俯向前,瞄準她蹙起的眉心張開薄唇吐出煙霧,嗆得她掩鼻狂眨眼睫。「只要你滾遠一點,我何須浪費多餘的力氣挪動雙腿?」

「你很沒公德心耶!」萬一她得肺癌的話,絕對要告到他傾家蕩產,連祖上十八代的陪葬物都拿來賠償!

「喔,那樣東西在我身上還是待開發的玩意兒,你慢慢等吧。」他長臂一推,輕使三分力便清空障礙物。

她左腳的鞋跟踉蹌的拐了下,艷容慘綠失色。

呼,幸好有玻璃窗幫忙頂着,否則她這下可好看了。

噴火的媚眼倒映出蠻橫的碩影,柔軟的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玻璃窗上,靜等着莽撞的男人幾時過來攙扶。

鐵宇鈞懶懶地揚睫,吸了口煙后撣落灰燼,狀似若無其事的瞟了「廣告廣告牌」兩眼,嘴角隱含淺淺的謔笑,多看了幾眼她雪紡紗領口裏起伏的雪白胸口,算是飽足了視覺的餓。

沒禮貌又不懂何謂紳士精神的野蠻男人居然逕自推門而入,絲毫無視於她這張宛若帶刺玫瑰般的怒顏,像個排隊領糧的餓死鬼直奔櫃枱點餐……楚寧惱火的直想騰空旋轉,來一記飛踢!

惡劣的混蛋、沒長眼睛的王八蛋、該被人拿槍轟爆的臭皮蛋!

隔着蕾絲簾幕與玻璃,楚寧眼角上勾的貓兒眼差點瞪出眼眶。刻意倚窗而坐的男人好整以暇的蹺起二郎腿,在熱騰騰的餐點送上來之前慢條斯理的捻熄了煙。

浪漫的紫色情調全讓這個一身烏鴉黑又沒品味的男人破壞殆盡,真是污染她的雙眼,還有,他一臉等着她氣煞走人的地痞流氓樣,跟比中指挑釁的直接粗鄙有什麼不同?

氣不過,楚寧爽快的接下戰帖。

娉婷的姿影隨後踏入隱於狹窄巷弄中的小餐館,看也不看其他空位,越過錯愕的工讀小妹,拉開一張胡桃木半圓形的椅子翩然入座。

熱香撲鼻,濃郁的酥皮南瓜湯不斷冒出白煙,餓壞的鐵宇鈞拿着湯匙大口吞咽,氤氳之中,他揚起俊目輕輕地掃視,毫不意外地對上一雙閃動着慍意的美眸。

他三、兩下乾淨利落的解決了濃湯,再拿起小竹籃中烤得香酥的麵包,以拇指抹着醬吃下。

「野蠻。」楚寧咕噥着,纖指在貼着薰衣草壓花的菜單游移,點了一堆足足能餵飽兩個大漢的套餐。「這個、還有這個各一份,另外,甜點從這裏以下都各一份。」

工讀小妹尷尬地道:「小姐,請問你和這位先生是……」

「一起。」粗糲的沉嗓和甜美的音調同時奏起。

確認無誤后,工讀小妹漲紅着臉回奔櫃枱,還以為是哪出偶像劇出外景,不修邊幅的有型酷哥配上豪門千金,根本是戲劇性又夠顛覆世情的搭配!

軟調的爵士樂流動在沒有對話的小圓桌旁,兩人大眼瞪小眼,餐點都送上好半晌了仍沒人要先開口。

「男人跑了?」鐵宇鈞起了話頭,瀏覽她一身盛裝打扮。她怎麼看都該是坐在高級轎車裏等着所謂的上流菁英服侍,怎麼會淪落至此?

