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夏深深……她到底怎麼了?]

「我不喜歡你,從來都不喜歡你。」進了屋,楊揚逕自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沒有招呼頭上包着紗布的黎日遠,只是冷冷說出自己一直都想說的。

黎日遠不戴眼鏡的時侯,眼睛中的銳利總是無所遁形,或許,這就是他上班的時候總要戴上眼鏡的原因,因為可以遮住一些膨脹的野心和慾望。

「同感。」淡淡地拋出一個字,黎日遠在楊揚面前坐定。

「既然達到共識了,那我們無話可說!」楊揚攤手,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等等……」黎日遠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給臉部蒙上了一層陰影,貿然看過去,居然有一絲的脆弱。

「我們是無話可說,但是我只想問清楚夏深深的情況……」

「呵呵呵……」像是聽到什麼搞笑的故事般,楊揚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夏深深?黎日遠,你還記得夏深深嗎!」

黎日遠不答,只是靜靜地看着楊揚,明凈的眸子中居然流竄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悲傷。

呸!悲傷?

楊揚眨眼,心中自嘲一笑,黎日遠會悲傷?算了吧!還不如相信可愛的夏深深會活下來!

想起他一直照顧長大但卻渾身是傷的寶貝,楊揚心裏的火就一陣一陣地往上竄。

喝了一口水,揚揚平息了心中的火氣,才淡淡地開口,但是聲音己經是十足的冷然,「我答應了深深,永遠不告訴你,所以……」楊揚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資料夾,丟在黎日遠面前,嘲諷一笑。

「想知道你自己看。」

黎日遠接過資料夾,迅速看了幾頁,過了好一會,他停止動作,修長的手指捏着那薄薄的紙張。

「上面說她還有百分之八十的治癒機會……」

「嘿……」楊揚冷笑一聲,但是聲音卻柔了下來,心想:算你小子聰明,還知道關心她的死活,隨便翻了幾下,居然還看到了重點!

心中這麼想着,臉上卻是十足的冰冷,挑高一眉,揚揚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請看看那確診的時間,對,就是一個月前,一個月前,她眼睛還沒瞎掉,當然還有百分之八十……」

儘管己經從謝安秀那裏知道夏深深己經看不見的事實,但是心裏總是有點僥倖;心想或許只是謝安秀在撒謊而己,但聽楊揚這麼一說,卻是再也沒有僥倖的機會。

夏深深看不見了,真的看不見了……

手指隱隱地用力,骨節捏得發白,黎日遠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那麼,現在的她呢?如果現在動手術的話……」

這個時候,楊揚好像那冷血的醫生殺手一般,吹了口氣,笑得輕柔,也很幸災樂禍。

「最多百分之五十,不過也說不準……」說著,好像想起什麼似地,楊揚突然神秘兮兮地說:「你說,明明我這麼疼深深,為什麼不勸深深做手術呢?」

「為什麼?」黎日遠隱約知道為什麼了,但是口中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執意想要一個答案。

「呵呵……」楊揚附身過來壓低聲音,吐出的字卻是冰冷刺骨,「因為,我不想讓她再活下去!」

「活着一天,對她來說,就是多愛你一天。而我,己經不想她再受苦受累了!」

耳邊依然回蕩着楊揚最後的話,黎日遠走出醫院。

是嗎?對於楊揚來說,夏深深愛他是一種本能,她愛他,很愛他,所以忘了愛她自己,才會受苦受累,過得不幸福。

黎日遠突然感到惶恐,既然楊揚都這麼想了,那麼夏深深呢?她刻意不去治療,寧願看不見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寧願一個人孤獨地死去,也要離開他,是不是代表她也覺得失望了,覺得愛他是一種受累?

謝安秀最後陰冷的一句話頓時回到了黎日遠心頭……

「黎日遠,你注意到了嗎?她不再叫你黎,而是叫你黎大哥!」

不但叫作為丈夫的他「黎」,只是因為她退到了朋友的距離、妹妹的位置。

黎大哥……所以才是黎大哥……

心開始鈍鈍地疼,黎日遠突然想起偶然看到的一句話——

有些人,就像是一種慢性毒藥一般,漫漫地滲透你的心窩,但是你卻不自知,直到很多年後,毒性發作,心開始疼,人開始咳血,開始步向沉淪和死亡。

而他黎日遠,不知不覺己經中了一種叫夏深深的毒。

七年的相處,她讓他習慣她,好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以為只要守住心不愛她,就可以不公平地在最後完全地抽身;直到真正失去的時候,毒性發作了,他的心開始隱隱作疼,開始變得害怕,變得恐慌。

當毒性逐漸加強,他己經沉淪了,但是他卻還不知覺,依然選擇了逃避。

黎日遠,承認你愛上了夏深深,早早就己經愛上了夏深深,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嗎?

頭上的傷口還是隱隱作疼,面前的東西也逐漸地模糊看不清楚,最後,在路人的驚呼中,黎日遠暈倒在馬路邊。

相較於失魂落魄的黎日遠,夏深深也過得並不好,畢竟,這世間誰有足夠的勇氣能直接面對死亡而不感到恐懼?

每天早上起來,幾乎是意識清醒的一瞬間,腦海里就是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死去的事實,那需要多少的力量去承認這個事實,並接受這個事實?

