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然後迎着他陰霾的臉,笑容漸漸僵化消失。
好吧,她承認這男人不笑時很有威嚴,她看了心慌慌!
她挫敗地托臉哀嘆,「真不可愛。」其實這些真的都不算什麼,至少她覺得是。
最開始她幫秋曉約會儒生,當三千瓦數的大燈泡,再後來,幫秋曉破壞相親。
久而久之,再矜持的女生也會麻木,哪還會計較什麼得失?
誰叫她交上秋曉這樣一位損友呢?
「很危險!」他不苟同她的論點,認為她太單純,太容易相信別人!
「為什麼你們都這樣說?我不懂,不就是吃飯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適時,服務生送菜上桌。
「人心難測。特別是男人,妳不應該太輕易信任!」他精闢地解釋自己的論點。
報紙上那麼多案例,某某女子被某某男子強姦,殺害……
「哼。」她縮鼻子不屑,「要是這樣的話,那我也不應該跟你坐在這裏吃飯了。」再說,她也並不是沒閱歷的小紅帽,人跟狼都分不清!
「我不同。」
「那請問江先生,你能證明你跟其他男人哪不同了?」她故意笑容甜甜的問。
他瞟了她此時的甜笑表情一眼,為她夾了塊香菇雞塊,在她埋頭苦吃的時候緩緩說:「我是認真的。」
「蝦米?」她驚惶地瞪眼看他,滿嘴都是油膩,表情發傻。
見她的吃驚樣,江煜遠突然笑了起來,壞心情褪盡,好整以暇地瞅着她泛紅的臉蛋,全然的愉悅。
起碼,她對他也並不是無動於衷,至少還會臉紅不是嗎?
「妳如果沒聽清楚?我不介意再重覆一遍。」
「不用了!」她粗聲粗氣地打斷他。
該死,她的心跳頻率太快,差點負荷不了,臉頰也跟關東煮一般,火辣辣的。
「那快吃吧。」他反應淡然。這下子,輪到她生氣了。
不爽地擱下筷子,怒氣沉沉地等待某人重新注意她,注意到她在生氣。
放下碗筷,換他好笑地挑眉:「怎麼不吃了?」
「你在耍我?」
他拿面紙拭嘴:「怎麼說?」
「前一秒說對我認真,后一秒就讓我吃……有人是這樣……」頓了頓,她按捺下驕傲,「這樣表白的嗎?」
「不是妳不讓我說的嗎?」
「我是啊,可是,你不用轉變地那麼快,讓人難以接受!」
他專註地凝視着她,突然很溫柔很溫柔地低聲詢問:「那妳要我怎麼做?」
「最起碼,要拿出你的誠意……」突然,她意識到什麼閉嘴住口,惱羞成怒地死瞪着他,可一接觸到他深入古井的黑眸,又羞怯地移開了視線。
這種紊亂的心緒就是心動嗎?
她活了二十歲,第一次破除了心悸的詛咒,為男人動心。
「我會,我會拿出我的誠意給妳看,證明我對妳是認真的!」這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再一次蕩漾在她心底最深處。
而這場飯局,她更是在他的凝望下,吃得食不知味。
「小禾,妳這幾天還真是霉運當頭!」阿瓊聽完她跳過江煜遠告白那一段的事件陳述后,敲了下桌面結案。
「嗯。」謝子禾忙不疊地點頭,有人同情感覺真好。
「這樣吧。」阿瓊的眼睛突然一亮,氣氛開始詭異。
謝子禾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替妳找個……」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蒔玟的喊叫聲打斷:「小禾,電話。」
「好!我馬上過去!」謝子禾欣喜地沖著阿瓊扮個丑兮兮鬼臉就迅速地跑到窗旁接電話:「我是謝子禾。」
「小禾,是我。」那頭傳來低沉熟悉的男聲,極其溫柔。
她呼吸一滯,握住話筒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彥哥哥……」
「好久不見了,妳一直沒回來……」他沉沉嘆息。
溫暖自內心一點一點地抽離,她緊緊咬住唇,一臉蒼白。
「他們很想妳,這個週末回家一趟,嗯?」
儘管只是個簡單的請求,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理所當然地成了不容人拒絕的命令口吻,雖然她知道他並非故意。
她很清楚他的個性,不到事態嚴重,他絕不會輕易來找她,把她帶回過去。
那頭說完話就沉默了,只是扔沒有掛斷電話,她知道他在等她答覆。
「好。」做完決定后她毫不留戀地掛斷電話,不等他留下隻字片語類似安撫她卻讓他們都覺得疲累的話語。
她想到,有時候,被人同情,一點也不爽!