「你才死了老婆咧。」楚寧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拿起叉子捲起麵條,不顧形象的大口享受,察覺到兩人同用左手進食的詭異巧合。

不知道是空調太強還是她體質虛寒,居然打了個哆嗦。

他哼笑,右手托撐細布短髭的下顎,看她津津有味的品嘗美食,熟昵的目光實在讓人無法聯想到兩人才剛同桌。

「你對方才飯店的情人套餐有什麼看法?」他難得冒出想與她談談的念頭。

「無聊無趣兼沒創意。」她給了句極為精簡的心得。

「是我們太不賞臉,還是酸葡萄心理作祟?」鐵宇鈞忽然覺得好笑,這種節日,居然和一個陌生女人共進晚餐,邊聊這種沒營養的話題。

「酸葡萄?」楚寧一臉不苟同,仔細端詳起那張有稜有角的臉龐,再看向他那襲衣角、袖口磨損的聚酯纖維風衣,頗為玩味。「你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吧?」

「剛巧就缺你這種。」視線慵懶的流轉,他用最簡單的言語製造最魔魅的挑逗。

「好低俗的搭訕法,你該不會都是用這招來嚇女人?」噁心,別害她晚餐吃不下。

鐵宇鈞莞爾,舒展眉頭,傾近上身交換秘密似的低語,「通常她們都喜歡這種直接又帶勁的邀請,表面上喜歡男人斯文紳士,嘴裏嚷着『溫柔一點』,心裏卻是想着廢話少說,喜歡就直接來。」

楚寧咽下滿口起司焗面的麗顏愣瞠着眼,「你說出了普遍女性的心聲耶,真看不出來你這麼懂女人。」都在哪裏懂的?床上?

像看穿了她的思緒,他伸指抹去殘留在她嘴角的起司,「女人的孩子氣是引誘男人的一大利器,你也不差啊,野玫瑰。」

上了層層防鎖的心驀然悸動,她愣愣地一手指着自己,「玫瑰?我?」

「一頭紅髮,一身紅洋裝,一雙會螫人的眼睛,不是玫瑰是什麼?」鐵宇鈞深不見底的瞳心拓印着她迷人的花容,一派自然的接過她根本塞不下肚的餐點,幾人份的美食,三、兩下便倒進了他的胃袋。

「為什麼不是紅薔薇?」楚寧納悶不解,比起玫瑰,她更喜歡薔薇,兩者檔次有別呀。

他掩睫揚起別具深意的笑,「因為你級數還不夠,充其量只能算是玫瑰。」

「怎麼看?」她問得很沖,象是隨時要扔下刀叉與人干架似的滿腔熱血。

「用我的感覺看,當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用身體感官去看,只是,可能要換個地點。」

他俊朗的微笑藏着成人遊戲的曖昧撲朔,明明是低俗的挑逗,稍微有點格調的女人都會皺鼻蹙眉,揮揮手轉頭就走,但是……

她的臀像黏了強力膠似的,挪都挪不動,象是賭上未來的人生,執拗地決定在這兒坐到天荒地老。

明明甩頭走人就能制止自己的雙耳雙眼繼續被這個惡劣的混蛋荼毒呀!

「看吧,我早就猜到你會吃不下。」未卜先知的淡淡輕嘆之後,鐵宇鈞大大方方侵略她面前已半涼的美食,連淋了巧克力糖漿的鬆餅也難逃死劫,一概進了他那張既薄且犀利的嘴。

那張嘴的溫度想必很燙人吧?她獃獃地這麼想着。

「要試試看嗎?」他充滿誘惑的話,像抹了糖霜的禁果,一顆顆地往她嘴邊送,一語雙關。

楚寧恍然回神,「不、不要!」誰想吻這張嘴?多沒情調!

鐵宇鈞啼笑皆非,「都是你點的,你不試口味,難不成是點來擺好看的?」

痴然的目光這才飄回面前擠滿小圓桌的熱食,原來他是問她要不要吃。陶瓷般細白的肌膚透着粉紅光澤,淡淡的,肉眼難以察覺,只有那雙泛紅的耳根泄漏了她內心的窘澀。

怪了,這麼多年來單槍匹馬闖遍龍潭虎穴,隨便一記眼神、一個噴嚏,她都能嗅出其中深意,再難纏的王八蛋、再嗜錢如命的混蛋、再詭異難捉摸的變態她都一一近身接觸過,可是眼前這隻……

高深莫測。

「你猶豫的樣子真像只貓,眼巴巴地來回張望,怕偷了腥之後會脫不了身。」鐵宇鈞吃飽喝足,閑適地仰靠着椅背,披散的發虛掩着充滿穿透力的敏銳目光,依然像閃爍的鋒刃貫穿她的雙眼,直達心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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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惡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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