夏深深不是沒想過悄悄地結束掉自己的生命,對於她來說,生命己經是如此容易放棄的東西,就如同夏氏財團一般。

她住在海邊,每天都能踏進那渺茫深邃的大海,只要心一狠不再回頭,她就可以得到解脫、回到爸爸媽媽的身邊了。

事實上,她也確實踏進海里去了。

可是,在最後一秒,她被一個逃家的女孩抓住了……

女孩名叫郝瑪,雖然她對自己的故事半點也不肯透露,卻執意要留在夏深深的身邊照顧她。

郝瑪開朗又熱情,像是一道熾熱的陽光,照進夏深深陰暗枯萎的心靈。

受到這年輕女孩的鼓勵,所以夏深深決定不輕易放棄生命,和她的新朋友一起珍惜最後的時間。

「深深……」晚餐桌上,前來探視的楊揚忍不住開口了。

夏深深停下喝湯的動作,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是基本的生活她還是能自理的。

「怎麼了?楊揚,今天有心事嗎?」她能感覺到楊揚的欲言又止。

「沒有……」楊揚搖搖頭,吞下幾口飯後,看了一眼在廚房盛飯的郝瑪,才開口說道:「深深,你現在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真的不考慮動手術嗎?」

「謝謝了,楊揚。」夏深深搖頭,緩緩地吐出拒絕,「不,我不想動手術。我討厭醫院的味道,我討厭死亡的氣息,我更害怕我會死在手術台上,雖然死亡離我是那麼的近,但我卻膽怯地不想再近一步……」

頓了頓,夏深深又開口道:「或許,我最害怕的是我還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機會,楊揚,你說的對,喜歡一個人,己經深入骨髓,成為一種習慣了,可是,我也答應你了,要善待自己,我想要快樂地活着……我在想,如果手術不成功,大不了是一死,但是如果成功了,我活下來會怎麼辦?我會重新看見,我會看見他,看見他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雖然我告訴自己不要嫉妒,要給他幸福……但是我害怕自己做的沒有說的好,我害怕自已會把同樣的錯誤,把他搶過來……不擇手段!」

「深深……」楊揚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對面執着的女孩,突然嘆息一聲,「深深,不用害怕,你就是你自已,你永遠是最好的!」

「咦……深深姊,你怎麼了?好像不開心的樣子?」郝瑪盛飯回來,看見夏深深一臉的悲戚,忍不住把懷疑的目光掃向一旁的楊揚。

「別看我,我……我吃飯!」楊揚心虛地躲開郝瑪探析的目光,埋頭吃飯。

「深深姊?」郝瑪心中隱隱擔憂。

「沒什麼……」夏深深搖頭,溫柔淺笑,「只是這碗湯有點冷了,小馬兒,幫我重新弄一碗好嗎?」

郝瑪不疑有他,很樂意地接過碗,去廚房添熱湯了。

「那丫頭……」一開始,楊揚對夏深深撿來的女孩始終存有戒心,但看她對待夏深深的方式,就像是母雞扦衛小雞似地,也就放心了。

「小馬兒怎麼了?」

「沒什麼……我擔心那丫頭照顧不了你,我看還是再找一個人吧!再說,婆婆也走了!」楊揚隨即轉開了話題。

夏深深想了想,這才點頭道:「我其實早有這個想法,只是小馬兒剛搬來,所以一直耽擱了,這樣吧,你幫我找個你能放心的看護,這樣好吧?」

「嗯,好!」楊揚一口答應。

隔天,夏深深家裏來了一個叫原愛的傭人,小名小愛。

小愛長得人高馬大的,如果不是胸前兩團偉大着實讓人不能忽視,郝瑪幾乎要以為這個整天頭髮掩面的女人,其實是個男人偽裝的。

除此之外,原愛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小愛……」郝瑪無所事事地托着腮,看了旁邊同樣無所事事「聽」着音樂的夏深深,突然對面前一板一眼拖地的原愛說道:「你不累嗎?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還沒休息過呢!」

原愛似乎很大牌,總是對郝瑪愛理不理的,聽見她的話完全當作放屁一般,清掃完屋裏,又去樓上收拾夏深深的房間,看有沒有什麼衣服要換洗的。

「深深姊……」郝瑪咬着蘋果,猶豫地看了一眼上樓的女人,「我總覺得這個原愛有問題呢!」

夏深深也是抱着一個蘋果啃,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看着虛空處,「有什麼問題?」

「就是啊……」郝瑪看了看樓上,確定那個高大健壯的原愛不會現在下樓之後,才神秘兮兮地靠過來,小聲說道:「我覺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對!」

「呃……」夏深深咬住蘋果的動作停止,大眼眨了眨,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她看我什麼眼神?」

一聲清脆的咬蘋果聲音后,郝瑪的聲音才響起,「我覺得是一種很變態很變態的眼神……」摸着頭,郝瑪有些苦惱,不知怎麼形容那奇特的感覺?

儘管原愛大部分的臉都己經被遮到蓬亂的頭髮之下,但是,在一個不經意間,郝瑪總能感覺從那亂糟槽的頭髮下射出來的視線,是那麼地熾熱……

那種感覺,就好像深深姊是她一心追逐的東西一樣,熱烈又充滿了慾望……

郝瑪打了個寒顫,腦袋裏卻繞了個圈子。

話說這原愛的簡歷上,寫明她是寡婦,而且還守寡多年,不會是這麼多年沒男人,雌性激素變少,雄性激素旺盛,然後連帶着性向也變了吧?

可是……

郝瑪再看看旁邊柔弱無依的夏深深,她身邊應該站着一個高大俊秀的男啊!

怎麼可能是原愛啊?雖然,她也夠高大喊猛的,但問題是,她沒有男人工具啊!而且胸部還那麼偉大……

一想到原愛撲上深深姊的畫畫,郝瑪再次打了一個冷顫,忍不住又開口,「那個,深深姊……你覺得原愛怎麼樣?」

夏深深毫無芥蒂地開口,點頭讚賞。

「很好啊!能幹又勤勞。」

「那麼……啊……」郝瑪還想問得更深入具體時,看見樓上抱着臟衣服來的原愛,猛然發出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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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戀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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