彥嵐輝……她從小到大喚著的彥哥哥,自小就是個不平凡的人。
他不像死啃書的書獃子,總能輕鬆溫書就可以拿到全校全市甚至是全省的榜首,彷彿那些榮耀天生就是為他而生,他的運動細胞更是出奇的好,只要他決心參加什麼活動,根本無人能及。
這種人天生就是要受數人仰慕的,只是很不幸,他溫和有禮的表象只是為了隱藏他內心疏離的冷漠。
曾經有一位校花學姐這樣形容他:「onceyouseehim,youwillneverforgethim。」
很自然的,她也悄悄喜歡這個關係與她牽扯很深的彥哥哥,可是她也清楚,儘管他待她不同於尋常人的溫柔呵護,他們卻始終不能成為她渴望的那層關係。
所以,為了少受點傷,她開始漸漸地疏遠他,智慧如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她的心事?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輕易闖入她的世界擾亂她的心緒。
直到再後來,一次不經意在街上窺見他與女生牽手安靜得逛街,看見他眸中的情意堅定溫馨,看見那女生嘴角漾出羞澀卻溫暖的微笑,直到肯定他們是百分百地般絕配,她終於死心走出單戀的苦澀境地。
沒有刻意封閉自己的心靈,只是至此不想輕易將感情投資在別人身上,覺得那會造成兩人的困擾與負擔,於是不再想牽扯某個人。
彥哥哥一家是外公的鄰居,儘管爸媽私奔與家裏斷絕了父女關係,但親情難斷,他們終是艱辛地尋到了她的存在。
只是她不想再回首過去、不想被傷得體無完膚,可在彥哥哥的要求下,再過幾天,還是要回去,那個曾經不要她的家……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江煜遠的蠱惑,謝子禾不再往臉上塗抹色彩,為此換得秋曉她們滿心喝彩,開啤酒慶祝她恢復清純容貌。
她不以為自己素凈的臉蛋有多吸引人,只是漸漸拋掉化妝的面具。
是了,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習慣性化妝,無論濃妝艷抹或是淡雅宜裝,都彷若戴上一層面具,習慣性地防備、習慣性地疏離,到最後,也習慣性地將真實的自我隱藏在那面具之後。
只是,不能理解成熟的江煜遠為何能夠輕易地看透她,看透她隱藏在面具后的自我,所以每一見他都被逼得無路可退,於是每一次面對他,面對他眸中不曾想過閃躲的溫柔與關懷以及探尋的神色,總是令她不知所措,然後轉身逃走。
上一次也是,好說歹說拒絕他送她回女生宿舍,因為自己在面對他的情感時,不夠坦白的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那份感情,所以她心裏決定抵抗到底。
可是她不敢確定,類似的事情發生她還能拒絕他多久?
畢竟,江煜遠是個有吸引力,又有魅力的男人,而她在他身上,更發現了一直尋不著的安全感……
這日,在知道自己又要回去那個家時,心情鬱悶得緊,於是謝子禾拖着阿瓊陪她逛街,結果不知不覺將物品往購物車裏扔,到結帳時才發現自己不知節儉地買了一堆東西,心情更加鬱卒。
哎……兩手拎着幾大包的東西,沉重地好像要扯斷她的手,阿瓊卻見死不救在一旁悠閒地納涼打着哈欠。
「阿瓊……」沒反應,居然裝作沒聽見。
再接再厲!
「阿瓊……」更加可憐的柔軟嗓音,拖成沮喪的尾音。
還是沒成效,那丫居然誇張地做着扇蒼蠅的手勢。
沒關係,她忍!
轉頭見沒車,她氣鼓鼓地穿越馬路,順利過後,她回頭看見阿瓊還傻楞在原地,只是表情有些古怪。
謝子禾眉一皺,朝她招呼:「快過來……啊,痛死了!」
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居然從背後偷襲她,在她後腦勺狠狠敲了一記,她回頭準備開罵一場卻被那人嚇住了。
是警察……而且還是個長著很清秀的男生警察。
看上去,年紀應該跟她差不多大,只是高大了許多。
「呵呵……」她一見到警察先生扳起嚴肅的臉,連忙陪着笑。
「妳擅自穿越馬路,違反交通規則!」那人一本正經地指出她的罪狀,「還唆使同伴一起犯罪。」
「呵呵,下次不敢了。」這警察有必要講得這麼嚴重嗎?她不過是穿越馬路罷了。
本來一張清秀的俊臉,硬是扳著,顯得人小鬼大,好笑又好玩!
但他接下來的話就讓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回去再走一遍。」謝子禾瞪大雙眸,燦爛笑容頓時僵化。
「下不為例,你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不行,馬上去!」警察先生很堅持。
可惡!在她終於死心明白他不會更改主意后,謝子禾只好哭喪著臉在眾目睽睽戰戰兢兢下再走一遍。
耳邊彷彿聽見旁人的嬉笑,刺耳!
眼角瞟見旁人津津有味的看戲般的笑臉,刺眼!
總之,丟臉死了!
算了!反正她已經習慣了丟臉,好不容易重走了一遍她一生中最漫長的馬路,那可惡的警察居然又甩給她一張罰單,儘管他表明沒有金額罰款,只是作為一種懲戒而已!
她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回去一定要扎小人打死你這小鬼,她心裏默念,認命地填上自己的姓名、地址、手機號碼……
欲溜,卻被他拉住。她反射性地甩手掙脫。
警察先生沒說什麼,只是一本正經地拿出自己的手機:「謝玫瑰小姐,先讓我確定一下妳的手機號碼。」
聞言,謝子禾出了一頭冷汗。
之後,阿瓊的手機應聲響起了鈴聲:「嘻唰唰,嘻唰唰……」
然後她跟警察面面相覷,相對無語。
然後一旁的阿瓊以一種脖子被掐住的嗓音尖叫:「謝子禾,妳……」
謝子禾被好友嚇得轉身招了輛計程車逃之夭夭……
結果很不幸地,因為身上所剩無幾的現金,謝子禾可憐地被司機不客氣地趕下車。
舉目四望,兩眼茫茫。
哎……路上,環保袋爛掉,東西喧嘩四處蹦出。
看着地上散亂,幾乎堆積成一座小山的東西,她很是頭疼。
她連忙想打電話求救,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如果現在回宿舍,肯定會被阿瓊給K死,天啊,從沒見過有人會衰成她這副德行的。
真是有夠鬱卒!
算了,反正今天丟臉丟到家了,謝子禾索性率性地在路邊找了塊稍微乾凈的地上,穿着牛仔褲一屁股坐下。
好在今天下午不熱。
將耳機戴好,聆聽著mp3里播放的歌曲,心情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上方感覺到一陣陰影杵在自己面前,她這才仰頭,背光中她看清對方的臉,突如其來的歡喜令她忘卻所有矜持跳起來衝動地抱住那高大的男人,微微哽咽:「江煜遠,我發誓,我第一次那麼高興看到你!」
是真的,好開心、好開心能在此時此地見到他!